于是这个名额,就悬而未决。
后来,大家一致推举了一个叫宁海的人,这个人四十岁上下,是个老好人。平时不争不抢,轮到他也不奇怪。
谁知道这消息刚放出去,第二天在食堂,周平就大喊宁海不是老实人,说是人家拧了她屁股一下。
宁海有嘴难辨,当即就气的住了院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要么年轻,要么资历不足。于是,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张革新了。
第二天,张革新就带着周平,去给宁海赔礼道歉,说是当时是误会了。甚至,周平还用大喇叭,当众道歉,回复宁海的名誉。说是当时她自己碰到了椅子角上了,一着急就误会了。
张革新亲自去找了云师傅,“……还是让宁海去吧。我去不合适了。这事都是我爱人惹出来的。她就是个没文化的女人,喳喳咧咧的。本来已经对不住宁海了。再要占了人家的机会,我成什么人了?坚决不行。”
可宁海气的高血压犯了,那边需要人,哪里能等?
再说了,谁是傻子了?看不出里面的猫腻吗?
云师傅不喜欢张革新这样的人,但还是平和的道,“就是你去吧。你的专业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尽管人缘不好,品行也有待商榷,但是专业能力还是不能否定的。
张革新满是愧疚的走了。听说,晚上还提了大包的东西,去了宁海家去道歉。宁海的老婆是乡下人,平时就是在所里,搞一搞所里的卫生。但却是个泼辣的人。把张革新大骂了一顿给哄了出去。
胖婶跟林雨桐学了当时的情景:“宁家的,也是个有意思的人。骂也骂了,撵也撵了,但是东西却没给扔出来,反倒是留下来了。”
林雨桐摇摇头,下巴指了指斜对门的方向,“真是为了评职称,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也豁得出去。”
胖婶摇摇头,“周平看着厉害,其实没心眼。”
真正有心眼的是张革新。
只要有利益冲突,就有这样那样的事,在所难免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放在哪里都适用。
这两天,苏杭常过来找林雨桐研究菜谱。
“你说这孕妇咋这么能折腾呢?闻见豆腐她觉得有怪味,闻见鸡蛋她觉得腥气。你说,这刚过了年,新菜又没下来,给她吃什么?”苏杭围着围裙,一副居家男人的打扮。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这叫林雨桐怎么说,“你去问问,她想吃什么?说出一样来,总有个目标不是?”
红姐哼唧了半天,才说是想吃蛋糕和巧克力。
雨生听见了,就跑进卧室,把他们的一包巧克力都给了红姐,“给弟弟妹妹吃。”
这是印昆想办法给这些孩子弄回来的,林雨桐总是限制他们吃巧克力,他们其实也挺馋这个的。没想到这孩子关键时候还挺大方。
红姐闹了个大红脸,怎么能抢孩子的零嘴呢。
正是因为这些东西不好买,她才一直没开口难为苏杭的。
“拿着吧。”林雨桐塞给红姐,“他们吃多了这个坏牙,我一般很少就他们吃。”
蛋糕倒是好办,老莫餐厅就有卖的。
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两个蛋糕。折腾了苏杭一天时间。给了几个孩子一个,给红姐留了一个。
吃完了之后,红姐再也舍不得买这玩意了。太贵了。
只能去副食品商店里买两斤鸡蛋糕。
鸡蛋糕在现在,属于比较奢侈的点心。
胖婶还说,红姐这是借着有孕,自己解馋呢。没听说谁家孕妇想吃这些东西的。“有盘酸萝卜就不错了。”
过了这个劲,又开始想吃水果。初春的时候,哪里有什么水果。总不能天天买水果罐头吃吧。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所以,林雨桐看见,红姐天天啃红萝卜啃的香甜。
等到了换季的时候,所里竟然破天荒的,给大家发起了工作服。
不管男女,全都是藏青色的。这还不算,关键是样式上,竟然全都是西服。
领子开的很大,只扣两个扣子的那种。后面还开着一条岔。
林雨桐心说,过年的时候,老爷子还骂这是假洋鬼子。如今呢?
“你是不知道,现在各个单位都发西服当工服。甭管是卖菜的,还是卖粮食的,满大街瞅瞅去,全都是一个样子的衣服。”胖婶穿着西服有点紧。不过还是很精神的。
林雨桐拿着这个不管是料子,还是做工,都次的不行的西服,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时代的人,做什么都起哄。一旦流行个什么东西,那么,恨不能男女老幼,都穿成一样的。
林雨桐穿成这样,总觉得自己像是卖保险的。其实,样子还没人家的好看。
正想着怎么把衣服改一下,结果胖婶拿着几件衣服过来了,“你这边有什么灰色的线没有?”
灰色的线?
林雨桐道:“我要找找?”然后就去看胖婶手里拿着什么。也好看看能不能找到颜色相近的线。
结果一看,差点没笑出来。
“胖婶,你怎么把人家这玩意给缝上了。”林雨桐指了胖婶手里的牛仔裤道。这牛仔裤的膝盖上破了两个洞,明显就是新款的乞丐装嘛。以前是补丁,现在终于能露肉了。这叫一种进步吗?
胖婶手里的裤子是她的小儿子的,她气道:“以前,咱们是想找一件没补丁的衣服不容易。现在好了,穿得起衣服了,就整的一上面都是洞。我能看着他穿着这个满世界溜达去。赶紧给缝上。”说着,又拿出另一条裤子,“你瞅瞅,这得气死我啊。”
原来是将裤腿剪成一缕一缕的,乞丐个彻底。
林雨桐真的觉得现在这社会特别有意思。
一方面,没有时尚观念的人全都是随大溜的起哄。别人穿什么他就穿什么。这是守旧的一个极端。
另一方面,个性张扬的人也大有人在。比如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很大胆。像是剪成这幅德行的裤子,三十年后,都少有人敢穿到外面去。这又是一个前卫的极端。
就见胖婶拿着剪子,将小腿以下全都给剪了,“我叫你时髦!叫你乞丐!叫你流行!我宁愿把着裤子全都给剪喽,叫他当大裤衩穿。”
林雨桐笑的不能自抑,好说歹说,才没叫胖婶给人家孩子将这牛仔上的洞给缝上。
两人正说话,就听见外面一声尖叫之声。叫人吓了一跳。
“……张革新!你个不要脸的,你还敢说你没偷人,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还敢跟我说离婚!”周平的声音带着尖锐。
林雨桐和胖婶一听,就赶紧出去。
“什么偷人?难听死了。”张革新的声音也不低。这还是林雨桐第一次听到这个人大声说话。
“哪个贱人?你说……是哪个贱人?”周平声音越发尖锐,“是不是何田?是不是何田?我找这个贱人去。”
去大学兼课的,只有何田和张革新。难怪周平会这么想。
“少胡说八道。”张革新的声音低下来,“离婚吧。咱们没有共同语言。”
“是不是那些大学生?”周平喊道,过了一会子,才又道,“这信,就是女学生写给你的?”
第385章 那个年月(114)一更
别人家吵架,早就有人七手八脚的上去劝解了。这两口子吵架,还真没什么人管。从屋里伸出头看热闹的不少,但就是上去劝架的真没有。
林雨桐和胖婶刚出了屋子的门,就见周平打开门,怒气冲冲的从屋里出来了。
然后‘啪’一声的将门给带上了。朝外面跑去。
胖婶摇摇头,“你说这人心都怎么了?好好的小姑娘,非得看上自个的老师,这都是什么毛病。年龄大的都能给人家小姑娘当爹了。”
林雨桐摇摇头,也闹不明白是哪里来的一股风。师生恋实在都算不上是什么新鲜事了。
“一准是找领导去了。想离婚可没那么容易。”胖婶看着林雨桐笑道,“一时半会的离不了。根本就不用管。”
红姐扶着肚子从屋里出来,指了指周平的家,低声道:“要真是张革新发狠住到那边学校,分居两年,法院也能判决离婚。所以啊,勉强维持有什么意思呢。男人的心又不在她身上。”
几人不过一叹,就各自回屋了。
人家两口子吵架,爱怎么吵怎么吵。
谁家还不照常过日子。
这天孩子放学,雨生急匆匆的往回跑。
“妈,我要买发卡。”雨生扔下书包,就朝林雨桐喊。
今年突然流行起了各种的发卡。反正不管原先什么发型,都流行将头上盘上去,用发卡卡住。或者,就干脆把头发拢在脑袋后面,卡住算了。
但是雨生的头发过年剪了一次,现在长不长短不短的,怎么卡。
“再长几个月吧。再长几个月,就能扎起来了。”林雨桐看了看着雨生的头发道。
雨生不乐意,回去照镜子照了半天,“我买两个草莓的,卡在前面。”
臭美!
林雨桐给了一块钱,“早去早回。”
结果晚饭的时候,就臭美的别着发卡。
夜生先不服气,“妈,我们不买东西,钱总得给我们吧。”
“放在我这里给存着。”林雨桐瞪眼,“你们要钱干什么?”
震生赶紧道:“买连环画。现在这连环画可好看了。”
原来是买书。这个行。别管是连环画还是别的书,都是孩子们童年的乐趣。
这次林雨桐没有小气。“买书不算是乱花钱,一会我把钱给你们。”
江淮小声道:“三婶,是连环画。”
好像害怕看连环画玩物丧志一样。
“没事!我知道。喜欢就看吧。”林雨桐笑了一声,“别耽搁功课。否则你们买了多少我都得没收。”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开明的妈妈。
这边才觉得孩子们的课外书丰富了,谁知道晚上睡到被窝里了,四爷拿着书钻到被窝里用功。
林雨桐梳洗完进来,将润肤水拍在脸上,才低头问他,“看什么书?这么入迷。”
“云师傅推荐的一本书。”四爷这次回答的有点漫不经心。好似看的十分入迷。
林雨桐‘嗯’了一声,以前可没见他在被窝里看过专业书,今儿是怎么了?“哪不舒服?”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
四爷挡了林雨桐一下,“乖,别闹。我看完给你看。”
“你的专业书我又看不懂。”林雨桐叹了一声,“你说我是不是也该读一读研究生了。整天围着孩子和锅台转,也不是个事。”
四爷翻了个身,“什么专业书?这不是专业书。是小说。”
哎呦!看小说看着迷了。
这还真是……
四爷把封面给林雨桐看,“这是金庸的小说全集,挺好看的,就是字体太小了,看起来费劲。”
“什么玩意?”林雨桐以为自己幻听了,惊讶的问道。
“金庸的武侠小说。我正看天龙八部呢。”四爷翻了个身,“你别闹,正看到要紧的地方了。”
林雨桐一下子就卡壳了。
天龙八部啊!
林雨桐悄没声息的钻进被窝,缩了缩脖子,为什么有一点心虚呢。
“怎么?你看过?”四爷见林雨桐真不说话了,就边翻书边问了一声。
林雨桐半眯着眼睛装睡着了。
四爷看书正入迷,也没在意。
突然提到天龙八部,林雨桐一时有些睡不着。心思翻腾的厉害。平复了好半天心绪,好像要真的睡着了的时候,就听到床猛的响了一声,只听四爷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雨桐被惊了起来,拿起书一看,发现四爷这会子看的是鹿鼎记。
林雨桐:“……”这玩意,提到康熙,提到太后,提到建宁公主……还真是不好说。
她愣了好半天才道:“睡吧。小说而已。”说着,就把书合上了。不看就不烦恼了。
四爷平息了半晌才道:“看来我还是修炼的不到家。”
林雨桐抚着他的后背,“随他们说去吧。”
“是啊!随人怎么说吧。”四爷往下一躺,“这世上,谁也不得任人评说,不过是生前与身后的区别罢了。”
四爷一晚上都没睡,坚持将鹿鼎记看完了。
林雨桐怕他发脾气,一直闭着眼睛,也没怎么合眼。
天快亮的时候,四爷才笑道:“听云师傅说,大家把金庸小说叫成人的童话。叫我说,这不是成人的童话,这是男人的童话。”
林雨桐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四爷拍了拍林雨桐,笑道:“人只要来到这世上,身上就背负着责任与义务。男人比女人更甚。要赡养老人,要养活老婆孩子。小时候,被家里寄予厚望。从上学到社会,有无数的条条框框束缚着人的手脚。不得半点自由。长大了,生活的负担,全都压到了人的身上。可以说,叫人觉得苦不堪言。谁不想轻松自在。所以,这小说里的主人公,可不都是没有父母的。要么是遗腹子,要么是孤儿。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没有牵绊。普通人呢,都是百分百的努力和汗水,奋斗一辈子,可能都无法成功。但是小说不是,往往几年,几月,几天,几个时辰,就能拥有别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
“男人在乎的,无外乎钱权色。这些主人公,全都不需要在乎钱,读者也不在乎这些主人公的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反正不管怎么花销,就是花销不完。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都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所以,江湖小说也不能免俗。不是帮主,就是教主。要么就是声名显赫,一声呼百声诺。”
“最后就是色了。里面的姑娘全都貌美无双。这些主人公根本不用为了赢得美人而焦心。因为美女爱英雄嘛。总有一个千好百好的姑娘,能成为一生的挚爱。但是这些,还不能满足男人的欲望,这位老先生十分熟悉男人的劣根性,更是安排了红颜知己。她们从来都是可爱的,默默的付出的,从不为主人公添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