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不是拍卖会，价高者得！这种类似跳槽的事情是要考虑很多方面的影响的。譬如其中一条，她原本就在三吴报馆旗下《新竹》报连载小说，所以她的书迷和《新竹》的读者有很大一部分重合。贸然转投别家，说不定就要流失一部分读者了！
当然，考虑到她现在的名气，这上面的影响不大，相信她的号召力很快就可以把流失了的读者重新补充上来——新连载的报纸就是新的阵地，一些原本不是她读者的人会变成新的读者。
但是，更麻烦的原因还有很多。比如她和三吴报馆之间已经合作的很好、磨合的也很不错了。彼此之间都有了很不错的认知，做生不如做熟，谁知道下一个东家合作起来会不会这么舒服！
干脆的，就选原本的就好了...或许这许许多多的麻烦都是可以解决了，但有必要为了那么一点点的待遇就弄来这些事儿？说实在的，有那个时间，连翘宁愿去给自己的花浇浇水！
听到连翘这么说，唐宋也没有说什么。说起来他爹还是三吴报馆的总主编呢，他又不可能指望自己的报纸签下连翘，连翘选择三吴报馆比选择别的报馆要好！
两人说了一下这段时间各自身上发生的事情，这些并不多，因为两人信件交往比较频繁。最多就是信上一些说不清楚的事情，今天权作解释而已。说到后面，连翘开始问起唐宋办报纸的事情了。
“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起来了？”唐宋有些纳闷。
连翘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隐瞒的，爽快道：“是我自己打算办个报纸来玩，所以了解一番。”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让人惊诧，作者们或许是写小说的好手，在行内也经历了不少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依旧只是个作者而已，办报纸那是另一回事了！要考验的东西有很多。许多作者散尽家财地去办报纸，最终血本无归的也有呢！
所以，虽然大家都是行内人，而且看得出来报纸行业大有可为，但当作者的去办报纸，那是很少的。
而像连翘这种大作者，只要他们想，可以以一己之力撑起一份报纸！只要他们在报纸上连载小说，这份报纸就不愁销路。但这样一来，这份报纸只不过是依存于这个作者活着，根本不具备自身的生存能力。
更不要说单纯从获利上看，大作者将作品放在大报纸上，可能得到的稿酬还会超过自己办报纸所得——一个是轻轻松松赚大钱，一个是劳心劳力不得好，该怎么选，这很难吗？
然而，惊诧是惊诧，却也不算什么太过奇怪的事情。毕竟真的说起来，行内一些有地位的作者办报纸，这本就是司空见惯了。这就像是后世，演而优则导，演戏不错然后去做导演...这不是越来越多了吗？
相比起普通的新人导演，他们有人脉有资金，甚至宣传费都能省一大截，只要不是拍的太烂，最终总是赚钱的，只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这个时候作者办报纸也是一样，他们在行内根脉深厚，随便就可以整出一套还不错的班子。到时候哪怕是随大流办一些小报，靠着自己的关系打通上下，搭上行会或者大报馆的快班车，想要赚钱总是不难。
唐宋是这样想着的，不过两个人言谈之间他发现连翘的目标绝对不是什么随大流办的小报。真要是那样的报纸，实在不必和他了解这些。连翘只要随便找个关系，收拢一批可用的人，几天之后就能整出一份过得去的报纸了，根本用不着自己了解什么东西。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如果就是很普通的一份报纸，连翘也没必要去弄！说为了名气，现在‘乔琏’的名字有几个人不知道呢？根本用不着办报纸扬名。说为了利益，那就更不可能了，有那个时间，她研究研究票券，赚的只会更多！
这样一想，唐宋倒是很期待起连翘的新报纸了...主要是他确定自己那个成长中的小型报馆不可能是连翘的竞争对手，他大可以旁观连翘会怎样在行内搞风搞雨——是的，在这位迷弟看来，连翘就是那样会带来腥风血雨的女人！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唐宋虽然还有很多话和连翘说，但他也知道今天不是促膝长谈的好时候。所以说了一会儿，将位置让给了之后的王思齐，也回了原坐。
“怎么样，咱们乔琏先生能纡尊降贵和我们这些人说说话了？”虽然刚才已经恢复了正常，可这时候依旧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要刺一下连翘。
连翘瞥了他一眼，决定不能一直让他这样傲娇下去了，于是一改今天一直迁就他心情的姿态。板直了腰身，脸色也变得相当高傲起来，朝着王思齐稍微抬了抬手，颇有一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意思。
她这样一来，王思齐反而不生气，忽然扑哧一乐，笑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行了行了，知道你今日忙碌，懒得扰你，明日再登门去你家说话！”
说话间就离开了，只留下连翘一脸懵逼地看着王思齐之后过来的丁一新，纳闷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之前迁就着他，他没有一个好脸色。这会儿不惯着他了，他倒是好说话了很多。”
丁一新笑盈盈地解释：“他那个人啊，最喜欢彼此之间朋友如故，最重的也是朋友。先前你因为种种缘故迁就他，他未尝不领你的情。只是那样的话，就不是连小姐与他的关系了，反而是方才彼此不顾忌的样子，那才是你们原本的相处——他这个人总是不适应朋友之间有什么变化。”
连翘听丁一新说，心里是理解的，但还是忍不住道：“可是人与人之间的情谊谁又能保证是一成不变的呢？本来，人就是会变的啊，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正是这样啊。”丁一新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不过这就是王兄的性格了，真要是有变化的那一日，不做朋友就是了...他这个人朋友多，倒是不在意这种事。”
这样一想，就会觉得王思齐其实是一个很凉薄的人。不过连翘倒是不太在意这个，在这个时代和这些小说作者接触久了，她也知道，其中拔尖优秀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迥异于常人的性格。
左右看看，丁一新看了看正看着大家游戏的连翘，不经意间又看到恰好看过来的许文华。忽然想起了某个人，于是轻声问道：“连小姐...你觉得宋兄，我是说宋志平其人如何？”
“嗯，丁先生说什么？”连翘刚刚在走神来着，根本没听到丁一新说什么，只能面带迷茫地看着他。
“不，没什么。”
第520章
前一天在金谷茶社办的聚会可算是劳累到了连翘,晚上弄到很晚，连翘回家就更晚了。等到要休息的时候,连翘已经是身心俱疲。才沾到枕头,立刻睡死过去,第二天生物钟都没用，直到天光大亮，才翻了身。
连翘家并不是那等真正的高门，早上门外还有小丫头守着听声音,但凡听到翻身的响动，就准备着进房伺候。连翘醒来的时候，没有人察觉到,反而是连翘听着家里上下似乎有走动的声音——古代的这种江南楼房,隔层之间都是用的木板，行动起来声音是避免不了的。
令连翘觉得有些奇怪的是,这个时候她还没有起床,家里的人知道她昨天辛苦了,今天应该格外小心响动才对。怎么这个时候，竟有这么大的声音？
仔细听了一会儿,才隐隐约约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她这才确定,应该是有客人来家里了。考虑到昨天见的朋友，那时候有很多话没时间说,想也知道今天肯定会有朋友上门的！
想到这一点，连翘掀开被子起床。等到连翘这边起床的响动传来的时候，春儿她们就不可能忽略掉了。立刻端着热水和其他洗漱用品上楼来,这个时候连翘已经穿上了可以见客用的衣服。
和往常一样地洗漱，然后简单地梳妆打扮一下。连翘一边在嘴唇上抹了一点胭脂，一边问春儿：“楼下来的客人是谁？”
春儿忙道：“是许文华先生和唐宋先生，好早就来了，家里招待了早饭——本想叫醒小姐的，两位先生阻了。”
连翘点点头，等到一应收拾完毕，这就和春儿下楼去了。
顺着木制楼梯下楼来，楼下的许文华和唐宋显然知道是她，眼睛都盯着这边呢！原来拿在手上的新报纸也不看了，放到了另一边去。
连翘看着他们就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倒是来的早...我昨日委实睡的迟了一些，以至于今日睡到这个时候。你们到的时候竟还在贪睡，实在是失礼了！”
许文华还没有说什么，唐宋先抢先道：“这算什么呢？乔琏先生倒是为这个客气起来了！按照咱们彼此之间的关系，这种事只不过是些许小事，哪里说得上什么失礼不失礼——难不成是一年多不见，乔琏先生与我们这些人都生疏了？”
唐宋这些话半开玩笑半认真，连翘能说什么，只能捂着嘴笑道：“好不容易与你们客气客气，这不是好久没见了么！没想到你是不受用这个的！罢了罢了，还是照老法子对你罢！”
说了一会儿话，眼睛一扫，发现许文华从一开始就只是坐在一边不说话，觉得有些奇怪。正打算问些什么的时候，外头又进来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其他人，正是约好了今天要过来拜访的宋文静。
连翘这个时候正在吃一个晚早饭，宋文静进来也不能慢待，于是连带着他，许文华和唐宋面前都摆满了茶食。
等到早饭吃完了，宋文静才将文契的底本拿出来。连翘认认真真看了，从头到尾没有随便放过。发现就和原本说的那样，除了一些待遇有所提高外，其他的和之前签订的那一份几乎是一样的。
同样也是三部长篇小说的约稿！说实在的，连翘其实有点想签部头约的。按照她现在的业内地位，真要是强要部头约，也不是不能够。但是和三吴报馆过去的合作都很愉快，再考虑到这样能让三吴报馆在她身上用更多的力气宣传，连翘也懒得争执太多了。
主要是，签下三部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就会被三吴报馆当成是亲女儿了，各方面的宣传资源都会给到最好！因为三吴报馆很清楚，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自家旗下的人，帮她做宣传，自家受益不小。
可如果是一部一部地签约，宣传上面肯定要收敛着来，从亲女儿的待遇降到养女的境地，这是很正常的。毕竟，这个时候下了大力气宣传，以后人家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一切努力都便宜了接盘的......
连翘翻遍了文契，点点头：“其他的我不说什么，只是到底如何替我扬名，替我的小说扬名，这要具体的说出来。譬如说上多少次报馆报纸的新闻，和别的报馆如何合作，还有其他的林林总总。这上头写的还是太笼统了，详细一些，日后不容易出问题。”
其实不只是这种文契，古代的文契都有太笼统的缺点。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一方面是古人重视信用，即使文契笼统一些，他们也会认真履约。另一方面，对于小人来说，文契笼统一些，也方便他们占便宜，从中攫取利益。
总之，无论是正人君子，还是下作小人，都无意于文契的精细化，以至于后来都成了定例了。
连翘弄完了这些，宋文静就将文契收了起来——虽然有些着急连翘没有今天就签订文契。可是将眼光放大了一些看，和这些知名作者签订文契本来就是一个非常麻烦的过程，有的时候磨很长的时间也不奇怪。
相比之下，连翘已经算是一个非常爽快的人了。前期想好了就不会和多方保持暧昧，提要求上面也是干脆利落的那种，不存在耍心眼、以退为进、吊人胃口之类的手段。这样一来，按照她的心意修改条款，估计很快就能签约了。
至于说连翘提的那些要求，说实话，那本就是原本说好的东西，现在只是要将那些东西确定的写在文契上而已，宋文静并不觉得报馆会拒绝...如果真的要拒绝的话，这就是三吴报馆没有诚意了！
原本答应的事情竟然不肯落到实处？这难道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将来赖账的吗？
等到宋文静收好文契，两人聊了一些琐事，宋文静这才说起连翘新小说的事情：“现下虽然还没有签订文契，但有些事情已经可以说一说了——报馆那边也是这个意思，想知道连小姐的新小说什么时候出来，好在报纸上留出最好的位置。”
报纸上的好位置是有限的，像许文华、连翘这种地位的作者，不管其他，肯定是要在一份强势报纸的黄金位置的。这是报纸对作者的尊重，如果做不到这点，人家作者自己就走人了，根本不会再啰嗦什么！
而各大报馆都争先争取连翘，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连翘登载小说的报纸是日报！
总的来说，一家报馆的强势报纸是有限的，特别是那种顶尖强势的，那就更少了！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各家报馆早就在旗下各份报纸上安插了符合报纸地位的当家作者。如果贸然新进作者，如果只是寻常的作者那也就算了。
可若是顶尖级的...放在哪里？
顶尖级相配的报纸本来肯定就有合适的作者在撑台面，这个时候如果换新作者上去，原来的作者怎么办？调整到稍弱一些的报纸？如果是不太在乎的作者，那倒是真能如此。就像是连翘当初入主三吴报馆旗下《新竹》报的时候一样，报纸其他作者都得给她让位。只不过《新竹》是日报，本来就没有足够强势的小说作者，此举带来的动荡，也是报馆不在意的。
但换成是本身就有强势作者的报纸，那就不一样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对于报馆本身而言，这个抉择很是艰难——真的得罪了强势作者，人家自有傲气，肯定是留不住的！
连翘在这个问题上相当令人动心！做到她这个地步的作者，几乎看不到在日报上连载的。大家或者因为喜欢清闲生活，或者因为想要精雕细琢，都不会选择日报那种连载负担沉重的。
这样一来，连翘入主日报，几乎不会打乱报馆原本的经营，这还能更好？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样，其他报馆早就要看三吴报馆的好戏了——许文华和连翘同在三吴报馆？开玩笑的吧！一般来说大神级别的作者都是王不见王，在各自的领地里称王称霸！
真要是两个大神级别的作者在一家报馆，那么谁在报馆的王牌报纸黄金位置连载自己的小说？光是这个就能成为年度大戏，然后撕逼一百遍！
这真不是说笑的，纵使大神作者与大神作者之间还有微小的地位差距，或者是资历上的，或者是累计销量上的，总之不一而足。但既然同样放在大神级别这一栏里，那就是公认的同一档次的作者了！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自认低人一等！说出去，不要面子了吗？
偏偏连翘是个罕见的日报作者，竟然不会与许文华互相别苗头，以至于三吴报馆一家报馆竟然收罗了两个大神作者！这可真是惹得其他报馆羡慕嫉妒恨呐！也就是连翘去京城的这段时间大家没那么酸了，而现在连翘又回来了，想来三吴报馆这种‘左拥右抱’两位大神的日子又要重新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