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要是没有冯默风的话,随便弄点药材糊弄人,自己另外拿好药材替换就行了,别人也不能知道。但是冯默风这人,作为黄药师的徒弟,医术如何不知道,但对药材基本是认识的。凭空拿出药材不合适。
搜罗了两月,这才把药材找齐全。然后配药,熬煮,半个寨子都是浓浓的药味。
这回不光是要给四爷泡,还得给孩子泡。
因着孩子小,稀释的有那么一点药劲就行了。孩子泡在里面最多是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但对于四爷来说,这就比较痛苦了。
火烧火燎的不说,好似连骨头缝都是疼的。
林雨桐心疼的不行:“练武是个苦差事……”但这苦却不是非得受的。她叫四爷喊出来,四爷却只咬着毛巾包起来的软木,到底是一声也没吭。
如此,日子就在孩子牙牙学语中一天天过了。
四爷白天带着冯默风打造一些东西,能设置在阵法里,叫这个阵法具有一定程度的攻击性。然后天一黑就去演武场,到了子时就回来,在药汤里泡上一个时辰,浑身就基本是动不了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疼晕过去的,还是累的太狠睡过去了。
等第一场雪来的时候,四爷那套步法练的差不多了。不敢说多好吧,三流的轻功肯定比不上他快。
唯一的不好就是:“遇上墙挡路就得完蛋。”
对的!这步法如今他只能走横轴,不能走纵轴。。
两人正说着话,龙儿哼哼哼的踢着小短腿要下去。如今能走路的,四爷就说:“去把小绣球取来给你娘。”
那是做给孩子的玩具,平时一抛一捡的玩,总好过外面的野风吹着好。
屋子里平整的很,她又常在里面玩,跑动一点事也没有。放下孩子,林雨桐就说给四爷诊脉:“要是差不多那汤药就停了吧!太受罪了!”
手拉着四爷的手腕,还没诊脉呢,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娘……给……”
林雨桐和四爷不由的就先看孩子,结果就见三头身的小东西用手指揪着绣球上的流苏,站在面前。两人不由的对视一眼,眼里都露出几分愕然来。
四爷笑着将绣球接过来,拿着绣球走到厅里的那一头,逗孩子说:“在爹这里,龙儿来,给你娘取绣球喽……”
这孩子咯咯咯就笑,眨眼到了四爷跟前,伸着手要绣球。四爷不由的递给她,然后不错眼的盯着她看,就见小身子蹭蹭蹭的往前移动,两个呼吸的工夫,到了桐桐的跟前:“娘……给……”
林雨桐蹲下来接过去,认真的打量这丫头。
刚才这孩子用的就是四爷平时练的步法,她会走,哪怕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快,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学会了,而且这速度比成人跑起来也不慢。
她不懂什么方位,她就是靠着脑子记,记住怎么走,她也模仿大人那么走,然后这就会了。
四爷差不多用了半月的时间才练到这种程度,可在这个才会走路的孩子,只是模仿大人的举动,她就能无师自通。该是说天赋高呢,还是该说……主角光环呢。
两人把孩子抱起来,仿若捧着珍宝。
于是,四爷就越发对改变这原有的世界执拗起来。这么好的孩子,将来的人生应该璀璨的没有任何阴霾,可却遭受了那样不公平的对待。
凭什么?
就在四爷心里正不爽的时候,一个一身青袍,眉清目秀的道士风尘仆仆的踏上了通往寨子的小船,船儿悠悠,犹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接到叔父信的时候,师父还不在山上。他无奈,只得禀报了师叔,这才快马加鞭的奔着老家而来。到了地方,坐在小店里打听叔父的去向,倒是被人打趣:原来是尹家的小子回来了,你叔父可是盼着呢……盼着你回来娶妻生子……
娶妻生子?
这话先是叫人羞恼,可不知怎的,脑子里不由的想起了在路上碰到的一群白衣‘少年’,初开始他以为是少年,可后来他知道那不是,那些明明就是姑娘。
他们同路了很长时间,饿了,就拿了干粮吃。渴了,就饮山泉水喝。乏了,也去掬一捧山泉水洗把脸。那些姑娘坐在山泉边的山石上,然后松开领口,露出白皙的皮肤来,用帕子蘸水轻轻的擦拭。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便口干舌燥起来。
她们朝他笑,还叫他:“小道士,没见过女人吧!想看就看!”
他不敢看,但从来没觉得噎人的干粮,在那一刻噎了起来。口里越来越干,这叫他心生惶恐又多了几分向往。
从那之后,就再不敢跟那些姑娘一道走了,宁肯绕远一点,也要避开。
如今说到媳妇,他不由的又想起那些白衣少女里领头的那个姑娘,他只看见她的锁骨,再往下,也没瞧见,也不敢瞧……那是不是……娶了她,便能……
这么一想,浑身都热了起来。
直到到了寨子前,上了岸,被人拦住,通报了姓名,被人带着七绕八绕的直到绕到里面。
远处跑来的汉子,怕是自己的叔父吧。
尹东山看见侄儿那是又哭又笑,眨眼间,侄儿这都一十八岁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尹志PING跪下就给叔叔磕头:“看见叔父好好的,侄儿就放心了。”
尹东山一愣,忙咳嗽几声:“你可别说要走,我这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就是再忙,也办完了我的身后事再走。”
尹志PING无奈,自己的医术还过得去。叔父有病没病的,他看的出来。但到底是没有叫破,又说要拜见贵人。
贵人?
什么贵人?
尹东山一头雾水。
尹志PING就道:“这寨子的主人便是贵人。师叔叫带了一封书信来,侄儿得亲手转交才行。”
尹东山‘哦哦哦’的应着,心想,来了总得去见礼,那就去吧。
一听说是谁来了,林雨桐抱着孩子就呆在内间没出去,只四爷在外面应酬。
尹志PING知道这两人是贵人,女眷当然不是说见就能见的。他给四爷见礼,又奉上了书信。四爷直接打开信看了,心里皱眉,却面上不显。请了对方坐下,才道:“道长们真是太客气了,我在这里的日子过的也还尚可,劳动他们记挂,真是过意不去。”
“您太客气才是。”尹志PING 又拱手:“师叔之前有过交代,说贵人若是有不方面出面办的事,尽管交给在下就是。全真教在外面总还是有几个得用之人的!”
四爷露出几分沉吟之色来:“我自己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是接手这个寨子的时候才知道,附近好些人家的姑娘媳妇都丢了,也不知道去向,我这是有心无力。既然贵教很有几个得力的人……我又知道几位道长最是侠肝义胆,要是不麻烦的话,还请全真教施以援手!”
“‘请’字不敢当,本就是理所应当的。遇到这样的事,我辈之人不管,以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尹志PING 说的斩钉截铁,“这事不能耽搁,在下就不在寨子里盘亘了,这就告辞……”
四爷又夸了几句,叫赵木帮着送客。
林雨桐在对方走了之后就出来,低声跟四爷道:“我今晚出去一趟,天亮前回来。”
四爷看了看外面的天,拉着她回房:“你就是闲的!大冷的天凑什么热闹。”暖和的被窝里不呆着,跟着人家盯梢,什么爱好这是。说了桐桐,又喊冯默风,“你跟着他……”
外面没有应答声,但冯默风肯定是跟过去了。
丢失了那么多的女人,这事林雨桐一直在心上放着呢。也叫尹东山不要心疼银子,该打探的就继续打探去。之前就听说,有人到庆云客栈去找那对黑心的店家了,说是生意来了。这人大概喝醉了,敲门不见开门,就在外面喊,喊的人都知道了,还是没见店家的人,这才气哼哼的走了。
后来林雨桐叫人查了,此人是珲县娇云阁的龟公……那这能是什么买卖?
如今尹志PING去娇云阁,林雨桐就是想趁机做点什么的,但四爷现在不叫去,那么接下来,只看尹志PING会怎么选择了。
四爷手里拿着棋子,等着桐桐落子。桐桐纠结了半天,下了一步,还是忍不住问道:“揪着这条线,你到底想验证什么?”
一朝一夕哪里就能验证出什么了?他随手放下一子,只道:“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是造物主神奇,还是另有一双大手……”
拿咱们当棋子!
第1434章 江湖有你(6)三合一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
又是一夜的雪,湖面上都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这对寨子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打发人收粮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周围突然多了很多宵小之辈。
怕倒是不怕的,只不过周围的百姓却要跟着没安稳日子过了。
四爷站在亭子上,叫赵金过来:“对外依旧收购……不光是要收购粮食,野菜晾晒的菜干,只要是他们有富裕的咱们都要。还有野物,一概都收!”
赵金就低声道:“爷,粮食已经存了够三年吃的了。”
可这是这么一点人三年吃的,以后人多了,这当然就不够了。
四爷只吩咐:“去吧!拢共也耗费不了几个钱。”
但打发了赵金,四爷又叫了赵木,“那庆云客栈如今是闲置着呢。这么着,在山下雇上几个人,将庆云客栈的牌匾换了,换做庆云义栈。每日里,鱼汤加野菜,供应着便是了。穷苦的人家,施舍些也无妨。若是有像是乞儿、路人,想住就叫住去,餐饭免费供给,但也只是野菜鱼汤。”
林雨桐抱在孩子在里间听着,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在门口安置一锅,里面是驱寒的汤药,不拘是谁,想喝就给一碗便是。”
赵金心下一震,跪下就磕头:“爷和夫人都是善心人。”
可不是善心人吗?穷苦人家的日子,冬日里最难熬了。一场伤寒就能要了人命的时代,真就是一碗汤药能救人一命。
于是,义栈每天都会收到谢礼,像是各家收集的草药,亦或者是农家自割的芦苇编的草席子。都不是贵重的东西,也都是无主之物弄回去加工加工,但这是一份心意。就连义栈用的木柴,如今也不用另外买了。受了恩惠的人家,多数是会弄点过来表示谢意的。如此积少成多,义栈的房舍里收容了不少乞丐,但却没冷到谁。
这些赵木都打发人收下了,回头跟林雨桐说的时候,林雨桐心里一动:“对外也收购这些东西。或是草绳,或是木料,或是席子草鞋,什么都成。”
四爷又单独叫了赵木,这么着那么着的,低声嘱咐了一番,这才打发人出去。
赵木出去的时候还有点懵,他不算聪明人,但也绝对不是笨蛋。金木水火土五人,当年能一起抗税,那就都不是甘于任命的性格。逃到这寨子上谋生,在赖三的手下能苟活着还不脏手……便是不算多聪明的人,但跟笨蛋也没关系。
他也看出来了,如今这位主子,不是凡人。
更有尹东山的侄儿,那么一个都算是个人物的人,称呼自家主子为贵人。
这贵人是怎么一种贵法呢?
如今用他们,便是他们的一个机会。所以办事的时候,哪怕他有很多不是很明白,但也不耽搁他的执行。
要把交代的事情办好,他就在心里琢磨,从哪找这个人来呢。思来想去,还真想起一个小子来。那小子家住的离这一片有些远,但哪怕远,跑一趟也是值得的。
他要找的那个孩子叫阮猴儿,大名叫什么不知道,大家都是猴儿猴儿的叫。这小子也不过十二三的年纪,是顶顶精明的人。上面老子死了,娘又病着。下面一个挨着一个的弟弟妹妹好几个,都指着这小子吃饭呢。这世道,单个独活尚且不容易,更何况带着病的小的,日子过的也着实是艰难。
他找过去的时候,这小子还是一身单衣,脚上也只一双草鞋。手上都是冻疮,脚上只怕也不遑多让。这孩子之前拿罐子去提过一次驱寒的汤药,见赵木来了,连忙就笑:“木大叔,您怎么来了?”眼里闪过一丝不安,难不成那汤药还得要银子。
赵木隔着毡帘子朝里看了一眼,炕上挤挤挨挨的睡了一炕,冻的啥也干不了。
他就拉过这小子,低声嘱咐了一番话。然后给了一角银子:“能把事情办好吗?”
这猴儿嘿嘿嘿就笑:“您请好吧!一准把事情给您办的利利索索的。”
第二天,义栈门口就来了个十来岁的小子,见人脸上就带上了笑,就见他抱着一捆席子,手里拎着一串草鞋过来,跟这边的临时管事的一个叫李宝的说话。
李宝是当初买房给四爷和桐桐的那个小饭馆的掌柜的侄儿,人挺憨厚的。见他人机灵,就给开了管吃管住一天一个铜板的工钱,把这小子给找来支应这边的差事。而其他负责做饭打扫的,都是几个妇人。管吃不管住,两天给一个铜板。饶是这样,也有的是人抢着要做。
阮猴儿来的时候正是吃饭的时候。一桶桶的热汤水提到前面,桌子上坐的,蹲在角落里的,多是乞丐。一个个正吃的稀里哗啦的。
李宝招呼阮猴儿:“要不要吃点?”
阮猴儿看这些乞丐,脸上就带上了几分鄙夷。只把东西往前一递:“上次拿了汤药,我回去我娘将我要一顿骂,说有手有脚的,怎好吃人家的白食?这不,这是我娘和我妹妹打的,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李宝想起木爷之前的吩咐,将东西看了,便道:“我收一条席子,抵了当日的汤药钱。剩下的东西折算成钱……一个铜板,可好?”
啊?
真给啊!阮猴儿饶是提前知道,也愣了一下:“……这太多了……”
“拿着吧!”李宝给取了钱,“拿去换粮食去。”
赵木掐着点来,见收了阮猴儿的几双草鞋,忙拿了给坐在正中间桌子上的几个人,“兄弟们这脚上的鞋也太旧了,该换换了。这鞋你们分一分……”然后说李宝:“告诉大家,家里有草鞋的,都拿来,咱们收!十双草鞋一个铜板,两条席子一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