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把你当奸臣你却——司爻
时间:2019-06-15 08:33:22

  叶钊张了张嘴,解释道:“臣不是怀疑子曦的居心,只是不想让吏治改革威胁到陛下的权力。”
  “可是正如子曦所说,吏治不改,朝廷就始终存在隐患,如今有你们这些忠臣良将在,朝廷确实太平,可谁能确保所有的官员都是像你和子曦这样的人呢。”顾玄茵翻了翻那些反对的折子,“朕登基以来,平藩王除外戚,整天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皇位就没了,天下就乱了。”
  “陛下……”叶钊以为顾玄茵是要和他细数这两年詹夙的功劳,忍不住出言打断。
  顾玄茵抬了抬手,“听朕把话说完。”她顿了顿,继续道:“你也知道,朕这皇帝是半路出家的,没学过帝王心术那些,能力十分有限,幸好遇到了你们这些良臣,这朝廷才不至于乱套。但朕就担心,若是以后朕的孩子也像朕这样平平无奇,身边又没有良臣辅佐,那可如何是好?”
  不用顾玄茵说下去,叶钊已经明白过来,詹夙这个法子,旨在建立一个各安其份、制度严密的朝廷,即便没有一个英明的君主,朝廷也不会大乱,百姓也不会因此遭殃。
  “可是陛下,如果这样,就不会再出现您与子曦那样互相信任、亲密无间的君臣关系了。”考核制的建立,会给官员们一种感觉,他们只是拿钱办事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对了,不会出现越俎代庖的同时,也不会出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担当和情怀了,像詹夙这样的人,岂不是会被这样的制度所埋没?
  顾玄茵弯了弯眼睛,“人家不都说我们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么。”
  “那是他们不了解陛下和子曦。”对于顾玄茵和詹夙的关系,朝中的确不看好的人居多,倒不是说这些人反对詹夙,只是以人之常情来论,顾玄茵与詹夙的关系隐患太多了,不管是任何一方出现问题,都有可能打破现在的平衡。
  叶钊从前也和他们一样,替二人的未来担心,但对詹夙和顾玄茵了解越多,他越觉得事情不会像他们想的那样发生,就算发生了矛盾,二人也一定能一同面对,一同解决。
  顾玄茵笑起来,“那不就得了,你既然那么了解子曦,就该知道他的这一系列政令都是为了什么。”顾玄茵从前也不明白詹夙这么疾风骤雨的搞改革是为了什么,直到看见了她这次的考核制度,才突然明白了。詹夙和她一样,想要的是一个制度严密,可以自行运转的朝廷,文武百官的任免不是靠皇上个人的喜好,也不是靠上级官员的提拔,而是靠自己踏踏实实的政绩,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有法令约束和制衡。如此一来,不但他这个丞相没必要独揽大权,她这个当皇帝的也没必要日理万机。
  叶钊对詹夙的治国理念多多少少有几分了解,他想了想,皱眉道:“子曦想的这条路现在看起来是好的,可世上没有一劳永逸的事,臣就怕以后出现了问题,补救都来不及。”
  顾玄茵依旧不疾不徐地分析,“时移世易,若是日后时局变了,法令和制度跟着改变是再正常不过的。”她轻轻叹了一声,“朕和子曦也不是什么圣人,把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也就是了。”
  叶钊深深看了眼面前容貌娇美的小姑娘,虽然已经成了亲,但她眉梢眼角仍存几分稚嫩,又常见詹夙事无巨细地照顾她,他便不自觉对她轻看了几分。
  今日听她说了这些,他才真正意识到陛下不是只对詹夙言听计从的小姑娘,她对这天下的担当不比他们这些臣子们小,她的目光也不比他们这些男人们短浅。
  顾玄茵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话题问叶钊,“你和霖妹妹的亲事准备的如何了?”
  提起自己和詹霖的婚事,叶钊眼角眉梢也带了笑意,“聘礼已经送了,婚礼定在秋天,到时候朝中的事情应该已经忙得差不多了。”
  顾玄茵笑,“上回霖妹妹进宫请安,还跟朕抱怨婚期订晚了。”
  叶钊微讶,唇角不由自主地扬了扬,又忙控制住表情,“是吗?真是,她怎么能和陛下说这些呢。”
  顾玄茵翻了翻眼皮,果然和詹夙一样都是假正经,可他们偏偏又都喜欢上的是她和詹霖这种不知羞的。治这种人,她最有办法了。
  叶钊只见陛下脸色倏地一沉,皱着眉道:“你说的是,朕也觉得霖妹妹这样有些出格,上回皇夫已经狠狠训了她一回了。”
  叶钊一听詹霖挨训了,立刻担忧起来,又忙替詹霖说好话,“霖儿她就是这般天真烂漫的性子,还望陛下莫要放在心上。”
  顾玄茵忍笑,“可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居然当着兄嫂的面说这些。”
  “那是霖儿把陛下当自己人才这么说的。”叶钊有些着急,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这话失礼了,詹霖把陛下当家里人,陛下未必把她当家里人。
  顾玄茵终于笑开来,“行了行了,朕逗你的,朕就喜欢霖妹妹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以后成了亲,你别拘着她才好。”
  叶钊见状,大大松了口气,陛下当真不是寻常女子,这种尴尬的关系横亘在中间,她居然也能和婆家相处的如一家人似的。
  反过来想,也就只有曹氏和詹霖那样纯善坦荡的人才会放下君臣礼数,把陛下当自己家人看。
  正这时,就听银霜在外给詹夙问安的声音,紧接着詹夙步入殿内,很自然地坐到顾玄茵身边。
  “朕与侯爷商议朝政呢,谁让你进来的?”顾玄茵斜眼看他。
  詹夙从一旁碟子里拿了根香蕉,剥好递给顾玄茵,“吃点东西再商议。”
  顾玄茵嫌弃地推开,“不想吃。”
  詹夙皱眉,最近这小祖宗越发难伺候了。
  叶钊没眼看这两个人秀恩爱,忙起身告辞了。
  没了叶钊的阻拦,考核制便得以顺利推行,虽仍有一些人不满,但都看在顾玄茵的面子上不敢吭声。
  考核制一结束,朝廷终于安静了下来,顾玄茵和詹夙也终于能缓口气。
  许是暑气还未散,顾玄茵胃口一直不是很好,连素日最喜欢的烤鸭烧鸡也吃不下去了,整日就想喝点白粥,吃些酸辣口的凉拌小菜。
  长公主进宫来瞧她,就发现她口味变了,不由笑道:“成了亲就是不一样,知道保养身子了,还是皇夫教妻有方。”
  顾玄茵翻了个白眼,“关他什么事,是朕不想吃,今年夏天太热了,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呀。”
  “秋老虎恐怕还要热几天,不如我们去骊山住几日?”长公主提议,“正好溧阳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你不妨趁着这段时间得空,给她找个婆家。”
 
 
第53章 
  顾玄茵不怎么想去骊山,好不容易得空,她只想和詹夙两个人在宫里自自在在的,可顾玄苍有子,溧阳又着急找婆家,这些事看起来无可厚非,细想起来却没那么简单,不如就趁着去骊山小住的机会,去探一探越王一家的深浅,若他们只是不懂事,敲打几句也就过去了,若他们当真别有心思,她也一定不会手软。
  她看了眼真心实意替溧阳着急的长公主,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姑姑觉得朕应该给溧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长公主道:“按说以溧阳的出身,起码得找个公侯子弟,可是现在朝中的世家所剩无几,我已经带着她瞧过一圈了,还是没合适的。”就算不懂朝中的局势变迁,长公主也知道勋贵世家现在手里基本没有实权,除了叶家和詹家,其他没被刘家波及的几家也都只是空架子。
  “好在越王是个明事理的,他特地跟我说了,家世出身都不重要,只要本人人品好就行。”长公主道:“我帮着相看了几家,大司农的长子,御史中丞的小儿子都不错。前段时间我请两家的夫人到公主府上做客,让他们见了见溧阳,他们对溧阳的印象都很好。”
  顾玄茵点了点头,又问:“那溧阳更中意哪家呢?”
  长公主笑,“小姑娘哪能有主意,她说还是让越王帮她相看比较好,这几天越王应该已经见过那两家人了,我还没顾上问他更看好哪一家。”
  “既如此,这次去问过王叔,溧阳的婚事应该就能定下来了。”
  詹夙听说顾玄茵想去别宫,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越王那边的事,你也不必非要亲自过去处理。”
  吃过晚饭,顾玄茵拿小勺子吃冰镇西瓜,“宫里太热了,听说骊山那边凉快,朝中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我想去休息休息。”
  詹夙看看累瘦了一圈的小姑娘,点头道:“行,你和长公主他们一起去,我在这边处理朝中的杂事。”虽说大事忙完了,但偌大的国家,每天总是还要发生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总得要个做决定的人。
  顾玄茵一听他不去,立刻皱起小脸,“让大臣们都一起过去不就是了,像过年前那样。”
  詹夙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一过去,整个朝廷都要搬过去,至少三公得跟着过去,叶钊婚事在即,两边跑多不方便。如今御史大夫一职举足轻重,他不在,许多事都定不下来。我少不得迁就迁就他。”
  考核制一施行,詹夙就把该放的权力全放了,给百官做个表率,如此一来,三公各司其职,缺一不可。
  顾玄茵也觉得不能因为她想去避暑,就耽误了人家的婚事,更何况一系列的政令能顺利推行,叶钊从中出了不少力,她也该体谅体谅人家。
  “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呀?”顾玄茵目光湛湛地看着詹夙,她歪头想了想,“要不我也不去了。”
  詹夙帮她擦掉嘴边的一点汁水,“想去就去吧,我一有空就去看你。”
  越王一家听说顾玄茵和长公主要到骊山避暑,特地设宴接驾,顾玄茵在宴席上开门见山,问起了溧阳的婚事,“听姑姑说,王叔正给溧阳相看人家呢,怎么样,可有看中的?”
  越王笑着叹息一声,“回禀陛下,之前见过两家,臣觉得都不太合适,不是人家不好,是我们溧阳配不上人家。”
  长公主见越王这么说,不由皱了皱眉,“王兄怎么能这么说呢,溧阳哪儿不好了,我看是那些人家配不上溧阳才对。”
  越王不语,只是叹气。
  顾玄茵装作没看见,而是看向一直低着头绞手帕的溧阳,“先别听你父王的,你自个儿可有中意的人家?”
  溧阳红着脸摇头,“我都听父王的。”
  顾玄茵皱眉,“都及笄了,该有自己的主意了。”
  长公主嗔怪地看了眼顾玄茵,小声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人家小姑娘害羞是正常的。”
  顾玄茵无奈,“行行行,”她又看向越王,“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溧阳身份尊贵,朕还是希望她能自己做主,朕倒是可以给她指婚,但若是她日后过得不好,朕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溧阳闻言,暗暗松了口气,他们要的就是顾玄茵这句话,就算顾玄茵不说,她也是要和父王一起把婚事暂时拖一拖的,只有借着寻婆家的由头,他们才会尽可能多的接触朝中的官员,为日后的立储做点准备否则就算玉兰生下孩子,朝中没人为他们说话,事情也没那么容易办成。
  至于她中意的人……溧阳有些遗憾他这次没来,不过也幸好他没来,每次见到他与陛下举止亲密,她心里就像被针刺过一样。
  顾玄茵关心完溧阳的婚事,又问起顾玄苍的孩子,让人把玉兰带过来见见。
  玉兰如今被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却一直没个名分,宫人们也只叫她姑娘。顾玄苍便想趁机给玉兰求个名分,就算做不了正牌世子妃,做个侧妃也好。
  玉兰已经有快七个月的身孕了,行动颇为不便,顾玄茵便不叫她行礼,给她赐了座,和颜悦色地问她的身体状况。
  玉兰见了皇上有些局促,回答得磕磕绊绊,大多是她身边的一个宫女在帮着答。
  顾玄茵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嘱咐那宫女,“好生照顾你家姑娘,若有什么闪失,朕拿你试问。”
  顾玄苍见顾玄茵不讨厌玉兰,便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陛下,臣有一事想求……”
  “玄苍!”还不等顾玄苍说完,越王就出言打断了他,见顾玄苍不吭声了,越王忙神色惶恐地给顾玄茵解释,“陛下莫怪,玄苍不懂事,想给身边人求个名分。可玉兰出身低微,哪能有什么名分。”
  顾玄苍听父王这么说,不由变了脸色,父王平时明明十分关心玉兰的身体,没想到他心里却是这般瞧不起她。
  顾玄茵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眼下还是养好身子要紧。”
  顾玄苍听她这么说,看了眼身边的玉兰,看来只要她能生下儿子,该有的名分总是会有的。
  玉兰也是这么想的,她只要生下儿子,就能母凭子贵,她可不像世子那样单纯,自从被溧阳郡主提拔起来,送进世子房中那日起,她就隐隐猜到了越王父女的打算。只要她生下儿子,有朝一日便可能与陛下的孩子一争,很有可能她的孩子便是日后的储君,而她,很有可能就是日后的太后。
  这个猜测在前两个月得到了确认,她无意间听见了郡主与太医的对话,原来他们早已给陛下下了药,陛下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这个消息让她如坠梦境,只要自己能留在世子身边,就算这一胎没生出儿子,也不用着急了。因此,她对世子越发温柔体贴,事出浑身解数把人留住。
  宴席结束,顾玄茵和长公主同路回屋,韩景泓有公职在身,也不能一同前来,长公主无人说话,便拉着顾玄茵唠叨。
  “你大婚也有小半年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太忙了,没时间。”顾玄茵如实道。
  “这事儿还是该抓紧。”长公主皱眉,“难道詹相就一点不着急?”
  顾玄茵想起每天晚上都像哄小孩一样哄她早点睡的詹夙,摇了摇头,“应该不着急吧。”
  长公主有些担忧地看着顾玄茵,“詹相他不会是……不太行吧,如果真是那样,你可要早做打算。”不怪她胡思乱想,毕竟以詹夙这么多年洁身自好的行为看,就多多少少透着点不正常。
  顾玄茵:“……”想起上回詹夙展现出来的真正实力,她心情有点复杂,“这事儿就用不着您操心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