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雁说:“宫里娘娘们人人都有赏,这回只有僖嫔没有赏,最近僖嫔身边人走路头都不敢抬,各个都觉得没脸极了。本来他们都觉得皇上仁慈,只要北巡回来禁足就能结束,如今各个都惶恐不安,生怕禁足不解不算之后她们娘娘还要失宠了。”
惠妃仔仔细细地又把信读了一遍才递给早雁让她扔进火盆烧了。
“若不是如此我哪会说德妃是个秒人呢,杀人不见血,诛心哪。”
惠妃看着蓁蓁的来信在火盆里化作了一捧灰烬又问:“对了,除了德妃的信之外还有什么信随盛京来的赏赐一起进了宫里的?”
早雁说:“听说三官保也给宜妃娘娘写了封信。”
“哦。”惠妃想了想道,“就不知三官保这一封信到底是叙的父女之情还是叙的皇上的行踪了。”
早雁道:“只怕是二者皆有吧。”
惠妃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
翊坤宫里,宜妃正在读着阿玛三官保的来信。她从头到尾读了两边,越读心里就越是憋屈。皇上去一趟盛京竟然不带她带了德妃,她阿玛如今竟然要伺候德妃了。
她回头对身边人道:“去把郭贵人请来。”
宫女领命去了,过了一会儿郭贵人慢悠悠地进了正殿,宜妃把信递给她说:“阿玛来信了,你也看看啊。”
郭贵人冷着一张脸道:“姐姐都看了,我就不用看了。”
宜妃道:“你是不是没听明白,这是咱们阿玛写来的。”
郭贵人的脸上仍是毫无表情。“我知道是阿玛写来的,反正他信上一个字都不会提到我,我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宜妃吸了口气缓了缓,“咱们姊妹二人一同进宫自然是要相互扶持,若你肯好好助我,这回皇上去盛京怎么会就只带了德妃一人?”
郭贵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愚笨,没这头脑也没这手腕,光宗耀祖的事姐姐一个人就能做,有没有我都一样。若姐姐没有其他吩咐我先退下了。”
郭贵人说完福了福就出去了,宜妃气得半死,又无可奈何。喜姐撸着背帮她缓缓气,嘴里劝着:“贵人一贯如此,主子也莫生气了。”
宜妃重重地吐了口气:“总有一天一定要好好给她个教训。”
······
这翊坤宫一对姐妹花是相对无言,承乾宫里的情景却是截然相反。弘毅公府的四夫人小佟佳氏进宫来探望皇贵妃,姐妹两相谈甚欢。小佟佳氏看着礼单上满满当当的东西羡慕地说:“皇上对姐姐自是不一般,翟林刚不也说了么,姐姐是后宫里的头一份,那红狐狸皮和五十年的人参都甚是难得也就给了姐姐,宫里其他人都没有,连宜妃都没。”
皇贵妃笑了笑,把礼单递给小佟佳氏。
“我就一个人,这么多也用不完,你要看中了什么尽管自个儿挑。”
小佟佳氏连连推拒。“哎,这怎么行,这些都是皇上给姐姐的,我们哪配用。”
两人说话呢,刘氏打外头进来说:“主子,僖嫔娘娘派了人来请您过去。”
皇贵妃眼皮子微微掀了掀,“哦,她这是有什么事么?”
刘氏抱怨道:“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这回皇上发回来的赏赐里没她,她心里头没着落,只能来求主子您给皇上回信的时候说几句好话么。”
皇贵妃轻轻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德妃如今正受宠,她无事去寻她的晦气,不是撞枪口上惹皇上不高兴么。”
刘氏问:“那奴才这就去回了说主子如今不方便?”
皇贵妃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朝刘氏挥了挥手,刘氏心里琢磨不透她的意思,不过这会儿也只能退了出去。
小佟佳氏问:“那德妃就是从前咱们府三小姐身边那个宫女?”
皇贵妃道:“是呐,是个有福气的,蒙孝昭皇后提拔给了皇上,不过承了一次宠就有了身子,还一举得男,这就入了皇上的眼了。”皇贵妃说话间眼神闪了闪。
小佟佳氏往皇贵妃身边坐近了些,说话声音也比刚刚略低了些。
“姐姐说得在理,这天家和普通人家也没什么分别,说到底,子嗣为上啊。”
“是啊。”皇贵妃轻轻握住小佟佳氏的手,“妹妹说的是,就是这子嗣于有的人容易,于有的人就是一桩难事。”
小佟佳氏眼神垂下看地,悠悠说:“世上没有什么难事,只看有没有心,有心那天咱们都能蹬上去。”
皇贵妃人一松,往后靠在梨花木椅背上,笑着说:“你啊,从小说起话来就没个章法,什么天啊地的,尽瞎说。”
小佟佳氏低头羞怯一笑。“是哪,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妄言了。”
两姐妹默默品了一会儿茶,小佟佳氏突然说:“那僖嫔看着也怪可怜的,姐姐若是能帮就帮她这一回吧。”
皇贵妃笑问:“怎么,你倒替赫舍里氏的人操起心来了,三嫂知道可是要感天动地了。”
小佟佳氏道:“哎,我哪是为了她那根木头,我这都是为了您哪。”她眼神一暗,“这火中送了碳,往后别人才能知恩图报啊。”
她放下茶杯轻轻握了一下皇贵妃的手,皇贵妃瞧了她一会儿,突然提高嗓子喊了一声:“刘嬷嬷。”
刘氏打屋外进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皇贵妃慢条斯理地问:“僖嫔的人还在么?”
刘氏一听大喜,她正不知道怎么去给僖嫔的人回话呢。“在,还在。”
皇贵妃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袖。“成了,咱们走一趟吧,僖嫔没得赏赐心里委屈,我也是应当去安慰她一下。”
第98章 第 98 章
慈宁宫的小佛堂里,香烟缭绕, 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正在做着早课。跟了她大半辈子的老奴苏麻喇姑轻手轻脚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老人家眼神不好使了可耳朵灵得很, 人一进屋她就发现了。
太皇太后闭着眼说:“皇上来信了?”
“哎。”
苏麻喇姑点了一炷香插进香炉里,在太皇太后身边的蒲团上跪下, 她跟着默念了一会儿经文后道:“皇上在信上说德妃娘娘有喜了。”
太皇太后一听轻轻笑了起来。“我那时就说额森家的丫头看着是好福气能生养的吧。”
苏麻喇姑道:“奴才读着觉得皇上信里颇有几分担忧的味道。”
太皇太后闭着眼睛,气定神闲地问:“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苏麻喇姑道:“皇上信里说德主子这胎胎相不稳, 他心里很担心。偏偏他又因为要祭祀祖陵和会见蒙古王公的事得继续往北走。再往北去天寒地冻又路途颠簸, 德主子的身子虚, 他只能把她一个人留在盛京。皇上信上说他实在放心不下,想请奴才过去瞧瞧。”
“让你过去?”
太皇太后听到这睁开眼睛转过头瞧着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看着老主子微微点头。
“把信拿给我。”
太皇太后似是不信,苏麻喇姑递了信给她。太皇太后眼神不好,只能把信凑到眼前才勉强能看清。信上写的和苏麻喇姑刚才说的是一样的。太皇太后垂下手眼神一下犀利了起来。
“你看这事到底是皇帝的意思, 还是吴雅家那个丫头的意思?”
苏麻喇姑温和地笑了笑。“依奴才看, 这自然是皇上的意思, 德主子不是这般轻浮的人, 主子您可还记得几年前那个叫龄华的宫女的事?”
太皇太后的眼神软了下来,半晌后她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 你就辛苦些替他跑这一趟吧, 没得让皇上抱怨我是个小气的, 连个人都不肯借给他。”
“是。”
两人说完这一桩事太皇太后便又继续念起了经, 苏麻喇姑陪着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一晃眼, 从盛京来这也有四十年了, 谁想到这中间竟再没回去过。”
太皇太后闭上眼冷冰冰地说:“汉地可不比盛京强?也就你还总惦记那苦寒的地方。”
苏麻喇姑默默地瞧了一会儿太皇太后, 似是在斟酌一件什么事,半晌后她才说:“若是可以,奴才想这趟回去顺便去瞧瞧故人。”
太皇太后猛地睁开眼睛,转过头一脸怒容地瞪着她。“什么故人?哪有什么故人?咱们的故人不是在科尔沁就是在京,盛京哪里还有什么故人?苏嘛你也是老了糊涂了么?”
太皇太后嫌少同苏麻喇姑用这样重的语气说话,苏麻喇姑知道她是生气了,忙哄着说:“是,是奴才老糊涂了,没有什么故人,奴才这会就去照顾德主子,等她安好了奴才就回来。”
太皇太后胸口激烈地起伏着,等她平复下来再度闭眼却流下一行清泪,“那里没有什么故人,那里只有叛徒,苏麻,只有羞辱我们的叛徒。”
……
皇帝来盛京是为了祭奠□□太宗之陵,行程早已定好,虽说因为蓁蓁有孕的事皇帝多陪了她几日,可如今也是到了时候要起驾永陵了。
皇帝临走时和蓁蓁保证:“不过一个月,一个月朕就回来了。”
“一个月?”蓁蓁闻言小小地叹了口气,“要那么久啊。”
“听话,好好养身子,听说松花江那儿有白虎,朕若是猎得了,把虎皮剥了给你做毯子。”
蓁蓁还是垂着眼,似是极沮丧的样子,点了点头。
皇帝不一会儿就起驾了,他才转身,蓁蓁就把自己埋在了暖床的层层被褥里。
暖床是怕她着凉特意吩咐烧暖的,被褥上是紧赶慢赶添上的百子多福,床幔是金桂和蝙蝠缠绵,意为福增贵子,可在蓁蓁眼里这些都是虚妄。
今日是三月十一,不过还有八日罢了,她清清楚楚记得皇帝那年说得:朕每年都陪你过生辰。
蓁蓁恼恨地把头上的金钗拔下来扔在床外,皇帝的话信不得,这才几年就忘得干干净净。
蓁蓁心里是这么抱怨着可也明白皇帝是心里装着天下的人,蓁蓁也只能打起精神来在盛京旧宫自得其乐。好在这回胤禛胤祚两个小东西都跟来了,有了他们陪伴蓁蓁到也没那么寂寞。
不过蓁蓁能耐得住性子老老实实地窝着养胎,两个儿子却是不能,尤其是胤禛如今大了,皮了,整日里蹦蹦跳跳的,一个不注意就能给你上房揭瓦。他老老实实地在屋子里读了两天话本子也是再也坐不住了,闹着蓁蓁要出门玩。蓁蓁如今在养胎皇帝让秋华盯着不让她走远了,蓁蓁也没法子,就答应胤禛陪他在院子里玩。
秋华缝上最后一针掂了两下觉得能用。蓁蓁把才做好的皮球拿到四阿哥眼前晃了一下,四阿哥一下就被这新鲜玩意儿吸引了注意眼神立马就亮了起来。
“球,要球!
“禛儿,和额娘玩球好吗?”
四阿哥伸手就去抓球,蓁蓁便顺势把球放进他怀里。谢氏在旁瞧着就笑了。“瞧主子让秋姑姑她们捣鼓好几天了,原来是给四阿哥做了个球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