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他们要开学都没说。
米元世叫住了米树:“小树。”多年身居高位,让他看起来相当具有威严。
不过在外面混的再牛逼,米元世还是米树他爸。
米树坐到沙发上喝水,淡定道:“爸。”
米元世觉得他这儿子装傻也是一流:“你和老陈家闺女……”
米树道:“没什么。”
利诗夏探出个脑袋:“什么没什么?”
米树站起来准备上楼:“没事儿。”
利诗夏将信将疑,她看向米元世:“真的?”
米元世沉默了下,过去抱着利诗夏:“老婆你不是下午想逛街,刚好我下午有空……”
米树准备等到暑假再说,就真的等到了暑假。
汤臣的事业越来越红火,出门全副武装都不安全,一定要带保镖,不然又该被堵到商场厕所了。
他偶尔会和陈禾米树聊聊天,很多时候都在赶飞机,秀场,拍戏。
所以他一直等到陈禾和米树公布了订婚消息他才知道这件事。
他硬是推了两个综艺,赶了回来,参加了他们的订婚典礼。
汤臣从此都觉得米树这个人鸡贼的很,他真没想到米树会和陈禾在一起。
后来就习惯了。
毕竟他也是在娱乐圈里风里来雨里去的,抗压能力特别强。
到大四结束的时候,汤臣打造了以自己为主的潮流一条龙,他从出道就顺风顺水,这时候已经成了顶级流量,并且开了自己的公司,艺人带一个火一个。
米树和陈禾已经准备结婚了。
陈禾觉得自己不去旅游就行了,她不上那班飞机,就不会死。
事实证明,陈禾想的太简单了。
系统强制上线,等陈禾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她唯一感受到的就是痛。
痛到视线模糊,只能依稀看到一点光。
她想给米树打个电话,也就只能想想了。
意外来的很突然。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陈禾的父母一夜白了头发,苍老了十岁。
他们的女儿的尸体都现在都没找到,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他们的女儿正准备着婚礼。
未来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成了泡沫。
人没了,什么都没了。
***
墓碑上的女孩笑容依旧明艳。
天空正下着小雨,斜斜的密密麻麻的雨。
墓碑前面放着一把小稚菊。
黄色的花瓣,几乎是这里唯一艳丽的颜色。
米树很瘦,几乎是皮包骨,整个人丑的不得了,他骨架又大,看起来很突兀,灰色的西装,穿到身上空荡荡的。
他坐到墓碑前面,也没打伞,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他注视着前面的黑白照片,艰难的露出来一抹笑,一如当年的温柔。
米树伸开手,指尖几乎触到照片上少女的脸,可也是几乎,他眸里满是依恋:“我好想你。”
他膝行了两步,柔软的头部靠到冰冷的墓碑上,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声,黑色的眼睛,笑意温柔,可也只维持了两秒,变成深刻的,无法想象的悲伤。
“我过的很好。”男人声音低沉,依旧动听,可能是因为照片上的少女正看着他,他又摸了下自己的脸,“就是有点瘦。”
“于医生说让我每个星期去找他一趟。”米树看着正在微笑的少女,“可我觉得我没病。现在总算是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赶快瘦下来……可能太瘦了,你不喜欢。”
米树闭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末端缀着一滴雨,他声音还算正常:“我这次不能陪你太久了,我忘记拿伞,可不能感冒了……”米树的声音开始哽咽,他擦了擦脸,决定站起来,“……我怕你担心。”
米树一直想着那天。
那天天气很好,可是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如果不约她出去,就不会这样了。
他们现在会很幸福。
荀媛来探望陈禾,远远的看见有个人。
淋个跟落汤鸡一样,人不人鬼不鬼。
这样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曾经光鲜亮丽风迷万千少女的h大校草,米树。
荀媛走过去,把伞往他身边探了下。
尚周带着他们的女儿走过去,尚小荀一直很怕这个叔叔,觉得他长的太吓人了。
可是妈妈给她看过这个叔叔曾经的照片,照片上的大哥哥笑的很好看,他旁边的大姐姐也很好看。
尚小荀觉得肯定是她妈妈骗了她。
照片上的温柔大哥哥和这个叔叔肯定不是一个人。
米树平静道:“你们来了。”
荀媛应了声,看向墓碑上笑意浅浅的少女:“小禾苗,我来看你啦。”
尚周牵着他闺女的小手:“小荀,这是你妈妈大学的好朋友,快点叫干妈。”
小女孩正处到懵懵懂懂的年纪,她叫了声:“干妈。”
尚小荀面带犹豫,还是把口袋里的糖掏了出来,蹲到墓碑前面:“爸爸说,妈妈到今天就很伤心,小荀问过爸爸为什么。”小女孩依依不舍的把糖放到墓碑前面,“爸爸说因为你去了很远的地方,妈妈太想你了才会难过。我把糖给你,你回来吧。”
第57章 阿飘
陈禾怔然的看着前面的一行人。
她抬起手, 在自己身上直接穿了过去:“……”她现在好像是阿飘。
米树摸了摸尚小荀的头,看着她怯怯的大眼睛:“谢谢小荀了,我这就去找她。”
荀媛瞳孔一缩, 猛的按住米树的手腕,恳切道:“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米树慢慢的挣脱荀媛,也不去看她的眼,双眼温柔的望着墓碑上笑的明艳的少女:“不会, 我只是……想去她没能去的地方看看。”
尚小荀送了糖, 躲到了尚周后面:“爸爸抱。”
尚周从当初羞涩的小伙子长成了现在能撑起整个家的成年人, 他一手抱起尚小荀:“是不是累了?”
尚小荀嗯了声,把头埋到尚周怀里, 懂事到:“我们一起等妈妈吧。”
米树听着小女孩细声细气的声音,笑了下:“小荀累了, 你们先回去吧。等到汤臣来了, 外面肯定该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荀媛还是担心米树会做傻事, 但是想到米树还要赡养两个家庭的老人, 而且还是当今米氏的董事长, 又稍稍放下心。
米树在人世间的牵挂还很多。
他……不敢。
荀媛把伞塞给米树:“照顾好自己。”
尚周连忙把荀媛护到伞下,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雨里:“我们走了。”
荀媛一家三口挤到了一个伞下面。
在外面看来多平常的场景, 是米树再也奢求不到的了。
三人在米树的眼里慢慢变成一个小点。
只有尚小荀留下来的糖还摆在墓碑前面。
米树又重新蹲下, 他捏起那颗糖, 剥了糖纸, 塞进嘴里, 苦涩的味蕾被一股甘甜侵占, 口腔里都是甜甜的奶味:“真好吃。”
陈禾就在墓碑前面,一个透明的,在人眼里并不存在的影子,就静静的漂浮到男人身边。
陈禾想去碰碰米树瘦削的眉眼,她碰不到,都是空气。
高大沉默的男人一动不动的凝望的墓碑上的人,透明的女孩伸手,又碰不到近在咫尺的男人。
阴阳相隔。
陈禾刚恢复意识,身上被灼烧的痛意还没下去:“为什么我们两个人都要这么痛苦?”
白月光系统:“强制设定。”
陈禾抿了抿唇,忽然笑道:“我不信。”
白月光系统又检查了一遍,确定了宿主的记忆被洗的很干净:“您多虑了。”
陈禾死亡后莫名其妙的绑定了系统,又再次被强制性死亡。
她想,自己死也就死了,为什么系统不让她救那些和自己一趟航班的人。
除非,是救不得。
那些即将发生的,大轨迹,哪怕是系统,也无法更改。
既然没有发生,系统为什么不能更改?
大概是,这些都是过去的。
陈禾想,这都是过去的,她又确实回到了过去,小的事情可以有差错,可大轨迹,实在无法更改。
她来到了原主身上,意味着必须要死。
系统没有跟她说为什么,只说了任务和原轨迹,女配不甘,选择报复。
看似合情合理。
这么多年的相处,米树绝不可能是说出那种话来的人。
她来这一趟又绝对不可能没有意义。
陈禾想,她来的这趟,就是改变过去的那些支流末节的事,用无数的个细小的变动,去创造一个新未来。
或者说,是未来。
她做的任务可能并不是因为原主不甘,而是,因为原主死了,有人有不甘,许下了愿望。
让她回来。
陈禾有些头痛,记忆深处压制的东西蠢蠢欲动。
她还是想不通一件事。
系统为什么给她发布这种任务。
直接让她去攻略男主不是更直接。
如果,这是那个人想让她回来的代价呢?
他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都是强求,所以这些生死别离是代价。
陈禾想了很多,可这都是猜想,她也没办法去求证。
陈禾更没办法信任系统。
她面色平静的看着米树,可能是忍过的痛多了,即使头痛欲裂,她依旧可以面不改色,可是她还是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你说,你是白月光系统?”
系统回答道:“是的。”
明明是电子音,陈禾却泪流满面。
白月光,心头的可触不可及的挚爱。
是的,可触不可及。
是的,是挚爱。
无法磨灭,刻到心上的,白月光。
陈禾望着米树,觉得他那样蠢。
你笃定你可以喜欢上我,只要你喜欢我,系统布置的任务根本没有难度。
陈禾想,他真是个傻子。
坏人都让自己当了,连理由都编造好了,就是陈禾完成任务,也不必有心理负担。
陈禾飘到米树身边,注视着他的脸。
真是笨蛋,她也会爱上他的啊。
系统说的任务,她大概永远无法完成。
米树是真的,确确实实的,在她死后,又等了那么多年。
陈禾靠到米树身上,依偎到他身边:“我又不是圣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爱着你的人。即使你杀过人,放过火,我还是会爱上你,就如同你对我一样。良知和道德可能让我彷徨,后退,可我想,我大概还是义无反顾了。”
白月光系统发出警告:“警告警告……一级警告,下个世界进入惩罚世界。”
陈禾不在乎了,她闭着眼,颤抖着睫毛,轻轻的吻上了米树削薄干燥的唇。
正因为是你,我无法辜负。
米树对此丝毫没有察觉。
汤臣来了,驼色的风衣,右手拿着黑色的墨镜,自来熟的蹲到了墓碑前面:“阿树。”
米树应了声:“来了。”
汤臣看到了那把小稚菊,调笑道:“哪摘的,你不如送向日葵,经济适用。”毕竟,向日葵还能吃。
米树知道汤臣是开玩笑,肃冷的眉眼多了丝温和:“别闹。”
汤臣看见了,他勾唇笑了下:“也就只有这里,你才有丝人气。”
米树不为所动,也不想提这件事,转移了话题:“你要息影了?”
汤臣正经了点:“是啊,都是老总了,没空再跑了。”
米树握起拳头,锤了下汤臣:“这下你家老爷子会让你进门了。”
汤臣望着墓碑:“是啊。”他转头看米树,他的发小,多年的老朋友,“你真要去那儿?”自从陈禾死了后,那个地方都是米树生命里的禁忌。
米树收敛了神情:“嗯。”
汤臣也觉得自己不用再劝:“去吧,我想,她也应该希望你能放下——”
米树打断了他:“不会。”他的小禾,哪这么大方。
汤臣怔了下,选择了释然:“也好。”
米树举着伞:“你还记得荀媛吗?”
汤臣自然记得,以前他和陈禾米树视频的时候,陈禾那边总会多出来一个人:“记得。”
米树一向话很少:“她有了孩子,叫小荀,很可爱。”
汤臣现在还是单身,在娱乐圈混久了,爱情也就那么回事,他知道那个小姑娘,见过两次:“是挺可爱。”
米树:“我吃了颗她的糖,很甜。”
汤臣有些诧异:“怎么?”为什么米树突然说这些话。
米树继续道:“没什么,就是很久没吃糖了,有些感慨。”
汤臣安慰似的拍了拍米树的肩:“你要没钱,哥们就给你买一吨……”
两个人呆了很久才离开。
米树从陈禾飞机失事后就对飞机产生了恐惧,这此刻缩到椅子上,全身战栗。
陈禾跟他说不要怕。
可米树听不见。
陈禾期盼着自己复活的节点快点到来。
米树下飞机了,牙齿差点咬碎,脸色苍白阴郁。
走路都软着腿。
“先生,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帮助吗?”穿着长裙的美丽女子,一双明媚眼睛看着米树,等她看到米树的脸,粉白的脸上带上一丝羞涩,她看米树踉踉跄跄的,连忙上前扶住他,艰难的把米树扶到一边的机场外面的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