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你今日跟朕说的第二声‘对不起’了。”齐渊捏了捏她的脸颊,见阿圆蔫嗒嗒的小模样不禁笑了笑。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啄:“你若还是如往常一般处处谨小慎微,朕也不配当这个皇帝。”
阿圆抬了抬眼睛,抿着唇看向他,心中更是堵得厉害:我不光拖累了他,还逼着他吃这些不是人吃的东西……
她缓缓一叹,愧疚难当。
齐渊知晓她心中想法,伸手一扯,将阿圆揽入怀中,轻轻吻着她的发顶,温言软语:“有个忙还需你帮。”
阿圆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兴致,一脸期待地看着齐渊:“我可以帮到你吗!”
“每隔几日陪朕去寿康宫或是长安宫用顿晚膳,如此应当可以瞒天过海。”
“就这么简单嘛!”
“就这么简单。”齐渊淡淡一笑,漆黑的眸子满是宠溺温柔。
“我会好好吃的!”阿圆用力地点点头,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朕会护好你的。”他看着高高兴兴的阿圆低声呢喃,眸中满是清浅笑意。
阿圆揪着他的衣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齐渊好看的下颌线,眸子璨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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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没能陪你一起过生辰,这顿算是补上了吧。”程寻笑眯眯的,眉眼温和如水。
“一晃都过去六年了……”阿圆看着桌子上精致的菜肴不禁有些感慨:“我还记得初入宫那年,在宫里吃的第一顿饭是配着卤鸡腿的白饭。”
阿圆说着,哑然失笑:“那还是我第一次吃到整个的鸡腿。”
“以后我们都会有吃不完的鸡腿的!”姚蕴安将那盘子麻油鸡中的鸡腿夹给阿圆,三个姑娘相视一笑,十分有默契地举起酒盅,仰头一饮而尽。
梅子酒入口清甜微酸,夹杂着淡淡的酒味。果香与酒香融合的恰到好处,分毫不多、也分毫不少。
“只有你才能将梅子酒酿的这么好喝了!”阿圆咂了咂嘴巴,眉眼盈着浅浅笑意。眼波流转之间,竟与齐渊有些相似。
程寻吃了一口莲子冻,定定地看了阿圆半晌缓缓开口道:“你与皇上愈发像了。”
“像?”阿圆动作渐渐变缓,疑惑地看着程寻。
“你有时也会像皇上那样,表情淡淡的,便是连笑都透着一股子深不可测。”
阿圆眉头轻蹙,脑海中渐渐升起自己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她抿了抿唇,不禁打了个寒颤:“你胡说,我才不像!”
“怪吓人的!”
程寻与姚蕴安看着阿圆那一脸严肃的表情,控制不住地笑出声音来。
阿圆闷闷不乐地揉了揉面颊,仰头喝了一杯梅子酒:“快别笑了,真挺怕人的……”
姚蕴安止了笑,一脸好奇地看着阿圆问道:“你现在还会怕皇上吗?”
“怕!怎么不怕!”阿圆扁了扁唇,看着小姐妹略带鄙夷的眼眸,不服输地梗着脖子道:“大齐百姓的生死都握在他的手里,我怕一怕又不丢人!”
“是不丢人……”姚蕴安白了她一眼嘟哝道:“不过也没强到哪去。”
“别听她的。”程寻拍了拍阿圆的手轻声道:“伴君如伴虎,凡事谨慎些才好。”
“阿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家境贫寒、如履薄冰的小宫女了。”姚蕴安抿了一口酒,眨了眨眼睛笑道:“今儿中午还刻意做了一桌子极酸的膳食给皇上,连她离宫前酿的那坛子白醋都用上了。”
姚蕴安摸了摸下巴,满面笑意:“别人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你还不知道?蓄意报复嘛!她吃了醋,也要让皇上吃一吃的!”
“诶?你别戳穿我呀!”阿圆往她口中塞了个芝麻球,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声辩解了一句:“我才没吃醋的……”
程寻静静想着中午从御前撤出来的空荡荡的盘碟碗盏,只觉得牙齿一酸,整个人无法克制地抖了抖:“或许……你在皇上面前不用谨小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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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还未回来。”齐渊抬眼,眉头轻轻皱起,声音透着一丝清冷。
魏全躬身,如实道:“回皇上,阿圆姑娘还在两个女史那儿。”
“去了多久了?”
魏全低眉算了算,觉得齐渊好像有些不悦刻意缓了声音道:“回皇上,快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齐渊默不作声,缓缓抬头看向窗外如墨夜色不禁挑了挑眉:家都不回了?
“随朕去瞧瞧。”
说罢,将手中的书随意放在桌案上,负手走了出去。
“我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啊?齐渊那么那么那么好的男子居然就喜欢我了……”
阿圆醉醺醺的声音传了出来,魏全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齐渊的脸色,刚刚还沉的如雷雨天,这回儿居然就转晴了!
齐渊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面上带着些许愉悦。他定定站在门外,含笑继续听着。
“要是没有他,我现在没准就要跟那个萧世子定亲了……”
齐渊面上笑容一僵,脸色陡然一沉。
阿圆抱着酒壶,醉的眼前雾蒙蒙的,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嫣红的小嘴儿就没停过。
姚蕴安也醉的不轻,听着阿圆的话咯咯笑着:“萧世子?冠军侯家的那位?”她迷迷糊糊地拍了拍阿圆的肩膀,语气中十分艳羡:“那位萧世子也是人中龙凤,阿圆你无论如何都是不亏的!嘿嘿……”
阿圆揉了揉眼睛,因醉酒,声音愈发软糯:“我见过几面的,当真是一表人才,那双眸子……啧啧,好看得紧!”
她抱着酒壶,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眼皮好像坠了千斤重物一般。
身后陡然袭来一阵凉风,阿圆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清冽味道。
她揉了揉眼睛,十分高兴地伸手攀住他的脖子:“你来接我回去啦!”
“嗯。”齐渊皱着眉,声音也是淡淡的。
阿圆目光迷离,盯着他眉头的疙瘩看了半晌,扁了扁唇娇声娇气道:“别不开心嘛!”
齐渊看着怀里笑得傻里傻气的姑娘微微摇了摇头,缓缓一叹:“去备些醒酒汤来。”
“喏。”
姚蕴安努力地抬了抬眼皮,伸手摇了摇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程寻喃喃道:“阿圆不见了……”
魏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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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渊……”阿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半点力气都没有。她皱着眉,胃中如海一般翻腾,难受得紧。
“你离我远一些……”
齐渊闻言不禁挑眉,额角青筋暴起:“你再说一遍?”
“离我、离我远些……”阿圆捂着唇,极力克制着自己腹中的恶心感。
“你还……”齐渊往她身边靠了靠,话还未说完,就见床上躺着的阿圆倏然撑起身子,撞在他怀里“呕”了一声。
“你怎么、怎么就不听话呢……呕……”
齐渊:……
“皇、皇上……奴才伺候您更衣!”魏全端着醒酒汤,脚步瞬间仓惶不堪。
“慢着些。”
魏全一愣,眯缝大的眼睛溢出几朵泪花,心中十分感动:这许多年来鞠躬尽瘁值了!皇上也是关心我们这些奴才的!
“别将阿圆的汤洒了。”
齐渊轻柔地替阿圆拍着背,声音淡漠冷然。
魏全:……
待都收拾齐整后,阿圆睡得渐沉。
“皇上,要不要去偏殿歇息歇息?”魏全压低声音,看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齐渊劝了一句:“侍卫都在外头守着,暗卫也都看着,阿圆姑娘安全得很。”
“将书房的折子搬来。”齐渊摆了摆手,凝视着阿圆红扑扑的小脸儿,声音十分轻微。
“喏。”
魏全自知劝不动,只得去拿。
他转身,还未走几步,就听见身后的齐渊低声道:“再熄几盏灯。”
“皇上您不是还要批折子?”
齐渊看着阿圆轻蹙的眉头轻声道:“太亮了,阿圆睡不稳……”
第88章 手帕
日头已上三竿, 金色阳光肆意洒在屋内,光线转动、明亮非常。
床上躺着的少女微微蹙眉,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蒙上头朝里侧滚去。
“咚”的一声闷响响起,一股钝痛传来, 阿圆软糯糯地哼唧了一声。
她困倦难耐, 许是昨夜醉酒的缘故,浑身也是软绵无力。阿圆扁着唇,连眼睛都懒得睁,只缓缓抬起手来捂着额头。
“疼得厉害?”
一道清冽如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圆猛然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入眼处皆是精致的龙纹。
她心头一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雪白的中衣, 脑子轰的一声, 整个人都被炸得七荤八素。
阿圆用力地揉了揉脑袋,昨夜的事情却是半点都想不起来。只隐隐约约记着是在程寻屋里,吃了两个鸡腿、小半只水晶肘子、还有半碟子麻辣豆腐丝……
她抿了抿唇, 手脚慌乱地扯过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你、你……走开一些……”
“再说一遍?”
话中笼着一丝淡淡的寒气, 阿圆没出息地缩了缩身子, 闷声道:“我什么都没说……”
“出来。”
“我不!”阿圆闻言, 慌忙紧紧抓住被子,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听在她耳朵里有如擂鼓一般。
齐渊看着那个胖乎乎的被子卷微微挑眉, 伸手一把将阿圆揪了出来:“为何躲着朕?”
阿圆闷的脸色潮红, 额上渗出细小的汗珠。她小心觑着齐渊的面色,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睛:我没惹着他吧?
“没、没躲着……”阿圆悄悄往里侧挪了挪,手中紧紧抓着那条绣了龙纹的被子。
齐渊定定地看着她的小动作,幽深的眸子晦暗不明。他皱眉,伸手扳过她的左脸,凝视着额头左侧的红肿,面色透着一丝严肃。
阿圆屏住呼吸,捏着被子的手泛着白,心好似跳到喉咙一般,一刻都不安宁。
一个白色的小罐子陡然映入眼帘,她不解地看向齐渊。
“忘了你看不到头上的伤了。”齐渊皱眉,说罢,亲自拧开盖子。
“我连皮儿都没破,用这么名贵的药浪费了……”阿圆抿了抿唇:“这又不是大白菜,随手一拔就是一棵……”
以前她只知道这药膏名贵,可从未想过这药膏要耗上那么多珍稀药材。
阿圆看着那白色的小罐子,仿若是齐渊捧了一座城池放在她眼前:那么多雪莲灵芝何首乌堆在一起竟只能得这么一小罐……
齐渊闻言挑了挑眉:“你把它当成白菜看便是。”
他取出药膏,均匀地涂在阿圆额上的红肿之处,不知想起了什么轻声一笑:“当年朕给了你那么多‘白菜’你都用了,如今反倒客气起来了。”
阿圆面色一红,声如蚊蝇:“哪里有这么贵重的白菜……”
“早膳给你准备了汤包、鲜笋鸡汤还有果泥山药,唤清念进来伺候?”
阿圆缓缓点头,看着身上的中衣想问些什么却又无法开口。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头顶突然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下次小心些,别再撞了头。”
阿圆听着这带有些许戏谑的调侃猛然涨红了脸,磕磕巴巴道:“明明、明明就是……是你的床太、太小了!”
齐渊扬了扬眉尾,但笑不语。他束手踱步走至门前,正欲伸手推门,恍然鬼使神差地回头打量了几眼那张自己已睡了十几年的床。
阿圆顶着那道目光,半点不敢抬头,直至听见推门声才渐渐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缓缓躺倒在床上难免愁容,长长叹了一口气:昨晚应该没发生什么吧?!
“清念,进去为阿圆更衣。”齐渊淡声。
“喏。”
齐渊微微偏头,眉头轻轻拧起。
“奴才去吩咐人摆膳?”魏全垂头,毕恭毕敬。
齐渊闻言只轻轻点头,须臾,便出声将魏全拦下:“慢着。”
魏全慌忙停下,躬身问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吩咐到尚舍局,尽快制一张大些的床,将寝宫的床换了。”
“再大些?”魏全惊得不禁张大了嘴。
寝宫那张龙床足有七尺宽,便是横着躺也是够了的。
“嗯。”齐渊面容淡然,只轻轻应了一声。
“皇上可否明示,多少尺寸合宜?”
齐渊略一沉吟,淡声道:“宽一丈,长……随意罢。”
“喏。”魏全应声退下,转身之时微微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一丈宽……您床都要赶上普通人家的屋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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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昨日喝的也太醉了些……”清念口吻夹着一丝严厉:“吐了皇上一身不说,还说了些皇上不爱听的话。”
“我?吐了皇上一身?还说了不好的话?”阿圆脸色一白,一双眸子宛若步入猎人陷阱的小鹿般,满是仓皇恐惧:“我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