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梨全身的血似才开始流动,她渐渐清醒了过来,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赵舒在她耳边,断断续续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想亲你抱你——”
素梨颈侧被赵舒的呼吸弄得酥麻难耐,不敢再听下去,她把赵舒推回去,自己起身理了理裙子预备离开。
走到西暗间门口的锦帘前,素梨低声道:“赵舒,我想要冷静一下,这段时间咱们不要再见面了。你的身子......你还是回金明池行宫住吧!”
她心乱如麻,须得好好梳理一下。
赵舒声音颤抖:“好。”
他的眼泪已夺眶而出。
他才不愿意当素梨的小玩意儿,她喜欢时就召到身边摸一摸逗一逗,她忙碌时就把他抛到九霄云外。
赵舒紧接着道:“素梨,我说的是真的。你若是敢和别的男人......我一定会杀了他。”
他说到做到。
素梨含糊地答应了一声,掀开锦帘出去了。
阿保进来,见赵舒只穿着白绫中衣仰躺在床上,身上没有盖锦被,忙上前拿起锦被盖在赵舒身上:“王爷,秦姑娘——”
他这才看见赵舒满脸的泪,不由一惊,下面的话全说不出来了。
赵舒声音带着哭音:“收拾行李,回金明池。”
阿保答了声“是”,不敢再问,忙指挥着人开始收拾行李。
素梨回到薛春雨的宅子,在房里枯坐。
玉秀和解颐见素梨嘴唇肿了不说,下唇还破了个口,都有些惊讶。
玉秀想着素梨是跌倒撞着了嘴唇,忙道:“姑娘,你的嘴唇肿了,还破了皮,是不是摔倒磕着了?外面的回春堂有一种药膏,清凉消肿,我出去买吧!”
素梨摇了摇头,道:“我这里有薄荷香油,抹一些就是。”
又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些累,想睡一会儿。”
素梨拿来靶镜照了照,发现嘴唇果真肿了起来,下唇还被赵舒咬破了,不由低声骂了一句:“赵舒你属狗的么?怎么乱咬人!”
她这会儿依旧心乱如麻。
何以解忧?唯有睡觉。
素梨叹了口气,脱去外衣,展开厚被,钻进被窝里睡下了。
在进入梦乡的那一瞬间,素梨想起赵舒的唇软得很,气息则是一种带着药味的清新气息......
素梨醒来,得知薛春雨值夜回来了还在睡觉,便和在宅子里帮薛春雨跑腿的小差役说了一声,带着玉秀和解颐出城回她在薛家堡东边的小庄园了。
回到庄园之后,素梨因嘴唇有伤口,不好去见薛姨妈,便带着玉秀和解颐换了旧衣服,用帕子包了头,在家里整整忙碌了一天,终于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整理了一遍,前院东厢房东耳房的炕也烧热了,后院小楼的地龙也生了起来,灶屋也开了火,开始舒舒服服过日子。
到了傍晚时分,王四儿又押了两大车腊梅素梅回来,直接卸在了后院的作坊内。
玉秀善烹调,从河边钓鱼翁那里买了几条鱼,做了一锅鲫鱼豆腐汤,贴了一圈玉米面饼子,又烧了两荤两素四道菜,热了一壶加槐花蜂蜜的黄酒。
这时候素梨的嘴唇已经消肿了,她又涂了些玫瑰香膏遮掩,便带着王四儿去薛家堡请了薛姨妈过来。
这日晚上,素梨众人在家里开开心心吃了一顿暖房酒,就在庄园里歇了。
薛姨妈陪着素梨住在后院小楼的卧室内,玉秀和解颐住在前院的东耳房,王四儿住在东厢房,一时都歇下了。
因婆婆薛老太快要回家了,薛姨妈一大早就回去了。
王四儿出去继续收购红梅。
素梨闲来无事,想起薛姨妈把玉秀给了自己,手边没了使唤的人,便让解颐看家,自己雇了马车带着玉秀进城去找当初卖玉秀的牙婆孙嫂,打算买一个丫鬟给薛姨妈使唤。
孙嫂家就在城西皮匠胡同。
素梨去的时候,孙嫂家正好有五六个女孩子在找卖家,其中有两个瞧着还不错。
因不太喜欢油滑的或者太过蠢笨的丫鬟,素梨看了又看,问了又问,最后选中了两个丫头,这才问孙嫂价钱。
这两个丫头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
十四岁的这个叫仙草,生得秀丽白皙,先前是禹王台赵大户家的丫鬟,因不愿被家主收用,把家主给挠了个满天花,差点把家主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就被家主娘子打了一顿放在孙嫂这里发卖。
十二岁的这个叫琼花,生得端正,只是骨骼有些大,瞧着普通,却聪明得很,而且识文断字,会算数。
琼花是教书先生之女,她爹病死,家产被家族霸占,娘也被逼死了,她自己被族人辗转卖到了京城,在孙嫂这里发卖。
孙嫂看在薛都头的面子上,没有漫天要价,仙草生得好,要十五两银子;琼花生得普通,却识文断字,因此要十二两银子。
素梨付了银子,写了文书,签了身契,便带着仙草和琼花回去了。
马车刚出皮匠胡同,素梨在马车里见前面街口有一个书肆,不由想起了自己和赵舒说要买《金屋梦》的第三部 。
她有心试试琼花,便给了她些碎银子,吩咐琼花去问。
琼花很快就从书肆里出来了。
她小跑跑到马车边,隔着车窗和素梨说话:“姑娘,您问的那本书还没出来,要不要看别的书?”
素梨微笑道:“没有就算了,你上车吧!”
她放下了车帘。
车夫赶着马车向西而去,却不料旁边有一个小厮骑着马远远跟了上去。
这小厮正是端王赵序的贴身小厮张峰。
他被赵序派出来寻找图画中的姑娘,在兰亭集门前等了好几日都无头绪,索性出来骑着马乱晃,谁知竟看到一个长得有些像的,不管不顾就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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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挥拳
素梨雇来的马车出了城, 直奔金水河西的薛家堡而去。
张峰骑着马远远跟着, 也进了薛家堡。
马车里挺宽敞,素梨带着玉秀坐在正座上, 仙草与琼花坐在倒座上。
素梨早打算自己留下琼花,把仙草给姨妈,便把姨妈家的情形和仙草说了, 然后道:“我姨妈家平时只有姨妈的婆婆和姨妈在家,你凡事听姨妈的就是, 若是服侍得好,过几年我和姨妈说说,给您寻一户殷实人家嫁了, 一夫一妻过日子,断不会让你做人小老婆。”
仙草听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姑娘, 我......我真不愿做妾,多谢姑娘, 我一定好好服侍姨妈。”
素梨又看向琼花:“琼花,你以后跟着我, 若是好, 我就留下你, 以后也给你一条好出路;若是不好,我还把你送回到孙嫂那里,让孙嫂发卖。”
琼花忙道:“姑娘,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侍候姑娘您,求您别卖我......”
她说着话,眼泪就出来了。
素梨如今最见不得人哭,见琼花流泪,忙道:“你能写会算,也挺聪明,只要老实忠心,不偷奸耍滑,我又如何会卖你?”
琼花听了,破涕为笑:“姑娘放心,我一定什么都听姑娘的,姑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素梨一向对女孩子温柔,递了方洁净帕子过去:“擦擦眼泪吧!”
又道:“帕子是新的,送给你好了。”
琼花接过帕子,拭去眼泪:“多谢姑娘!”
马车在薛姨妈家门外停了下来。
玉秀付了车夫雇车的钱,陪着素梨进了薛家。
仙草和琼花见状,忙也跟了上去。
薛姨妈正陪着婆婆薛老太说话,见素梨过来,心中欢喜,忙起身迎接。
素梨先给薛老太行了礼,然后笑着和薛姨妈说道:“姨妈,你把玉秀给了我,我还你一个仙草!”
那仙草早在一边观察,见薛老太面若满月,肌肤微黑,脸上有几粒麻子,瞧着倒也慈祥,而薛姨妈身材高挑五官大气,秦姑娘有一些像她,心下总算是安定了些。
薛姨妈笑了,握着素梨的手:“唉,你这孩子,何必与姨妈计较。”
薛老太待素梨也很亲热,开口留素梨用午饭。
用过午饭,素梨又陪着薛老太和薛姨妈说了会儿话,悄悄把仙草的身契留给了姨妈,这才起身告辞了。
薛家堡距离金水河边只有二里地,素梨便不再雇车,带着玉秀和琼花步行回去了。
张峰牵着马远远跟着,见素梨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小庄园,便在外面守了好一阵子,见小庄园的门一直紧闭,他试探着上前,发现大门右侧挂着一幅黑底红字的木牌,上书“秦寓”二字,便记在心里,骑马回城了。
自从柳翎去了甘州,赵序这里就诸事不顺,先前的兵部尚书于殊桐是他岳父太尉李修的亲信,如今于殊桐调任闽越转运使,兵部尚书一职空缺,暂由福王赵舒代管。
得知这个消息,赵序气得半日说不出话来,柳翎不在,他只得向老师金凌云抱怨:“金先生,父皇真是太偏心了,阿舒都病成这样了,他还不死心,先是把工部交给阿舒,后来又把吏部交给阿舒,如今又把兵部交给阿舒,唉!”
金凌云捻须而笑:“王爷,可福王一直未曾专权啊,新任工部尚书金云岭乃治河名臣,新任吏部尚书薛琛薛子青乃吾之好友,兵部虽然重要,福王必不擅权,早晚会交出来的。”
赵序心道:那是阿舒不想擅权么?明明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根本没法子支撑!
可是金先生不是柳翎,这样的话他只能在柳翎面前说,在金先生面前是绝对不能说的。
默然片刻,赵序道:“先是连侧妃的父亲被调任闲职,如今李太尉又被削权,我如何不疑心?”
金凌云耐心抚慰赵序:“陛下再不喜王爷,却也只有王爷与福王两个儿子,福王的身体状况,咱们已经让人多次查探,已经药石罔效,如今不过勉强活一日是一日罢了,王爷何必担忧?王爷继续小心谨慎,勤于读书,孝顺陛下与文皇后,早晚会有喜讯传来。”
其实依赵序的想法,与其这样白白等着,不如一了百了,只是如今他势弱,只得继续忍耐。
送走金凌云,赵序百无聊赖,便拿了竹剪修剪他那几盆奇花异草,正忙碌间,小厮张峰却回来了。
赵序屏退侍候的人,单独留下张峰,急急问道:“那女子有着落了么?”
张峰忙把自己追踪到金水河边秦寓的事说了,又道:“王爷,小的瞧着影影绰绰有些相似,只是那姓秦的女子似是十分爱笑,和画像不同,不知是不是王爷寻找之人......”
赵序也不知为何,自从在兰亭集见到那女子,便觉得心中作痒,日日夜夜想念,连王府内宅都好几日没有进去了。
他随手拿了个荷包扔给张峰:“这个赏你。”
又吩咐道:“事不宜迟,你陪我瞧瞧去。”
张峰有些怕李王妃,忙道:“王爷,王妃那边——”
赵序心急如焚,哪里顾得许多,道:“咱们微服过去,你知我知,对别人只说去看福王了,反正谁也不敢去福王那里询问。”
他是亲王,姬妾自有定数,就算是王妃也拿他没法子。
反正那个姓秦的女孩子他是要定了。
张峰答应了一声,自去安排。
赵序穿着月白缎面灰鼠斗篷,骑着马带着张峰去了金水河皇庄北隔壁的秦寓,来来去去在秦寓转悠了好几日,谁知秦寓大门一直紧闭。
这日他又守到了傍晚,才见一个穿着县中都头服饰的英俊青年带了两个衙役过来,直奔秦寓大门。
赵序装作散步,牵着马在一边慢慢走,一双眼睛却一直往秦寓大门瞟,却见一个丫鬟开了门,迎了那都头进去,心里不由一阵煎熬,心道:那姓秦的女孩子明明是未婚姑娘装扮,总不能已经成亲了吧?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便继续在附近晃悠着。
素梨带着解颐去了后院作坊,开始忙碌着处理王四儿收购回来的梅花。
解颐聪明得很,一学就会,很快就成了素梨的得力助手。
玉秀则带着琼花在前院缝制盛放香胰子用的纱袋,红梅制作的香胰子用玫瑰红纱袋盛放,白梅制作的香胰子用白纱袋盛放,而腊梅制作的香胰子则用鹅黄纱袋盛放,也是忙个不停。
这日傍晚,薛春雨从县衙回来,因不放心素梨,便买了些水果点心卤肉卤鸡翅送了过来。
素梨见了欢喜得很,吩咐玉秀:“你带着琼花去整理了,晚上请表哥和姨妈,还有老太太过来吃酒!”
玉秀自带了琼花去厨下整理菜肴,薛春雨带来的衙役则去薛家堡请薛老太和薛姨妈婆媳。
素梨想起那个黄师爷给薛春雨提亲,说的正是祥符县尹知县的千金,见丫鬟都下去了,便端起茶盏给薛春雨斟了一盏热茶,递了过去问道:“大表哥,你不是说要去问尹大姑娘的意思,如今问了么?”
薛春雨端着茶盏,叹了口气,道:“问倒是问了,只是她不愿意。”
素梨想起前世大表哥娶的娘子并不姓尹,当下便安慰道:“表哥,她不愿意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早晚会有合适的人的。”
薛春雨惨笑道:“她想嫁读书人,我顶天只能做到都头了,没有前程,没得耽误了她......”
喝了两口热茶之后,薛春雨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起身看了看门外,见丫鬟们都不在眼前,便进来低声道:“素梨,我有一个朋友叫郭晓岑,是福王府的吏目,他上次在我那儿见到了阿保,说阿保是福王身边的大红人,还说福王的亲信有阿保阿寿......”
他皱着眉头压低声音:“素梨,我怀疑赵小哥就是福王,你莫上了人家的当。”
素梨见大表哥自己满腹的心事,却还为她忧心忡忡,心中感动,微笑道:“表哥,我都知道,我知道他是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