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讨厌我?我们两好歹亲姐妹,大过年你和我说说话都不行了?”
“不行。”郭贵人答得斩钉截铁,“明明我得宠在先,是你当年给我下套害皇上对我有了疏远,是我蠢以为你会护我,也是我蠢没能斗过你,更是我蠢还让女儿落在你手里。”
“你胡说!我何时用公主要胁过你?”
“你抚养我的女儿,用她来做你的贤名,谁都说你对我好?可我生下女儿为什么不能养?不是因为你吗?我要是现在不听你的,我怕是以后都没机会亲近公主了吧?宜妃娘娘,你就这样还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宜妃姊妹之间素来不合已久,这根其实是在盛京就埋下的。两姊妹就差半年的岁数,宜妃是三官保嫡妻所出,而郭贵人则是三官保一个南人爱妾所出,宜妃性子更活泼开朗又是嫡出一向更得父母宠爱,但郭贵人容貌更美,当年南下入京三官保优先压的是小女儿。
可宜妃这性子当年哪里能忍自己不如庶出的妹妹?于是入京选秀时候说什么都要压妹妹一头,妹妹的妆奁都让她唆使额娘被扣了许多,带上京的衣服首饰都成了素简一挂,而太皇太后向来喜欢鲜艳活泼的小姑娘,郭贵人一身素色就不免差了宜妃许多,所以宜妃在选秀就更得老太太和几位高位嫔妃的青睐。
这么一争一压,两姊妹的恩怨在郭贵人先得宠后到了顶峰,这就有了后头郭贵人三番两次闹得皇帝不快的“旧事”,这里面郭贵人初入宫闱处事不当和宜妃的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缺一不可。
宜妃被妹妹这些话噎得无话可说,她的确问心有愧,但另一边她又实在不想和亲妹妹真的反目成仇。
“我们何必这样。”
“怪就怪你自己争强好胜,争都争了,你别在我这里做了□□还立牌坊,我看不惯,你赶紧走。”郭贵人背身坐下,冷漠地说,“我心思不如你,我争不过你斗不过你,是我不如你,我认输,但你想要我俯首帖耳对你讨好谄媚,你想也不想,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咱们姐妹两就在这宫里缠缠绵绵互相恶心下去吧。”
“好,这是你说的,你就在这翊坤宫后殿永远待着去吧。”宜妃甩袖而去。
这个新年的翊坤宫,注定过得难堪而又冷清。
······
而南苑里却是欢声笑语不绝,皇帝早早让顾问行偷偷去置办了木质冰船,而顾问行贴心,除了冰船他还备上了竹编带椅冰席。
皇帝带着蓁蓁她们一到,看见那裹得四面不透风的冰船果然立马就嫌弃上了,而看见那带着椅子的竹冰席立马解了身上的玉佩就扔给了顾问行。
小顾子笑得就要在冰上磕头谢恩,还是蓁蓁大笑说:“顾公公你可起吧,你要是在冰上冻坏了,谁给皇上想这些新奇玩意儿?”
顾问行通红的双手捧着那玉佩乐得跟猴一样,吉祥话像豆子一般往外倒,皇帝则接过梁九功递来的皮手套,同时给了蓁蓁一副。
蓁蓁小时候没少在冰上玩,她熟门熟路地坐在椅子上,拿过两支系着红尾羽的冰橇“咔嚓”往冰上一戳就往前飞了一大截。
胤禛和胤祚在一边由乳母抱着见额娘一下飞了好远,都情不自禁地开始鼓起掌来,胤禛还在那儿嚷着:“额娘,我也要我也要!”
皇帝笑着坐上另一把椅子,也拿了冰橇准备试试,没想他力气虽大,冰橇往冰面一敲,冰碎屑飞出一大堆,椅子却只往前挪了一星半点,远不如蓁蓁。
他一时摸不着头脑,蓁蓁灵巧地转了回来,跐溜一下滑回皇帝身边,不怀好意地说:“皇上,滑这个光力气大可不行,得有巧劲。”
她的小脸带着璀璨的笑意躲在雪白风毛里熠熠生光,皇帝看在眼里突然生了作弄她的心思,伸出手猛地推了一把她的椅子。
“诶!”蓁蓁被他大力一推,椅子瞬间就翻了个个儿,眼瞅着就要倒了下去。
她心里一揪紧,赶紧抬了隔壁想护住脸不着在冰面上。然而她侧面还没倒在冰上,就有人垫在了她身下。
这不是皇帝还是谁?蓁蓁倒在他怀里还没来得及责怪、抱怨,他的唇已经吻了上来,在寒风中温暖又湿润。
第92章 第 92 章
这一吻, 过于温柔,温柔到蓁蓁忘记天地的寒冷,忘记宫闱的森严,更忘记了——儿子们。
直到六阿哥胤祚喊了一声:“嬷嬷, 放!放!”
蓁蓁猛地一推身上的人, 侧脸一瞧, 保母们抱着阿哥都转过了身去。她满脸绯红小声说:“快起来。”
皇帝满面笑容得看着她垂眸娇羞的表情,缱绻难离。
“你起来, 快起来,孩子们看呢。”蓁蓁见皇帝压着她就是不动,满身燥热羞愧, 不由得急了起来, 她推了两下没推开他抡起绣花拳就朝他胸口捶去。
皇帝见她扭捏着捏拳打他,哈哈大笑起来, 在她耳边说:“遮着呢,看不到。”
“皇阿玛!额娘!你们在干什么!我也要!嬷嬷放开我!”正说着胤禛的声音就从保母怀中传来。
“快点啊!一会儿禛儿跑过来看见了怎么办!”蓁蓁急得脸通红, 皇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和她说,“等等, 你等等。”
他说着摸索着端罩下腰带上挂着的一个荷包,从里掏出了一枚银鎏金花丝镶嵌红宝石戒指,金花丝圈圈缠绕成花瓣托着一枚硕大的红宝, 他握着蓁蓁通红的手帮她带在左手的食指上。皇帝举起蓁蓁的水葱似的手自我欣赏了一番后给了评价:“好看。”
蓁蓁被他突如其来的礼物给弄得手足无措, 好一会儿才瞪着那硕大的戒指道:“真俗气……这么大……”
皇帝也怕她冻着, 于是起身扶她起来,不服气地怼她:“朕好歹备了,你呢,连个荷包都不送朕。”
“您缺荷包吗?”蓁蓁红着脸在冰上挪动着要去逗儿子。
皇帝扶住她怕她摔着,边抱怨说:“那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备吧?”
“皇太后赏臣妾一对金嵌绿松石的护身佛窝。臣妾回头送您一只好了,那可是哲布尊丹巴开过光的。”
皇帝却是不屑:“朕是皇帝,别说区区哲布尊丹巴,就是dalai、班禅开过光的法器那都有一沓。”
保母们听见皇帝和德妃已经起身,也纷纷抱着阿哥转过身来,胤祚看见额娘手上多了个熠熠生光的戒指,兴奋地伸着小肉手就要去抓。
礼物的原主见儿子要去把蓁蓁手上的戒指撸下来先急了:“祚儿别闹。这是阿玛给额娘的。”
胤祚被皇阿玛拦住嘟嘟嘴就要哭起来,胤禛这时倒有哥哥的样子了,“弟弟不哭,我送你!”
他说着把自己腰间的一枚小玉佩要摘下来,蓁蓁忙帮他解了塞在胤祚怀中,胤祚得了新鲜玩意儿也忘了那枚戒指随即破涕为笑。
“这孩子,倒有个兄长的样子。”
蓁蓁语笑吟吟,“他近日缠着大阿哥多,大阿哥也总让着他,大概学着点了。”
皇帝点点头,“胤褆是很好,胤禩也送去惠妃那儿了,她知书达理应该是教得好孩子的。”
他说着转身看正在拿玉佩逗胤祚的蓁蓁,“至于你嘛……”
“我?臣妾怎么了?”蓁蓁不解,她见皇帝吞吞吐吐斜了他一眼?
“你嘛……”皇帝点了点面前三个,“有一个像一个都是娇气的调皮样。”
“诶!”
皇帝分别摸了摸胤禛和胤祚的小帽子,说:“朕今儿先饶你没给朕备礼了,你送朕个别的吧。”
“什么?”
皇帝附在她耳边说:“公主。”
蓁蓁捂嘴一笑,“没正经。您又不喜欢公主。”
蓁蓁说的可是实话,皇帝这人重男轻女一看就知,阿哥们凡是长大些皇帝都能手把手盯着功课,相反几位公主从出生开始就远不如阿哥们。也不是说皇帝对公主们哪里不好,皇家么,锦衣玉食是必然的,但就是没阿哥们这么上心,大公主不是亲生的也就罢了,二公主三公主都到了进学的年龄,可皇帝管的就是比大阿哥和太子少了许多许多。
皇帝倒不生气,只问两个儿子:“有个妹妹好不好?”
两个孩子似乎是听懂了,胤禛是点头,胤祚则是笑了。
“您别逗他们了。”蓁蓁笑说,“臣妾抱他们去冰船上滑一会儿吧。”
皇帝指着冰椅子道:“你抱一个,朕推你们。”
他把胤祚先塞在蓁蓁怀里,让她坐在冰椅子上,大力在她背后一推,胤祚在寒风呼啸中咯咯咯笑起来。接着又让大一点的胤禛抱着他,他坐在椅子上学着蓁蓁冰橇点地斜戳,跐溜一下飞了出去。
直到玩累了,又齐齐上了冰船由太监们拉着飞了两圈,一行才回到宫中。
今日是大年初一,蓁蓁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破例留在昭仁殿,她回到宫中就带着两位阿哥回永和宫歇息。
见她坚持要回去,皇帝似乎很是憋屈,蓁蓁一笑:“您今儿应该去瞧皇贵妃。”
皇贵妃虽然没成皇后,可她是贵妃的时候皇帝就会给她几分薄面,每逢初一都会见她。
皇帝挑挑眉,道:“朕去慈宁宫用晚膳了,你早些回去暖一暖吧。”
蓁蓁自然乖巧点头,她目送皇帝远去的背影,笑得暖融,心中却更为困惑。
······
蓁蓁回宫后请了惠妃来,惠妃来时吴雅夫人和珍珍正陪着在正殿的书房里说话,蓁蓁作为长姐正在教小妹习字。
珍珍是个娇俏伶俐的姑娘,不但一点就通还能有些奇思妙想,蓁蓁不由感叹自己这个妹妹怕是来日大有前途。
惠妃裹了一声大氅进殿,见一家人其乐融融聚在书桌前时未语先笑:“我来得巧,能碰见夫人和二小姐。”
蓁蓁指着惠妃对额娘和妹妹说:“这是惠妃娘娘,明相大人的内侄女。”
之前就提过明相府与吴雅府相距不远,府前如何车水马龙整个后海子住的旗人家都知道,惠妃是明相家人那就是不得了的人物。两人赶忙携手下拜,惠妃上前一手一个扶住二人:“赶紧起来,我可不是让你们来拜的。”
“额娘,惠妃娘娘在宫里可是活菩萨般的人物,咱们多拜拜,新年能多得她保佑。”
蓁蓁坏心眼地打趣起来,吴雅夫人先愣住了没弄懂自家女儿的意思,倒是珍珍看出姐姐和惠妃关系非凡,先笑了出来。
“这是你妹妹?我小时候就想要个粉雕玉琢的妹妹偏偏就是求不得!只有一群讨人厌又生得人高马大的弟弟,快快快,到我这儿来。”惠妃从宫女早雁端着的盘子里手里拿了一枚玉钗先戴在了珍珍头上,“好了,礼你都收了以后也就是我妹妹了。”
蓁蓁白了她一眼,“惠姐姐,我妹妹你都抢太过分了吧?”
惠妃揽着珍珍笑得前仆后仰,“看你小心眼的样子!”
珍珍得了惠妃的礼又见惠妃如此喜爱她,脸颊带着一星半点的粉意娇声谢她。
蓁蓁与妹妹道:“你别听惠主子瞎说,她弟弟里可有如今满洲第一才子,什么讨人厌啊,她就是不知足。”
惠妃叹了一气,“才子不也是弟弟吗,哪比得上妹妹好,我小时候想找个妹妹逗一逗,给她穿穿衣裳打扮打扮,偏偏不能,只好和弟弟们在书房里比诗词,他们还比不过我,真是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