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挠挠头,有些发蒙:“小茴姐姐什么时候有的心上人?我怎么不知道?”
春桃有些哀怨,她是小茴一手带大的,与小茴同吃同住,她怎么一点没察觉小茴害了相思病?
提到这个话题元安就有些郁闷,邓九若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也就罢了,只要她不松口,邓九还敢强娶不成?
可是瞧小茴的样子,分明也对他上了心,小茴待元安至诚至忠,她自己挑中的心上人……
元安又叹了口气,她与小茴情分非同一般,她可当不了棒打鸳鸯恶人。
元安十分发愁,邓九年近而立不娶妻,会不会是身体有问题?婚姻嫁娶可是终身大事,一点都马虎不得,她得好好打听打听邓九的家世经历,还得找个机会让许圣后给他把把脉。
想想都觉得累,元安连声叹息,幸好现在她身边亲近的只有小茴和春桃,寒竹和墨兰等人都留在尧国,不然每嫁一个她都得发愁一次。
更好衣后,元安带着春桃和丝竹,拎着果篮和食盒前去慈恩宫。
刚出含光宫的宫门,就看见邓九一直在宫门不远处徘徊,见到元安一行人出来,他的眼睛立刻往元安身后望去,没有看到心上人顿时有些失望。
元安一见到他脸就一沉,目光中不自觉带上娘家人的审视。
邓九上前请安,元安有些不快地瞪着他,慢吞吞开口道:“这大热天邓统领还在巡视,辛苦了。”
邓九道:“属下奉命护卫娘娘和陛下安危,不敢说辛苦。”
元安见他不卑不亢,态度恭敬却不失傲骨,脸色稍霁,也不兜圈子,直接问他:“邓统领已经而立了吧,怎么迟迟没有娶亲?”
邓九一听见元安的问题顿时紧张不已,堂堂七尺好汉像鹌鹑一样不安。
邓九心道,小茴姑娘父母都不在这,她的婚事必须经过皇后娘娘点头,想到此处,邓九悚然一惊,急忙道:“属下还没有到而立,属下今年才二十九岁零九个月。”邓九生怕元安嫌弃他年纪大,不肯许嫁小茴,他寻思着二十九岁和三十岁还是很大差距的。
“至于娶亲一事,属下一直觉得婚姻大事不可儿戏,须得遇到一位两心相合的姑娘才行。”
邓九搜刮了自己所能说出的所有文绉绉的词,自觉这番话说得十分漂亮,皇后娘娘肯定会被他打动的!
元安脸又黑了,老牛吃嫩草就不儿戏了?
元安敷衍地冲他点点头,抬脚从他身边走过。
邓九见元安 点了头,还以为元安是同意他和小茴的事,喜得抓耳挠腮,他悄悄朝含光宫里看去,宫门后闪过一片粉色的衣衫,邓九笑得越发开心了。
…………………………
“祖母,这些都是大尧的特色点心,您尝尝。”
元安将点心和果子摆在桌上,然后扶着刚刚才起来的太皇太后在桌前坐下。
太皇太后坐下后示意元安也入座,元安行礼后便也坐下了。
太皇太后端详这元安的脸色,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你今日的脸色好多了。”
元安笑道:“孙媳偷懒,昨日回去后睡到现在才起。”
太皇太后忙道:“这怎么是偷懒?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仗着年轻身体好,总不把自己身体放在心上,你们现在夜夜熬着,等老了身上病症出来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元安一脸虚心受教,时不时还点点头。
太皇太后难得有个小辈可以关心唠叨,元安又乖巧肯听话,越说越兴头,直说了小半刻钟,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咂吧咂吧有些干燥的口。
元安见状忙奉上七家茶:“祖母的教导孙媳都牢牢记住了,祖母且饮了这碗七家茶,润润口再教教孙媳。”
太皇太后见元安十分受教,更加满意这个孙媳了,只恨自己孙子没早点把元安娶回来,她接过元安递来的茶碗,扑鼻一股细细的甜香,定睛一看,茶汤里浮沉了茉莉蔷薇等花瓣,她抿了一口,满口香甜,果然美味。
元安笑道:“孙媳母国立夏时都要喝这七家茶,用茉莉、蔷薇、林擒、丁檀、苏杏、干桂花芯,辅以上好的红茶烹调而成,意在防疰夏之疾,如今立夏虽然过了,但是此茶意头却好,味也好,祖母且多饮几口。”
元安又奉上醉夏饼,微笑道:“此饼是用薄饼裹了肉末制成,尧国民间习俗,吃了此饼夏天无病。”
元安又指着最后一样麦豆羹道:“此羹用麦豆和糖炖煮而成,食此羹也是为了不疰夏。”
太皇太后挨个都尝了,对每道点心都十分满意,吃腻了点心又吃了半个蜜桃和一个李子,爽口又解腻。
元安见太皇太后吃得香甜,顿时笑得眉眼弯弯:“这几道点心不如祖母平日所吃的点心精致,只胜在原汁原味和意头好,祖母吃了这些,保准这个夏天无病无灾!”
太皇太后哈哈大笑:“好好好!祖母借你吉言,这个夏天肯定好好的!”
太皇太后位高权重,什么荣华富贵没享过?什么美味珍馐没吃过?让她开怀的不是这些点心,是元安对她的殷殷濡慕之情,她这把岁数了,荣华富贵早就看开了,心里最在乎的还是祖孙之情,庄煜政务繁忙,虽然也十分孝顺,但是落在行动上却比不上元安这个孙媳贴心。
太皇太后身体在肉眼可见的恢复,其速度让许圣手都啧啧称奇,说这把岁数的人还有这么强的恢复能力,真是少见。
太皇太后自己最清楚,她身体能恢复得快,一是元安的不眠不休精心照料,二则是孙子孙媳孝顺,她高兴。
心情一舒畅,身体自然恢复的就快了。
太皇太后接过帕子按了按没有一点油渍的嘴角,问元安:“听说哀家中毒一事,你们一直查不出是何人所为?”
元安忙起身,羞愧道:“是孙媳无用。”
太皇太后一瞪眼,不满道:“哀家和你说话,你站起来坐什么,快坐下,哀家又没有怪你!”
她拉着元安坐下后,叹息一声继续道:“太医院已经肃清,宫里宫外往来的渠道也被玉郎掐断了,只要能杜绝此类事,能不能追究出幕后黑手倒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元安急忙道:“这怎么行?祖母受了这么大的罪,玉郎哥哥和孙媳自然要为祖母讨回公道。”
太皇太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拉过元安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意味深长道:“幕后黑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想让谁是幕后黑手,你可明白?”
元安愣住了,太皇太后的意思是?
太皇太后提醒道:“听说姚相这几日因为设三省一事一直为难玉郎,这姚家目无君上,做出这种谋害太皇太后的事也不奇怪,更合况哀家与姚氏一直不合,她怀恨在心也是有的。”
太皇太后目光凛凛,元安觉得后背凉气森森。
太皇太后果然不是一般人,连自己的中毒一事都能这般利用……
想到太皇太后都是为了他们夫妻才这般殚精竭虑,连毒害她的幕后黑手都肯先放下,元安心里更加敬佩这个祖婆母。
难怪姚家把持舜国这么多年,都奈何不了太皇太后,她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第132章
元安陪太皇太后吃完点心, 便被太皇太后赶了出来。
“你是皇后,总陪着我这老婆子算什么?哀家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你也该忙你的去了。”
元安哭笑不得,被太皇太后哄出了慈恩宫。
元安走在御花园里的林荫小道上, 头顶上毒辣的阳光被小道上方茂密的树丛遮挡得严严实实, 感受不到一丝灼热, 偶尔清风徐来,元安还能感觉到几分凉爽。
元安也不让内监们抬轿辇来, 自己慢慢往回走着, 走到定光湖旁时, 看见湖面上卷舒开合的绿荷菡萏,想到前段时间深夜在湖面上的一场荒唐, 元安不由脸色微热。
“现在天还热得很,娘娘脸都红了, 请娘娘上轿辇, 以免暑气伤身。”春桃以为元安脸红是热着了,在一旁劝道。
元安摇摇头, 指着湖面上的凉亭道:“咱们去哪里转转吧。”
春桃有些犹豫:“现在日头毒辣得很, 还是等晚膳后婢子再陪您过来赏荷吧,那会热气也下去了, 娘娘赏荷时也舒服些。”
元安却被满湖盛开的荷花勾住了心神, 非要现在过去赏荷, 她对春桃笑道:“湖面上风大, 咱们又在凉亭里坐着, 日头再毒辣也晒不着咱们,等晚膳后天都要黑了,还能看到什么?”
春桃见劝不住元安,无奈地嘟囔一句:“您若是中了暑,方嬷嬷和小茴姐姐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元安笑眯眯道:“方嬷嬷和小茴扒了你的皮,我就请许院首帮你换张漂亮的皮可好?”
春桃一哽,闭紧了嘴巴,遇到元安她只有被打趣的份,从来没有说赢过。
元安在凉亭里石凳上坐下,又想起去年在淮阳郡的郡主府里,也是在湖心凉亭里,庄煜说等无名花开时,心上人便会来娶她。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余浪就是庒玉郎,无名花还没有开,她就听到余浪身死的消息,后来无名花开时,等来的是舜国新皇的求亲。
不过是几个月前事,如今回想起来却恍如隔世,她虽然远离亲人远嫁异国,好在老天爷也算怜惜她,她最终还是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
元安正在细细回味往事,嘴角不觉扬起一抹笑意。
“哎呦!”元安突然一声惊叫,从石凳上跳了起来,连连后退。
春桃和丝竹忙扶着元安站稳:“娘娘怎么了?”
元安指着石桌有些惊慌道:“底下有东西碰了我的腿!”
守在凉亭外的内监听到元安的叫声,急忙跑进来,正好听到元安的话,小内监忙弯腰往石桌下望去,也吓了一跳。
“这是哪里的小孩子躲在这?吓到皇后娘娘你可担得起?”
元安怔了了一下,孩子?
小内监伸手去往石凳下探去,真的从里面揪出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
小娃娃被内监揪着后衣领不得动弹,四肢慌乱划动,嘴里奶声奶气嚷嚷道:“坏人!放开我!快放开我!”
“好漂亮的小娃娃!”元安看着白白嫩嫩的小娃娃惊叹道,这娃娃长得实在是精致,玉雪可爱,让人看了不由心生喜爱之情。
小娃娃挣扎得十分厉害,内监险些没有抓住他,小娃娃挣扎中瞥到元安的脸,眼睛一亮,安静了一下然后挣扎得更厉害了。
元安怕内监抓不稳摔了这个孩子,忙示意内监放下小娃娃,小娃娃刚下地就迈着摇摇晃晃的小步伐往元安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喊道:“母亲!”
元安顿时傻眼了,母……母亲?
小娃娃绕过石桌扑到元安面前,抱着元安的腿欢喜不已,口里还嚷嚷道:“母亲!晨儿终于找到你了!”
元安不知所措地看着挂在自己腿上的小娃娃,无奈道:“我不是你母亲,你先放开我。”
小娃娃顿时急了,抱得更用力,眼泪汪汪抽噎:“母亲不要晨儿了吗?晨儿一直都乖乖的听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话,母亲别不要晨儿呜呜呜……”
小娃娃说着说着就哇哇大哭起来,把元安的腿抱得更紧了,鼻涕眼泪全蹭在了元安裙子上。
元安头疼地看着嚎哭不止的小娃娃,俯身朝小娃娃伸手,小娃娃见元安伸手要抱他,一边抽噎一边朝元安伸手,胖乎乎的小胳膊死死攀住元安的肩膀,生怕元安松手不要他。
元安轻轻拍着小娃娃的后背,想到桓哥儿和这小娃娃一般大,心不由软了,她抱着小娃娃在石凳上坐下,拿帕子轻轻擦拭哭花了得小脸。
小娃娃一直盯着元安的脸,澄澈的瞳孔中都是期盼和幸福。
元安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娃娃一歪脑袋,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母亲你忘了吗?我叫晨儿啊。”
元安十分好奇:“晨儿为什么喊我母亲?”
晨儿一噘嘴,搂着元安的脖子小声道:“因为你是晨儿的母亲啊!”
元安一时失笑,小娃娃的想法她想不到,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儿子?
春桃和丝竹见到小娃娃长得可爱,也十分喜爱,春桃从腰间解下锦囊,从里面掏出一块酥糖哄着小娃娃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娃娃眼睛滴溜溜盯着春桃手里的酥糖,元安甚至听到了吸溜口水的声音,没想到小娃娃看了几眼酥糖后就转过头,紧紧抱着元安道:“我是母亲家的孩子。”
元安和春桃都无奈了,看来从这小娃娃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了,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孩子,竟然独自一人在御花园里乱逛。
元安正准备将小娃娃带回含光宫,再让人去问问,今日有没有哪位诰命夫人带着孩子进宫了,刚抱起小娃娃就看见一个老妇人慌慌张张往这边跑来。
老妇人被内监拦在凉亭外,一脸焦急地望着小娃娃,突然跪下磕头:“皇后娘娘恕罪!王爷年纪小,无意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王爷?
元安低头看了看嘟着嘴吹着口水泡泡的小娃娃,这是个王爷?
元安略微思索,立刻就知道这个小娃娃就谁了,大舜延绵两百多年,宗亲无数,王爷也不少,但是这么小的年纪就是王爷的,唯有庆王庄晨。
庆王算起来是庄煜的堂弟,其曾祖父与庄煜的曾祖父是亲兄弟,也算皇室嫡支,庆王的曾祖父有救驾之功,因此庆王的王爵世袭罔替,这任庆王未满周岁时,前庆王与庆王妃相继离世,只留下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独子承继王位,庆王三代单传,祖父祖母也早就去世了,庆王便由其外祖抚养。
庆王的外祖是前任兵马大元帅,为大舜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只可惜膝下只有一女,女儿死后,他肝肠寸断无心为官,便领了个司马的闲职回家荣养,和夫人一心抚育外孙子,再也不问朝堂战事。
元安看了春桃一眼,春桃忙对内监道:“放她进来。”
老妇人忙磕头谢恩,爬起来走到凉亭里后又跪下了,老妇人一脸惊恐,太后和她说过,皇后蛮狠跋扈,仗着母国势力在后宫为非作歹,强压着陛下不准纳妃,老妇人欲哭无泪,王爷怎么就惹到这个煞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