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国公没说话。
崇国公夫人抱怨道,“他在我们崇国公府也待了许久了,骨头硬的很,国公爷还说服他做什么?”
“你懂什么?”崇国公道。
“皇上的人还在呢,即便说服不了,我也得每天都去。”
崇国公坐下,望着崇国公夫人道,“勇诚伯府还好吧?”
“唯一的儿子死了,哪能好的了,”崇国公夫人叹气道。
“万幸的是仇人也死了,心里多少好受点。”
死了一个勇诚伯世子,帮他们除掉了两个劲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崇国公夫人的心情很好。
咚咚!
门被敲响。
“进来,”崇国公道。
小厮推门进去,上前道,“国公爷,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找到了。”
“找到了?!”崇国公夫人声音徒然拔高。
“在哪儿找到的?!”她急问道。
这个问题小厮犹豫了下。
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在哪里找到的他还真不知道。
他能禀告的只有他知道的——
“他们送大皇子进宫了。”
崇国公夫人脸上的震惊之色越深,她望向崇国公。
崇国公的脸色不比她好多少。
三个在他们眼里已经死了的人居然回来了!
能送大皇子进宫,足矣说明他们无恙。
崇国公想问问大皇子情况如何,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很熟悉,但凌乱而急切。
王管事的走进来道,“国公爷,二皇子差人来向您拿解药。”
“什么解药?”崇国公蹙眉。
“就是大皇子所中之毒的解药,”王管事道。
崇国公夫人皱眉,“二皇子是糊涂了吗,他还想救大皇子不成?!”
王管事摇头,“大皇子和二皇子所中之毒一样,二皇子的毒太医帮忙解了,皇上让太医给大皇子解毒,太医解不了……。”
崇国公拳头攒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把解药拿给他!”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处心积虑的要除掉大皇子,结果快要成功了,还要给他送解药去救他。
他们忙这么一通的意义何在?!
只是让大皇子知道他们要杀他,逼他和他们作对吗?!
崇国公气的心口痛。
他手捂着胸口,崇国公夫人吓着了。
“快请太医!”
……
勇诚伯府。
一顶软轿停下。
轿帘掀开,老夫人走出来。
她抬头看着勇诚伯府匾额上挂着的白绸,脸寒如霜。
她半晌没动。
“老夫人……。”
王妈妈唤道。
世子和世子妃失踪三天了。
一大清早,老夫人决定回府。
虽然王妈妈觉得更应该待在静安寺诵经祈福,祈求菩萨保佑世子爷和世子妃平安。
但老夫人要回去,王妈妈也只能随她。
半道上,老夫人让小厮改道来了勇诚伯府。
王妈妈的呼唤让老夫人回过神来。
她把眸光从白绸上移开,任由王妈妈扶着她的手迈进勇诚伯府。
正堂内。
摆着勇诚伯世子的棺椁。
丫鬟小厮跪在地上烧纸钱,抽泣不止。
勇诚伯夫人几度昏厥,并不在。
勇诚伯闻讯,匆匆赶来。
老夫人就站在那里,什么话没说,什么也没做。
小厮点了三柱香,都快烧尽了。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王妈妈越发觉得老夫人不对劲。
世子爷和世子妃失踪,下落不明,她不急着回府,反倒来给勇诚伯世子送行,哪有这样做祖母的?
勇诚伯哽咽道,“老夫人能来给锋儿送行,锋儿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老夫人擦掉眼角的泪花,“锋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这么被人给害死了,我岂能不来送他一程?”
她摆摆手,让王妈妈退下去。
不止王妈妈,还有正堂内烧纸钱的丫鬟小厮。
只是这边王妈妈他们刚退下,那边勇诚伯府管事的匆忙进去。
管事的话到嘴边,瞧见老夫人,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勇诚伯看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直接禀告,老夫人不是外人。”
再不是外人,他要禀告的话也不能叫镇北王府老夫人知道啊。
管事的把勇诚伯拉到一旁。
“伯爷,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回来了,”管事的道。
勇诚伯脸色铁青。
“活着回来的?!”他声音冰冷,仿佛来自地狱。
“不止活着回来了,他们还救了重伤的大皇子,”管事的声音有点飘。
“皇上高兴,大加赏赐。”
管事的禀告声越来越弱。
他禀告的时候,看了一眼勇诚伯世子的棺材,内心发憷。
世子爷绑架镇北王世子妃,结果自己赔进去一条命,他们非但毫发无损,还救了大皇子,立下一份大功……
世子爷听到这消息,肯定会死不瞑目吧?
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还活着?!
他们还立功了?!
勇诚伯胸前怒火翻涌。
眼前发黑,一口血喷了出来。
人往后一倒。
“源儿!”老夫人急喊道。
管事的赶紧把勇诚伯扶住。
“伯爷!”
“伯爷!”
“快来人啊!”
管事的大叫。
守在门外的丫鬟小厮听见了,一窝蜂的涌进来。
王妈妈被赶着进屋的小厮撞到了门上,疼的呲牙咧嘴。
红袖扶着她,“王妈妈,您没事吧?”
“我没事,快去扶老夫人,”王妈妈急道。
红袖赶紧进屋。
彼时,老夫人已经被挤到了一旁,避让间,踢翻了给勇诚伯世子烧纸钱的铜盆。
红袖扶着她道,“老夫人,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老夫人望着吐血晕倒的勇诚伯,眸底闪过一抹悲痛。
王妈妈扶着老夫人迈出勇诚伯府,正好镇北王府小厮骑马过来。
小厮翻身下马,面带喜色道,“老夫人,世子爷和世子妃已经找到了。”
王妈妈心上一喜,可是胳膊却是一沉。
老夫人身子几乎站不住,半边身子都压在王妈妈的胳膊上。
王妈妈心头一沉,仿佛压了块巨石。
世子爷和世子妃找到了是好事,老夫人怎么这样的反应?
她抬头,正好看到老夫人眸底一闪而逝的杀气。
王妈妈身子都凉了半截。
可等她细看,老夫人脸上又只剩下喜悦,仿佛先前是她的错觉一般。
“列祖列宗保佑,总算是找到了,”老夫人手掐的紧紧的。
“回府吧。”
王妈妈扶老夫人坐进软轿内。
轿帘放下,王妈妈撸起袖子,看着手腕上被老夫人掐出来的淤青。
轿子里,老夫人脸上的喜悦消失殆尽。
强忍着的悲痛再忍不住爬上脸颊。
渐渐的——
被凌冽杀气所取代。
第五百二十六章 弥补
送大皇子回宫有功,皇上龙心大悦,赏赐颇丰。
狭小的马车,装了赏赐就坐不下了。
谢景宸赶马车,苏锦就坐在他身边。
打扮普通,又是坐在车辕上,还真没什么人注意到。
马车直奔东乡侯府而去。
东乡侯府外。
苏小少爷坐在大门前。
小脸上全是怒气。
东乡侯蹲在一旁给他打扇子。
这样的场面实在引人注目。
走过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看过来。
大太阳的蹲在门口,这是脑子有病吗?
做儿子的蹲着就算了,做爹的还陪着。
“这回是爹错了,爹给你赔不是,”东乡侯道。
苏小少爷撇过头去。
门边上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两颗脑袋叠着。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虽然东乡侯脾气不好。
说揍人就揍人。
但他做错了会认,还给儿子赔不是呢。
不像他们爹,错了也是对的,谁让他们是爹呢。
只是苏阳这么拿乔,感觉东乡侯(二伯父)又想要揍他了。
做人要懂得见好就收啊。
远远的,苏锦和谢景宸赶马车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两人都有点吃惊。
马车停下,苏小少爷飞快的起身过来道,“姐姐、姐夫,你们给我评评理。”
苏锦从车辕上跳下来,道,“评理?”
“评什么理?”她问道。
苏小少爷把他们走后,他的悲惨遭遇说出来。
那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苏锦强忍着才没有笑。
她不能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自家弟弟挨揍上。
“我给爹爹他们传消息,虽然出了点岔子,但又不是我故意的,他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痛揍了一顿,他是不是该补偿我?”苏小少爷问道。
“怎么补偿你?”苏锦问道。
“给我一千两银子。”
苏小少爷举出三根手指头,“再让我们出去玩三天。”
东乡侯走过来。
手一抬。
苏小少爷的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毛都还没长齐,就敢打劫你爹我了。”
“爹!你又打我!”苏小少爷抗议道。
东乡侯望着他,“先前那一顿挨的确实无辜,这一巴掌是找打的。”
“我让你们出去玩两天,再想别的,我再揍你一顿。”
苏小少爷躲在谢景宸身后。
苏锦望着他道,“那一千两,应该大皇子赔你们,你们哪天进宫找他要。”
九皇子跑出来道,“对对,应该找大皇兄要。”
“要不是急着送大皇兄进宫,你也不会挨打。”
苏小少爷想了想,重重的点了下头。
在门口蹲了半天,晒的人热死了。
他跑进府,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追着他。
“我这一顿打挨的特别值,”苏小少爷高兴道。
九皇子,“……。”
沈小少爷,“……。”
他们怎么觉得他又在找打了?
东乡侯望着苏锦和谢景宸道,“到底怎么回事?”
有太多的疑问盘踞在东乡侯的心头。
他们为什么会被人绑架?
又是怎么逃脱的?
怎么还救了大皇子?
这里是大门口,不便说话。
进府后,谢景宸把勇诚伯世子绑架苏锦的事告诉东乡侯。
东乡侯脸寒如霜。
他猜到苏锦和谢景宸出事可能和勇诚伯世子有关。
只是派人去查了,一无所获。
没想到还真的是勇诚伯世子捣的鬼。
想到苏锦和谢景宸坠崖,东乡侯灭勇诚伯府满门的心都有。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你先回王府吧,待会儿来接我。”
谢景宸失踪,王府其他人或许高兴,但老王爷和王爷肯定急坏了。
如今回来了,自然要回去让他们瞧瞧,也好安心。
谢景宸向东乡族作揖,然后骑马离开。
谢景宸前脚走,后脚唐氏赶来了,拉着苏锦上下左右看,道,“告诉娘,有没有哪里受伤?”
本来苏锦没事,唐氏这一碰,苏锦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东乡侯额头皱紧。
唐氏心急如焚。
苏锦忙道,“娘,您别担心,我没事。”
“就是在马车里颠簸的时候撞了好几下马车。”
“身上没有带药膏,等我回去涂两天药膏就没事了。”
这几天,着实把唐氏和东乡侯急坏了。
要不是昨儿大皇子遇刺失踪,她都进宫找皇上了。
万幸的是苏锦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勇诚伯世子为什么绑架你?”唐氏问道。
唐氏的疑问,也正是苏锦的疑问。
她和勇诚伯府井水不犯河水,算得上无冤无仇吧。
真要说有什么矛盾,也就是她和池夫人联手算计南漳郡主,结果坑被老夫人抢了,坑了勇诚伯府大姑娘。
这事与她无关,何况闹出来,王府为了弥补,也给了勇诚伯府大姑娘两盒药膏啊。
唐氏望着东乡侯道,“勇诚伯膝下只有一子,虽然是勇诚伯世子咎由自取,我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不善罢甘休?”
“他就是负荆请罪,我也未必饶了他!”东乡侯脸色冷沉。
“若非锦儿福大命大,她岂有命活着回来?”
“胆敢挟持锦儿,勇诚伯的命我要定了!”
东乡侯视苏锦为掌上明珠,平常都舍不得苛责一句,却被勇诚伯世子扔下悬崖。
这口气不是勇诚伯世子死了就一笔勾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