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妍知道楚凌寒这是在自责,因为楚霄的特殊身世,楚凌寒一直把他保护的很好,除了上学,几乎很少带楚霄出门,就是怕那个秘密被发现。却不曾想,今日竟然让这两人当面说上话了,而且是因为他自己的疏忽。
当时,楚凌寒破天荒的就楚霄忌口的问题过来询问自己,第一次用那么和颜悦色的语气,阮思妍还颇有些不能适应。楚凌寒却是像换了个人般,竟然就站在身边,一起等锅盔出炉,时不时的还说上几句话,她便也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还能主动说笑几句。然后,两人便没注意到,楚霄什么时候已经跑去了冰碗摊子前,还和太子说起了话。
这么一想,阮思妍觉得自己也有些责任。于是,自觉担负起开解楚霄的重任。
阮思妍轻声安慰:“小公子不要生气了,世子这也是担心你的身体,这才这么紧张的。”
“可是他明明已经答应我了的,他说话不算话。”楚霄噘着嘴道,瞥了一眼楚凌寒,又转过头去。
“小公子误会世子了,你身子还未完全康复,确实不宜食用冰碗,是阮姐姐这么跟世子说的,所以世子才不让你吃的。你难道不相信阮姐姐吗?”阮思妍道。
闻言,楚凌寒抬头看了一眼阮思妍。当时她其实说的是,楚霄如今身子已经好了很多,吃一碗冰碗其实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那她现在这么跟楚霄说,是为了帮他?念及此,楚凌寒刚刚压抑的心情,竟开始好了起来。
“而且,小公子这样当街和别人说话,还接受别人买的吃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你可知道,如今好多被拐卖的小孩子,就是这样被拐走的。世子也是当心小公子没有防备心,容易受哄骗,这才着急的,这叫关心则乱。”阮思妍继续循循善诱。楚霄还是不服气,不过态度已经软和:“可那个伯伯我认识。”
“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就算是至亲之人,都免不了尔虞我诈,更何况只是认识的人呢。小公子还小,不懂这人世间的险恶,世子这是在保护你。”
楚凌寒看着阮思妍,只觉得她说话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哄小孩子的样子是那么好看,为他说话的感觉是多么令人愉悦。浑然不觉,他现在看阮思妍的眼神是如何柔情蜜意。
可旁边林雪茹和周承安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林雪茹则是既羡慕又嫉妒。羡慕阮思妍能有本事将楚霄给哄住,又嫉妒表哥那样看重她。不过林雪茹却是没往别的地方多想,毕竟阮思妍是和离之身,还不能生育,如今只是作为楚霄的大夫,才如此受看重。
可周承安就不同了。出于男人的心里,周承安当然知道阮思妍的美好,楚凌寒那样眼神,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想到此,周承安如临大敌,若是楚世子真的对妍娘有意思,那自己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阮思妍终于将楚霄哄好,当然,少不了承诺等他身子彻底好了,亲自给他做冰碗吃。如此,楚霄才破涕为笑,勉强原谅的自家爹爹,乖乖跟着回府去了。
临别时,楚凌寒不仅主动跟阮思妍道了谢,而且派了国公府的车轿送他们姐弟回家。
阮思妍自然又是一番受宠若惊。坐在国公府宽敞舒适的大轿子里,阮思妍还有些难以置信,今日的楚凌寒是怎么了?为何态度好优点过分。就因为她帮忙安慰了楚霄吗?但是在那之前,楚凌寒又是夸她待得这个搞怪的花环好看是怎么回事?
阮思妍将花环又拿了出来,左看右看,还是没觉得好看这哪里。于是问阮元清:“元清,你觉得姐姐挑的这个花环好看吗?”
阮元清一脸嫌弃的摇头。
阮思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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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阮思妍便找来了赵月琴,将昨日秦玉瑶在茶寮私会情郎一事告诉了她。
“天哪!我那温婉贤良的婶婶,竟然能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阮姐姐确定没听错吗?”赵月琴捂着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阮思妍:“这种事我会乱说吗?”
“实在太令人吃惊了。”赵月琴感叹,随即又笑道:“不过,我怎么一点都不愤怒,反而觉得很解气是则怎么回事?”
“哈哈哈。”两人一同笑将起来。
赵月琴又道:“那咱们就把这事给捅出去吧?也好让我那道貌岸然的叔叔,看看自己是多么愚蠢,怕是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现在还不行。”阮思妍摇头:“捉贼拿赃,捉奸在床。直接说出去别人很难相信,她也能否认。况且,这样也太便宜赵世杰了不是?”
“说得对,一定要找个机会,让奸夫□□暴露在众人面前,这才能最大程度的让我那叔叔出丑。”赵月琴点头同意,又问:“那阮姐姐,你说该怎么做呢?”
阮思妍早就想好了计策:“她那个情郎不是个琴师么?如今东躲西藏,无容身之地。若是此时,义勇伯府招收琴师,这样一个好的避身之所,还能时时见到心爱的女人,你觉得他会不会上门呢?”
“好主意!”赵月琴赞道:“这样一来二去,不怕他们忍不住。咱们只要找准机会,就可以等着看好戏了!”
赵月琴说完,便迫不及待回去,找自家父亲要求招琴师去了。
阮思妍则开始计划接下来的事情,义勇伯夫人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产了,且这一胎是个男胎。赵世杰母子到现在还没有出手,想必也是在等,且已经做好了准备,到时若是义勇伯夫人生下男胎,必定会在生产之际做些手脚。
回想罗氏身边的心腹,还有前世的一些细节,阮思妍开始筹谋,务必要在引蛇出洞之际,将对方一击即中。
第30章【捉虫】
楚国公夫人林氏近来发现自家儿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似乎多了些人味儿。
先是在某个早晨问安的时候, 他竟然夸了一句自己气色好, 衣服搭配的很显年轻。要知道这么多年,林氏可从来没听过儿子这么夸自己。再就是一起用晚膳的时候,从来只当吃饭是填饱肚子的儿子, 居然也会说某道菜味道不错,甚至还给做菜的厨子打了赏。
自己生得儿子自己知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自从上次发现楚凌寒裤子上的秘密后, 林氏便去护国寺求了签, 了缘大师亲自解的签,说是凌寒红鸾星已动, 姻缘就在今年。这可把林氏给高兴坏了,再结合楚凌寒这些日子的反常,林氏愈发相信儿子这必定是有情况了。
旁敲侧击楚凌寒未果,林氏只好叫来墨痕询问。作为世子爷的贴身小厮, 墨痕心里当然有所猜测,只是别说这还只是个猜测,就算是真的板上钉钉的事情,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说啊。开玩笑, 世子爷和阮大夫, 他都不敢想象夫人知道之后的反应。
这不,眼下他家世子爷已经不知多少次走神了。从来看书工作都是一丝不苟的世子爷, 还是头一次变得这么心不在焉,也真是活久见了。
不知多少次走神之后的楚凌寒, 放下手中的书。
这些天,他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女人。她救人疗伤时的聪明狡黠;在背后说他坏话时的滔滔不绝;摔倒在他怀里时的柔软娇羞;维护他时的义正言辞;帮他安抚楚霄时的温柔耐心,一点一滴,似乎就这么进入他的心里,牵动着他的情绪。让他好奇期待,让他生气郁闷,又让他愉悦兴奋。
这么多年,她还是一个,会对他这么有影响的女人。楚凌寒现在已经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喜欢上那个女人了。不是没想到两人的身份差,更何况,那女人还是和离之身,听说,还不能生育。
不过,这些他并不在乎。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这些对他就不是什么问题。论对身份差距的介意,楚凌寒是为不屑的。当初,若不是因为这个,他最亲近的姐姐,就不会那么年轻便香消玉殒。不能生育,这个他就更不介意了,反正有楚霄在。这辈子,楚霄就是他的儿子了。而且,楚霄对她似乎也依恋信赖。
思及此,楚凌寒脑中又浮现出阮思妍温言软语哄着楚霄的样子。不由问身后的墨痕:“楚霄的休沐日还有几天?”
“回世子爷,小公子还有四天才休沐。”墨痕答道。
还有四天啊,楚凌寒皱眉,从未觉得日子过得如此慢过。以往读书时,经常看到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总是嗤之以鼻,如今看来倒真是自己狭隘了,古人诚不欺我!
墨痕看到自家主子略带失落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家世子爷什么时候主动和问起过小公子的休沐啊,这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某个到时才会见到的人呀!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也为了给主子分忧,墨痕试探着道:“世子爷,您处理了一上午的公务,也该用膳了。蓬莱居的掌柜说,近日新研制了几道新菜谱,还搜罗了一种好酒。世子您不如去蓬莱居坐坐,吃杯好酒,临窗赏景,也好放松放松。”
墨痕特意在“临窗赏景”几个字上加重读音,果然,只见楚凌寒扬了扬眉,继而脸上露出笑容:“主意不错,正好我也饿了,这便去吧。”
说完,便立即起身,一刻也不耽误的走了。身后的墨痕则是一脸我真机灵的得意,这天下间还有比他更聪明、更会为主人分忧解难的小厮吗?
*
阮思妍可不知道楚凌寒的心思,现在她正忙着新铺子开张的大小时宜。
她的程氏药铺现在名声越来越大,生意也越来越好。最受影响的便是罗氏把持在手的义安堂了。
在这之前,义安堂是这京城的药铺中翘楚,无论是名气,还是生意都不是其他药铺所能比拟的,说是日进都进也不为过。但是现在,程氏药铺显然已经危及到它的地位。
同是药铺,自然避免不了竞争和对比。但程氏药铺不仅有阮思妍、柳意衡这两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更重要的王牌在于药材。原本义安堂最赖以闻名的便是它的药材质量,就这还是归功于那些跟过程老太爷的药材师傅。但如今,程氏药铺的药材竟然还要好上不少,且价格更为公道。一时之间,原本不少属于义安堂的客户,如今都更加青睐程氏药铺,义安堂的生意自然是大受影响,就一个程氏药铺已经让义安堂如此狼狈,更别提阮思妍现在还在着手于开分店,料想罗氏不会坐以待毙。
听闻义安堂如今正在不仅在遍寻名医坐诊,还在大量招幕炮制药材的师傅。
阮思妍正在教授新店的学徒炮制药材,便见半夏兴冲冲的跑来道:“小姐,果然如您所料。那义安堂竟然真的打上了柳大夫的主意!”
“哦?那柳大夫是什么反应?”阮思妍笑着问道,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半夏哼声道:“柳大夫当然是严词拒绝了!想那义安堂的大掌柜脸皮也真是厚,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将柳大夫赶出来,还那么败坏柳大夫的名声的。如今竟然也好意思腆着脸求柳大夫回去,真是可笑。任是对方开双倍的月银,柳大夫只说小姐对他有知遇之恩,如再生父母,这一生都只会给咱们程氏药铺坐诊。说的那掌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真是好生解气。”
“柳大夫是知恩图报之人,我没有看错。”阮思妍道。而后沉思一阵,又道:“只怕对方是先礼后兵,毕竟只要咱们药铺出了事,那得利的就是义安堂。所以,你去告诉柳大夫一声,今后出诊务必要小心,注意安全。”
“小姐,您是怕?”半夏问,继而又道:“应该不能吧,如今咱们程氏药铺也是小有名气的,且义勇伯、国公府还有昌华郡主都对咱们关照有加,难不成他们竟然还敢对咱们不利?”
阮思妍点头:“防患于未然吧,那家人的手段,咱又不是没见识过。总之,一切小心为妙。”
而且,以她对罗氏的了解,恐怕罗氏还有后招。不过她已经在调查那件事了,若是那件事成了,直接来一招釜底抽薪,罗氏他们也就不能蹦跶了,也只有那时,她才能真正安心。
所以,阮思妍现在决定开分店,抢占义安堂的生意,未必没有想让罗氏母子分心,她好声东击西的意图。
阮思妍叮嘱了一番柳意衡之后,又检查了一番药柜里的药材,就遇到匆匆而来的周承安。
半夏很识趣的溜到了一边,阮思妍只好笑着上前问:“周大哥怎么现在有空过来?”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周承安来药铺找她了,好像从端午节回来之后,周承安就显见的比之前来的更殷勤了。有时是打着给他母亲拿药的幌子,有时是说顺路,有时是说给元清送一些小玩意,总之,每次都是恰好遇到阮思妍。蓬莱居和程氏药铺临街对望,呈斜对面而立,相隔不过二十来米。蓬莱居三楼临窗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程氏药铺店面里的一举一动。
楚凌寒此时就看着那边。原本她看到阮思妍在药铺忙碌的身影,还觉得此行不虚,哪怕不能说上话,能看到人也是不错的。其实他还在想着,若是能找到借口,去药铺说上几句话,就更好了。
谁知还未等他行动,就看到周承安过来,心情顿时就不那么美丽了。
周承安挠着头,略带腼腆道:“妍娘,我,我是刚好巡街路过这里。看见你在店里,就过来看看,怕你的药铺有人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