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她疼还摸,这种行为无异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有药吗?”谢景宸问道。
“在沉香轩,”苏锦道。
虽然她和杏儿身上会随身携带药,但要么是保命的药,要么是给自己出气的。
像这样忍忍就好的药都带,她就是背一药箱子在身上也不够装。
谢景宸喊了两声,没人应他。
“我去给你拿药,”谢景宸道。
“我忍忍就好了,”苏锦道。
可是谢景宸还是把锦袍穿好,回沉香轩。
苏锦就坐在床上,看着两边磕青的膝盖,这也就是在古代,要在现代,穿的清凉的出去,回头率百分之两百,而且还会用一种我懂的眼神看的。
再说谢景宸趁夜回沉香轩,他没有提灯笼,靠着朦胧月色照路。
这一随意,给了人可乘之机。
南漳郡主搬到栖鹤堂跨院住了,对于她是怎么被蛇咬伤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谢景川从栖鹤堂回自己住处,半道上看到谢景宸走过来,准确的说是听到。
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同,谢景川和谢景宸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脚步声很熟悉。
自家娘被害的烧伤,头发还烧掉不少,这仇不能不报!
有些人就是蛮不讲理,他们可以害你,但是你不能还手,更不能成功,否则就是罪大恶极。
夜色朦胧,正好一片云将月亮遮住,正是下手之机。
大晚上的谁也看不见谁,把人打了也只当是刺客,也不会让人逮住的。
然后——
谢景川就冲谢景宸揍过来。
谢景宸知道是谢景川,虽然他毒解了的事不想让南漳郡主他们知道,但他也不能挨打不还手。
即便是在街上,他也和苏崇打起来过,该还手的时候得还手,至于还手之后,等还手后再说。
何况谢景川出拳的速度很快,根本就没有给谢景宸迟疑的机会。
两人在花园里打起来。
两人只顾着打架,没人注意到那一块种的是南漳郡主最喜欢的牡丹和山茶花。
屋内,苏锦看着膝盖,几次看向门的方向,连脚步声都没有。
要不要这么磨蹭啊?
取个药而已,飞檐走壁不是很快吗?
等啊等啊等。
一刻钟过去了。
苏锦觉得自己都快等睡着了。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谢景宸的脚步声才传来。
门吱嘎一声推开,谢景宸走进来,再把门关上。
只是他一转身,苏锦吓了一跳。
他嘴角有淤青。
“你不是回去拿祛淤青的药膏吗?”
“怎么挨打了?”苏锦声音有点飘。
谢景宸走过来,道,“和二弟在花园里切磋了一下。”
苏锦,“……。”
“好雅兴,”苏锦黑线道。
谢景宸,“……。”
当然了,谢景宸的切磋是什么意思,苏锦当然知道。
她担心的是谢景宸毒解了的事被南漳郡主知道了。
他有毒在身,命不久矣,南漳郡主怕直接动手杀他知道了被谢大老爷知道,所以都是用慢性毒药杀他。
可一旦知道他毒解了,而且武功高强,那下的就是猛药了,而且防不胜防。
谢景宸挑了药膏给苏锦揉膝盖道,“我已经做好安排了。”
苏锦看着他的嘴角,等谢景宸帮她擦好药膏后,便帮谢景宸,被谢景宸拒绝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嘴角应该是故意受伤的。
她的药效果好,一晚上过去,淤青就消的七七八八了,这一顿揍岂不是白挨了。
就是不知道谢景川伤的如何?
应该不重吧?
带着猜测和疑惑,苏锦沉沉睡去。
翌日,天麻麻亮,丫鬟婆子便起来了。
佛堂人少,要是以往还能睡懒觉,这不是大少奶奶被罚在佛堂待,婆子和丫鬟是决计不敢偷懒的。
早上起来清扫落叶,然后烧热水。
只是出门的时候,丫鬟吓着了,佛堂进门的台阶上有一块血迹。
血迹可不是随便什么东西,又独独出现在台阶上,难不成有刺客闯进来?
丫鬟婆子吓的瑟瑟发抖。
这样的惊吓持续到杏儿进屋,苏锦喊道,“快请大夫,大少爷吐血晕倒了!”
丫鬟,“……。”
婆子,“……。”
难不成台阶上的血是大少爷吐的?
她们进屋就看到谢景宸脸受伤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苏锦背了黑锅,丫鬟婆子下意识的以为是苏锦揍的,但仔细一想不大可能。
大少爷都来陪大少奶奶睡在佛堂了,大少奶奶不感动的哭还揍人说不过去,何况台阶上还有大少爷吐的血。
“大少爷这是怎么了?”婆子问道。
“昨晚上他回沉香轩,路过花园的时候,被人袭击,相公不能动武,奋力和刺客周旋,毒发了,”苏锦急的眼睛都红了。
“昨晚睡觉的时候,他说睡一觉就好了,结果早上怎么叫都没反应。”
谢景宸睡在枕头上,眼角不自主的抽搐着,强忍着才没有叫出声来。
苏锦不小心跪在了他胳膊上。
疼啊。
她是不是故意的?
丫鬟赶紧去禀告老夫人,婆子则守在床边,杏儿进来的时候,把她们的眸光吸引了过去。
谢景宸用力把胳膊抽出来。
苏锦,“……。”
刚刚太专注于飚演技了,完全没发现跪在他胳膊上。
苏锦耳根发烫,亏得他忍了这久。
苏锦默默的给他揉胳膊。
很快,暗卫就领着李大夫进府来。
李大夫给人治病多年,还从未在佛堂给人看过病,进门先看到血迹,他嘴角抽抽。
镇国公府这日子过的也太热闹了些。
又是着火,又是烧伤,又是吐血。
李大夫是自己人,完全的配合谢景宸和苏锦,把谢景宸的病说的重重的。
开了药方,还当真丫鬟的面帮谢景宸扎针,让他醒过来。
好一通忙活,李大夫才走。
只是走到花园出,就跑过来一丫鬟道,“李大夫先别走,我家二少爷也受伤了,劳烦您给看看。”
镇国公府二少爷也受伤了?
镇国公府的人还真是命途多舛。
李大夫心中腹诽。
谢景宸是装病,除了脸上有伤,身上哪哪都不痛。
谢景川则刚好相反,脸上白白净净的,可身上都是淤青,一碰就疼。
李大夫是聪明人,他能猜到谢景川的内伤和谢景宸有关。
镇国公府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那就是一对人精啊。
一个聪明,医术绝伦。
一个机智,武功高强。
和他们斗,那不是活腻了吗?
第三百八十八章 反省
谢景川浑身都疼。
谢景宸挨了揍,毒发吐血,而且还不只是佛堂院前的台阶上,花园里的地上也有,昏迷了一夜。
两位少爷好端端的一夜之间伤的伤,毒发的毒发,不可能不引人怀疑。
谢景宸一口咬定花园里有人偷袭他,他拼死反抗才毒发的,有脸上的伤为证,谢景川只能顺着谢景宸的话说。
然后大家就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了。
是二少爷把大少爷当成了刺客,要抓大少爷。
大少爷觉得自己被刺客袭击,奋力反抗。
是月色不作美,导致两兄弟打的不可开交。
当然,大少爷和二少爷这么解释,做下人的只能这么信了。
其实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就是南漳郡主倒霉了,二少爷心里气不过,觉得是大少奶奶给郡主带来了晦气,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又鹣鲽情深,看大少爷不顺眼了,所以拿大少爷出气。
虽然大少奶奶是凶残霸道了些,但大少爷有毒在身,二少爷这么对待大少爷实在有点过分了。
而且!
打人不打脸啊!
大少爷还要去刑部办差呢,外面人都夸大少爷聪明,连破了好几个冤案。
二少爷肯定是不想大少爷去刑部,所以朝脸打。
谢景宸既然装了毒发,自然要装到底,派暗卫去刑部告假,只说等身体好些了就去帮忙。
谢景宸不能来,刑部左侍郎很是惋惜。
惋惜不能使唤谢景宸,也惋惜这么一个人中龙凤偏生有毒,命不长久。
刑部左侍郎还有点愧疚,这些天他使唤的太勤快,是不是把人给累着了?
苏锦要照顾谢景宸,自然无暇顾及南漳郡主,也就不用去给她和老夫人请安。
谢景宸“病”了一天。
第二天正好是休沐。
所以他又接着“病”了一天。
好在他吐血晕倒,两三天恢复不了是常有的事,没人怀疑。
到了第三天,谢景宸就生龙活虎了,嘴角还有一点淡淡的淤青,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他去了刑部,苏锦则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上回见老夫人是那天夜里,当着太医的面,老夫人对她是前所未有的和蔼。
今天又恢复原状了,神情淡淡。
连对谢景宸的关心都漫不经心。
老夫人瞥了苏锦一眼,问道,“宸儿如何了?”
“相公体内的毒应该平衡了,这会儿已经去刑部帮忙了,”苏锦如实道。
“宸儿有一段时间没毒发晕倒,这一回和川儿过了几招,却晕了两天才好,是不是在刑部累着了?”老夫人端茶道。
“国公府也不奢望他光耀门楣,当以身子为重。”
三太太望着苏锦道,“东乡侯也不是不知道宸儿身子骨弱,怎么还叫他去刑部帮忙,万一累病倒了,吃苦受累的还是你。”
“所以呢?”苏锦眨眼问道。
“趁早叫宸儿推了刑部的差事,好好将养,”三太太道。
这些人真不是一般的关心谢景宸。
自己的儿子不努力,就不让别人发光了。
苏锦道,“我爹要不了多久就剿匪回京了,相公在刑部待不了几天,这些天相公在外面跑,气色红润,若非被二少爷当成刺客袭击,相公也不至于毒发吐血晕倒。”
“往后叫二少爷夜里行走的时候,眼睛放凉一点,相公一定活的很好!”
自家相公被人揍了,做媳妇的生气发点脾气很正常。
她要不当回事,就太对不起之前秀的那些恩爱了。
所以苏锦很直接的表达了对谢景川的不满。
虽然他更惨。
不仅受伤严重,别人还说他活该。
三太太不满苏锦,对谢景川她也不满,她道,“这一回的确是川儿不对。”
谢锦瑜走进来,正好听到三太太说这话,她脸上写满了不快。
不过三太太倒没把谢锦瑜的不快放在心上,她一个长辈还用不着看一个小辈的脸色说话。
她看了看谢锦瑜的脸道,“脸总算是好全了。”
谢锦欢站在二太太身后道,“不仅好了,皮肤好像也好了不少,昨儿见大姐姐的脸还很肿,怎么突然就好了?”
谢锦瑜望着谢锦欢道,“昨儿我娘涂碧痕膏,我挑了点擦脸上,没想到能消肿。”
早知道碧痕膏管用,她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兮兮的药了。
想到那些药,谢锦瑜就瞪苏锦了。
上回害她人前失礼,又害她娘被蛇吓的撞倒灯烛烧了屋子,明明知道就是她害的,却逮不住把柄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心情一不好,说话就难听了,她望着苏锦道,“大嫂被罚在佛堂抄家规反省,不是还没有七天吗?”
苏锦望着她的脸道,“在豫亲王府,大姑娘搅乱了赏荷宴,要罚跪三天,现在脸也好了,该罚跪了吧?”
谢锦瑜脸色铁青。
两人四目相对,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
针尖对麦芒,见面就掐。
要是针锋相对也就罢了,偏偏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老夫人头疼道,“好了,都给我消停点儿。”
谢锦瑜瞥过脸去。
苏锦脸上淡笑如花。
老夫人把茶盏放下道,“瑜儿,你给你娘侍疾。”
“大少奶奶家规免了,抄一百遍佛经替郡主祈福。”
苏锦眉头一皱。
老夫人偏袒谢锦瑜,她不反对。
但这么打压她,苏锦意见就大了。
罚她在佛堂待七天,她也只差两三天了。
在沉香轩里待两天,她也不一定抄够一百篇佛经啊。
有些话苏锦不想说,但如果老夫人逼着她说,那她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苏锦动了动手腕道,“昨儿手腕扭了下,还隐隐作疼,怕是没法抄佛经给母亲祈福了。”
说完,她望着谢锦瑜的脸道,“母亲受伤了,我身为儿媳妇什么都不做,也说不过去。”
“既然碧痕膏那么管用,母亲的手烧伤又需要,皇上素来疼我,我便进宫帮母亲向皇上讨一盒,也能顺带探望下我弟弟。”
一股淡淡的威胁气息在屋子里蔓延开。
王妈妈嘴角抽了下。
能把威胁说的这么轻松的,大概也只有大少奶奶了。
老夫人握着佛珠的手攒紧了几分,眸底一抹暗芒忽闪而逝。
“郡主已经向皇上讨了两盒碧痕膏了,再去要,皇上该觉得镇国公府不知足了,”老夫人道。
“既然手腕疼,不便抄佛经,那就去佛堂诵一千遍佛经给郡主祈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