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稷:“好好好,朕说错话了,宝儿快吃饭,别饿着了。”
“那皇上跟大臣怎么说的?”
褚稷想了想,说还能怎么说?“就说皇后要在宫里办个小学堂,让他们把人送进宫来,这不就完事儿了?”
聂珑偷偷瞪他一眼,夹起一块鸡肉,将这肉当成这厮的,使劲咬。
“可我怎么听小安子说,皇上在朝堂上好大的威风,把安王训了一顿,顺道杀鸡儆猴,大臣们就是有意见也不敢说?”
褚稷顿了顿,余光向一旁站着的小安子投去死亡凝视,正要开口解释,“朕……”
“皇上还不止呢,皇上下朝时是不是叫人一定要将孩子送进宫来学习?”
“臣妾不是跟您说好了,采取自愿形式,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就算!勉强进来大人心不甘情不愿,孩子还能学好?”
褚稷:……是朕的错!
“等正式开馆了,皇上记得吩咐下去,就说自愿,千万别勉强!”
当晚,褚稷让胆子肥了的皇后踹下床去,穿着寝衣披着明黄色披风的男人负手而立,对面是关得紧紧的门。
“小安子,你说朕帮皇后办成了事,还被赶出来?”
安公公颤抖,连忙认错:“奴才是帮您在娘娘面前说好话,让娘娘知道您多在乎她,没想到弄巧成拙了,娘娘她……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
褚稷:“滚去扫一晚上宫门口!”
安公公:……
学堂的事儿还在筹备中,皇帝的生日,一年一次的万寿节到了,甚至边关传来了消息,唐将军打败蛮族,不日即将凯旋归京,这些个喜事加起来,朝堂上一时热热闹闹的。
每年万寿节都是差不多形式的,礼部和内务府办习惯了,老早提前一个月就在准备,也是最近办得差不多了,问聂珑这个皇后有没有需要补充更改的地方?
思及褚稷刚刚给她办成了件事,虽然过程一言难尽,但到底都是他的功劳,否则身处深宫这幼儿园她想办也办不成。聂珑就想着,礼尚往来,还他点什么,也叫他高兴高兴。
问了万寿节宴会流程,聂珑对这个不太了解,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就问能不能加个贺寿节目?
那边主事的说行光,但光这个单调,聂珑只需动动嘴皮子就能吩咐下去,便寻思着送个什么礼物郑重些。
……
本朝万寿节历来都是由礼部为主内务府为辅共同操办的,上辈子启元六年的万寿节褚稷没过,时值宝儿病重,宫里茹素为皇后祈祷……
褚稷一时半会儿不记得自己生日,这会儿听安公公提起,恍惚了下。
他嗓音微哑:“皇后呢?”
“听说娘娘最近在给您备礼物呢!这几日连学堂的事儿都顾不上了,可见这心里也是有您的。”
第26章
没多久到了万寿节这天。
天子乃万民之父母,万寿节是全天下人的喜事,京城内外挂满了红灯笼,写着寿字的布匹、彩画儿、剪纸贴满了京城主要街道,家家户户门上也贴上。
满朝四品以上文武百官携带家眷进宫为皇上贺寿。
天子御殿内,大臣们轮番上前贺寿献礼,当今皇上不兴重礼,众人也怕被抓着个贪污的小辫子,遂礼都往取巧的来,重在美意。
如此一轮过去了后,褚稷是个不耐酒体质,一小杯酒应付了满朝的人。
聂珑看过去,那杯子里的酒半个时辰过去了将将喝完。
“宝儿,坐过来,离朕近些。”
帝后二人高高在上居于上首,压低了声音众人听不太清皇上说的什么,只瞧见皇上喝完一杯酒,和皇后说着悄悄话,有太监还上前将皇后的座椅往前挪,直到贴近了龙椅才罢休。
聂珑往下面看去,她爹娘和弟弟也来了,倒是大哥不在,听皇上说是出去办差了。
她娘在下面冲她眨眼睛,身旁的小胖子也跟着偷偷挥手,让爹瞪了才收回去。
聂珑准备的节目还在后头,主角毫不知情,意兴阑珊靠在椅背上,桌下的大手拉着她的手指把玩,缠人得很。
宫廷果酒聂珑平日里没碰过,今儿一喝起来怪甜的,酸甜酸甜的跟果汁似的,比果汁多了股劲儿,她多喝了几杯,褚稷在一旁都没拦住。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一群孩子穿着小老虎装排着队列蹦蹦跳跳的跑上来。
而褚稷正好属相乃虎,天子又是龙之意,龙虎是好寓意,此番孩子老虎装扮,又有几个孩子学着民间舞龙狮一样,长龙围绕着小老虎们游来飞去。
这是一出改编版的贺寿情景剧,孩子们嘴里稚声稚气唱着歌儿,童趣天真,颇有意趣喜庆,尤其是穿着老虎装的小孩子们,看得在场夫人小姐们心都快被萌化了,一眼被征服。
褚稷身体向前倾,看了半晌,转头看向聂珑,目光灼灼,语气里含了一丝惊喜,“给朕准备的?”
聂珑点点头,“皇上生日快乐,祝贺您年年岁岁有今朝,长命百岁壮如虎!”
这句话是真的,聂珑还真希望这家伙能长命百岁,不要叫主角团打到了,男女主现在还小,搞事的都是他父亲,都是些小打小闹,可等他长大了,反派就该遭殃了。
褚稷看着少女那张脸,她眼睛形状偏圆,总是带着少女不知事的天真娇憨,瞳孔清澈如水,只有眼尾微微上翘,平添一丝妩媚。
他是想和宝儿长命百岁,那个壮如虎是个什么意思??
褚稷微微晃神,伸出手,被少女拉住了,娇嗔,“别闹,大臣都在看着呢!”
没多大点功夫,一首欢快的儿童版祝寿歌唱完了。
为首的那孩子原是褚景西扮演的,小孩跳得小脸红扑扑的,肉嘟嘟的脸上全是兴奋,他倒腾着一双小短腿跑上来,两只胖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一步一个阶梯,爬得气喘吁吁摇摇晃晃,跟个小不倒翁似的。
“祝皇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褚稷才不理小崽子,转头对聂珑笑得甜蜜,“给朕的?”
盒子里头有个超大版荷包,荷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他正要伸手看,又有不懂瞧人颜色的大臣敬酒,不方便拆礼物,褚稷按奈下来,将东西装进盒子里盖好。
褚稷递给安公公,说道:“这是皇后给朕的礼物,听见了?听见了,那就好好保管,别丢了。”
安公公:“……是。”为何总有种皇上在跟他嘚瑟炫耀的感觉?一定是他的错觉!
到这时,宴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儿。
聂珑也稍有疲乏,准备跟皇帝说说,差不多就回宫歇息。
偏巧,这时有个姑娘举着酒杯说仰慕皇后,想跟皇后敬杯酒。
“这位是哪家千金?”
下首那姑娘咬了咬唇,“回娘娘,臣女乃户部尚书王园之女王芳湘。”
聂珑起初没注意,她一听这熟悉的名字看下去,那姑娘柔情似洪水儿,一双媚眼全往身旁龙椅上的男人身上抛。
聂珑手上酒杯差点没握稳,王芳湘,户部尚书小女儿,女主的姑姑,也是那本书里头一个让人一言难尽的人物。
这个姑娘在小说里,外表温温柔柔的,小家碧玉,偏生死心眼儿,软磨硬泡也想着进宫伺候皇上。
从种种迹象其实能证明这是个趋炎附势,哪里厉害往哪里倒的墙头草,刚开始疯狂想要进宫伺候皇帝,等前皇后死了,这人变本加厉,想要取代皇后的位置,后来惹恼了皇帝,收拾了她父亲一通,被家人拘着才稍稍安分。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算奇怪,怪在后来男主崛起了,这姑娘不顾大了十岁的年纪,硬是跟女主姑侄相争,争同一个男人,还口称愿意和女主共侍一夫。
在男女主之间插杠杠当然没成功,这姑娘挨收拾了。
这样奇葩的剧情和性格也可能只有在书中的世界才能出现了,否则古代真有这么不要脸的姑娘?
一杯酒的事,聂珑暂时跟她没什么冲突,懒得理会她,抿两口了事,喝完这杯,聂珑道:“臣妾有些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褚稷:“累了?回去让春风煮点醒酒汤,好好睡一觉,朕晚一会儿就回去。”
褚稷也想回,老恭亲王也来参加万寿宴,眼下正喝上头,殿里没人管得住。
“皇上,喝,老皇叔再敬你一杯!”
褚稷:……
聂珑没坐软轿,喝了点酒就想散散步吹吹风,舒服些。
刚走到一处假山过道,一黑影冲了过来,一头撞在聂珑身上,春风连忙扶住了皇后,呵斥道:“哪来的狗奴才胆敢冒犯皇后?!”
这人低着头看不见脸,脚步如风,撞完就如同一阵风似的跑走。
春风伸出手去抓也没抓到,遑论跟在后面的宫女太监。
聂珑被这一撞感觉头更疼了,抓住春风的胳膊,说道:“算了,找个小太监跑跑腿,叫侍卫搜寻下。”
聂珑也没心思慢悠悠散步了,软轿一直跟在后头,索性坐上轿子回宫。
——
她泡在浴桶里,两只细白的胳膊搭在浴桶上,闭目养神。
水中热气不断上涌,直往脸蛋儿上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聂珑发觉身体越发热了,开始以为是热水缘故,可才泡了会儿,她就觉得越发不对劲,脸色潮红,气喘吁吁,体内一股燥人的痒意流到四肢百骸。
温热的汤水越泡越燥热,聂珑从浴桶里出来,“春风?”
门外没人应声,聂珑又喊了一声。
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聂珑刚裹好衣服,回头一看,是个蒙脸人,这人身长约莫六尺,形容猥琐,并不吭声,一步一步像她走来。
坤宁宫的浴所是设立在偏殿,平日里聂珑沐浴几个丫头都会在旁伺候,从不离开半步,就是谨防着她有所吩咐。
聂珑刚回宫的时候,有些疲乏想一个人静静,没叫她们伺候,让她们在外头守着,可现在……有人闯了进来。
聂珑脑子慢了半拍,那人近在眼前,两步的距离就要抓到她的肩膀。
她忍着满腔燥热和想要靠近的不适感,躲到放置衣物的架子后,顺手抄了一根用来舀水用的大木杓,紧紧握在手中。
聂珑虽脑子微有迷糊,但知道一点,来人能闯进她的寝宫还蒙着脸必然是来者不善,她双手紧紧握着大木杓,也没同这人废话,光是抵抗身上的异样感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
症状越来越严重,如同万只蚂蚁在骨头缝里啃咬,细细麻麻的痒意充斥每一个细胞,她身上白皙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就像发了高烧那般。
蒙面人是从门口进来的,聂珑身体一阵阵发软,跑不过那人,更不可能绕过他冲向门口。
屏风、置物架子被推倒了,砰地一声横倒在两人之间,聂珑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咬了自己手指头一口,力求保持清醒。
坤宁宫安静得不像话,这么大动静竟然无人前来查看,这后面有个窗户,聂珑拿着大木杓狠狠砸了窗户一下,垫着旁边的椅子爬上去。
那人已经横跨过障碍物,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粗粝:“跑?皇后娘娘,今日你我有幸做对死命鸳鸯逍遥快活,你跑什么?”
他猛然伸出手,扯住她的胳膊,聂珑被这么一抓,身体从窗台上差点滑倒在地,眼下聂珑半架在窗台上,她几乎已经快要保持不住清醒意识。
被抓这么一下,反而清醒了一瞬,聂珑发狠,眼睛通红,另一只手干脆不扶着窗台了,握着大木杓狠狠往那人头上一抡,眼前似乎出现了丁点刺红,从他头上滑落映衬着那人面如厉鬼。
他手一松,聂珑又没扶住窗台,一时间重心不稳往窗外倒下去。
摔倒那一瞬间,聂珑唯一的想法是,还好身体因为惯性往外面摔,要是摔里面了她今天必死无疑。
她脑子纷乱,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身上的不适感越发重了。
外面是一片草地,窗台不高,摔得并不疼,聂珑一秒都没犹豫,强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面跑去。
宫门大开,侍卫似乎人间蒸发了,宫女太监沿路也没见着一个。
聂珑忽然想,自己是不是又穿了?
宫里闹了刺客,万寿宴匆忙而散。
褚稷听见刺客二字心头一跳,再想到早一步回去的宝儿,总觉得平静不下来,索性抄了近道去坤宁宫。
要抄近道必定经过一片竹林,这片竹林是先皇在世时命人栽种的,至今已经繁衍成大片林子。
褚稷小时候不开心时常往这里躲,对这路线熟悉,所以哪怕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也能疾步如飞,安公公都拦不住他。
一路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聂珑才终于跑出坤宁宫,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如影随形,那人似乎来了兴趣如同耍耗子的猫似的,不远不近跟着,也多亏了他这般恶劣,她才得以多喘息会儿。
刚跑出不远,临着岔道口,聂珑下意识往黑乎乎的竹林跑去,这里树木众多,又黑乎乎一片,方便藏人。
她跌跌撞撞,坚持了大约一刻钟,身体燥热感汹涌而来,双腿一软,瘫软了身体。
隐约间,似乎有双温暖的大手接住了她,语气惊疑:“宝儿?”
聂珑睁开眼睛,看不清楚是谁,男人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让她下意识觉得熟悉和安心,将身体重量交与他。
细白冰凉的小手往上伸,放在男人脸上细细摸索,聂珑有一瞬间清醒,“皇上?”
“宝儿你怎么了?”男人语气焦急。
黑暗中看不见彼此的脸,褚稷任由她摸索。
聂珑将脑袋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安全后的后怕委屈,加上此刻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让她泪水汹涌而出,浸染在男人胸前的布料。
“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少女被他抱着,身体微微发颤,呜呜咽咽。
她哭的时候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梨花带雨弱不禁风那种哭,少女身体软乎,整个人赖在男人身上,如同动物小幼崽一样,细细的哽咽出声。
正是这种细细小小的哭诉,少女委屈娇声控诉,叫褚稷一颗心又软又痛,几乎要窒息。
“有、有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