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在上——八月薇妮
时间:2019-06-04 08:51:45

  赵踞回头看她:“你是心疼她呢,还是心疼那汤?”
  仙草笑道:“我闻着那汤喷香,必然是下了大力气熬出来的,真真可惜了。”
  “多早晚你也改不了这性子。”赵踞忍笑道,“你想喝,朕命人弄去就是了。”
  仙草随口道:“不用,我自己去御膳房就行。”
  一句话说完,两人都有些愣怔。
  皇帝打量她:“你去御膳房?”
  仙草仰头琢磨了会儿,抬起左手挠了挠头,也有些不明白:“是啊,怎么好像我之前去过似的。”
  皇帝略有些心惊,忙笑道:“别胡说,以后你想吃什么,只管告诉谭伶,你若是想不到,朕命御膳房每天给你不重样的准备好吃的,免得你跟馋猫儿似的四处偷吃。”
  仙草垂涎,听了最后一句却道:“好好的你怎么骂人?”
  赵踞故意哼道:“有冤枉你吗?天底下敢到朕跟前偷吃的,也只有你了。”说着,忍不住在她眉心轻轻地弹了一下。
  仙草抽手捂着额头:“疼。”
  赵踞知道自己手重,忙道:“弄疼你了?让朕看看。”
  他忙掰开她的手,仔细瞧向她的额头上,却见眉心里的确有一点点红痕。
  皇帝有些后悔,温声道:“不打紧,朕给你吹吹,一会儿就不疼了。”
  仙草愣住。
  感觉皇帝轻轻摁着自己肩头,俯身徐徐地往自己额上吹气,这气息湿润而又温暖,连同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在刹那间侵袭过来。
  心突突跳了两下,竟有些头晕。
  身子才一晃,皇帝已经及时握住她的肩膀:“怎么了?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
  仙草对上他关切而担忧的眸子,却觉着这一幕好像也似曾相识。
  她抬手在腹部试了试,明明不疼,但在他的注视下,却好像又有一点莫名的记忆之痛。
  不料皇帝看见她的动作,眼神一凛:“是肚子又疼了?别怕,朕叫沈君言来。”
  他才要回头唤人,已经给仙草拉住手腕:“皇上!”
  赵踞转身,仙草向着他仰头一笑:“不疼的。”
  “真的?”赵踞怀疑。
  仙草点点头,她转身走开两步,才低声问道:“皇上怎么……对我这样好啊?”
  赵踞仔细打量,见她神情如常举止也没有什么异样,才暂时安心。
  闻言随着走到她身后,挑唇道:“您今儿才知道?”
  仙草转身,微睁双眸认认真真地盯向他。
  目光相对,赵踞看着她的神态,心底不免又浮现昔日徐悯的影子,情不自禁复又心跳如擂,当即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朕是真心对你好,你莫非不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仙草哼了声,又推他道:“你、你不要动手动脚的,放开我说话。”
  赵踞索性双臂环绕:“朕偏不放开,你只说说看,朕怎么非奸即盗了。”
  他的口吻里多了些戏谑跟明显的调笑。
  仙草半是无奈地说道:“唉,堂堂的皇帝,怎么竟然这样无赖?”
  虽然是小鹿的样貌,但是行事语气,全然是徐悯娇憨的一面。
  赵踞想起她垂涎欲滴地跟小鹿讨吃琉璃肉的时候,也正是这般可爱不设防的样子。
  “就只对你无赖。”皇帝低低说罢,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仙草怔忪:“你干什么?”
  赵踞已经大步流星地来到了龙榻前,他将仙草轻轻放下,目光闪烁:“别怕,这次朕不会伤害你。”
  “这次?”仙草觉着这话有些古怪。
  赵踞不等她深思,便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瓣。
  唇齿相接,皇帝的心里又掠过紫麟宫杏花树下那道风流袅娜的身影,如今,那道影子跟万千杏花都投入了他的怀中。
  一念至此,这个吻便变得更加的甘美而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贴在仙草的耳畔,低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是《诗经》内描写女子出嫁的诗。
  仙草觉着不安起来,她挣扎着叫道:“不是、你干什么……”
  她还要抗拒,皇帝却已经无法按捺:“乖,听话。”
  他的心鼓噪的不像话,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渴望着一个人。
  这两三个月都没有亲近后宫,也许是厌了,也许是心有所属。
  直到现在,突然彻底地无法自制。
  可虽然情切难忍,皇帝的动作却仍称得上至为温柔。
  回想当初,第一次是因为中了迷药,情难自禁、身不由己,种种粗暴行事不堪回首。
  到了她之前想要离宫那一夜,因为以为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又加上当时盛怒之下,当然也绝无什么怜香惜玉之心。
  皇帝悔不当初。
  所以更想要加倍弥补回来。
  有些粗粝的指腹划过手底温润的肌肤,小心翼翼地像是令人舒爽放松的春风掠过,让人忍不住想沉浸于其中,彻底地放松所有。
  起初仙草觉着有点奇异的痒,但这无所不能的春风好像透过四肢百骸跟四万五千毛孔里渗透进入。
  和煦,自在,微暖,微凉,一切都恰恰好。
  从没有这般的受用,让人忍不住想大叫。
  起初她还不自在,心头有一点模糊的阴影闪烁,想要推开皇帝,想要逃离。
  却又给他轻而易举地擒住,抱了回来。
  好像不管她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会尾随而至,将她揽入怀中,邀她一块儿放松共舞,将翱将翔。
  她几度挣扎,最终精疲力竭,神智昏昏之余,发出一点半是羞赧半是无奈的呜咽。
  朦胧中手掌给皇帝握住,十指交握的瞬间,仙草震颤,她真切地察觉到他的存在,又好像是两个人变成了一体。
  就如同那阵柔和的风拂过了池塘,乱了一池春水微微荡漾。
  那涟漪于她心头跟身体里绽放,一波一波,用无止尽似的。
  所有的神智都给他摧毁,又好像在他的掌握中给重塑,这种感觉至为奇异也至为强悍,令人恐惧,又令人向往,令人想迅速逃离,又想要彻底沉沦,竟是她两世为人都从来不曾经验过的抵死欢愉。
 
 
第156章 
  这一觉睡得十分沉酣。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有低低说话的声音,可过了会儿又悄然无声了。
  等仙草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早上,她竟然睡了足足一整夜。
  此刻脑中一片空白,一时竟忘了昨日都发生了些什么,然而身上各处却隐隐地有些酸痛感,就像是做了很久的苦工似的。
  正在发呆,榻前响起细微的脚步声,仙草撩开帐子看出去,却见是谭伶立在七八步远,正跟一个宫女说着什么。
  察觉她醒来,谭伶忙迈步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笑,向着仙草道:“姑姑醒了?恭喜了。”
  “恭喜?”仙草一愣。
  谭伶眨了眨眼,却又若无其事地一笑,道:“姑姑可有什么吩咐,是不是饿了?奴婢先前叫御书房炖了些汤水,要不要叫他们送来?”
  仙草突然觉着饥饿,立刻点头:“是什么汤?还有什么好吃的?”
  “皇上特让炖了佛跳墙,怕姑姑嫌太腻,还有龙井竹荪跟一品官燕,”谭伶笑着,如数家珍般道:“菜有绣球干贝,奶汁鱼片,花菇鸭掌,杏仁豆腐,鲜蘑海参,参芪炖白凤,蟹肉笋丝,首乌鸡丁等,点心有佛手金卷,百花糕,如意卷,百花糕,栗子糕,核桃酪等,还有各色蜜饯,红豆膳粥,龙须汤面之类……”
  不等谭伶说完,仙草已经口水如涌:“你却好像在御膳房里当差似的,怎么比我还报的利落呢,可这么多,我都不知吃什么了。”
  谭伶见她选择困难,便温声笑道:“那不如就让他们各样都送来,只捡着爱吃的吃就是了。”
  仙草双眼放光,连声叫好。
  吩咐下去后,谭伶又扶着仙草下了龙榻。
  仙草正盘算着有好东西吃了,心无旁骛,双脚落地才觉着有些站立不稳,双腿酸软的很,腰肢也隐隐做疼。
  此时才突然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一时脸上轰然发热。
  当即撇开谭伶,举手牢牢地捂住了脸。
  身上也微微地颤抖。
  谭伶吃了一惊,看她的动作才有些明白,当下笑道:“这都是当主子必经的,姑姑何必怕羞?”
  仙草说不出话来,只下意识地觉着无地自容。
  她捂着脸摇头,本能地要退回到床榻上去,偏偏又发现这是皇帝的龙榻,当下更加无所适从。
  谭伶看着她脸色通红不知所措的样子,想笑又怕她真的脸上过不去,便轻声又道:“姑姑大概不知道,皇上昨晚上陪了姑姑整宿,早上因外头人催,才总算去了,这可是从来没有的。”
  仙草愣了愣:“皇上……”羞赧不堪之余,心里隐隐地竟又有些不安,“皇上去哪里了?”
  谭伶道:“是外头有点儿事,皇上说了让奴婢好生伺候,他得空就回来。”
  仙草听他说“得空回来”,昨晚上有些荒唐的片段在心底掠过。
  所思所见,处处都皇帝情动的眉眼,以及那奇异的喘息声,如在耳畔。
  这一会儿,连呼出的气息都好像变得灼热了。
  她扭开头去,低低道:“我才不要见他。”
  谭伶在旁边听的很清楚。
  如果这话是别的什么人说出来,自然是大逆不道,但是谭伶在给调进来之前,皇帝曾亲自召见,格外叮嘱过。
  谭伶当然知道该如何“伺候”。
  当下反而笑了笑,仍是温和地说道:“咱们不如先洗漱,不多会儿早膳就来了,等用过了后再洗澡,免得没有力气。”
  ****
  这一顿早饭吃了有一个时辰。
  把仙草吃的累瘫在椅子内,动也不想动。
  正在这会儿,外头雪茶小碎步跑了进来,看见满桌的东西早瞪起了眼睛,又看仙草瘫软散漫的样子,又惊又笑。
  雪茶跑到仙草跟前,说道:“你吃这么些,也不怕撑着?”
  仙草说道:“你怎么这会儿来了,是不是也想吃,我告诉你,那个海参跟蟹肉笋丝还有杏仁豆腐最好吃,你趁热也吃些。”
  雪茶笑道:“趁热?你吃了一个时辰了,哪里还热呢。”
  仙草道:“那下次叫你一块儿。”
  “罢了罢了,我可没有你这样的福气。”雪茶忙摆摆手。
  谭伶在旁笑问:“公公怎么突然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雪茶才也回头笑道:“是啊我差点忘了,皇上给几个辅臣缠住了不得脱身,又不放心,怕她饿着冷着,特让我回来看看情形怎么样。”
  谭伶笑道:“皇上真是细心体贴。”
  雪茶道:“可不是嘛?”说着又回头看仙草,:“你呀,就算爱吃,以后也别一气儿吃这许多,亏皇上还怕你冷饿着,叫我看,弄不好反而撑出个好歹来。”
  仙草扭了扭腰,抬手在肚子上抚了一把:“你不要咒我,我又不傻。”
  雪茶叹了口气:“是是,你是最精明的,成吗?”
  仙草眉开眼笑:“这还行。你真的不吃吗?”
  雪茶翻了个白眼。
  谭伶见状便命人把席上的东西尽数撤了下去,又进献了两盏茉莉雀舌,一给仙草,一给雪茶。
  雪茶这才接了过来,在仙草旁边坐着品茶。
  仙草嗅着那雀舌的香气:“是了,你方才说皇上给辅臣缠住了,难道有什么要紧大事?”
  雪茶真啜了口茶,满心受用,闻言脱口而出大搜:“没什么,还是禹将军跟邺王那件……”
  谭伶才要阻止,已经晚了,当下脸色微变,忙看向仙草。
  仙草楞怔:“禹……将军?”
  雪茶总算回味过来,吓得忙站起身来,有些惶惶然地看向仙草。
  仙草寻思:“禹将军是谁?”
  谭伶使了个眼色,雪茶急摆手笑道:“你管他是谁,无非是外头的男人罢了,别惦记这些没要紧的,我尝着这茶不错,你觉着怎么样?”
  仙草给他一提,果然先去尝了一口茶:“嗯,好。只是我方才吃了这许多,该喝点普洱才好。”
  谭伶忙道:“毕竟天还冷,那普洱性寒,怕喝了不受用,不如这雀舌还温和些。”
  仙草扬首笑道:“公公,你好细心呀。”
  雪茶见她毫不在意禹泰起的事情,总算松了口气,当下也不敢再在这里多留,生恐一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
  匆匆吹了吹茶又喝了半盏,雪茶说道:“我还要到御前去伺候着,不敢多留,对了,皇上还吩咐让你好生留在殿内歇息,不可贸然跑到外面去。”
  仙草打了个哈欠道:“待会儿我就去睡觉。”
  雪茶看她慵慵懒懒的样子,哑然失笑:“好好好,这最保险不过了。”
  谭伶忙道:“我送公公。”当下陪着雪茶往出,雪茶且走且回头看一眼身后,悄悄问谭伶:“小鹿没有什么反常吧?”
  谭伶摇头道:“并无。公公放心,也让皇上放心。”
  雪茶抚了抚胸口,道:“我的心总是放不下,皇上那边儿……我就不知道了。”
  谭伶笑而不语,雪茶道:“谭公公还是回去吧,这会儿小鹿身边缺不了人,你也知道皇上的心,半分差错也不能有,不然皇上也不用特意把公公你调进来了。”
  谭伶道:“是,奴婢明白。”
  谭伶在外头也是呼风唤雨的一把好手,且比雪茶大许多,但在他面前却还是恭恭敬敬,毕竟算起来,雪茶才算是皇帝的头号心腹,这也是谭伶会做人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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