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苑监如释重负,欣喜有机会将功补过,自是满口答应要将此事办得周到妥当无比。
回到晓春堂,怎么安置这头鹿又成问题,按芮云常的意思,随便找根绳子系住脖子,让它不能乱跑就行了。
莫晓总觉得绳子会勒脖子,想着若是有个项圈就好了,但一时之间哪来合适的项圈,最后是找了条旧汗巾围在鹿脖子上,再用绳子系住汗巾,另一头系在栏杆上。
这头鹿一来,最兴奋的要数那几个小丫鬟与僮儿,个个争着要承担喂养照料之责,还说要替它取名字。
因它身上有像是鹧鸪一样的淡淡白色斑点,竹苓说要取名鹧鸪。
莫晓默默擦汗,你替一头鹿取鸟的名字是要闹哪样,提起来都不知道你说的是鸟还是鹿。
最后自然是没有选中鹧鸪这名字,这帮孩子七嘴八舌地讨论下来,最终定名为阿芝。
但莫晓并不想让小鹿与人太过亲近,叮嘱他们不要抚摸或是用手喂养小鹿,在绳子允许的活动范围内放了盆清水,青草则摊放于地上,任其取食。接着就把还处于兴奋状态围观小鹿的丫鬟与僮儿都赶开,让他们各自忙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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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莫晓与芮云常在院子里散步。
莫晓问他:“你今晚还有事吗?”
芮云常侧头看她一眼:“怎么?”
“你作息本就不规律,休息得又少,总是深夜才走,待到回府再歇息,至天亮也没有多久了……长期如此,难免损伤身体。”
莫晓本来想的理由冠冕堂皇,可不知怎么,真到要说的时候,却仍是脸颊发热:“若是晚上没什么重要之事,就别走了。”
芮云常眉梢微动,停下脚步。
莫晓亦停下脚步,盯着他:“你怕了么?”
晚霞把一切都染成火红色,她的脸亦被夕照映得彤红,那对澄清明净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眉头扬起,竟带着些许挑衅之意。
“留不留?”
背对着火烧一般明亮的天空,他的表情显得模糊不清,昏黄而朦胧的暮色中,他似乎弯了一下唇角:“留。”
第102章 晋江独家
【留宿】
莫晓在现代习惯天天洗澡, 其他地方她都可以省钱,唯有洗浴方面她不想将就。
有了自己居处后,她便在卧房旁建了一间沐浴房。
不过这座沐浴间与芮府那里外两间的宽敞沐浴间完全不能比,纵横只有十余尺,也没有浴桶。
内里是一个封闭的小隔间,在墙壁高处装着百叶窗透气,隔间天花板上方是个保温水箱,下方开口,装上阀门,连接一截毛竹管,竹管尽头的竹膜没有完全打穿, 而是钻了许多小孔。
淋浴间地板稍许抬高,四周有排水沟, 连接排水管将水排出, 排出的水用大桶接着, 用来刷洗廊道也算是物尽其用。
外间除了能更衣外,还有梯级用来登高, 往水箱中加入温度合适的热水后,下方阀门打开, 就有温水淋漓冲下。
简单来说, 就是个淋浴间。
散步之后,莫晓带芮云常去淋浴间,告诉他如何使用阀门,澡豆、浴巾等物又放在何处。
等他洗澡的时候, 莫晓去蒸馏工场调配香水,忙了一阵估计他应该洗好了,她收拾好工作台,锁上门。让仆妇往水箱里添加热水,迅速冲了个澡,回到主屋。
芮云常已经洗好,正靠在床上休息。
他平日进出总是一身官服,衣冠整肃一丝不苟,头发也都梳得一丝不乱,再配上那副鬼见愁的冷肃神情,拿来吓唬小孩子,保准没一个敢哭出声的!
莫晓这会儿进来时瞧见的,却完全是另一个模样的他——
他慵懒地斜靠在那儿,披件霜白的宽袖道袍,一头乌发散漫地披在肩后,赤着双足,随意地曲起一条腿。
道袍襟边雪白,腰间松松系带,衣领松散地分开少许,露出颀长的脖颈,以及颈下一小片胸膛。
听见她进来,他抬眸看向她,眼神淡而微带暖意。
一缕黑发恰从他肩头滑落,垂在脸侧。
莫晓就站在门口看着他,心里头翻涌起无数形容词,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来形容此时此刻的他。
她只知道她越来越喜欢这个人,喜欢得只要看着他就心怦怦直跳,胸口发热。
芮云常看她站那儿发愣,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薄唇微掀,语调慵懒:“过来。”
莫晓走过去,顺便吹熄了灯,脱鞋上床,伸臂抱住他,就这样把脸贴在他温热的胸前。
深深吸了口气,是她熟悉的澡豆香气。
现在他和她是一个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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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依偎片刻,莫晓轻声道:“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
芮云常沉默了一阵,幽幽道:“我以前啊……”
他忽然低笑一声:“很小的时候,我曾以为蚂蚁是不会死的,因为怎么踩都还会继续爬,一点事都没有。我就对娘说了这件事。”
“娘答了什么我已经忘了……”
“我只记得他走过来,从地上找了只蚂蚁,放在我面前,一指头碾死了。”
“……”
“有一回我捉了许多蚂蚁,满满一竹管,趁他睡着了,全倒在他鞋子里。但没等到他醒,蚂蚁就都爬走了,鞋子里没留下几只。他根本没有察觉。”
“后来我就在他鞋子里洒一点吃剩的豆渣屑,但这样也没引来几只蚂蚁。”
“再后来我就捉一竹管蚂蚁,一直等他快睡醒了,在床上来回翻身的时候,我才往鞋里洒豆渣,再把蚂蚁倒进去。”
莫晓听得又心酸又好笑:“他踩到了没有?”
“自然是踩到了。”
他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得意,仿佛这是最值得骄傲的回忆:“刚伸脚进去的时候他还没完全醒透,隔了一会儿才发觉异样,低头看的时候,他尖叫起来,那是真的尖叫,比女人叫起来的声音还尖。要使劲儿掐着腿,我才能憋住笑。”
“后来他每次起床穿鞋,都要看一眼才敢穿。很多年后都是这样。”
莫晓担心道:“那他知道是你做的吗?”
他弯了弯嘴角:“自然。”
“他打你了?”
“吊起来打。”
即使知道这已是过去许多年的事了,莫晓仍旧觉得不寒而栗:“就为了在他鞋里放蚂蚁?你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啊?”
“他也就只能打打孩子打打自己女人了。”
“我恨他。”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得可怕,“他也恨我。恨我从来不怕他。”
“不过后来我学乖了,不会正面和他斗,再也不会去做那些招打的事了。”
“再后来,就被送进宫了。”
“那时候你几岁?”
“十岁。”
因为进宫后每个月能有俸钱领,而那个人因为整日酒气冲天,易怒而暴躁,已经找不到人肯雇他做短工了。
莫晓心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用力抱紧了他。
“穷困、无能、怯懦、软弱……越卑微,越多欺凌。”
他在黑暗中低语。
“一个人若不够强大,就只能任人欺凌。你仅有的那一点点好东西,他们都要从你手里抢走。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顺从,亦或是反抗,但软弱者反抗的结果是更多的欺凌,之后所有的东西还是会被抢走。”
所以你才要成为如今这样的人吗?要做那个再也没有人能肆意欺辱的人?要做那个有能力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的人?
芮云常揽着她的腰,另一手抚着她头顶,指尖从她的发间穿过,半湿的头发,摸起来微凉而顺滑,像是最上等的丝缎一般。
他用五指慢慢梳着她的头发,放软了语气慢慢道:“你遇见陌生人噎着了要救,瞧见一只鹿受了伤也要救,甚至看见老虎要吃羊就不忍再看。可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知道我平日做的事,你为什么会跟我?”
莫晓想了会儿才道:“那天晚上,我看见你敲开冰层捞鱼,我开始觉得你不是真的喜欢做那些事,你只是处在这个位置上,成为了这个人,不得不去做这些,但这不代表你喜欢这些事。今天你不是还救了头鹿吗?”
“你便是那猛虎,便是那恶狼……”
她稍许抬起头来,用指尖点着他心口位置:“可是在这里面有一个肯救小鱼的好人。”
芮云常没有再说话,只拥紧了她。鼻端是她发间清淡的香气。
他托起她下颌,低头亲她,从嘴角开始轻啄,一点点向高处亲过去。
她仰起头,勾着他脖子回吻他,比起往日更主动地伸出舌尖。
吻变得激烈,唇齿与舌纠缠着喘息着。
他的手抚过她颈项,分开衣襟,滑入进去。
莫晓没有穿胸衣,温暖而干燥的肌肤直接相贴。他稍用了点力,指尖陷入柔软中间,又从微突处刮过,激起她一阵轻颤。
芮云常扶着她肩膀翻了个身,让她仰躺,解开衣带,五指轻拂,衣襟从肩头滑落。
他撑在她上方,俯身看着她。
月辉灿烂如银,沉水一般倾泻而下,无声无息地淌满整个屋子,偏偏又温柔得像是他的目光。
莫晓强抑着羞涩仰望着他,呼吸急促而短。
月光肆意地倾洒在她身上,亮处的肌肤微微发着萤光,所有的起伏与明暗的转折都带着婉转的曲线,含蓄而迷人。
“什么时候你想停下了就告诉我……”他的声音柔软,又带着轻哑,仿佛丝绒般的质感。
莫晓没出声。
他便俯头亲下去,从颈项开始,却不做停留,一路往下,到了高处含住,轻轻吮吻。舌尖突然搅动了一下,她忍不住缩起肩膀,低吟出声。
他低声地笑,继续含吮、搅动、舔舐。
她闭着眼,沉默着,只搂紧了他的头。
手在她腰间揉抚,掌心热得发烫,沿平坦的小腹,轻轻滑下去。
指尖顺着缝隙来回掠过,感觉得到她每一次的战栗。指端渐渐湿滑。芮云常曲起指节,轻轻没入进去。
她发出极轻的一声“啊!”羞涩地夹紧双腿。
他抽出手,抬头上来,吻她。
她分开双唇应和,渐渐放松下来。
然后他又开始向下移动,湿热的吻,点过凝滑的肌肤,留下一串炙热的印记,沿着所有起伏,直到分开的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