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克制,按说不应该这么难受,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住,仿佛她真的在经历一个少女失控到无法控制的悲伤。
系统那边的警告声终于停止:“系统察觉到您有违抗剧情的行为,对宿主的行为进行了强行纠正,请务必完成任务。”
陈禾已经舒服很多了,她擦了擦眼泪:“抱歉。”
陈禾她婶子听见这边动静很大,推门走了进来,看陈禾哭的这么伤心,以为她是不想嫁人:“陈禾啊,别怨我,我也是没办法……”
陈禾打断了她:”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婶子有些尴尬,关上门走了,出去的时候骂骂咧咧,差点骂到祖宗十八辈,村子里十七八结婚的这么多,就她矫情,嫁的可是村长家的儿子,别人赶着去还不行,她还嫌弃!
陈禾想,既然已经答应跟路柯私奔了,那就努力不溺死,她听着路柯接近崩溃的声音,真的害怕他承受不起。
可她更担心的是,她到时候会控制不住身体,主动去踏入漩涡。
陈禾浑身发冷。
第23章
“妈,你让我出去吧。”路柯瘦的眼睛有些凹陷,“求求你了。”
路柯妈妈不忍心看自己的儿子,她没想到他已经陷进去了:“珂珂,别这样看着妈妈,也别这样跟妈妈说话……我让你去。”她的儿子,她曾经骄傲的如同烈火一样的儿子。
路柯站了起来,猛的踉跄了下,但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子。
看守路柯的人见状想去拦他,路柯妈妈厉声道:“我看谁敢动他。”
路柯没敢耽误一分一秒,扑到出租车前面的时候,司机吓了一跳,一道影子忽然闪现,少年生的异常俊美,眼睛暗的吓人:“岑谷县。”
******
已经三天了,路柯蜷缩到车站的角落里,陈禾还没来。
路柯不敢离开,他只知道陈禾在哪个县,不知道她具体住到哪里,他怕他走了,陈禾来了找不到他。
陈禾怎么可能嫁给别人,路柯滴水未进,唇瓣干燥的翘起一层干皮,裂了许多细小的口子,他紧盯着车站里来来往往的人。
等陈禾来了,他就带她离开,他早就计划好了,去昆山,四季温暖,他连房子都买好了,他前两年很努力的在赚钱,他有很多钱,他能带她去很多地方。
路柯脑子昏昏沉沉的,眼睛却亮的如同太阳般炙热,他晃悠了下,他要去吃饭去洗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去找陈禾。
不来也没有关系,他去找她。
不喜欢他也没有关系,只要在一起就好了……路柯打听了一路,到陈禾叔叔家门口的时候,风尘仆仆的像个乞丐。
即使邋遢,也身高腿长五官俊美的乞丐,身上气势迫人:“陈禾在吗?”他知道这是陈禾的家人,勉强勾起一丝笑,却更加渗人。
陈禾她婶子下了一跳,哆哆嗦嗦的:”你是?”
路柯眼睛漆黑:“她男朋友。”
陈禾她婶子心虚:“陈禾她前两天闹着出门……就没回来。”
路柯狂喜,陈禾前两天出去了,肯定是去找他了,她愿意跟他走,可是她为什么没到,路柯动作很僵硬,肺部里的空气一点点被剥离,几乎窒息:“没回来是什么意思?”
在一个月内,她们家经历两门丧事,陈禾她婶子心眼再坏,都不可能想让陈禾死的,因为操劳,她脸上有些浮肿:“她死了,淹死的!捞上来的时候尸体都泡肿了,我没想要她死啊。”
路柯耳中炸开了一道轰鸣声,他嘶哑着嗓子:“我不相信……”他四肢僵硬,往屋内挤去,“她肯定在里面。”
肥胖的女人发出一声刺耳尖叫,情绪攀升到了顶点,竟然顾不得恐惧推了路柯一下,音调拔高:“这是我家!”
却没想到路柯直挺挺倒了下去。
女人捂着胸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腿软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跟了一路的保镖们显出了身形,把昏倒的路柯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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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雪白的病床上,少年瘦的几乎脱形,胳膊上插着一根管子,正输着水。
孙驰不敢相信,这才三个月,路柯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站到一边,有些局促的喊了声:“路哥。”
躺到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漆黑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孙驰很难受,他都知道了,求了很久,还是打感情牌才终于让路柯妈妈同意他们进来探望路柯。
马乘在孙驰后面默默站着,他无法要求路柯坚强,就像谁也不知道路柯有多痛。
卢易偷偷抹了把泪。
他们仨静静的站着,就当他们以为路柯不会搭理他们的时候,路柯说话了。
声音嘶哑的可怕:“你们说,如果我没有强求,她会不会就不会死。”
陈禾是在跟他私奔的路上淹死的,如果她不同意,就算她结婚了,她也还活着,她那么好,那个人肯定也喜欢她,她会有丈夫有孩子,会有或许不太完美但也幸福的一生。
可是她死了,也没有如果。
万般皆泡沫。
孙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沉重的问题,他蠕动了下嘴唇:“……你……”别太难过。
他说不出口。
路柯闭上眼,眼皮剧烈的抖动,在挣扎彷徨后悔,慢慢归于平和:“是我太弱了。”所以别人才这么轻易的为他做了决定。
马乘心一惊:“不是。”
路柯吃力的坐起来:“我会好起来的,你们别担心。”
他们仨更担心了。
*****
十年后。
戈秋安有些痴迷的看着办公室正坐的男人,犀利俊美的眉眼,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线,漆黑的眸子凉如月色,他似乎感到了有人偷窥,只是并不在意,继续批阅文件。
戈秋安咬了咬唇,整理了下着装,敲了下门:“路哥哥。”
路柯并不抬头,只是应了声:“进。”
戈秋安有些局促:“我妈妈想请你吃顿饭。”她喜欢路柯,从小就喜欢,就算是告白后被拒狼狈的逃到了国外那么多年,当她都以为自己忘记的时候,又见到路柯,心理防线瞬间崩塌,她还是喜欢路柯。
就算曾经那么狼狈,他拒绝过她又怎么样,路柯曾经爱过的人,不是已经死了么。
路柯:“我没空。”
戈秋安就知道结果,可她还是奢望,虽然毁于瞬间:“我知道了。”她一开始在国外还是能听到关于路柯的消息的,他喜欢上了一个人,就算被拒绝也在很努力的追。
她那个时候就想,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路柯,可同时还有点怯喜,路柯不会愿意追多久的吧,他明明最没有耐心了。
路柯追了一年,还为那个人跳过湖,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
戈秋安心疼的要死,她哭的很久,又强迫自己忘记,再听见路柯的消息,就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路柯很厉害,她这辈子都只能仰望……但是她不死心。
她想着,反正路柯喜欢的人已经死了,她陪着路柯,一年两年……他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打动的。
路柯跟戈秋安并不熟,若不是看她业务能力还行,是不会让她在公司里留着的,他声音冷淡,狭长的眼尾扫过戈秋安:“你可以离开了。”
戈秋安犹豫了下,她其实希望过去的一切都不要再打扰路柯了,但是依然没敢瞒着路柯:“有个叫余雁南的人来公司,希望见您一面。”
路柯手里的笔一松,并不抬头:“让她进来。”
戈秋安眼里起一层雾,声音哽咽:“都过去这么久了,你都忘不了她么!余家现在惹一身腥,余雁南来能为的什么事?保下她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路柯似乎一点都没察觉戈秋安的失态,语气平静:“你逾矩了。”
戈秋安苦笑了下,低声道:“抱歉。”她说完就匆匆出去了。
办公室恢复了安静。
路柯眯着眼,思考着是否辞退戈秋安。
路家和戈家没什么关系,戈妈妈和路妈妈倒是玩的极好的一对闺蜜,就是戈秋安和路柯玩不到一块,也不怎么熟。
戈秋安能进路氏还是路妈妈拜托的。
路柯现在很少回家,对于路妈妈的拜托也没拒绝,反正只是安排个人进来而已,她一开始还是很规矩的,不过最近事多了起来。
余雁南是跟着秘书过来的,她神情有些憔悴,她来之前不确定路柯是否愿意见她,毕竟,那件事发生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路柯。
她也不确定路柯是否还记得她,过去太久了,她也只有偶尔在电视上看见路柯不苟言笑的样子,才想起来,当年的路柯,也只是少年而已。
他成长的太快了,余雁南有些欣慰,又感到物是人非。
余雁南进了办公室,有些局促,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路柯。
他以前是她的学生,现在是人人敬畏的贵人。
路柯倒是自然,余雁南苍老了许多,比起以前:“余老师。”
余雁南真没想到,路柯现在还能称她为老师,她低头,忍下了泪意:“嗯……过的好吗?”
路柯起身,给余雁南倒了杯茶:“挺好的。”
余雁南听见,心里有点堵,密密麻麻的窒息感,她捧着杯子,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笑意清浅的少女,果真是造化弄人:“我来是为了家里的事……”余雁南有些难以启齿,她家里得罪了人,她父亲八十岁高龄被人污蔑猥琐女学生,女学生竟然又选择了自杀,还有她哥哥的博士论文被人污蔑说是剽窃同窗的成果,现在被人辞退在家,萎靡不振……现在的余家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路柯知道这事,余家做事一向正直,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我知道了,您不用担心,再过几天就有结果了。”他已经查到是谁了,正在找证据。
余雁南完全不能掩饰震惊了:“你……”路柯肯帮忙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更可况路柯这样说,肯定早就已经调查了。
是什么能让路柯这样做?
余雁南想不到其他理由,她眼睛里浮现些泪花,连忙擦了擦:“谢谢。”知道了结果,她更难受了。
当年的路柯会骂人打架生龙活虎的跟人闹,现在的路柯只是说,他过的挺好的。
路柯递给她张纸:“抱歉,我知道这件事有点晚,才拖到现在。”
余雁南连忙摇头:“不、不……”
路柯又坐了回去,恢复了沉默的样子。
余雁南想,死去的人比活着的幸福多了:“你……”
她又看到了路柯手上系的已经褪色的红绳,上面挂着个金猪。
金猪精巧可爱。
第24章
余雁南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情感堆积、爆发似乎就在这么一瞬间,她站了起来:“打扰了。”
余雁南跑出去的时候,她闺蜜刚到。
钱旋卉头发凌乱,刚下车就被余雁南扑倒,然后就是余雁南崩溃的哭声,她抱着余雁南哄:“宝贝,别哭。他拒绝了也没关系,我们再想想办法……”
余雁南特地化了妆来的,妆花了看着很可笑,她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疾苦,短短两个月,向来健康的父亲倒下了,宠她的哥哥颓废了,家里的亲戚都远离了他们,网络上一片骂声。
可是余雁南不能放弃,她要放弃了,余家就彻底完了。
她坚强的站了出来,抗住了舆论,在医院和媒体两边奔波,这都没有让她哭:“不是,路柯答应了,他说过几天就好了……”余雁南依旧在哭,泣不成声。
钱旋卉极力安抚余雁南:“这不是很好吗?你是不是太高兴了?宝贝。”
余雁南心头重担卸下,又压上了另一种沉重到她无法承受的情感:“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钱旋卉抱着余雁南,一点都不嫌弃她的眼泪鼻涕:“没事的,都过去了。真相大白后,伯父也会好起来的……”
余雁南哭的声嘶力竭:“我不要爱人。”
钱旋卉知道余雁南这段日子很煎熬,她都惊讶自己一向天真的闺蜜坚强的程度,细声安慰道:“好好好,都随你,没事的。”钱旋卉以为这么多年了,她会忘记那个小姑娘,可她还记得。
路柯会帮余雁南,都是因为那个小姑娘。
她的傻闺蜜,也算是傻人有傻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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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风波再起,被打成过街老鼠后高调逆袭,自杀姑娘的室友出来作证,老教授是个很好的人,她之所以自杀都是被人威胁,并且交出来了她小心保存室友的日记本。
自杀姑娘日记本里记载的她内心的挣扎,最终被金钱诱惑,却实在扛不住良心的煎熬,最终选择死亡。
余家大哥的论文自然没有问题,真正剽窃的是那个告余家大哥的人,他已经承认自己数据是造假的,因为嫉妒余家大哥的才华,并且吐出了幕后指使他的人。
结果自然是那人锒铛入狱,家族衰落,狼狈的滚出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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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秋安呼吸紊乱,喝了许多酒,双颊通红,明明闭着眼,却是满脸泪水。
虞梁阴沉着脸:“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为路柯?你还没为他疯够!这都多少次了!”
戈秋安还握着酒瓶子,一身颓废的酒味,她低声喃喃:“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放不下……”
就连她身边的人,他都这么在意。
为什么不肯在意一下她!
虞梁扯了扯唇:“谁不知道他放不下。”
京城里,谁都知道路家父子不和,形同陌路。路柯谈了个小女友,现在还是他的白月光。
虞梁的笑带着两分嘲弄,何止是路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