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低声道:“不过老奴瞧着,六姑娘对咱们姑娘到是有几分真心。”
“若不是这样,我能容忍她与她姨娘吗?”
“您是说?”
二太太淡淡道:“自从祉哥送到黄姨娘的院子,其他几位姨娘怕是眼红不已,不过黄姨娘是罪臣之女,这辈子也翻不得身,将祉哥交给她只是其一,其二便是试探下六丫头的反应,若她因此耀武扬威,哼……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虚有图表罢了。”
“太太……”
二太太淡淡道:“不过自从祉哥搬到黄姨娘的院子,她们母女行事越发的低调,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人……最起码能看明白眼前形势。”
王妈妈笑着说:“说到底,还是您技高一筹。”
对此,二太太倒是不置可否。
刘湘婉与三姐从大哥的院子走出来,两人一个垂头丧气,一个面白如霜,对视一眼,叹气道:“日后在遇到大哥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翊哥教训人不喜动粗,他喜用软刀子杀人,在敌人最不擅长或最擅长的地方狠狠一击,如三姐这般坐不住的人,生生不言不语坐了半个时辰,如刘湘婉本想偷奸耍滑,最后唯有严阵以待费劲所有心神,方在大哥手上输了八子,堪堪避过抄书一劫。
刘湘婉深吸一口气:“三姐,此番从大哥院子出来,如获新生一般。”
三姐感同身受道:“我浑身上下骨头好似僵硬了……”
姐妹二人垂下头,一同道:“大哥,好手段!”
在分岔口,刘湘婉晃了晃头,低声道:“三姐,你先行一步,我去姨娘那看看。”
三姐颔首:“我回去眯一会儿。”
姐妹二人便在此处分开,刘湘婉带着招娣去了姨娘的院子,招娣轻声道:“姑娘,不知为甚奴婢很是惧怕大少爷?”
刘湘婉苦笑道:“不仅你怕,我更怕。”一言不合便是罚抄。
“姑娘,奴婢觉得每次您被大少爷拎出来教训都是因为三姑娘,日后三姑娘在有事,您不可在伸手帮忙。”
“你不懂这中间的利弊关系。”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这便是他们互相牵扯的原由。
到了黄姨娘的院子,紫衣仍在外守着,见姑娘过来忙一脸笑容,轻声道:“姑娘。”
刘湘婉嘴角一翘,夸赞道:“紫衣头上的簪子真好看,显得你越发的俊俏了。”
紫衣脸色微红,羞涩道:“这是姨娘赏赐给奴婢的。”
“怪不得这么好看……”
紫衣羞得跺跺脚:“姑娘……”
招娣轻咳一声:“姑娘,您每次来都喜欢捉弄人,紫衣脸皮薄,每次都被您捉弄的面红耳赤。”
“有吗?”
一脸认真的招娣并脸色绯红的紫衣一同颔首。
刘湘婉扶额,半响儿方抬脚进去。
屋里,黄姨娘在教宴哥说话,宴哥看到姐姐的身影,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喊道:“姐姐……姐姐……姐姐……”
刘湘婉笑眯了眼,对姨娘福了福身,低笑道:“如今弟弟会说话,倒成了八哥,只会重复这一句。”
黄姨娘尚未说什么,赵妈妈满脸嗔怒道:“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宴哥这才一岁多点,便能开口说话,日后定聪慧的很。”
刘湘婉噗呲笑出声:“妈妈,这跟聪慧有什么牵连,不过是有的小孩说话早,有的小孩说话晚,您多半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瞧着宴哥比旁的孩子都好。”
赵妈妈板着脸:“我们宴哥本就十分聪慧。”
“唉……若长此已久,怕是妈妈为了宴哥不要我了。”
闻言,赵妈妈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轻笑道:“您可是老奴带大的,老奴自是最亲近您。”
“听你这般说,我这心里头总算得了少许安慰。”
赵妈妈笑出声:“姑娘这般大竟跟弟弟争风吃醋。”
刘湘婉莞尔一笑:“我年岁在大,在您眼中不也是孩子?”
赵妈妈笑容满面道:“这倒是!”
刘湘婉坐在地上抱着宴哥,不住的问:“我是谁?”
“姐姐……”宴哥趴在她怀里,咯咯发笑。
刘湘婉眼睛一扫,不由问道:“祉哥呢?”
“奶娘陪着他在内室里睡觉呢?”
如今宴哥会说话,黄姨娘便将内室的地毯挪到隔壁,生怕宴哥声音太大吓到熟睡的祉哥,刘湘婉点了点头。
黄姨娘含笑道:“今日去外祖家如何?”
刘湘婉淡淡道:“不是很好。”
黄姨娘抚摸宴哥后背的手一顿,神色诧异的看着她,淡淡道:“赵妈妈,你去外面守着。”
赵妈妈福了福身,低头应道。
刘湘婉本也不打算瞒她,便将事情始末说与她听。
不久后,黄姨娘轻叹道:“与老爷而言,真是无妄之灾。”老爷那般看中官位,心中怕是恼怒不已。
“如何不是?不过女儿瞧着不会有事。”
“如何说?”
“其一,事情发生在周家,周家必不会置之不理,倘若真害的爹爹因此丢了官位,两家怕是会结了死仇,这中间又牵扯着太太,周家定然不舍得太太在其中受夹板气,唯有拼尽全力帮着爹爹,其二便是祖父,刘家在京城本就有根基,当真出了事,以老太爷的性子定不会坐视不理。”
黄姨娘颔首:“姑娘说的不错。”
“不过这都不是我们关心的事,眼下姨娘用心抚养弟弟们长大才是重中之重。”
黄姨娘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自从有了他们,我对姑娘的照看越发的少了。”
“姨娘不必自责,”刘湘婉低头逗着宴哥,淡笑道:“如今我能照顾好自己。”
宴哥趴在姐姐怀里,眼睛却不住的偷看姨娘,若被姨娘瞧见,便会咯咯发笑,喊道:“娘……娘……”
刘湘婉配合他捉迷藏,逗得宴哥止不住的发笑。
黄姨娘看着眼前的一儿一女,眼神柔的好似溢出水。
这时刘仲修过来,赵妈妈带着招娣紫衣福了福身,故意大声唤道:“老奴给老爷请安。”
刘仲修看了眼她旁边的招娣,眉眼挑了挑:“六丫头也在?”
赵妈妈低声道:“是。”顿了顿又道:“老奴这进去禀告。”
“不用,你在这守着吧!”
刘仲修抬脚进去,只见她们母子三人玩的兴致盎然,好不快活,见此,他淡笑道:“好似只要我不在,你们母子三人总是玩的很开心。”
黄姨娘及刘湘婉忙起来对其福了福身。
宴哥最会溜须拍马,见到他爹便会脆声喊道:“爹……爹……”
喜得刘仲修眉不见眼,一把抱起他,低声问:“宴哥想爹了是不?”
宴哥不懂其含义,不过有人将他抱起来举高高,兴奋的不住大喊:“爹……爹……”
刘湘婉满脸黑线,宴哥这么大就这般会看眼力价,但凡他爹过来,喊得声音尤为大,关键他爹还买账,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刘仲修抱着宴哥不住的举高,声音却淡淡的传来:“跟你姨娘说了今日去外家之事。”
刘湘婉知晓此事瞒不过,便道:“爹爹英明。”
过了许久,刘仲修方道:“今日你做的不错。”
“爹爹?”她爹意指何事?
刘仲修见她声音略带疑问,淡淡道:“今日你三番两次阻止你三姐冲动之举,才不至于让周家人捉到咱们的错处。”
“这是女儿该做的。”
刘仲修颔首道:“不错,姐妹之间就该互帮互助。”
“多谢爹爹夸奖。”
刘仲修放下手中的宴哥,将其交给黄姨娘,可宴哥还未玩够,不住的往他爹身上够,甚至神色焦急的喊:“爹……爹……”
“我儿等会儿,爹爹跟你姐姐说会儿话。”刘仲修从怀里掏出一个玛瑙银圆镯递给她:“这是为父奖赏你的。”
刘湘婉神色犹豫不定,瞥了瞥姨娘,只听她轻声道:“既是你爹赏你的便收着吧!”
刘仲修失笑道:“不过奖赏你一只玉镯,至于让你这般瞻前顾后吗?”这丫头行事很是严谨,若换做其他丫头,怕是早迫不及待的收了。
刘湘婉羞涩的笑笑方接过手镯,福了福身,低声道:“多谢爹爹。”适才招娣还劝她,以后莫要管三姐之事,谁料今日正因此事,得了爹爹的夸赞不说还得了意外之财,便是适才被大哥说一通,也不甚吃亏。
“日后不论是你三姐还是旁的姐妹,在遇到类似之事,你也要像今日这般作为。”刘仲修缓了缓,又道:“你们本是同根所生,若一人出事,你们也难辞其咎,且你们到了年岁早晚都会嫁人,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姐妹之情,未免得不偿失。”
唉!
她爹这是打算用一个玉镯子收买她,让她为行事不周的姐妹们擦屁股吗?
有点亏!
不过刘湘婉毕竟是心有城府之人,敛了敛神色,郑重道:“爹的意思,女儿明白。”
唉!儿女都是债!如今他方能体会这个道理!
刘仲修内心止不住的担忧:“你是个懂事的,众多姐妹中,为父对你最为放心,若你其他姐妹行事不周,定要从旁劝阻。”他着实被吓怕了,家中若有闺女似瑾姐那般毫无教养,惹是生非,他恨不得直接掐死她,便是二丫头在不懂事,也未说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刘湘婉想了想,谨慎道:“若女儿能帮忙定不推脱。”
“嗯。”有这话就行!
“既然爹爹来了,女儿便先告退。”
刘仲修从黄姨娘怀中抱回宴哥,微微颔首。
刘湘婉将手镯揣在怀里,对其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见此,宴哥有些着急,大喊道:“姐姐……姐姐……”
刘湘婉含笑道:“宴哥莫急,明日姐姐在过来看你。”说完转身走了,心中暗想道:他爹眼睛总不住的往姨娘身上瞧,怕是有事要同她说,她又怎能如此不识趣,还是早些退下的好。
刘仲修抱着宴哥坐在一旁,含笑道:“六丫头就是有眼力价。”
“老爷现在行事越发的让人难以捉摸。”不是说担忧官位不保,如今却老神在在的在她面前抱着宴哥舔犊情深,老爷这是唱的哪一处,难道真应了姑娘所言,老爷心中早有定夺,所做一切不过是打着幌子,糊弄众人。
刘仲修淡笑道:“若让你们瞧明白,我这官做的还有何意思?”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物。
黄姨娘接过后,脸色骤变。
第119章 正妻爱妾
“老爷, 您这是?”
刘仲修抱着宴哥, 轻笑道:“以前不是应承过你, 会为你们母子谋划前程。”
黄姨娘神色僵硬道:“老爷……”
“我知这些年你心里一直怨恨我,当年于情爱之事上,我却是欺骗你在先,不肯放你离开在后, 最后甚至威逼你入府。”
“时隔多年,老爷说这些做什么?”
“你心中对我有怨气,所以这些年对我总是淡淡的,便是如今与我虚与蛇委,也不过是为了你我所生的子女。”顿了顿, 刘仲修又道:“因我强行逼迫你跟了我,你心中不但恨极了我, 还觉得男人都是负心凉薄之人,遂你对我心如死灰, 不过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嫣儿,当年我那般做,也是太过心悦于你, 至于你心底如何想,便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黄姨娘神色大恸,轻声道:“老爷,您这又是何必?”
“情爱之事,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想不到千帆过尽的他,也有这么一日,果然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宴哥从他爹怀里站出来,搂着他爹的脖子不住的亲吻,焦急的喊道:“爹……爹……高……”
“宴哥,你说什么?”刘仲修及黄姨娘神色激动道。
宴哥咯咯大笑:“爹……爹……高……”
“宴哥,姨娘没教你说过‘高’这个字,你怎会说?”
刘仲修大笑道:“自然是我们宴哥聪慧,他日定是块读书的好料子。”
黄姨娘嗔怒道:“哪有像老爷这般自卖自夸的!他才多大,您就想的这般长远。”
“我的儿子自然聪慧无比,日后文能为官,武能为将,”刘仲修看着宴哥满脸疼爱之色:“我儿,将来爹定不会亏待你。”
黄姨娘脸色一僵,轻声道:“老爷,您的心意,妾如何不知,可后宅多内斗,杀人不见血更是常有之事,若您真心疼□□哥,便对他一视同仁吧!”这样太太及其他姨娘便会少了些许猜忌,宴哥才能平安长大。
“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的担惊受怕。”
黄姨娘看着宴哥无忧无虑的笑脸,轻叹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妾如今这般低贱的出身,他们跟着我已是拖累他们,便是如此,若在不能护他们平安,我这做娘的便真的再无一点用处。”此话,算是这些年来黄姨娘对刘仲修说的最质朴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