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他的私人助理和保镖们，就在沈翊的命令下，压着他登上了飞往M国的飞机。
沈二少凄凄切切地踏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旅途，沈翊则坐在清晨的花园中，给自己泡了一壶清幽的龙井。
不一会儿，老管家明叔的脚步声徐徐靠近。
“出发了？”
“嗯，二少让我时常在您耳边说些好话，千万别把亲弟弟给忘了。”
沈翊给老管家斟了一杯茶：“坐，明叔，咱俩好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喝杯茶了。”
明叔笑眯眯地道了一声“好”，坐到沈翊的对面，悠悠然地端起面前的茶杯。
良久，明叔感慨地轻叹一声：“还是大少爷亲手泡的茶有滋味，您小时候性子静，能沉下心来学习这些风雅之物。二少就不行了，爱玩儿爱闹得很，家里的好茶壶不知被他摔了多少，可把老爷心疼的哟。”
沈翊淡淡一笑：“明叔，沈翕还没飞出京市呢，你就开始给他说软话了。”
“我不过是年纪大了，喜欢回忆往事罢了。”明叔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看向沈翊的目光中隐含着慈爱：“你这个时候送二少爷离开，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沈翊不置可否地品了一口香茗，不再多做解释。
最近，他已经确定了谁是幕后黑手，谁在虎视眈眈，煽风点火，相关证据也收集得差不多了，正式的报复行动即将展开，此时送沈翕离开国内，确实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但是，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无需这样匆忙的，至少，也要留给沈翕几天时间，让他先熟悉熟悉M国分公司的具体情况，才好走马上任去当吉祥物。
偏偏不知为何，最近这段时间里，他越看蠢弟弟沈翕，越觉得这家伙的笑容有点儿欠揍，便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把人提前打包送到M国那边呆着。反正，了不了解分公司的具体运营情况，对于沈翕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一日的清晨，沈二少被亲大哥弄上了飞机，送出了国，到了下午，林家老宅里也不平静。
中途返家的林则敲响了林老爷子的书房大门：“父亲，我是老大，现在方便我进去吗？”
“进来吧。”
推开门，林则对上老爷子精明的目光：“父亲，我刚刚听到了一些消息。”
“什么样的消息，值得你这样急急匆匆跑这一趟？”
林老爷子隐晦地观察了一番长子的面色表情，确定上面只有惊奇愤慨，而没有恐慌失措，便知道，没有发生涉及到林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告诫过你多少次了，遇事不要慌，要冷静，不过是一些消息，打个电话就好，跑回来做什么？”
被林老爷子的目光一刺，林则下意识地挺胸收腹，这位在外人面前风光无限的林氏集团管理者，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别愣着，说吧。”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林则一眼，林老爷子心中暗暗摇头，和精明强干的老四相比，老大还是有些平庸。
“父亲，您还记得珠市那边的锦瑟服饰吗？”
“怎么会不记得？”
老爷子哼笑一声：“林泊那小子独立负责的第一个项目，不就是因为这个珠市本土品牌的竞争，从而失败了吗？怎么，那家小公司如今又碍着咱们了？”
提前儿子的失败，林则尴尬地笑了笑，似乎想要帮林泊挽回面子，他不禁辩解了几句：“也不算小公司了，今年已经上市了。听说在南边发展得不错。”
林老爷子撩起松垮的眼皮子，对老大带来的消息露出一两分兴趣：
“哦，上市了？最开始不过是个廉价的服装品牌，老牌的服装公司，谁看得上锦瑟服饰，没想到，夏锦瑟这个离了婚的女人，不仅把公司发展起来了，还靠着便宜货成功上市了。”
听得出老爷子对夏锦瑟的不喜，林则心中定了定：“我今天和一个老家在珠市的同学联络时，他无意中和我透漏，二弟家的林澄澄，在锦瑟服饰里面，嗯，听说持有不少的股份，并且……”
“并且什么？”
“我听我同学说，夏女士创业初期，拉到的第一笔投资，就是林澄澄投给她的。然后，我就找人去特意查了一下，果然不是假消息，林澄澄那个丫头，不仅背着咱们林家投资了锦瑟服饰，还成为它的第二大股东了。”
这个消息让林老爷子沉默了良久，他倒是没有如同林则那样不满，反而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半晌，才低叹了一句：“看来，还是我这个做祖父的失职了，澄丫头，这是和咱们林家离心了。”
“父亲，这关您什么事儿呢？明明是林澄澄那个死丫头不安分了，偏偏帮着外人抢占家里的生意呢。”
“闭嘴！你一会儿，给你二弟打电话，让他们一家三口，晚上回来一趟，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所有人都要到场。”
被林老爷子呵斥了一句，林则不敢再抱怨，他低头应了一声“是”。
“行了，快回公司吧，晚上，你们一家四口和老四一家也都来。”
打发走了林则，林老爷子拨通了老朋友的电话。
“是我，帮我一个忙。”
“帮我查一下，我孙女林澄澄名下的星海投资公司，都投资过什么项目，所有的。”
“好，这次之后，咱们人情两清，旧债一笔勾销。”
放下电话，房间主人晦涩难辨的目光落在一张旧照片上，那上面，有他和妻子，以及他们的四个儿女。
当时，一家人还都团圆，如今，发妻早逝，二儿子搬了出去，女儿也不回娘家了。可是，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林家能代代富贵，不断香火吗？
“老二，你养的好女儿啊，可惜了，虽然姓林，却不是个男孩儿，女生外向，再聪明能干，又能有什么用呢？”
另一边，林则阴阳怪气地给二弟林钊打了电话，转达了林老爷子的强硬命令，临了，还丢下一句：“二弟，我还是小看你了。”
收到这通电话的一家三口，则反应不一，林钊夫妇是完全的莫名其妙，倒是林澄澄，大概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她一直以为，这个电话会来得早一些，没想到，最后还得靠自己推波助澜。
“真是迟钝，还得我这边的人特意放出风声。”
林澄澄暗自嘀咕了几句：“锦瑟服饰市场占有率节节攀升，林氏集团的管理者们，都不注意一下竞争公司的股东代表姓名吗？还是说，根本没把‘潜力股’锦瑟服饰看在眼中？这可有点傲慢。”
不过，在去老宅之前，她还是得先和爸妈通个气，交个底吧。
“老爸，老妈，我大概能猜得出这其中的原因，不过，你们听完，不许唠叨我。”
林钊夫妇对视一眼，瞬间决定由更有威信的林妈妈出声询问：“说吧，林澄澄女士，你最近又做了什么大事情，是我和你爸不知道的？禁止讨价还价，立刻坦白从宽。”
林澄澄规规矩矩地坐好，一副乖巧十足的模样：“那个，你们还记得，我高考结束后，就开始用零花钱做一些投资的事情吗？”
“记得，后来你说钱不够，你爸爸还借了你一笔无息贷款。”
林爸爸连忙点头：“对，就是到现在都没还钱。老婆，我没藏起来当小金库，是你闺女一直赖账呢。”
“不许打岔！林澄澄你继续。”
父女二人同时缩了缩脖子，林澄澄立刻忽略了不还钱的话题。
“我当初的几笔天使投资，其中一笔有了回报。我投资扶持的那家公司，它成功上市之后，我成了第二大股东。”
林妈妈惊讶：“一家上市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林澄澄点头。
林爸爸颇感兴趣地倾身询问：“哪家公司这么幸运，被我们的澄澄小貔貅选中了？”
林澄澄笑得一脸得意：“必将引领时尚风潮的锦瑟服饰。”
第二十二章
林老爷子背着手站在亡妻的房间里，陆续回来的儿孙们都安静地等在门外，等人到齐了，他的目光才从亡妻的照片上移开。
“都进来吧。”
林老爷子在众人中，一眼就注意到了林澄澄的存在，这个孙女的脸上带着浅笑，安安稳稳地站在末尾，模样还是那般清丽出众，看上去就是一个简单娇弱的小姑娘。
若不是刚刚得到的那份调查报告，林老爷子怎么也不会想到，林澄澄凭借着一家小小的投资公司，已经悄悄地编织出了一张牢不可破的商业关系网。如今，就算他想亲自出手折断她的翅膀，都得做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准备。
“澄丫头，我今天听人说，你现在是锦瑟服饰的第二大股东？”
“是的，祖父。”
“那你可知道，锦瑟服饰曾经和咱们家争夺过珠市的市场，让林氏旗下的服装品牌一度受挫？”
“我知道。”林澄澄直视林老爷子，目光坦然明亮：“正常商业竞争，败了就是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好说道的。”
虽然知道林澄澄没有家族荣誉感，但此时听到这样的回答，林老爷子还是心中憋闷。
“罢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看重自身的利益，何尝愿意为了家族牺牲一点点，是我妄想了。”老爷子长叹一声，语气包含落寞。
“爷爷！”站在林澄澄左前方的林清浅咬了咬嘴唇：“澄澄年龄小，您、您别怪她，咱们以后好好教导她，她就知道错了。爷爷，对我和哥哥来说，没有家族，就没有如今的我们，所以，我们是绝对不会为了个人的利益，就违背您的安排的。”
林老爷子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清浅，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好了，先让爷爷和你妹妹把话说完，你陪着你母亲，安静地站在一旁就行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老爷子对待两个孙女的态度，越来越不同。也许之前还不明显，但是到了今天这样的时刻，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这其中的差距。
林澄澄不服管教，我行我素，但是随着她的个人实力越来越强，林老爷子对待她的态度，就越来越慎重，渐渐将她放在了平等的地位上。
林清浅恭顺听话，愿意做依附家族生存的乖乖女，但她却从来没有得到过林老爷子真正的尊重。
“澄丫头，祖父有个提议，我希望你能仔细考虑一下。”
“您请说。”
林老爷子开口之前，再次回忆起他得到的那份报告上的内容。林澄澄高中毕业之后，就开始进行风险投资，初始资金只是她自己的零花钱，到了五年后的今天，她已经坐拥几十亿资产了。
而她投资的项目中，还有好几家非常具有潜力的高新企业，这两三年内，都有望成功上市，到那时，林澄澄的个人资产，会迅速膨胀，而林家，已经掌控不住这个年轻人了。
“祖父想请你来林氏集团任职，全权负责林氏投资这个分支，怎么样？”
“父亲！”
“父亲，林澄澄她何德何能？”
“爷爷，您？”
这次，林家的几个男人也忍不住出声了，他们纷纷不可置信地看向林老爷子：“林澄澄这丫头，也许只是运气好，当初恰巧投资了夏锦瑟那个女人，如今又幸运地大赚了一笔。并不一定具有多卓越的投资眼光，您一定要三思。”
林老爷子没搭理这些阻拦和劝解，只是凝视着林澄澄，意外地发现，她在听到自己的提议时，仍然冷静自持，不惊不喜。这样的城府，更让习惯了掌控一切的林老爷子暗自皱眉。
“任职林氏？薪金多少？有我现在赚得多吗？”
林老爷子沉默了一瞬：“澄丫头，你别忘了，你父亲手中还有林氏的股份呢，林氏盈利，你们家也跟着受益不是？”
林澄澄了然笑了笑：“看来是没有我现在赚得多了。祖父，我现在自己当老板，自己赚钱花，自负盈亏，自食其力，我觉得挺好，谢谢你的提议，但是我对任职林氏没有兴趣。”
注意到林清浅等人眼中的羡慕嫉妒，林澄澄心里又暗暗地加了一句：“也没兴趣把我赚到的财富，分给不相干的人白白享受。”
“你想好了？比起你那家小小的星海投资，林氏投资这个平台，资金雄厚，各种关系网也更全面一些，你拒绝了，会同时失去很多隐形的资源，这些，不是金钱可以弥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