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梨洗漱罢,在窗前的榻上睡下了。
玉秀提前在她的被窝里放了两个汤婆子,这会儿被窝里暖暖和和的。
素梨睡在温暖的被窝里,想起了在谢家面馆赵舒说的话,不由自主翘起了嘴角。
赵舒真的很好,她和赵舒在一起很快乐。
和赵舒在一起,她不是他的附属品,不是他的所有物,她和他并肩而立,互相照顾,互相陪伴。
素梨闭上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秦素梨,赵舒这么好,你要让赵舒幸福呀!
她几乎是在瞬间跌入甜美的梦乡。
与陈家一河之隔的临河别业瞧着一切如常,其实警戒森严,扈卫泰和帝的禁军把整个临河别业团团围住,甚至原先驻扎在皇陵的军队也移防到了距离临河别业东侧。
临河别业后花园的书斋内,赵舒正与泰和帝在说话。
泰和帝听罢赵舒的话,叹了口气,道:“阿舒,你要娶秦氏,你母妃或许会同意,可是你只娶她一个,而且不打算让她参与贵族间的交际,你母妃怕是不同意。”
赵舒神情平静:“父皇,我的这条命都是素梨给的,若是没有她救我,我如今怕是早躺进了您命人给我准备的棺椁内。我和素梨在一起很开心,我也想让她开心,而这又是我能做到的,我自然要去做了。”
他抬眼看向泰和帝,清澈眼中满是坚定:“父皇,母妃那边,我自有办法,不过到时候需要父皇您的配合。”
泰和帝一想到阿舒要成亲了,心中就欢喜得很,满口答应了下来:“放心吧,朕都听你的,只要你能早些给朕添几个小皇孙皇孙女!”
他说着话,眼睛却一直在观察赵舒——先前他一提这个话题,赵舒就皱起了眉头,分明很不喜欢这个话题。
赵舒闻言,试着想象他和素梨的孩子的模样,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一个眼睛大大、又白又嫩又肥的婴儿来,自己不由笑了起来——这分明是素梨的弟弟二白嘛!
见赵舒笑了,泰和帝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赵舒愿意和秦氏一起生孩子就行,他可盼着小皇孙呢!
第二天上午,陈老爹和陈老太特地穿了新衣服,就连薛姨妈和陈二姐姐妹也穿戴一新,打扮得齐齐整整,在家等着客人到来。
陈老爹到底坐不住,便起身去了外面,正好里正过来了,兄弟俩便立在大门外,一边晒太阳,一边和里正聊着今年冬小麦的收成:“......去年冬天只下了一场雪,这可不行,若是再来一场就好了......”
一个书生打扮的英俊男人带着随从走了过来,听到了陈老爹的话,便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一场雪不行,还得再下一场?”
陈老爹正要回答,可是一看这英俊书生的模样,不由笑了,当即拱手道:“请问您可是赵小哥的父亲?”
赵小哥长得还真像他爹爹!
那英俊书生也笑了:“您是陈老爹吧!”
两人寒暄了一番,里正见陈老爹有了客人,便告辞离去了。
陈老爹引着赵舒的父亲进了自家门,一边走,一边解释着为何还得下雪。
赵舒的父亲对此似很有兴趣,两人越说越投机,最后连堂屋都没进,直接一起往后面的花圃而去。
在花圃呆了半个时辰后,赵舒的父亲成功地让陈老爹对他无话不说,把他引为知己。
陈老爹从来没有和一个人如此投机过,心中激动,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吧,赵大郎,只要你家赵小哥愿意,我家素梨也愿意,这亲事咱们就成了,你家请媒人上门就是!”
赵舒的父亲又恰到好处地奉承了陈老爹几句,和陈老爹敲定了订婚的各种事宜,这才告辞自花圃的后门离去了。
送走赵舒的父亲,陈老爹回到前院,发现院子里满满登登,摆着无数抬礼物,不由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赵小哥的爹爹赵大郎不是就带着几个随从过来的么?这些礼物是怎么回事?
陈老太也有些发愁:“哎,你陪着赵小哥的爹爹去了后面,他家的一个长得怪好看的随从小哥留了下来,指挥着人搬运了这些礼物进来......这么多礼物,咱们怎么办呀?”
陈老爹拈须微笑:“这有什么好愁的?赵大郎说了,到时候就让赵小哥在临河别业迎娶素梨,这些咱们都给素梨陪嫁过去就是。”
陈老太没了这件焦心事,立刻就眉飞色舞起来:“这赵小哥的爹爹生得可真英俊,赵小哥就随他爹爹!”
薛姨妈和陈二姐也在一边凑趣。
薛姨妈说道:“赵小哥的爹爹个子也高,瞧着就比别人多几分贵气!”
陈二姐也笑:“而且特别会说话,极平常的一句话,让他说出来就让人特别舒服!”
薛春雨在一边,听到他姥姥、他娘和他姨妈在评价当今天子的长相气质,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紧张兮兮转移话题:“呀,我饿了,咱们中午吃什么?”
薛姨妈抬手在薛春雨背上拍了一下:“你这孩子,都是做官的人了,怎么还毛毛躁躁只想着吃!”
薛春雨:“......”
素梨在旁边见她大表哥挨打,也笑了起来,伸出指头点自己的脸颊,笑眯眯道:“哟,大表哥,你怎么只想着吃呢!”
薛春雨:“哼!”
他转身昂首去了。
再过几日他就要去巩县提刑所上任了,也就他这些家人不把他这提刑所副提刑当回事了!
赵家人办事颇为利索,到了下午,媒人就过来了,定下了正月十八日正是行茶礼的良辰吉时。
陈老太和素梨一合计,在庄子里放出风去,说因大周律不允许姨表通婚,素梨和薛春冰的婚事不做数了,如今另与京城做生意的人家赵家二郎说亲。
到了正月十八日,赵家的人请了前河道总督,现任工部尚书金云岭做押担,媒人跟随,整整送了一百零六抬礼物到陈家,羹果茶饼、金珠宝石首饰、大红宫锦袍妆花衣服和各种绫罗绸缎样样俱全,算是下了茶,商定婚期为今年的八月初六。
亲事一定下,赵舒就陪着泰和帝回了京城。
到了二月初一,金水河开河解冻,素梨这才雇了一艘船,带了娘亲和弟弟搬家去了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今天临时加班,更新有些晚~
第74章 重逢
马车到了秦寓的大门外, 却并没有停下, 而是从大门长驱直入,然后在二门外停了下来。
素梨下了马车, 又转身接过二白抱在怀里,让玉秀扶了陈二姐下车,一家人进了二门, 绕过影壁往正房堂屋走去。
王四儿是先过来打前站的,笑嘻嘻引着素梨和陈二姐往前走, 道:“家里都收拾好了,太太和姐姐先歇一会儿喝杯茶,再好好看看吧!”
陈二姐没想到这个宅子如今这么齐整, 把前院齐齐看了一遍,笑着道:“真好!”
素梨抱着胖乎乎的二白,指着东暗间卧室外面的那两株玉兰树道:“娘, 你看这两株玉兰树, 是我让人种的,一株白玉兰, 一株紫玉兰,枝条上已经有不少花骨朵了, 估计再过二十来天就开了。”
陈二姐还没来得及说话, 素梨怀里的二白就跟着咿咿呀呀起来, 似乎和素梨对话一般,众人不禁都笑了。
素梨在二白的胖脸颊上亲了两下,道:“二白, 今晚你和娘要在新屋子里睡啦!”
二白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咧着嘴啊啊叫,抬手在素梨脸上拍了一下。
素梨:“......”
她的回应是又在二白脸上亲了好几下,把二白亲得烦死了。
小孩子真是太好玩了,尤其是这小孩子又不用她天天带,她只用陪小孩子玩。
待安顿罢好娘亲和二白,素梨便和王四儿谈正事去了。
今日天气甚好,虽是早春二月,可是阳光和煦,甚是暖和。
素梨与王四儿一边往后院走,一边说着生意上的事:“......上次给兰亭集送去的货,兰亭集有什么说辞没有?”
王四儿摇了摇头:“兰亭集还是老样子,就是上次你让我送去的那几盒白玉兰香脂和紫玉兰香膏样品,他们觉得很好,想要大批预定。”
素梨笑了:“那是我用姥爷暖房里的玉兰花做的,现如今玉兰花还没到花期,即使要预定,也得缓一缓,咱们得先确定能收购到大量的玉兰花才行。”
王四儿想了想,道:“姐姐,我有一个主意,咱们现如今手里有了现银,能不能收购一些土地,雇人专门种植各种花卉,派人专门去监督,这样也能保证花的材质。”
素梨也正有此意,当下道:“我也有这个想法,不过不同的花卉需要的土质不同,而且有的花卉很常见,其实不必咱们自己来种,因此在哪里买地,种什么,咱们还得细细斟酌......”
王四儿点了点头,正要陪素梨回后院的小楼,谁知素梨忽然停住了脚步:“咦?这园子怎么和先前不一样了?”
她家坐东朝西,南墙与皇庄的院墙间有一大片空地,上次她揍赵序,就是在这片临河的空地上揍的。
如今南墙似乎往南移了不少,素梨记得先前那株白杨树,距离南墙距离很近,如今却很远。
王四儿忙解释道:“姐姐,你没过来的时候,阿保哥让人重新修了南墙,现如今咱们与皇庄间就隔着这道墙了!”
素梨:“......阿保做事可真麻利!”
王四儿觑了素梨一眼,道:“姐姐,阿保哥还做了许多事呢,他这人虑事实在是周全。”
素梨一听,忙拉着王四儿去看,这才发现阿保这小厮可真是建房狂魔,她家的前院,原本就是简简单单一个前院,如今被阿保改造了一番,往北隔出了一个北院,小厮们居住;往南隔出了一个南院,丫鬟们居住。
她家的后院,也被阿保改造了一番,作坊变得是先前的三倍大,而且临河还建了座观景楼。
素梨登上了观景楼,看着金水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帆,整个人沉默了下来。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赵舒了,不知道赵舒如今身子怎样了,晚上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失眠......
王四儿试探着道:“姐姐,阿保哥还没让人题楼名呢,说是要等你回来,让你题写呢!”
素梨故意叹息道:“阿保是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的?他做的这些改建,都是我想做而没来得及做的啊!”
四儿见素梨没恼,这才放下心来,笑嘻嘻道:“姐姐,阿保哥实在是太爱操心了,我还怕你不喜欢呢!”
素梨大眼睛笑成了弯月亮,抬手拍了拍阿保的肩膀:“傻孩子,阿保把咱们的家建得这样好,我开心还来不及,如何会不喜欢?”
她脚步轻盈转了个身:“我这次过来,带了不少箱货物,咱们去整理一下,你带着人往兰亭集送去,我得陪我娘去姨妈家。”
王四儿忙跟了上去:“对了,姐姐,阿保哥听说您要买人,他那边皇庄上有不少,让您回来了就去选一选呢!”
素梨已经在下楼梯了:“好啊!等我从姨妈家回来就过去!”
赵舒这会儿正在青衣卫衙门。
朝廷新近从沧州调了戍边多年的老将姜石回京担任兵部尚书,赵舒刚与姜石做了交接,又开始处理青衣卫的事务。
他计划先亲自管一段时间,待选出合适的人选后,就开始退居幕后,不再管具体事物。
青衣卫如今虽然没有正统领,却有五位副统领,各自有负责的区域,这会儿正在一同向赵舒回话。
赵舒听罢他们的回话,单独留下了负责京畿的副统领王晗。
待众人退下,阿寿拿出一摞卷宗,递给了王晗。
王晗接了过来,捧在手里,恭谨地行了个礼:“请王爷吩咐。”
赵舒坐的久了,有些难受,便起身踱到窗前,轻声道:“你看看这个卷宗吧,若是能接,我把阿寿借给你,协助你调查此案。”
王晗答了声“是”,立在那里翻看起卷宗来。
他越看越心惊——这分明是对端王妃李雪芷的调查卷宗,逼死庶母案、殴杀仆人案、卖官案、买\凶杀人案、下毒案......
端王妃如何会牵涉进这么多案子?
在王晗翻看卷宗的“沙沙”声中,赵舒觉得有些胸闷,推开窗子,发现窗外是一丛迎春花,嫩黄色的花朵盛开在枝条上,颇有些生机勃勃。
他不由自主想起了素梨。
根据阿喜传来的消息,素梨今日上午出发来京,这会儿应该已经到秦寓了。
按照素梨的性子,她估计得忙完正事才会想起他,那他就不打扰素梨,晚上再去看素梨好了。
可是想到还不能立刻见到素梨,赵舒心里一阵郁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多事要忙......
这时候王晗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的声音低而坚定:“王爷,属下愿意接手此案。”
赵舒转身看向王晗:“王晗,这件事牵涉甚是深广,若是此事泄露出去,你得罪的可是朝中的大人物......你确定你愿意接手此案?”
王晗此人,能力很强,却一直不能得到该有的提拔,因为王晗做事,心中自有底线,这个底线便是他的正义感。
而赵舒之所以看中王晗,看中的便是王晗内心深处始终坚守的正义感。
王晗神情肃穆,恭谨行礼:“启禀王爷,属下不怕死,只想为我大周拨去乌云,重现湛湛青天。”
赵舒深深看了王晗一眼,道:“阿寿,你与王副统领详细说一下案情。”
这个案子王晗若是能够坚守正义,认真查案,他必会提拔王晗。
安排好这件事,赵舒有些疲惫,便乘了大轿离开青衣卫衙门,出城往皇庄而去。
阿保早和沈寒之在皇庄清波楼等着了,待大轿停稳,忙上前搀扶了赵舒下轿。
赵舒闭目躺在锦榻上。
沈寒之给他做着按摩,阿保则用流水碧香炉焚着药香。
不知过了多久,沈寒之低声道:“王爷睡着了。”
阿保忙展开锦被,轻轻搭上,道:“王爷夜间还是失眠,这些日子他也的确太忙了......不过秦姑娘回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