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儿一脸严肃:“干娘,其实还是这样好,做王妃哪里有自由,日日呆在深宅内院,难得见人。姐姐做赵家二房的娘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回娘家就回娘家,还能继续做生意。”
陈二姐一想,还真是这样,不由也开颜笑了:“这样好,嗯,这样很好!”
她想起五月初六是福王迎娶福王妃的日子,忙又道:“那五月初六——”
素梨甜甜一笑:“娘,阿舒那边都安排好了,到时候我在皇庄发嫁,在福王府成亲,待谒罢太庙,阿舒就以养病为名带我回皇庄居住。”
陈二姐得知以后还能经常见女儿,心中欢喜道:“那我也得给你准备些嫁妆——让我先想一想,理一理!”
她先前一直想着素梨的婚期是在八月初六,因此给素梨缝制的新衣大都是夹衣,看来得重新缝制了,只是婚期在五月初六,也太紧了些!
素梨见娘亲如此着急,便起身走过去,立在陈二姐身后,一边为她按摩肩膀,一边道:“娘,您什么都不用准备,反正即使成亲了,我也和先前一样,时时都会回家,您就当我是招婿上门好了!”
今日之事实在是太突然了,陈二姐总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一想到常来家里蹭饭吃的娇气包女婿阿舒,居然会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她就觉得轻飘飘的,心跳也快得很,手心里全是冷汗。
素梨察觉到娘亲肩膀的僵硬,当下在心里计较一番,然后看向薛春雨:“大表哥,你何时回巩县?”
娘亲太紧张了,她想让娘亲回巩县住几日,待婚礼结束再回来,有姥姥、姥爷和舅舅陪伴,娘亲会轻松许多。
薛春雨闻弦歌而知雅意:“我明日一早就回巩县。我在巩县买了个宅子,这次回来,原本是打算请姨妈和我娘一起帮我拾掇宅子。”
素梨见大表哥反应这么快,不禁笑了起来,一边为娘亲按压肩膀,一边温声道:“娘,既然大表哥邀请您和姨妈一起过去,您就带着二白过去吧,玉秀和扬眉都跟去侍候,等天凉快些,您再和姨妈一起回来。”
陈二姐正不知如何示好,闻言松了一口气:“好吧!”
素梨笑盈盈道:“娘,等京城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就过去接你。”
第二天一早,趁着天还不算热,素梨与王四儿一起到金水河码头送她娘及薛姨妈薛春雨母子。
薛春雨这条船并不大,旁边停泊的也都是些小船。
素梨正逗二白,旁边的船舱内忽然走出来两个人,当先的那个人凤眼朱唇,玉白纱袍,长身玉立,正是柳翎,后面那人则是柳翎的贴身小厮秋枫。
陈二姐乍见到柳翎,一下子呆住了,觉得像是柳翎,可是对方看起来衣衫华贵,举止清雅,如贵公子一般,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柳翎深深看了素梨一眼,满面春风走上前与陈二姐见礼:“大表嫂,多日不见了!”
陈二姐听到柳翎叫她“大表嫂”,尴尬得很,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素梨淡淡道:“我娘与我爹早已和离,如今我家是女户,我是一家之主。柳公子再见我娘,‘大表嫂’什么的,以后不要再叫了。”
她这话说得颇不客气,柳翎却依旧言笑晏晏,吩咐秋枫:“去请老太太和姑娘出来,就说请她们来见昔日邻居。”
陈二姐忍不住问道:“阿翎,你这是——”
柳翎凤眼含笑,温润如玉:“我今科得中,奉敕回原籍省亲。”
大周朝素来如此,新科进士,都是先奉敕回籍省视,然后朝廷再分派去处。
素梨听了,忽然问道:“你的去处定了么?”
她得小心柳翎,因此发问。
柳翎温声道:“去处已经定了,朝廷授予我沧州通判一职。”
得知柳翎要远去北方边境的沧州了,素梨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对柳翎这个人,她一向忌惮得很。
这个人对国家,是国之栋梁;对百姓,是能臣良吏;可是对她来说,却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孽缘。
见到素梨如释重负的样子,柳翎心里不由一阵酸楚,见陈二姐正和自己的娘亲说话,便低声道:“沧州地处北部边境,每次辽国铁骑想来就来,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我想去沧州,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
这是他的真心话,却也只能和素梨说了。
素梨默然片刻,忽然道:“保重。”
柳翎也笑了,道:“祝你和赵舒......白头偕老!”
他就不信了,按照赵舒的身体状况,素梨能和赵舒白头偕老。
前世的福王,在二十四岁时已经奄奄一息,柳翎前往偏院见赵序和素梨时,刚得到福王赵舒薨逝的消息。
重活一世,赵舒难道就能长命百岁了?距离他二十四岁,也不过八年时间了。
八年而已,他柳翎熬得起。
素梨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讽刺,正要反唇相讥,四儿却道:“姐姐,赵二哥来了!”
听说赵舒来了,素梨忙看了过去。
见果真是做书生打扮的赵舒带着阿保和阿喜来了,素梨眼中满是欢喜,急急下了船去迎:“阿舒,你怎么来了?”
赵舒这几日和赵序一起陪着泰和帝去皇陵祭祖去了,今日清早刚回到京城,得知丈母娘要回巩县,忙来相送。
他握着素梨的手,看了柳翎一眼,这才微笑道:“我来送岳母和二白。”
赵舒和素梨是未婚夫妻,自然称呼素梨的母亲为岳母了。
柳翎看着素梨和赵舒絮絮密谈,心中闪过一丝酸涩,却很快压制住了。
八年而已,他等得起。
送罢母亲和弟弟离开,素梨便留下王四儿和玉秀琼花看家,自己从暗门搬进了皇庄,和一直在皇庄等待着的秦臻母女住在一起候嫁。
转眼便到了五月初六。
新房就在福王府内宅正院晴雪院的正房。
新房内到处都是金红二色,看得素梨有些眼晕。
听到赞礼人吟唱“一朝同饮合卺酒,一生一世永缠绵”,素梨这才放松了一些。
饮罢合卺酒,众人散去,洞房里只剩下素梨和赵舒。
皇室婚礼的繁琐,素梨总算是体会到了,等到了真正洞房花烛这一刻,素梨整个人都要累瘫了,更何况身体羸弱的赵舒。
素梨被凤冠压得脖子疼,忙吩咐解颐和开颜:“解颐,你去服侍王爷洗漱;开颜,你来帮我卸妆!”
一刻钟后,只穿着中衣的赵舒与素梨在拔步床上又相见了。
外面隐约传来丝竹之声,洞房内却异常静谧。
素梨除掉了凤冠,轻松了许多,扭了扭脖子道:“阿舒,我脖子被压得好难受!”
赵舒原本脸热心跳,紧张得不得了,听到素梨说“脖子被压得好难受”,忙走过去给素梨按压后颈。
素梨是真的累,顺势倒在了床上:“阿舒,睡吧!”
赵舒以为素梨说的“睡”别有深意,俊脸微红,眼睛亮晶晶,在素梨身侧侧身躺下,伸手探入素梨衣襟......
素梨被赵舒揉搓得有些受不了,忙握住了他的手:“阿舒,你不累?”
赵舒是真的累,不过他和素梨的新婚之夜,再累他也要努力呀!
素梨见赵舒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知道他也是累惨了,哪里忍心让他受累?
她起身把赵舒推倒,笑容灿烂:“阿舒,咱们先睡觉养精蓄锐,睡饱了再说!”
赵舒:“......”
素梨说睡就是真的睡。
她起身越过赵舒,从玉钩上放下帐幔,遮住了红烛的光晕,果真睡下了。
因为素梨怕热,赵舒让人在新房里放了不少冰,屋子里凉阴阴的,因此即使帘幕厚重,素梨也不觉得热。
她与赵舒紧紧挨在一起,两人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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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洞房(2)
最先醒来的是赵舒。
他一向少眠难眠, 睡醒后头晕脑胀, 难受得很,因此有很重的起床气。
奇怪的是, 每次他与素梨一起睡的话,总是入睡很快,而且睡得很舒服, 醒来后也不难受。
外面龙凤红烛还在燃烧着,烛光照在拔步床的大红帘幕上, 映得帐子里一片软红。
素梨在床里侧睡熟,她侧身蜷缩着睡得很香。
赵舒凑过去,在素梨唇上亲了一下, 只觉温暖柔软馨香,便又亲了一下,然后把素梨拥在怀里。
素梨闭着眼睛, 像个小婴儿一般侧身躺着, 乖乖地呆在赵舒怀里,脸贴着赵舒的胸口。
她无意识地在赵舒怀里蹭了蹭, 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睡熟了。
赵舒抱着素梨柔软的身子, 右手轻轻抚摸素梨的背脊。
在赵舒锲而不舍地抚摸下, 素梨终于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 享受着赵舒的抚摸,待彻底清醒了,她忽然“嗷”了一声, 一下子扑了上去,把赵舒给压在了下面。
赵舒又惊又喜看着上方的素梨:素梨什么时候醒的?
素梨笑盈盈看着下方的赵舒。
赵舒肌肤白皙,在满目软红中,愈发显得白皙如玉,睫毛浓密且长,掩映得一双眼睛越发清澈,形状好看的嘴唇色泽莹润,真是好看!
素梨不由笑了起来,凑过去在赵舒唇上亲了一下。
她刚要离开,谁知赵舒双臂环住了了她的腰肢,不让她离开。
素梨索性又凑过去,咬住了赵舒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素梨终于放开了赵舒。
赵舒喘息着,看着素梨微微肿起的唇,抱着素梨翻了个身,变成了他在上素梨在下的状态......
约莫两刻钟后,大红帐幔中忽然传出素梨的一声惊叫,叫声很短,瞬间就消音了,只有大红帐幔开始有节奏地晃动起来......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帐幔中传来素梨的一声轻笑,接着又是一声惊叫:“阿舒——”
终于到了寅时,帐幔被人从里面撩开了,鬓乱钗横乌发散乱的素梨探出头来,逃也似地闪身下了拔步床,一边掩着散乱的衣襟,一边口中道:“阿舒,该起身了,我先去洗漱!”
说罢,她一溜烟去了卧室后的浴间。
解颐带着小丫鬟摆好了早饭,见开颜扶了素梨出来,忙上前屈膝行礼:“王妃,早饭已经摆好了!”
因为等一会儿还要按品大妆,素梨梳了简单的桃心髻,穿着家常的夏日衣裙,白纱衫儿,正红比甲,绣红芍药花的素白纱裙,越发显得肌肤似雪,眼若秋水,樱唇娇艳。
解颐服侍素梨坐下,轻声道:“要不要请王爷——”
素梨垂下眼帘,脸颊绯红:“他还在睡......等会儿我去照顾他......”
解颐会意,不再多说,麻利地服侍素梨用早饭。
素梨从寅时开始就被赵舒弄醒,断断续续一直到了卯时,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当下默默用了早饭,然后吩咐解颐:“把这道鲜蘑菜心和这道凤尾鱼用小碟子盛了,再盛半碗碧粳粥。”
黄花梨木雕花拔步床上大红帐幕低垂,素水香的香气在房里氤氲着。
素梨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她把托盘放在了床头小几上,这才撩起帐幕挂在玉钩上,自己在床边坐下,笑盈盈去看赵舒。
赵舒睡得正香,肌肤透着些红来。
素梨伸手捏了捏赵舒高挺的鼻梁。
赵舒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见是素梨,他当即清醒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看着素梨,轻声道:“素梨,你觉得......怎样了?还疼不疼?”
素梨:“......”
她原本大大方方理直气壮,被赵舒问了这句“还疼不疼”,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大眼睛也浮上了一层水雾,她俯身把脸埋在赵舒胸前蹭了又蹭,深深吸了一口气——赵舒身上有一种清新的少年气息,特别好闻——然后嘟囔道:“就疼了那么一会儿......你那么温柔......已经不疼了......”
闺房之事上,赵舒当真是温柔到了极致,一直很关注她的感受,即使是第一次,也是先让她快活了,然后才开始的......
赵舒脸也有些红,胸臆间弥漫着骄傲与欢喜——原来他也可以让素梨快乐!
他双臂抱着素梨,直觉素梨身子绵软馨香,不由心中一荡。
素梨察觉到了赵舒的异常,吓了一跳,也不敢撒娇了,忙推开赵舒起身,笑盈盈道:“阿舒,我喂你吃早饭吧!”
赵舒红着脸起来,拉起大红锦缎薄被盖住自己。
紫宸殿正殿的紫檀木雕螭御榻上,泰和帝端端正正坐着,含笑看着并肩行礼的赵舒和素梨。
待赵舒和素梨行了拜礼,泰和帝这才道:“以后要夫唱妇随,举案齐眉,早日为大周皇族绵延子嗣。”
听到“绵延子嗣”四个字,素梨悄悄瞟了赵舒一眼。
赵舒也正看她,两人四目相对,俱想起了清晨时帐中旖旎,脸都是一热,忙都移开了视线。
泰和帝一直在打量赵舒,原本见他脸色略有些苍白,不如素梨气色好,心里怜惜得很,如今见赵舒与素梨的互动,心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儿子喜欢比什么都重要,便悄悄叹了口气,咳嗽了一声,又补了一句:“你们还年轻,子嗣也不是那么急,凡事须得有度。”
素梨:“......”
赵舒却抿嘴笑了——父皇这几次见他,每次都要提几句“切记凡事有度”!
泰和帝知道儿子脸皮薄,当着儿媳妇的面,也不敢多说,当下便吩咐一边侍候的蔡旭:“赏。”
蔡旭拍了拍手。
秦霁带着两队太监逶迤而入,每个太监手上都端着一个描金漆盘,全是各色宝石珍玩。
待这两队太监完全进入大殿,蔡旭这才开始宣读赐赏旨意。
素梨听了半晌,才发现除了珠宝珍玩,泰和帝还赐了她一座运河别业。
从紫宸殿出来,赵舒又带着素梨坐了肩舆去了文皇后居住的延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