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彻说:“她没骑过, 你忙着吧,我教她。”
私教走后,周彻道:“大着胆子踩上去,找个舒服的坐姿,马场的马都很听话。”
白夏没有胆怯,虽然从没碰过,但望见这样一望无际的绿色和头顶的阳光,也很想敞开心胸玩一把。她坐在马背上,周彻教她握缰绳:“无名指和小指夹住了。”他很耐心地教她怎么撑马鞍、踩马镫起跑和转换方向。
白夏听得也认真,记得也牢。
周彻问:“都记住了?”
她点头。从马背上望去,周彻戴着头盔的样子格外英俊,有汗水滑下他脖子,她下意识伸手去帮他擦,但马突然就朝前小跑了起来。
她这才知道是刚刚小腿夹紧了马腹,记着周彻教的,忙松开了一些。
周彻骑马追上她:“没事吧?”
“我没事,我应该会了。”
“跑了十米就说会了?”
白夏抿起笑:“好舒服啊。”微风迎面吹着她脸颊,眼底的一片绿色让人心情大好,前头有五六个人在比赛,她听到他们的喊话声,说谁跑到山背面的池塘就算赢,那股欢声笑语让她放下了这两天的不快乐。
她偏头凝望周彻:“我能安全跑到前面那条线,你信不信?”
他笑。
白夏策马冲去,减速停下等周彻,他很快也停到她旁边:“不错,有点出息。”他说,“来比赛吧,你赢了可以跟我随便提一个要求。”他看着她,“要钱,要钻石珠宝,或者送你套豪宅,什么都行。”
白夏绽起笑:“还真是首富,口气都不一样,那我就跟你比了。”
白夏冲到了最前面,回头望见周彻跟她差了好大一截,其实有些明白是周彻故意让着她。她抿抿唇,倒是想看看她跑不见人影了他还能不能追上。
她撑着这口气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渐渐发现周围只有两三个骑马的人,她调回方向去找周彻。
经过池塘边,那里人很多,像是聚集在一起谈论事情。白夏听到有人说:“这算是马场的责任了吧,这个池子很深,旁边都标注了‘水深一米五,严禁跨越’,真的没必要拿生命挑战自己。”
“现在的年轻人不会游泳就不要搞跨水这项挑战,不过也是稀奇,一米五的池子就能把人淹没?算了,今天我们不骑了,老郑,咱换个地方吧?”
白夏有些愣住,冲到人群里:“你们在说有人落水池里了?”
有中年男性回她:“是的,你也是年轻小姑娘,别去跨水,去草坪那边吧。”
他们要走,白夏望见水池对岸那匹鬃毛带三道黄杠的马急问:“落水的人就是骑着那匹马吗?”
有人说是,说等下有工作人员过来牵马。
白夏却浑身一僵,周彻就是骑那样鬃毛上有三道黄毛的棕色马。
他不会游泳,就算水深才一米五,他落进水里也不知道站起来,从那次老宅游泳池里的意外她就看出来了。
而且,她自己跑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了,连周彻的人影都没看到……
她调转了方向冲回去,迎着风,眼眶发红。
这一刻,她脑子里全是周彻的样子,他笑的样子,还有不耐烦的样子,和低头朝她微笑,强势地按住她亲吻的样子。
她冲回到上马的地方,望见坐在长椅上的那张脸时愣住。
热气在眼眶里打转,她跳下马,周彻起身走过来。
他已经换下了来时穿的一件衬衫,挑眉看她:“跑哪去了?你是多想赢我的钱,冲这么快。”他这才看见她眼眶红红,“摔倒了?”
白夏跳下来:“水池里那个人不是你?”
周彻怔住:“你以为是我?”
白夏笑起来:“对啊,我以为你连一米五的水深都怕,你脑子一进水智商就为零了。”
周彻嘴唇动了下,似乎想怼她,但深深望了她一眼,帮她把手套摘下来,牵住她的手:“回去吧,马场出了点意外,今天提前闭场了。”
白夏重重“嗯”了一声,手背揉眼睛:“等下,我这匹马怎么办?”
“会有人来打理。”
白夏回头摸了两下马脑袋:“走吧。”
她问:“是谁掉水池里了啊,严重吗?”
“不知道,救护车送走了。”
“那你刚刚去哪了?”
“林诚打了几个电话。”
白夏“哦”了一声:“那就是说你没跟我比赛。”
“比了。”周彻抿笑,“你赢了,说下想要什么。”
“拉倒吧,我赢得都不光彩。”
“我说赢就是赢,说吧,想要什么?”他停在更衣室门口看她。
白夏好笑:“我没赢,就这样要你的东西不是白占便宜么,我进去换衣服了。”
周彻拉住她手:“我说赢就是赢,我说给你就必须给你。”
白夏记起上次周彻凶她的话,回他:“你做慈善做惯了,这么着急想送我东西?”她认真说,“我这都不算赢,如果你真要给我奖励,那就不凶我吧。”
“就这个?”
白夏点头,进了更衣室换衣服。
回程路上,周彻订了餐厅,白夏跟他坐在汽车后排,有些累,闭着眼睛在休息。
周彻看了眼白夏,又低头看手机,林诚恰好给他打来电话,说有个重要的会议需要他亲自参加。
白夏没睡着,听到说:“那你去吧,我回家。”
“让司机送你去商场逛街,我处理完就过来找你。”
白夏没再拒绝他,反正她现在想练好和周彻之间的默契,也愿意都答应他。
她一个人在逛商场,不想用周彻的钱给自己买东西,便打算今天都帮他买。
她先是进了一家高订私服工作室帮周彻买了一条领带,再逛到几家专柜给周彻买了皮带和衬衫。她不了解周彻的尺码,还是小顾在电话里告诉她,并且和她说周彻喜欢的牌子。
这一下午买完,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奢侈。
周氏集团。
周彻很快处理完一个会议,回到办公室时,安惠拿来一个顺丰文件袋。
“周总,这是您的快递。”
送往CEO办公室的东西很少有写周彻的名字,安惠有些诧异:“这上面是您的名字。”
“打开看看。”
安惠拿出里面的东西:“嗯……好像是一张单反SD卡。”
周彻微怔:“读出来。”
安惠帮他在电脑上操作,他手指敲击在桌面上,明明还没看见卡里的内容,却似乎已经能猜到来头。
“周总,好了,我帮您打开……”
“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林诚从外面回来:“周先生,这边都结束了,您可以回去陪太太了。”
他走到周彻身后,望见电脑里那张照片时愣住。
周彻盯着电脑上的照片,眼里怒色翻涌,但都被他强压下。
湖边的夜晚,白夏被赵博艺牵住手,光着上身的男生吻在她额头上。
林诚很快解释:“看样子这是老宅忌惮您,没把这种照片宣扬出去,算是示好的意思。太太年纪小,落进这种圈套也在意料中……”
他冷冰冰“嗯”了一声,拿起手机拍下来,起身走出办公室。
他打通白夏电话:“在哪里?”
“你叫我在商场等你,我还在这个商场。”
“去餐厅,我订了位置。”
白夏离得近,先去了餐厅。服务生领她去包房,周彻订的这间包房四面都是玻璃门,她能望见上城最繁华的风景,楼下车水马龙,霓虹灯蜿蜒着渲染了整座城市。她听着耳边惬意的音乐等了半个小时,周彻来时,脸色并不好看。
白夏猜他是因为工作的事,菜上齐后,她先照顾他:“你喜欢吃哪道菜?我帮你夹,也记下来。”
周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很久没有回答,最后自己拿起毛巾擦手:“吃你的。”
他语气很淡,白夏不再主动开口。
一直到吃完晚饭,回到车库,白夏都默默跟在周彻旁边。
他忽然停下。
“怎么了?”
周彻终于还是想要质问,打开手机相册:“解释一下。”
白夏浑身一僵。
她是受害者,她并不想回忆。
“你还介意吗?那天晚上他跟我表白,是我不知情的时候他就亲下来了,但是只亲过额头,我保证,周彻你相信我。”白夏解释,“他是说热才脱衣服的,那时我不懂,现在我懂了,以后我都不会相信这些话了,是我笨。”
周彻语气很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这么没主见?”他冷笑一声,“在我这里,你倒是拒绝得很熟练啊。”
白夏一僵,想说在他这里他比赵博艺更霸道。她知道周彻生气,缓缓垂下目光,他的气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消的,上次他说宽容她一回,但这次望见这张照片还是动怒了。
她安静了好久:“周彻,我挺少接触异性的。”
她苦笑:“我对异性的记忆就是我爸,他肩膀很宽,身上有汗味,声音低沉沉的,大夹克能把我兜在胸膛里面。但是我八岁他就走了。你知道一个小女生从小就没有父亲是什么心理吗?”
她埋着头,还是没敢看他,赵博艺的行为将她变得谨慎和小心翼翼,她从前并不是这样的性格。如果没有赵博艺,她现在会理直气壮地顶撞周彻。
她声音里还是很苦涩:“你知道家里没有男性是什么样子吗?晚上睡觉,奶奶不仅要把门反锁,还要拿椅子抵在后面,家里下水道不通,奶奶喊人来修,维修师傅进来时,她叫我回房间里呆着,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她还要把菜刀放在顺手的地方,生怕会遇上坏人。”
“后来我搬去了小西村的违建房,那里什么人都有,我十二岁时,身边有个同龄小伙伴被强.暴了。你知道留守儿童被强.暴后能做什么吗?你知道没有文化的底层人民会怎么样吗?她不敢再上学,家人不敢报警,邻居对犯罪的人骂了两天,后面还是像从前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谈笑聊天。”
“我没有了爸爸的保护,我妈也不疼我,奶奶早上送我上学,晚上接我放学,就怕我会遇见那样的事情。她告诉我,不要和男孩子聊课堂以外的事情,就连买橡皮擦也不能去叔叔的店里,要找阿姨开的文具店。”
她抬头望着周彻,眼眶里很湿润:“我到大学都不知道怎么和男孩子相处,赵博艺是我入的社团的部长,我是小秘书,他算是我接触最多的异性,可我只是觉得这个人是个好人。那天你质问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我不是因为他而伤了心,而是因为我自己不会认人,我以为自己在超市做收银员的那两年已经很厉害了,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林诚找到我,给我看结婚协议时,我很惊喜,但又紧张。五十万是我要工作好多年才能存上的一笔钱,我想要这五十万,但是我又怕自己不会演别人的太太。”
“好在你冷漠,你对我不耐烦,其实我反倒喜欢那样的相处。但是你对我好,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对你……”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车子的方向:“我今天拿你的卡给你买东西了,都在车上,有领带,皮带,衬衫……我想演好你的太太。你还要我做什么?你说。可是如果我做得不对,你别这样凶我好吗,你认真地告诉我,我就会改的……以后再也不会有别的男生,我知道分寸。”
周彻好久没有说话。
他从来不知道白夏的心理,哪怕他早就让林诚查过她的家底。
“你已经二十二岁了,那些事情你可以放下。现在你是我的太太,在上城没一个人敢欺负你。”他说,“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眼睛。”
“我是你丈夫,你今天买的东西都是对的。还有。”他握住她双肩,“你是真的迟钝还是蠢?我抱你亲你,你不会回敬我?”
“可我们是假的啊。”
“假的不能演真一点?”
“当然不能。”白夏失笑,“我还知道分寸。”
周彻盯着白夏认真的样子,呵了一声:“可以,那在你守的这份分寸里,好好做你的周太太,在我亲你抱你时,别拒绝。”
“回家。”
白夏是懵的,还在想“别拒绝”这句意思。
周彻这么优秀,一个男人有钱就算了,还长得帅,如果他们两个人总是这样亲啊抱的,她会不会喜欢上周彻?
这个人肯定是会跟她离婚的,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人,离婚后哪还能再遇到周彻这么有权势有能力的优秀男性。如果一个人最先爱上的是一个优秀的人,后面一定再看谁都不会入眼了吧。所以,她要稳住。
一路无话,回到周家。
周彻走在她前头,白夏跟在他身后,进了卧室,他忽然转身将她搂住。
他的吻如疾驰细密的雨,她腰快被他手掌的力气掐断,嘴巴里也无法呼吸。
她大脑只有“嗡嗡”充血的声音,还有他说的那句“别拒绝”,可她就算再不会跟异性相处,也能明白现在没有外人,不是演戏。
他常提的那份默契真的要这样训练吗?
他终于亲到满意,停下时,手掌还牢牢搂着她。
她在他怀里喘息,闻到他身上好闻的竹子香,轻轻喊:“周彻。”
“说。”
“为什么......”
他微顿,霸道又低沉:“喜欢亲。”
白夏:“不对啊。”她很认真地纠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说起我们那三条,你就笑我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