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锦路——漫漫行
时间:2019-06-15 08:35:14

  沈皎听后点了点头,就像这位村民说得,梅渠并不长,耗时一两个月的时间是正常的。这还是因为人手并不多的缘故,若是朝廷下令修整河道,征调百姓,绝不会花费这么长时间,正常的清理淤积,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就够了。前朝时,便有过证明,让一个海潮沮洳舄卤之地,化为良田,调夫四万八千,用粮三万六千有奇,钱不与焉,结果是一月而毕。所以,可见若是真的想要修整河道,募民调夫,依照现在要完成的工程来说,用时并不会很长。
  随后沈皎又问了一些关于具体修理河道的问题,直到很晚才离开。
  回到住所后,沈皎和卫赜坐在一起,嘴角勾起,心情愉悦。
  “阿皎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卫赜含笑问道。他能感觉到,虽然阿皎看起来和平日里一样,但是自昨天来到后,其内心似乎并不愉快,相反还有些轻愁。
  “确实。”沈皎点了点头,自从进入章县,见到百姓困苦潦倒的样子,她对于山东的情况便一直处于有些忧愁之中,“今天的收获颇丰,任安郡的情况比我预料中的好了太多,有任安郡的情况在前,山东的很多事情都可以更好地推进下去了。”
  卫赜听后点了点头,没有往下接着问下去,就算他和阿皎的关系有些特殊,但是到底是所占的立场不同,代表的家族势力不同,有些话题需要适可而止。
  “那阿皎接下来去哪个地方?”卫赜问道。
  “明日去看一下任安郡在此次水灾中决堤的白山河。”沈皎思索后道:“听闻这次白山河河口决堤,百姓生活十分困顿,其旁边的曹县,是任安郡在此次中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
  “不错。”卫赜说道这叹了一口气,“白山河位处曹县,因其并不如梅渠如此重要,情况也没有梅渠严重,再加上任安郡中也没有这么多的银钱来支撑,所以便打算将其放在后面再修整,却没有想到……”
  “之前我去过一次曹县,曹县中很多村庄的房屋都被冲垮,也有不少百姓死伤。”卫赜说着曹县的情况,眉头轻皱,“我之前将任安郡中的存量一半都调到了曹县,现在的情况想来应该好些。”
  “嗯。”沈皎点头道:“那明天就去曹县去吧。”
  说完后,沈皎对着卫赜笑着道:“今日麻烦赜表哥陪着我受累了。”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哪里是什么受累。”卫赜拜拜手,随后眼带笑意和柔情的看向沈皎,嘴角勾起:“再说,只要能陪着阿皎,都是我的荣幸,欢喜都来不及,哪里会受累?”
  卫赜说完后,看着女孩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嘴角的弧度更大。元嘉的养气功夫好,能让其出现不自然的脸色,足以让他很开心了。若是会像平常女孩那般娇嗔和害羞,就不会是他认识的阿皎了。
  “今日不仅是阿皎收获颇丰。”卫赜深知不由不急地道理,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来:“我和梅苏村的百姓获益更多,我马上就安排人去研究井灌的方式,若是能成,定要好好感谢阿皎。”若是能成,便是这井灌的方式是阿皎提出,其应居首功,但他的政绩亦会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也会欠了阿皎一个好大的人情。
  “不必谢我,只希望赜表哥能够尽快研究出,能在各处推广,能真正有利于百姓,如此就够了。”说这话,不是她清高,也不是什么客套话,而是她心中的真实所想。有时候人只有接受了那样的教育,站在那样的高度和角度,见过那样惨烈的灾情,真的就会有她现在这样的感受和想法。
  卫赜却没有说什么,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没有恭维和推辞的意义。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阿皎累了一天,早些休息,我便不打扰了。”
  “赜表哥也是,好好休息。”沈皎点了点头,柔声道:“明早见。”
  “明早见。”
  第二日清晨,沈皎便和卫赜出发前往曹县,却是没有想到,刚进入曹县靠近白山河的村庄,就看到了令她震惊又愤怒的一幕。
 
 
第185章 祭河
  沈皎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条河的旁边摆着贡品, 几个身着巫师袍服的人在前方跳着, 旁边绑着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 后面跟着一群拜祭的百姓, 仿佛在举行什么拜祭活动。
  见到眼前的景象, 沈皎心中一沉,向着旁边的卫赜问道:“前面是在祭祀?”
  “应该是在祭河。”卫赜看到眼前的景象,亦是眼中充斥着愠怒, “曹县的人十分信奉河神, 之前我听说过,也下令禁止过, 却没有想到如此严重。”
  “祭河?”沈皎看着上面被绑着的身着嫁衣的女子, 心中充斥着怒火, 嗤笑道:“拿什么祭河?无辜的女人孩子吗?”
  “看来我今日少不得要做一回西门豹了。”沈皎说完后,便带人走了过去。
  卫赜和暗彦等人,赶紧紧随其后。
  “赜表哥,你让衙役过去, 先让这场祭河停止。”沈皎一边走一边吩咐道:“良器兄,你带着人去配合一下, 让场面不要乱,将为首的几人全部控制起来。”
  卫赜点头,随即吩咐后, 任安郡的衙役赶紧上前,吴琼也立时应是, 带人赶紧过去。
  因有着禁军武力存在和身着官服的任安郡衙役的威慑,虽然有人反抗,但场面很快就被控制下来,祭祀被阻止了。
  这时沈皎和卫赜才走上前去,看着那几个身着巫袍的人旁边,还站着几个身着官服的人,更是怒从心来。
  一旁的卫赜更是少有的在众人面前表露出如此的愤怒,怒斥道:“贾纪,你身为一县之长,不仅不加以阻止,反而跟着这些人助纣为虐,行巫蛊祸乱之事,你这是目无法纪,视朝廷法度于无物!”
  不仅是卫赜,沈皎看着这群人中,那几个穿着官服极为显眼的人,亦是心中怒气横生。大齐有明律,任何地方的庙宇都是要被官府登记造册的,凡是没有被登记造册的,一律都是淫祠,大齐的官员除了国师一脉外,都不得行巫蛊之事,违者重处。
  至于国师一脉,沈皎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沉思。国师是大齐最为特殊的存在,常年久居在观星台,闭门不出,处于一种既避世又隐世的状态。她虽然并不清楚国师的依据究竟是什么,许是和玄学有关,但绝不是和眼前这种害人性命的巫祸之事有官。
  被称为贾纪的是一个有些胖的中年人,在看到卫赜后,身体明显一颤,特别是在听到卫赜的话和其冷然的目光后,身子更是忍不住地缩在一起,想到这位知府虽然年龄小,但是自来到任安郡后的手段,他的心中就冰凉一片,连忙颤着声解释道:“此事实在是不关下官的事啊,这是曹县百姓的共同所愿啊,下官只是在顺应民意,安抚民心啊。”
  “百姓有时受人诓骗,作为大齐的朝廷命官,引导他们,教化百姓,回归正确的思想,这是你的分内之责,不然,要你这个县令和这么多的县丞,主簿,典史,教谕什么的有什么用?”沈皎怒道:“难道就是拿着朝廷的俸禄什么都不干吗?连身为一县之令的职责都不知道,当真是不配为官。”
  说道最后,沈皎的语气森然。这个时候,将一切的罪责都推给百姓,极为让人不耻。身为县令,教化安抚百姓本就是其的分内之责,而眼下的这位曹县的县令贾纪,不仅不阻止,反而亲自参与,可谓是助纣为虐。令沈皎气愤的还有,不仅是贾纪一人,数完在场所有身穿官服的人,曹县的官员人数应该一个不少的全在这里了。沈皎看着正在被禁军救下来的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龄,就要被这般夺走圣命,而大齐的一个县的官员就是这场谋杀的见证者甚至是杀人凶手,这让她如何不怒?
  曹县和章县一样,都是万人以上的大县,所以才有被称为县令的资格。而这样的两个大县的县令,居然都是如此成果,这让她实在的失望和愤怒至极。
  贾纪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少年训斥自己,还言自己不配为官,本是想要反驳,但是又看了看自己的顶头上司卫赜处处以其为先,连站位都在其后面,显然这位的身份比其这个知府要高。所以,只能压下心中要反驳的话,老实地跪在那里不动。
  沈皎说完后,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气,再次问道:“今日这个主意是谁出得?以活人祭祀时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这是在杀人害命不知道吗?”
  沈皎说完后,有些人听到杀人害命吓得愣住了,却也有些人一点也不怵,那群身着巫师袍服,脸上画着奇异的花纹的人反驳道:“这位大人,我们怎么实在杀人害命了?我们是在帮春兰,让她成为河神的新娘子,去服侍河神。”
  一边说着,还一边笑着道:“那可是去服侍神,是多么荣幸的事情啊。怎么能说成是杀人呢,这分明实在对春兰好。”
  沈皎听到这人的言论,眼神微咪,眸光中闪着厉色。
  那人看到沈皎没有接话,说得更起劲了,语气中闪着得意:“我们这不仅是在对春兰好,也是在对大家好,给河神送个新娘子,河神就不会犯怒了,不犯怒百姓才有好日子过,不是吗?”
  其人说完后,其周围的那些个巫师打扮的人便开始附和起来,随后百姓中也有不少人开始议论附和。
  “这是你们第一次拿活人祭河神吗?”沈皎冷然问道。
  “当然不是。”那人以为沈皎改变了想法,更是得意:“每隔五年都会有一次,为防止河神发怒,每隔五年都会给河神送去童男童女服侍,或者是送去新娘子,不过这两年河神发怒,只能一年祭祀一次。”
  “送去之后,水患可有制止?”沈皎冷冽的目光直射对面的人。
  有没有停止是显而易见的结果,若是没有了,怎么还会有今天的祭祀。
  “这是因为所选的人没有服侍好,所以河神才会发怒。”那人脸色暗了一下,高盛道,似乎是在谋取别人的赞同和附和来加强自己的底气。
  “人是你选的吧?”
  “这是当然。”
  “既然从来都是你选的人,想必你更为能懂得河神的心意。”沈皎说道,然后对着身后的暗彦打了个手势,继续道:“你也说了,能够服侍河神是荣幸,所以将你送下去服侍河神不是更好吗?”
  说完后,沈皎对着暗彦和吴琼道:“将他扔下去。”
  然后转头对着开始叫嚷的巫师充耳不闻,继续道:“这样想必既能符合河神的心意,也能让你有这个荣幸。”
 
 
第186章 合谋
  沈皎的话落后, 吴琼便直接将人拎起来, 原本其也是要反抗的, 但是其哪里会是吴琼的对手, 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属下领命。”吴琼将人拎起来后, 在得到沈皎点头后, 真的将其直接扔进了河里,令在场的人全都愣住,特别是剩下的那些个巫师, 全都害怕的瑟缩起来, 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悠闲之感。
  便是卫赜也因沈皎的这一举动而愣了一下,他可算是知道了沈皎之前所说的要学习西门豹的意思了。
  他想若是他可能并不会选择这个有些激烈高调的处理方式, 但是不可否认, 这是现在最为有效管用的方式, 那边的巫师不少都已经开始恐慌了。
  “现在那位巫者已经下去服侍河神了,你们中有没有人想要了刚才那位做个伴,也要这个荣幸?”沈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这个举动给那群巫师带来的效果,接着道:“若是你们不好好配合, 将实情全部道来的话,我会让你们都有这个荣幸的。”
  那群身着巫袍的人, 听到沈皎话中的寒意,想到刚才被丢下河中的巫者,他们丝毫不怀疑沈皎话中的真实性, 绝不是吓唬他们这么简单。
  沈皎的话没落多长时间,不少人就开始求饶道:“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啊。”
  “先将你们干得事都说清楚,若是有一句不实,我便会让你们荣幸地去侍奉河神。”沈皎厉声警告道。
  沈皎的话落后,其中位处于前方的一人便颤着声说道:“大人,这不关我们的事啊,这全是师父,就是刚才被大人扔下去的徐来。”
  “是他想出的主意,和县令大人一起,谎称要祭河,给河神选新娘子和服侍的童男童女,以此骗取大家的钱财。”自称是徐来徒弟的人,生怕沈皎发怒,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抖出来:“要是洪水没有退去,或者又发生了水灾,他便声称河神对之前选的人不满意,或是其它的原因。”
  “大人,这些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啊。”那人求饶道:“徐来收来的那些钱,都在他和贾大人他们那里,我们可是没分到一分钱呢!”说完后,其旁边的那些人都一起哀求起来。
  沈皎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哀求,从犯永远也是犯,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贾纪和曹县的众位官员,语气森然:“诸位可有什么要辩解的吗?事实确实如此人所说的一般吗?”
  贾纪听到沈皎的话,身体更为颤抖和该恐慌,连忙否认道:“这和下官真的是没有关系啊!还望大人和卫大人明鉴。”说完将手指向一旁的那些身着巫袍的人道:“是他们,是他们,这全都是他们自己干得事情,如今事情败露,便想要诬陷给下官和曹县的官吏,下官们身为朝廷命官,怎会和这些贼人为伍?”
  贾纪说完后,还对着沈皎和卫赜叩了一首,其身后的官员也紧随其后,高声道:“还望大人和卫大人明鉴啊。”好似真的受了冤枉一般。
  贾纪扣完首起身的时候,尽管心中很是害怕,但还是要维持镇定。原本一个卫赜就已经够他应付的了,如今又来了一个行事和手段毫不逊色与卫赜的人,他的处境就更艰难了,特别是这个人的手段似乎和卫赜的手段截然不同,如果说卫赜的手段是让人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将人解决,那么这位还不知道名字的少年,就是绝对的明谋居多,手段迅速,让你根本意想不到。特别是其将徐来扔下河去的举动,他觉得这若是卫赜绝对不会如此做。这位,会让人充满从内到外的恐惧。
  不过,由此的行事手段也可以看出,这位比卫赜还要有底气的多,其背景恐怕比卫赜更为难惹。这个时候只能低头示弱,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那你们身为朝廷命官,为何会出现在这个祭河之中,尔等对于身在这里可有什么解释吗?”沈皎对着贾纪问道。
  对于沈皎的问题,贾纪随即一愣,有些无措,随后才有些结结巴巴地答道:“下官,下官,下官等人是为了维持这次祭河的秩序而来。”随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这大齐律有载,三人以上的集会,官府便要注意,如此大规模的祭河,下官等人生怕发生祸事,所以才会前来维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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