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宇的表情看似无波无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压抑着什么。
他不知道里边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真相,他只知道,这肯定是个阴谋!
叶天浩点了点头,“我知道,嫂子说,过几天会去请个保姆。”
叶天浩没有注意到哥哥控制不住抖动的身子。
对于叶天宇来说,听到那个女人要给爷爷找保姆,他总觉得曾经害怕的一切都在等着自己。
叶天浩也不知道为什么哥哥的声音忽然就沙哑起来:“天浩,如果……在学校里,遇到合适的女孩子不要错过,执念是会害死人的,你还年轻,不要让执念困住一生,她……将来是不是你的嫂子,你都不会有机会!”
叶天浩瞪起了双眼。
哥哥竟然知道他的心思?!
一时让他哑口无言起来。
“知道你的想法,我很生气,也很失望,但我不怪你。我们父母去的时候,你还小,从小就不知道被妈妈爱护是什么感觉,她来到我们家以后,对你千方百计地照顾,你对她产生依恋,产生感情,都不足为怪,但是……以你的心性,这种感情,说都不会说出来,又怎会有结果?”
叶天浩的头不由地低了下去。
他总觉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哥哥的亏心事。
“天浩,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我不需要你经常看望,你只要好好读书,好好照顾爷爷即可。”
叶天浩抽泣着点了点头。
见,还是不见,都得消磨三年的时光罢了。
“哥,嫂子在外边。”
这次他明显地注意到了哥哥难以抑制的颤抖。
楚艳进来的时候,男人背对于她,宽厚的背曾经让她无比贪恋,给了她无上的舒适感和安全感,但是她仿佛看到了未来三年的岁月里,它日渐消瘦的样子。
她苦涩一笑,止住了泪水。
这样也好,本也不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表情。
“天宇……”她先开了口,声音竟是如此颤不成声,“在里边要懂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等了好久,男人的话语才悠悠地传了过来:“艳儿,对不起……”
他最终还是没有保护得了她,而且以后也没法再保护她。
最主要的,那总是惹出人命的事儿,即便天浩不怀疑,他也猜得出,一定是这个女人做了什么,或许正是这个女人保护了他,否则断不会只判三年这么简单!
楚艳看不见男人的脸,但是她心里看的见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涌动的晶莹。
“天宇,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你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若是你不够强大,即便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要到你想要的公道!”
这整个的一切,哪有什么公道可言?!
“艳儿……”
他想问,有朝一日,他从这里出去了,可还有机会再去保护于她?即便天浩不明白会发生什么,他却有着强烈的预感,或许……他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心绞得疼痛难抑。
楚艳听这男人只喊了她的名字,再没他话,心也跟着绞痛。
“天宇,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等你出来了,这里的磨练会让他变得更为强大,将来你还要照顾天浩、爷爷,以及……”
以及那个可能出现的需要你照顾的姑娘。
男人的肩又是颤了一下。
“你呢,将来可还允许让我继续照顾你?”
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楚艳感觉喉咙里顿时如充了血一般。
“我……”她很残忍地说了出来,总好过,将来等他出去了,才发现已经物是人非,“我会找到那个现在就足够强大到可以保护我的人……在江渡的时候,面对黄爱军的侵犯,其实我就害怕过,而现在,我更是害怕,你明白吗?”
良久的沉默……
“艳儿……”男人的声音有着泣血般的痛楚,“我这辈子曾经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失去你,到头来,我还是把你给弄丢了。”
沉默了更久……
待叶天宇回过身,眼前早已空空如也,那个女人什么时候离去,他竟一点都没听到。
他的心里只被一句话塞满:原来,他是真的失去了她。
这种感觉,很麻木,麻木到不知道自己眼角已经淌下温热的液体,于他二十多年的光阴来说,极为陌生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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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辉给了她盛大的婚礼。
对于楚艳来说,精神已死。本以为这个男人只为欲/望而觊觎着她的身体而已,没想到,竟大张旗鼓地娶了她。不过,都已无所谓。
婚礼那天,她的身上是殷红的喜服,妆容和发型也由专人打理,整体显得古朴而艳丽。
甫一出现,耳边响起了不同的声音:
“这新娘子真是漂亮,难怪鲍哥要娶她。”
“是呢,听说鲍哥对于女人是只玩,不娶的,这次破例,看来必有原因。”
“而且听说这新娘子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嫁过人的。”
“啧,我总觉得这新娘子长得像一个人,不说十分像,但眉眼处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
在人声鼎沸中,她重新被送回了房间。
环顾四周,看起来喜庆无比。
这应该就是鲍辉准备的喜房。
想着想着,本来清淡的面容起了丝丝涟漪。
或许,就在今晚,就在这里,她将结束一个故事,而开始另一个故事。结束一个她不想结束的故事,开始一个她不想开始的故事。
眼里已经干涩,她早就告诉过自己,无需再浪费眼泪,因为一文不值。
强者不相信眼泪。
她感觉有些累,却不想躺下,便直接依在了床边。
闭上眼睛,大脑里只有一幕一幕的记忆。
以前,她感觉她只想未来,而现在,她知道,她已经没有了未来,她只剩了过往。
正思索间,有人闯了进来。
是赵美玲!
这个女人的脸上带着几分哀绝,以及冷冷的讥笑。
“他竟然给了你婚礼?!我以为你我殊途同归罢了,都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说看上你的时候,我心里是酸涩的,他有很多女人,我从来都没酸过,但是听到有你,我是很酸的,看来,人永远不会在乎自己不认识的人,只计较自己最熟悉的。”
楚艳冷哼了一声:“你酸涩,可是因为吃醋?赵美玲,你以前的心气都哪里去了?”
赵美玲继续讥笑着,“其实,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就不应该来城里,来了,便会失去很多,女人,想依附于男人,男人扔下家里的老婆孩子,在这里跟很多女人鬼混着,这在我们老家,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但是在这里却是稀松平常。”
楚艳闭嘴,不想再说什么。
她甚至感觉自己没有资格去数落赵美玲,在无奈和绝望面前,有人主动屈服,有人被动就范,结果有何不同?
赵美玲倚着墙默默盯了她几眼,便转身离去。
“美玲,为了小爱,给她个正常的家吧,离开鲍辉,去找一个能跟你踏实过日子的人。”
赵美玲停住了脚步,静默了许久,终是悠悠地开了口:“我想……我已经走不了那样的路了,我跟不一样,在过去,我没有得过任何男人的庇护和疼爱,所以,当我在□□里被人欺负的时候,他的出现,注定了我的选择。他是罪恶滔天,还是十恶不赦,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楚艳微微一愣。
听来,这赵美玲不纯是被生活所迫,也不是被金钱诱惑,是着了不应该着的心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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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楚艳被人带上一辆车的时候,她才知道,刚才所在的喜房,不是她永久的住所。
车上,只前方一个司机,她与鲍辉都坐在后车座。
这个男人很明显已经喝高了,满身的酒气刺得她有些头晕,也直犯恶心。
第六十七章 67 他竟然已经结婚了?!
此时的楚艳, 脸是麻木的, 心也是麻木的。
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 她本应感到害怕才是,但是她没有。
她总觉得她的人生已经没什么好怕的。
鲍辉离着她有点距离,这让她稍感舒适, 也有些许意外。
在她的判断中,这样的男人, 无所不用其极, 猎物到手了, 定是随时随地都想着将其撕咬殆尽才是。
“婷婷,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我们回家……”
婷婷?
楚艳侧眼瞅了过去,身边的男人微闭着双眼,应该是在说醉话,或者梦话。
车子一路行驶, 越来越偏僻,连路都开始坑坑洼洼起来。
楚艳被酒味已经刺激的难受,现在又加上颠簸,真的要吐了。
打眼望去, 原来是进入了农村的地界。
车子拐进了一个很小的村子, 没有界碑,她不知道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磕磕绊绊间, 车子停在了一处矮小破旧的门前。
“鲍哥,到了。”
前方司机喊醒了鲍辉。
后边还跟着两个车子, 也都依次停了下来。
司机为其开了车门,鲍辉有些不太稳地下了车。
拐到楚艳那边,上手直接将其给抱了出来。
“你们都不要跟进来!”
鲍辉头也没回地吩咐了后边的小弟们。
楚艳再麻木的心,此时也开始紧张起来。
鲍辉一脚踹开了看起来早已年久失修的大门,身后颤颤巍巍的门板似要掉落。
楚艳被其抱着直奔了堂屋,在灰尘密布的床前将她放了下来。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觉是那样的熟悉,仿似……回到了江渡村的家。
一样的破旧,一样的灰暗。
想想,她离开那里也才不到两年而已,却有恍如隔世的意味,因为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那里。
“婷婷,你还记得吗?我们就是在这里成的亲,那时候的我穷困潦倒,但你还是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了我。”
楚艳斜眼望去,还沉浸在醉话中的男人并没有看她,而是对着床上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
婚礼上,有人悄声说出的话,进了她的耳朵,那人说看她面熟,像某个人。
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像鲍辉嘴里的这个婷婷。
真是狗血又讽刺,原来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一个“莞莞类卿”而已。
内心的讥笑未结束,身子忽然便被推倒在床,灰尘飘遍四周。
该来的终是会来的,已经出乎意料地迟了很久。
谁知,这个男人没有像雄狮撕扯他的猎物一样,将她的衣衫撕碎,而是捏住了她的下巴,疼的她差点掉出泪来。
“那时候你说,你相信我不是池中之物,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我做到了,我可以给你锦衣玉食,风光无限,但是……你为什么变了?为什么要背叛我,离开我?”
鲍辉的眼里像是充了血。
声音也异常地沙哑和凄厉起来。
那个女人变了?
背叛了他,离开了他?
爱上了别人?
最后变的只是那个女人吗?
这个男人现在的“出人头地”是那个女人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