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耀脸色一白,不可置信道:“爹,您骗我?”
“不信?”赵东林冷笑道:“待会儿怀化将军过来,你大可问他。”
“爹……”赵耀脸色惨白,身子发抖,声音较之之前轻了不少,喃喃道:“即便如此,儿子也想娶个称心如意的媳妇,为何您不能恩准儿子。”
“日后你令立门庭,于官衔上若想再进一步,必须靠底蕴厚重的岳家扶持,为父纵观朝中局势,唯有镇国将军府刘家的子孙在朝中文武皆当官,且官职皆不可小觑,你再想想咱们家……”赵东林轻叹道:“为父不过是六品的昭武校尉,你也不过是七品的翊麾校尉,让你求娶之人虽是刘家的庶女,可为父早已派人打听过,此女深得刘家老太爷的欢心,若你娶了她,以刘家老太爷爱屋及乌的脾性,定会为你谋划前程,此举也算是为父对你,对你姨娘的交代。”
赵耀身子一颤,半响后,方轻声道:“爹,儿子明白了。”
就凭区区的赵家,还想算计他们镇国将军府!
娥皇女英!
可笑至极!
刘仲修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然,猛地起身开门出去,抬脚走到隔壁,一把推开房门,轻笑道:“赵大人……”嘴角虽带着轻笑,可眸光中的冷意却是如何也遮不住。
只见赵东林父子惊的纷纷站起来,脸色惨白,低声道:“刘大人!”
赵东林轻轻推了儿子一下,赵耀咽了咽口水,瑟瑟上前,对其恭恭敬敬揖礼,低声道:“小侄赵耀给伯父请安!”
“不敢!”刘仲修侧身避过,随后眸光在他们父子身上扫视,冷笑道:“原来令公子早已有了心悦之人,不知婚期订在哪日,到时镇国将军府刘家众人定亲自到场讨杯喜酒喝。”
闻言,赵东林心脏颤了颤,尴尬道:“刘大人,你……”
“在下之前听我大哥提及过赵大人,说你心性高洁,不是嫌贫爱富之人,想必做不出棒打鸳鸯之事,不然此事传出去,有碍你的名声,你说是吗?”
刘大人这是在威胁他!
赵东林身子发抖,硬着头皮解释:“刘大人,想必您有所误解……”
刘仲修嘴角不住冷笑,淡淡道:“赵大人,令郎成亲时,定要给在下下请帖。”话音一落,转身大步离开。
刘铁紧追其后,主仆二人行至门口,碰到姗姗来迟的魏廷茂,刘仲修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老夫糟蹋了贤侄的一番美意!”言毕,甩袖子离开。
“伯父……”
赵家父子神色慌张的追出来,见怀化将军站在门口,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对其揖了一礼,讪讪道:“将军……”
魏廷茂皱眉问:“到底出了何事?”
适才赵家父子说话时,派了贴身奴仆在门外守着,遂刘仲修破门而入时,他们便知他从何处冒出来,直至现下赵东林腿还有些软,垂下头将事情始末说与怀化将军听,只见他渐渐沉下脸,眸光阴冷看着赵耀,冷笑道:“很好!你给本将军长脸了……”
赵耀咬了咬嘴唇,屈膝半跪道:“将军,是末将的错,请您惩罚!”
谁料魏廷茂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主仆二人慢慢走在街道上,豆包觑了觑少爷的脸色,轻声道:“少爷,此事可是成了?”
魏廷茂挑了挑眉:“去镇国将军府!”既给伯父赔礼道歉又顺势求亲,一惊一喜下,想必伯父的脸色定然很滑稽。
这个赵耀!在山西战场上,总是临阵脱逃,私底下还说让将士们丧气之言,念在他爹的颜面以及跟随他三载的情分上,到底不忍心打杀他,还让他得了个小小的官衔,未料此子贪心不足,竟敢背后诋毁他,今日之后,他所有的功绩一并抹光!
我既能给你功名利禄,也能收回这一切!
回府后,刘铁轻声道:“老爷,您慢点走?”
“枉我这般信任青墨,他……他竟寻了个如此心思龌龊,不明事理之人,倘若不是我老谋深算,说不得当下就同意了,而六丫头……”想及此,打了个冷颤。
“老爷,这位赵少爷虽是魏少爷手下的将士,可他也不能对其了如指掌,遂您还消消火,此事魏少爷已然知晓,过会儿便会来府与您道歉。”
刘仲修恼怒道:“若他求见,就说我尚未回府。”
“老爷……”
话音一落,刘仲修怒气冲冲的走到书房,心头憋着一口气,并未直接去他爹的院子,对其汇报详情。
赵家竟打着如意算盘!
娥皇女英!扶持他们赵家!更甚至藐视镇国将军府!
哼!他们还不知惹怒刘家的代价吧!
刘铁为老爷倒了一杯茶,轻声道:“您喝茶,消消气。”
刘仲修端起茶杯一口将其喝光,心下仍觉气愤难当,挥手便将茶杯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赵家!我要你好看!”
这时,小厮过来禀告,躬身道:“二老爷,魏少爷求见。”
“说我未在府中。”
小厮瑟瑟道:“门房未得到您的授意已告知魏少爷,您已回府。”
二老爷眉眼一竖,厉声道:“主子们的事也是他小小的门房所能置喙?”
小厮吓得身子一颤,扑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二老爷饶命!都是小的错!”
见此,刘铁轻叹一声,劝慰道:“老爷,魏少爷已知回府,还是见一面吧!”
刘仲修余怒未消,冷冷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魏廷茂敛容进来,对其恭恭敬敬的揖礼,低声道:“伯父,此事都是小侄的错。”
“不敢当!”刘仲修抬头,吩咐刘铁:“去将书房那卷洛神赋拿出来。”
刘铁躬身应道,随后轻手轻脚的出去。
只见魏廷茂神色踌躇,低声道:“伯父,此事乃小侄考虑不周,还请您宽恕。”
刘仲修垂下头,淡淡道:“此事乃老夫考虑不周!”
魏廷茂眸光瞥见地上破碎的茶杯,挺直后背,正色道:“伯父,小侄想求娶六妹妹。”
这边,刘仲修一直在合计如何对付赵家父子,并未听到魏廷茂说出之言,待他又说了一遍,猛地抬头,木楞道:“你说甚?”
只见魏廷茂目光如炬,沉声:“小侄想求娶六妹妹。”
刘仲修沉着脸,皱眉道:“青墨,事关女儿家的名声,莫要开玩笑。”
“伯父,赵家之事乃是小侄的过失,但小侄想要求娶六妹妹的心意并非弥补,”魏廷茂声音一顿,缓缓道:“其一小侄年岁已高,其二小侄与子渊交好,众位长辈对小侄关心备至,其三小侄与六妹妹有过几面之缘,也从子渊口中得知六妹妹的一些事,遂来的路上方下此决定。”
刘仲修低叹一声:“青墨,你且不必自责,适才老夫有些激动,言语间不免对其迁怒,”顿一顿,轻声道:“老夫知晓此事并非你有意为之,而是有人给你下了套,你一着不慎钻了进去。”
“伯父此言差矣,此事却是小侄失察。”
“赵家的为人我也知晓,定不会将六丫头嫁给那样利益熏心之人。”
魏廷茂垂下头,轻声道:“不过适才小侄所言,却是打从心里想要求娶六妹妹。”
“你……你……”此话从青墨口中已听过两遍,若在听不出一丝诧异,便是他太迟钝了。
“诚如小侄所言,小侄到了成亲的年岁,虽娶谁都是娶,但如何说六妹妹与小侄有过几面之缘,外加我与子渊本就交好,若有幸跟府上结为姻亲,彼此间岂不是越发的紧密不可分割。”
刘仲修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喃喃道:“你胡说什么?”
“伯父,莫不是看不上小侄?”
“不……不……老夫只觉得此事尤为不可思议,”刘仲修咽下心里的惊吓,低声道:“青墨,你已到了成婚的年岁,可六丫头刚刚及笄,便是成亲也得等到明年,遂你还是寻门当户对,年岁适宜的闺中千金吧!”
魏廷茂含笑道:“伯父,之前小侄曾问过您,若小侄给您当女婿,你可愿意?”
刘仲修讪讪道:“那时老夫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可如今小侄却是真心实意想要求娶六妹妹,还望您成全。”
“青墨,你此番举动,老夫着实不懂?”
魏廷茂淡淡道:“小侄乃庶出,如今虽身有功名,却也是受制于人,倘若由那人为小侄做主娶妻,小侄还不如选个知根知底,比较熟悉之人,”顿了顿,又道:“而小侄这么些年,唯跟府上几位姑娘有所接触,遂有此打算。”
“青墨,你二人相差太多……”如论身份还是年岁,他们皆不匹配,刘仲修咽了咽口水,轻声道:“青墨,我曾与你说过,老太爷为六丫头择夫的要求吧!”
魏廷茂点了点头,轻声道:“小侄知晓。”
“家世清白,人口简单,儿郎上进,婆婆好处,妯娌和睦。”刘仲修将他爹所提要求,总结成这二十箴言。
“小侄虽是庶出,成亲后会搬到怀化将军府的府邸,如今小侄也是功成名就,深得圣上器重,倘若我与六妹妹成亲,上无婆婆下无妯娌,遂您之担忧,皆不存在。”
此子这是下定了决心!
只见刘仲修的脸色一时惊吓一时惊喜:“你……你……”
“伯父还有何不满意的地方?”
“青墨,你是早有此打算还是突发奇想?”
魏廷茂垂下头,低声道:“小侄却是早有此打算,可想到府中情况,不忍让六妹妹嫁过来受罪,适才听到赵家父子所言,小侄心中既悔恨又暗自庆幸。”
“不要告诉老夫,你对六丫头动了心思?”
魏廷茂抬头,眼神直视他,掷地有声道:“不瞒伯父,小侄却是心悦六妹妹。”
刘仲修身子踉跄下,脸色青白交错,呆愣的坐在一旁凳上,低声道:“你且莫说话,容我想想。”
怪不得这些时日,他总来府中对他献殷勤,虽心中有所诧异,却从未往此处想过,如今这么一想,所有疑问皆迎刃而解。
“你从何时对六丫头上了心?”
“小侄从山西回京后,来府中拜见老太爷,偶然见遇到六妹妹,对其一见倾心。”
这时,刘铁拿着一卷洛神赋进来,见老爷心神不宁,忙躬身走上前,低声道:“老爷,可是身子不虞?”
刘仲修对其摇了摇头,看向魏廷茂,轻声道:“此事都有谁知?”
魏廷茂也不隐瞒,低声道:“老太爷及子渊。”还有六妹妹!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爹每每见他皆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面容!
恨不得拿鞭子抽他,原来症结在此!
“为甚月余前不与老夫道明心意,方挑今日与我开诚布公。”
“着实是赵家父子太过可恨,虽小侄不忍心让六妹妹嫁与我受罪,但嫁给赵耀那般的卑劣之子,还不如顺了小侄的念想,娶六妹妹为妻,且属于小侄的人,小侄拼尽性命也会保护她,不会让其受欺负。”
刘仲修心思一转,缓缓道:“今日这些事都是你安排的吧!”
魏廷茂对其摇了摇头,沉声道:“小侄并无手眼通天的能耐,能左右他人的想法。”
这倒也是!
刘仲修垂下头,越想越觉得此事有蹊跷,低沉道:“青墨,除了此事,你定还欺瞒老夫其他事?”
“伯父可知秦大人的女儿如何殁的?”
刘仲修一愣:“她乃不小心失足,跌落你府中的池子,不幸而亡。”
魏廷茂低笑道:“此女乃公主害死!”
当真如此!
此事他从交好的同僚口中听过,不过真相到底如何,他无从探知。
没想到三公主心肠如此狠毒!
“你……”
“小侄怕娶得媳妇不得公主满意,万一落得秦家姑娘的下场,那岂不是害了六妹妹。”
“如今呢?”
“经此一事,小侄觉得无论六妹妹嫁与谁,也不如嫁给小侄安稳。”
闻言,刘仲修瞪大双眼,低斥道:“你二人私底下是不是……”
魏廷茂目光如炬,郑重道:“我与六妹妹从未有过一丝龌龊之事。”
“只见过一面,你便心悦她?”
魏廷茂轻声道:“三载前六妹妹不过是个顽童,小侄也只将她看作妹妹,一转眼,六妹妹变成亭亭玉立的闺中少女,且容貌越发清雅秀丽,这些年小侄一心打拼前程,从未亲近过女色,为了应酬,小侄也去过不少官宦府邸,见过不少闺中千金,但她们的长相小侄从未上过心,唯有六妹妹,小侄只是来府探望老太爷,只一面便知她乃六妹妹,遂当时小侄便想,这便是一见钟情吧!”
“你……你……”
“伯父,此事此刻,小侄对您再无隐瞒,”魏廷茂话音一顿,轻声道:“不知您可否应允小侄的提亲?”
刘仲修缓缓看向刘铁,怒声道:“还愣着作甚,赶紧给青墨倒茶。”
“是!”刘铁不过出去一趟,没想到回来便听到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回过神儿忙不迭倒茶。
刘仲修趁这功夫沉下心中的波涛骇浪,抬手摸了摸心口的跳动,事情怎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