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妾室在给她这个不受宠的正妻请安的时候,就不是那么恭敬了。
谢家大少有一妻两妾。
最先入门的妾室是绿莹夫人,娘家多跟谢家有生意往来,家世比方茹还要好,娘家有实力,丈夫又宠爱,所以极为的猖狂跋扈。
后入门的是水兰夫人,小商贩之女,提不到台面上,后来嫁给谢家当妾室,娘家的家境才好过些,比不得绿莹夫人的家世,人也就没她那么猖狂,育有一女,六岁,名灵儿。
第二天早上请安的时候,水兰夫人带着女儿倒是来了,绿莹夫人却一直不见人影。
着人回话说,怀孕后身体不适,就不来请安了。
方茹就说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她要是过来请安,那才叫奇怪呢,以前给出的借口是陪着夫君太累了,起不来,现在怀孕了,就说是身体不适,其实不来也就不来,可每每还都派人来说,无非就是想刺激方茹这个正牌夫人罢了。
打发传话的人走后,水兰看了眼方茹说,“生怕谁不知道她怀孕似的,这才刚怀上就这样,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这要是怀了个儿子,我和姐姐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方茹说,“夫君名下只有灵儿一个女儿,她要是怀个儿子,咱们这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水兰嘴角抽搐了下,“也就姐姐好脾气,什么都不坑声,不请安也就罢了,连管家权也被她霸占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夫君正室呢。”
方茹说,“我身体向来不好,就是让我管家,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水兰叹了口气,“姐姐心肠好,不跟她计较,可耐不住别人却不这样想,好待姐姐也是正室,可院子里除了自己的陪嫁丫鬟外,却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这像什么样子,我都替姐姐鸣不平,照此下去,早晚有一天,她会把姐姐拉下来。”
方茹依旧不恼,笑着招呼灵儿,“灵儿过来,这些芝麻糕点是春夏新弄出来的花样,酥软可口,你过来尝尝。”
灵儿过去尝了口,不由说,“真好吃。”
方茹摸了下她的头,“好吃就多吃些。”
大人说话,灵儿就坐在那里端着盘子吃糕点。
人走后,方茹去了隔壁房间,程玉便把手上的书放了下来,“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你夫君这两个妾室都不是好相处的,一个不把人放在眼里,另一个看似对你恭敬,实则是拱着你跟别人斗,好来个渔翁得利。”程玉停顿了下,看了方茹一眼,“不过,你还算聪明,没有中了她的挑拨离间之计。”
方茹自嘲地笑了笑,“不是我聪明,是我能看出她动机不纯的面相。”
程玉不禁失笑,“我都忘了你有观其面相,识人之能这本事了。”
方茹给程玉倒了杯水,“我也就这点本事。”
“这叫傻人有傻福,老天是公平的,关上你一扇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程玉不由感叹,“你丈夫可真是个傻子,暴殄天物,若谈生意的时候带上你,何愁不知道该跟谁合作?也省的被骗。”
方茹就笑,“你净会说笑,丈夫做事的时候,哪里会带妻子,那成什么了?”
程玉摇了摇头,“虽说你们这里妻子不易抛头露面,但是我觉得吧,不管是那里,丈夫都希望妻子是个能对自己有助益的,能撑起半边天的人。”
方茹说,“可我没有什么才能啊。”
程玉说,“世间人大多都平庸之资,才能者少之,这并不是什么缺陷,就比如你吧,你是正室夫人,就该拿出正室夫人的气势来,夫君一天没有休你,你就是一天的正室夫人,一天在这个位置上,你就要有一天正室夫人的样,不能她说不请安就不请安,她把人调走就调走,你自己不把自己当正室夫人看,别人又怎么能拿你当正室夫人看?妾室不会,你的夫君更不会。”
“可,可我性子向来懦弱。”方茹着急地说。
“那你就坚强起来,你若是不想明白这点,你的孩子也将没有着落。”程玉说。
其实世间大多事都是求人不如求己。
正在方茹思考程玉的话时,春夏脸色蜡白地跑了进来,“夫人,程玉姑娘,大事不好了。”
“什么大事不好了?你先别急,慢慢说。”方茹说。
“灵儿小姐快不行了……”
“刚才她还好好的在这儿吃糕点呢,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行了呢?”方茹大惊。
“问题就出在糕点上,大夫怀疑中毒,水兰夫人就说灵儿小姐就在你这里吃了糕点,人就这样了。”
方茹听了,手中的杯子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糕点里怎么会有毒?我自己都吃了很多。”
春夏说,“不止您吃了,咱们都吃了,都没事。”
程玉说,“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方茹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对对对,你是大夫,是要去看看……”
第346章 陷害
方茹早已经吓傻了,走路都要靠春夏搀扶着。
后面跟着的程玉瞅了她一眼,不禁叹气,就她这样的,借她一万个胆子她都不敢给人下毒。
不过,是不是她做的,有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证据指向她,靠着这些,就能把她从正室位置上拉下来。
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子嗣才是最重要的,女人不过是生养的工具罢了,尤其还是个不得宠的,更不会有人替她说话了。
想到这里,程玉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心里在寻思,若真是中毒,这毒到底是谁下的?
水兰夫应该不会狠心到给自己的亲身骨肉下毒,再说,她也没有陷害正室的动机,正室下来了,也轮不到她来当,要说使坏,她也应该针对绿莹夫人,毕竟绿莹夫人一旦生下个儿子,那才是真正的威胁。
不是水兰夫人,那就是绿莹夫人了,她倒是有动机陷害正室,趁机把正室扳下来,她好上位,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旦生下来那就是嫡子了,嫡庶尊卑。
程玉跟着方茹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连谢家老爷和老夫人都惊动了过来,想来事情应该很严重了。
程玉跟着方茹走进来的时候,朝床上打量了一眼,就见那女娃呼吸困难,脸憋的青紫,意识已经不清,人仿佛快要不行了,大夫却在旁边素手无策,说着中毒已深,他也无能为力的话。
水兰夫人哭的几乎断气,瞅见方茹进来,当下扑倒她身上,“是你,都是你,是你毒死了我的女儿,平时看你不吭不响的,没想到竟然如此恶毒,我要你为我女儿偿命。”
“我,我没有,不是我……”方茹吓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
“水兰夫人,你冷静一下,真的不是我们夫人做的,我们夫人平常连个蚂蚁都不忍踩,又怎么可能害人呢?”春夏忙挡在自己主子前面。
“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也不想相信是姐姐做的,可是灵儿说了,除了在那里吃了糕点,就再也没有吃过别的东西,回来就发作了。”
程玉朝说话的人看了过去,只见那女人穿了一身绿色衣服,手下意识地搁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轻蔑,嘴角更是含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看来这位不是别人,应该就是那位绿莹夫人了。
“我,我没有。”方茹抱着胳膊,只会说我没有。
“就是你,不是你,还能有谁,就是吃了你那里的东西才成这样的,我好心带着灵儿去跟你请安,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竟然下毒害她,像你这么蛇蝎心肠的女子,难怪夫君不喜欢你。”水兰夫人发了疯似的要往方茹身上扑。
“我,没有……”方茹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姐姐说没有,那我要问姐姐了。”绿莹夫人说,“今天你可曾见过灵儿?”
方茹点了点头。
“似乎给她吃了糕点?”绿莹夫人又问。
“吃了。”方茹茫然地点头。
绿莹又扭头问水兰,“灵儿除了吃这些糕点是否还有吃别的东西?”
“没有。”水兰坚定地说,“我可以发誓,若是我有一句说谎,必让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那些糕点,我们也在吃。”方茹苍白辩驳。
绿莹却不理她,而是看向二老,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父亲,母亲,灵儿是个女孩子,都逃不过毒手,更何况我肚子里的孩子了,他们都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相,我真怕,真怕……夫君在外没回来,我肚子里的孩子若有个什么,我怎么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夫君啊……”
绿莹一番问话之后,虽然没有直接说方茹是凶手,但在场的人几乎已经默认是方茹干的了,吃了你的东西就成这样了,不是你还能有谁啊?
此时的方茹已是百口莫辩。
谢家老爷和老夫人阴沉地看着方茹,显然气的不轻。
谢家老夫人开口说,“方氏,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一直认为你温柔贤惠,没想到你竟做出如此毒杀丈夫子嗣的事情来,你怎么下得去手?做出如此恶毒之事,谁也帮不了你,先把她关起来,明天你们的夫君就回来了,等他回来处置……”
绿莹微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按耐不住的激动。
方茹浑身发抖,目光呆滞。
程玉走上前,碰触了她的胳膊,方茹回头看她,程玉给了她个鼓励的眼神。
老夫人身后的人要过来押解方茹的时候,方茹猛然挣脱了开来,“我有话说。”
老夫人哼了声,“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绿莹颇为意外地抬头。
“我,我……”
绿莹满脸写满蠢货的表情。
老夫人摆了下手,“没什么可说的就带下去。”
方茹又朝程玉看了几眼,这才深呼吸了几口气说,“灵儿吃的糕点,我们也在吃,可我们吃了并没有什么事,如若不信,你们可以把剩下的糕点,拿来检查下。”
水兰打断她,“你即下毒,自然不会留着证据给我们查的。”
方茹看了眼床上的灵儿,“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治灵儿,我身边有位懂医术的人,不如让她给看看,说不定有救治过来的希望。”
“你少在这里假仁假义,毒是你下的,你会救她?你休想逃脱罪责,许大夫都说了,他都解不了,还有谁能解?”水兰恶狠狠地说。
程玉看了方茹一眼,不禁欣慰,总算是硬气了一回,于是,她趁机开口,“若不是中毒,自然无法解。”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在了程玉身上。
“你跟她一伙的,你当然说不是中毒了。”水兰说。
“你说她不是中毒?你是谁?”许大夫看向她。
“这是我娘家的一个远方妹子,懂些医术。”方茹忙说。
“头发竟短成那样,稀奇古怪的,懂的该不会是巫术吧?”绿莹不清不楚地嘀咕了句。
水兰听到这里,忙拦在床前,“你们休想靠近我的女儿。”
程玉说,“你若是再耽搁,估计真的没救了。”
那个许大夫又说,“你是怎么看出她不是中毒的?不是中毒还能是什么?”
程玉说,“你给她解毒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许大夫点头,“要说不管是什么毒,虽然解不了,但总归会有一些缓解的,可是她却一点用都没有,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程玉说,“我要先查看一下病人,才能知道。”
“休想,我不会让你们碰她的。”水兰拦住。
“还是给她看看吧,说不定她真有办法呢。”许大夫劝说。
“可你都说没办法了,她一个黄毛丫头能懂什么?”水兰说。
“你可不要这样说,这医术博大广深,案例无奇不有,我可不敢保证什么病都能看,有些走街串巷的郎中能治好的病,我们未必就能治好,因为有些案例,他们见过,我们却未必见过。”许大夫说。
“若是她真能救,你执意阻拦,那可真是害了灵儿了。”方茹说。
“你少在这里假慈悲,人本来就是你害的。”水兰哭道,“我女儿都这样了,你却还不让她安生。”
“人反正都这样了,让她看看也无妨。”谢家老爷子发话了。
水兰再不愿,却也不敢违背老爷子,只得让了开来。?程玉当下上前,检查了一番,接着,拿出银针,三下五除二的在孩子身上扎满了针。
“姑娘好针法!”旁边的许大夫忍不住称赞。
程玉一遍针扎下去,孩子的脸色就没有刚才青紫了,呼吸也没刚才急促了。
“真的有用。”春夏就差没热泪盈眶了,这下夫人就能洗脱嫌疑了。
半个时辰后,孩子的呼吸已趋于稳定了,程玉这才拔了针从床边起身,长长出了口气。
见孩子没事了,水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程玉,“还要开什么药吗?我让人给你准备纸墨。”
“不用,人醒过来就没什么事了。”程玉说。
“怎能不吃药?明明那么严重?”水兰不相信。
“她这只是急症,过去这阵就没事了。”程玉说。
“什么急症?”许大夫忙好奇地问。
“许大夫应该也是见过的,过敏症,就像有些人吃了鱼虾会上吐下泻,全身起红疹一样。”程玉说。
“这个我自然是晓得的,可是我问过了,她之前并没有吃吃那些容易过敏的东西,所以我也没有往那里想。”许大夫问,“那你认为她是对什么过敏?知道了也好让她避着些。”
“她说她是吃了芝麻糕点才会这样,我见过有人对芝麻过敏,只是芝麻这种常见物,若是对它过敏的话,之前应该有出现过这种状况啊?难不成她从来没碰过芝麻物?”程玉看向水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