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对程凤儿多了一些耐心。
程蓉蓉在外面没溜达多久，在接到了齐知玉回来的身影之后，她就被齐知玉捞到了自行车上带回家去了。
程妈瞧见闺女是和女婿一起回来的，笑的那叫一个灿烂，转头就瞪了一眼刚收拾仓房出来的自家男人：“还愣着干啥？知玉都回来了，你赶紧拉粮食回家。晚点儿俺们一起走回去。”
说话的功夫，程妈已经拖着程爸一起把剩下的粮食都给放在了自行车上，也不管程爸能不能带的动。
程大旺也不敢说啥，谁让他今儿个得罪了自家婆娘呢。
等着程大旺出了门，程妈又喊着齐知玉歇了一会儿，才带着程蓉蓉往县城里去。
齐知玉本来是想送的，不过被程蓉蓉给拦下来了。
她可不想回家还要听齐知玉给她讲课！
程蓉蓉现在对齐知玉都快出心理阴影了。
齐知玉也知道程蓉蓉的心思，有些好笑，不过到底没跟着。反正再有半年的时间，蓉妞儿就差不多学到高三上学期的东西了。他只要再等一年，蓉妞儿就能跳级考大学。
等她上了大学，他就可以想法子离开这村子，之后不管去哪儿，他都会护着她，陪着她一起。
“你这孩子，知玉想送你这也是好心，你说你咋就……”程妈对自家闺女的抗拒有些无奈。
程蓉蓉苦着脸：“妈，我这一天到晚的听他给我讲题，再这么下去，我都要疯了。好歹得歇一歇啊。”
“有人给你讲课还不好？人家找都找不见呢。不过知玉这孩子也真厉害啊，连高中的题他都会。你说，他家里到底是啥样啊。咋这么好的孩子都不留在家里，反而给弄村子里来遭罪？”
程妈简直不能理解，这要是她的娃，那一定是要宠上天了。
“有后妈就有后爹。”程蓉蓉对齐家的事儿不太了解，只道听途说，还有齐知玉偶尔透露的那些。
要说具体……大概只有齐知玉自己才清楚了。
回了家里，程妈一到家就先把粮食归置好，又挑了三十个鸡蛋，还有三斤细粮，吩咐了程爹明儿个一早把东西给程大爷家里送过去。
这亲戚可不能远了。
时间说快不快，转眼却也到了年关。
到了年关，程妈第一件事儿就是准备年货。前两年年景不好，不少地儿都吃不饱饭，但是这两年日子开始好起来了。这年货准备起来，也就能多点儿花样。
年二十三，小年的时候。程妈一大早的，就把程蓉蓉给拉起来，说是要带她一起去办年货。
这会儿，学校里放假，村子里也都没了啥活儿，齐知玉早在半个月前就搬来了县城的院子里。成天盯着让程蓉蓉学习，再就是去处理他的老物件。
那似乎是他最大的爱好。
今儿个他也和程蓉蓉一样，一大早的被程妈给拽了起来。
瞧见齐知玉和自己一样困的不行，程蓉蓉这心情才舒坦了。
“知玉，蓉妞儿，都精神点儿。老大不小了，以后你们也是得自己办年货的。别回头啥也没学会，买东西都买不到好的。”程妈提醒了俩人一声。
想着自家闺女再有两年也差不多够嫁人的年纪了。
等着闺女考上大学之后，结婚的事儿，也差不多该提上日程。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这有些东西，可不是得教？
程蓉蓉听的想笑，她妈哪里知道，后世超市里啥都有啊！根本就不用担心买不到好的！
不过，难得的见自家老妈有这好兴致，程蓉蓉也不说啥。老实的跟着学。
程妈带着程蓉蓉还有齐知玉，先是去了供销社。把能在供销社买的紧俏东西都买了。糕点水果糖之类的，这都是别地儿买不来的。
然后又割了十斤五花肉。
这可是好东西，一般都赶不上。
肉一向是不嫌多的。程妈会做肉酱。把肉酱放在坛子里头，一时半会儿的都坏不了，平时要是没做菜的话，来一勺就成，十分方便。
之后，程妈又带着俩人一起到了黑市上，买了点儿细粮。
还见到有卖对联的。
花了三毛钱买了一副对联。
没一会儿的功夫，程蓉蓉还有齐知玉手里东西都堆满了。
程妈也没空手再提东西之后，这才罢休。
她们是一大早的出门儿，下午快三点钟才到了家里。
一进门，程妈就听见屋子里头传来了自家男人的笑声，还有另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程蓉蓉都被这变脸速度吓了一跳。
还不等她反应呢，程妈已经进屋去了。
要坏事儿！
程蓉蓉也顾不得其他的，赶紧把东西堆在了墙角，然后跟进去。
齐知玉瞧她也着急，无奈的把东西归置起来之后，才跟进去。
“程大旺你个混蛋！”程妈进屋，就瞧见自家囤的瓜子儿，被磕了不少，一屋子里三个大男人围着桌子，正在喝酒，桌子上切的，是她之前挂的咸肉！
程老二和程老三俩人喝的也满脸通红，程大旺也是傻乐。
程妈一看见这三个人一起喝酒，还把她家里的东西吃了不少，这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这年头的酒是不太好买的，这还是程大旺给大爷家里送东西的时候，大爷送来的一瓶酒。
结果就让这几个人给喝了！
程大旺还有程老二和程老三也都被突然进来的程妈给吓了一跳。
程大旺一瞧见自家婆娘回来，吓得一个哆嗦，整个人酒醒了一半儿：“你，你咋回来了？”
“俺咋回来了？”程妈都被气笑了：“你个王八蛋，感情俺还得在外面死了不成？”
“俺不是这个意思啊，那，那啥……老二和老三……”
“都给俺滚出去。”程妈脸色阴沉，不善的对程老二和老三说道。
程老三脸色就挂不住了，他这都当村长了，整个村子里，谁见了他那不是捧着说好话？今儿个要不是为了二哥，他根本就不会来程大旺家里！
结果还要不被欢迎？
程老三当即就火了，起身要走。
“老三！”程老二赶紧喊住了程老三。
然后看向程妈：“大嫂，你看……”
“谁是你大嫂？咱们家可没有你们这样的亲戚，可别乱攀亲戚。你们来这儿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该走了吧？”程妈不善的瞪着俩人。
“大嫂，好歹咱们也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
“到底走不走！”程妈厉声。
程老二也挂不住脸色了。
程妈见这俩人还没走，看了一眼程大旺：“姓程的你之前咋答应俺的？”
程大旺硬着头皮起身：“你们都回去吧，至于你们说的事儿……你们也都清楚，咱们两家没可能再联系了。这次请你们进来坐，也是不想在外头闹的难看。老二之前不在家，现在回来了。这一桌，就当是最后的一点儿情分，以后你们也少来俺家了。”
程大旺的态度变得坚决。
程老二心里头气的够呛，感情他这过来一趟，还是没能和他们搭上关系？
“二哥，俺之前就说了，人家这日子好了，可是不认咱们的，赶紧走吧。还等着人家赶不成？”说着，程老三就往外走。
程老二无法，也跟着出去。就见到齐知玉刚进门。
两边遇见。
程老三这心里头的火气也上来了，对着齐知玉就是一阵呛：“齐知青，你咋在这儿？这都快过年了，你不回知青点，像啥样子？”
齐知玉一愣，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一眼程老三：“这事儿，你问刘支书。他会给你解释。”说完，绕过俩人进了屋。
程老三又碰了个软钉子，气的直接出了门儿去。
等到了外面，就忍不住一顿训斥程老二：“二哥你也真是的，非要俺和你一起来，俺这面子都给丢尽了。你说！俺好歹也是个村长啊，咋着还让个恶婆娘给赶出来？这要是传出去俺咋混？”
“你少说两句，俺都说了，程家对俺有用。别忘了俺是咋出来的。还有，人家也答应了，再过几天就把爹给放出来。那都是要条件的。要是拿不出东西来，咱们都玩完！”
程老三不说话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哥：“那你说这事儿咋办？”
咋办？
程老三郁闷，他要是知道咋办的话，就不烦了啊！
这边，程老三郁闷的半死，另一边，程妈也是气的够呛。眼看着自家的好东西给糟蹋了，再看看自家男人低头认错的样，程妈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还愣着干啥？等着俺给你收拾呢？”
程大旺赶紧起来，准备收拾这些东西。
程蓉蓉拉着齐知玉就往自己的小屋里去。
等到了小屋，程蓉蓉有偷偷看了一眼外面，才关门道：“这事儿咱们不能掺和。我爹就得我妈整治她。不然的话，那心软的劲儿一上来，就以为自己谁都能救了。”
“好。听你的。”齐知玉说着，却是轻车熟路的翻出了程蓉蓉的书。
程蓉蓉一看见书，顿时就苦了脸：“知玉……阿玉！咱们能不能先不学了？”
程蓉蓉声音娇软，可怜兮兮的看着齐知玉，瞧着仿佛小猫一样，让人忍不住心软。齐知玉拿着书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再看看眼巴巴的程蓉蓉，心里叹了口气。
认命的把书放下。
望着她：“好，都听你的。”
程蓉蓉顿时松了口气，为了不学习，她可是豁出去了。连这老脸都不要了的撒娇啊。这要是还不成，那真的是亏大了。
不用学习，程蓉蓉可就舒坦多了。
没一会儿的，外头传来了程妈的怒骂声：“程大旺，你别给俺装死，你给俺说，到底咋回事儿？你之前答应俺啥来着？为啥他们就进了咱们家门儿了？”
程大旺被自家婆娘掐了耳朵。整个人都不好了。
“孩儿她娘，俺……俺真的冤啊。他们俩一起来的，又堵着门口儿，俺担心让人瞧见了影响不好，就让人进来了。之后老二又一直在说……说以前的事儿，一直道歉。老三他也不说话。后来，他们俩饿的肚子叫唤。俺想着，就当是最后一顿，这才让他们进来了。你得信俺啊，这事儿俺不能骗你，再说了。老三家闺女坑了咱们蓉妞儿的事儿，俺记得的。咋能再原谅他们？”
程大旺急忙认错，生怕晚了被自家婆娘给收拾了。
程妈听着自家男人的话，那是半句话都不想相信，看着他忍不住冷笑：“是吗？俺看着可不是这么回事儿。程大旺，你能耐了啊，连俺的咸肉都敢拿出来给人吃。”
“这，这事儿……”
“得了，我也懒得说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得了。但是以后要是再让俺在屋子里瞧见他们，咱们就离婚。他们一家子没个好心思，俺不能让你害了闺女。”
程妈冷冷的看着自家男人。
也第一次的认真的想了这事儿。
程大旺懵了。
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婆娘。这些年，啥苦日子孩子她娘也没说过这话啊。
“你……”
“俺不给你开玩笑！程家那些人是啥样，你自己清楚！”程妈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程大旺赶紧拦住：“俺保证，以后绝对不让他们靠近咱们家。也绝对不和他们说一句话。咱们和他们也没关系。”程大旺连连保证，不过程妈可没搭理他。
而是出去了。
到了厢房那边去。
厢房里，吴老太正在纳鞋底，瞧见程妈过来，笑呵呵的让她过来坐。这会儿老太太早就没了之前那时候的迷糊劲儿，今天这事儿，她也听见了。见到程妈过来，也知道这是心里委屈了。
程妈坐在吴老太身边，也不说话就帮着纳鞋底。
半天了，才听见吴老太太道：“大旺性子善良，耳根子也软，这些年了，他都这样的。一时半会儿的，你就是让他改，他也改不掉。”
程妈听着，忍不住叹气：“俺知道，俺就是生气。吴婶儿，你说那些人，咋就那么不要脸啊。凭啥还牵扯俺们？”
“这人啊，为了利益啥事儿都做得出来。”吴老太叹道。
程妈是更生气了。
“大旺他改不掉的，不过他对你和蓉妞儿，那是真的好。”
“俺知道。”
程妈瓮声瓮气的，要不是因为他对自己和闺女好，早些年她就不过这苦日子了。
“啥事儿都能说的开，你要慢慢的教他。至于那些人……左右已经远了，你不去理会，自然就没事儿了。安心，大事儿上，大旺还是有数的。”老太太继续说道。
程妈也不知道怎么着，这一肚子的火气，在吴老太太这儿听完话，反而就没那么生气了。
她和吴老太，是真的合了脾气。别人要是给她说这些话，她指不定要训对方一顿，可在这儿听了，她就觉得舒坦。
“吴婶儿，俺是真的累。”程妈叹了一口气。
吴老太点头，笑模样的看着她：“这年头，谁能不累啊。你聪明又抓家，这日子过起来当然也累。好在蓉妞儿懂事儿，能帮衬你一点儿。大旺虽然人不够精明。可有底线。不至于亏着了你们。这就是好。这时候，平安就是福气。争的再多，回头瞧瞧，自己啥都不剩不下了。你说，这日子又有个啥意思？”
吴老太的话，让程妈忍不住点头。
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也正因为这么觉得，所以才会忍着了自家的蠢男人。
她不想让蓉妞儿没爹，也不想这个家没了。
她一个女人家，想要带着一家子过日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头脑发热说离婚啥的，那都是说说。
这心里头的火气散了，也就好了。
程妈帮着吴老太纳了一双鞋，才重新回了大屋去。大屋里，屋子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再去厨房，发现程大旺正在厨房里做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