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说,江岳原先与康王背后曾合谋过,要将康王之子过继到我们名下,以夺得皇位?”
“康王将其嫡子褚文煊送进宫后,命他讨好皇后你,尤其是在朕对外宣布有弱精之症子嗣艰难后。”
聂珑想到小男主褚文煊,原文里开头褚文煊已经是被反派过继到膝下的嗣子了,她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内情。
照着这个逻辑推理,聂珑恍然……原文里,江岳恐怕是整部剧的幕后推手之一。
原文里江岳与康王联手将男主推上宝座,又挑拨男主与反派的关系,等男主取得胜利打倒反派后他便又背后下手企图夺得最后果实,最后被男主给收拾了。
聂珑看了男人一眼,许多时候,剧情里的反派不一定真是反派,只是因为立场跟主角不一致罢了。
褚稷被她看得颇感奇怪,问她怎么这么看他?
聂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只是没想到皇上这么厉害,一下子就将江岳给收拾了。”
可不是?提前收拾了江岳,男主爹也不成气候了,将来怎么造反?再说……小男主,聂珑想到那一本正经的俊秀小团子,没忍住笑了。
小家伙因为书念得好,总被一群学渣团子嫉妒,被坑得惨兮兮的,但是总能做出一副我没事我很棒我还撑得住的样子出来。
纵观一群团子里,哪怕俊秀团子存在感不低,但却鲜少主动凑到她面前,她有时只是摸摸他脑袋夸夸他,都会小脸红红,且在团子里他总是正义感和责任感很强,自觉十分懂事,一直很谦让其他团子。
这样的孩子聂珑是不相信他会带着目的来接近讨好她的,起码现在不是。
男人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亮光,任谁被心爱的女人夸奖了都难免内心荡漾,哪怕尊贵如他。
他越发来了兴趣,将事情细细跟她说道:“然而沣江一事,让江岳按奈不住,自以为找到突破口,便从谣言开始策划,他料到朕必保你,因此毫无顾忌散播谣言,试图让天下人与我们对立。”
说到这里,褚稷深邃的眼里泛着光,恍若星辰大海星星点点,引人入胜,“幸而宝儿心善,无心插柳柳成荫,前有沣江百姓送来前有万民请愿书,后又听说沣江百姓重建房子后在自家给皇后立了长生牌供奉。”
“现在沣江州府重建后城中央也立了一块宝儿你的石像。”
“皇上没有?”
男人耳根微热,说:“朕第一次与宝儿并排留像竟是在千里之外的沣江,可见沣江百姓还有那陈爱卿会来事儿,朕就喜欢这种办事靠谱的人。”
聂珑叫他别打岔,“皇上再说说山西的事。”
“江岳?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江岳嫡子招供后,康王府已经被朕的大军包围,等证据确凿后就拿下。”
聂珑惊了下,“您准备将康王抓起来?那康王家眷呢?褚文煊那孩子想必是不知情的,皇上也准备将他抓起来?”
“造反乃是株连九族大罪,康王九族乃皇室宗亲,姑且株他这一支也在情理法理中,如若事实,宝儿觉得朕会留下一个罪人之子这样的后患在身侧吗?”
男人眉眼锋锐,目光如炬,聂珑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封建王朝的主宰者,一个国家的皇帝,他手握无上权势,说一不二,他的温柔和耐心向来不是对着外人的。
俊秀团子已经连着两日没来学堂了,聂珑先前以为他是真的身体不适,如今想来,褚文煊这么乖巧懂事的团子,怕是不会轻易丢下他父王不管的。
事实上没什么证据证明康王也参与了谋反,仅凭江岳二子的口头之言,并不足以拉下一个亲王。
褚稷此举也只是吓一吓康王,顺带警告他一波,若是他自此收手了还好说,但若狗急跳墙了,便能一锅端了。
聂珑绝想不到,她心里的乖宝宝俊秀团子如今正在康王府内,喂着他父王吃东西,给他父王端茶倒水,耐心地哄着,跟个小老师似的。
“父王,外面人说的都是真的还是冤枉您的?您真要造反?”
俊秀团子一张斯文清秀的脸皱成了一团,不高兴道:“先生总是教育我们不该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您也常说要做人得忠孝礼义,不能背信弃义,那您现在是在做什么?”
年约三十来岁的男人微微靠在椅背上,他虽年纪不算大,然而两鬓却生了些白发,眉宇间有着深深的褶痕,康王喝了一口儿子递来的茶,随口应付道:“本王没造反,别瞎想了。”
俊秀团子聪明得很,他狐疑道:“外面人说您想把我过继给先生,好得到皇位……”
褚文煊语气忽然低落下来,“所以先前您送我去宫里念书,总是耳提面命叫我在先生面前好好表现,让我好好念书,要考第一,要做最优秀的那个人,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吗?”
他一向板正骄傲挺立的小脑袋垂了下来,“我现在、不敢去宫里上学,先生现在一定是知道了,他会看不起我的。”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小到几乎听不见。
康王问:“瞎嘀咕什么,这是大人的事儿,没你事,洗洗去睡一觉,明日去宫里念书,跟平常一样。”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机械地扭头往自己院里走。
还去什么宫里学堂呢?他现在成了自己最鄙视的那种人。
先生清风朗月……而他成了一只臭老鼠。
第75章
算一算,过了七月聂珑怀了身子已有四个多月大,小腹已经微现雏形,穿宽松些的衣裙倒还好,若是束腰的便有些明显。
解决掉江岳这档子事后,褚稷刚跟聂珑说了要追究康王,结果次日就将军队撤了回来。
与此同时。
早场上,待大臣们将政事一一汇报说完后,褚稷难得含笑问了句:“说完没?说完了朕宣布一件好事儿。”
文武百官一脸茫然,近来皇上一没选秀纳妃,二没孩子,想要孩子?别开玩笑了,皇上早先都亲口承认过了,他子嗣艰难,恐怕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
所以还能有什么好事儿?
打了胜仗?自唐邵将蛮人打回草原深处后,边关近来平静,唯一的内乱便是山西江岳,但贼人已伏诛,一干人等也已经押解回京,这事儿他们知道啊,还能有什么事儿?
褚稷心情颇好,甚至有闲情与众大臣们卖卖关子聊聊闲话。
“朕还记得……几个月前,朕曾在这个大殿上亲口承认过有弱精之症,子嗣恐怕艰难,众位爱卿应该还记得?”
文武百官相互看了看点头说是有这么回事儿,这事不能提,一提起来他们就脸色不太好。
“子嗣艰难其实不假,纵观吾之皇室嫡脉,皆是子嗣不丰,然,幸得天佑,朕当日说完这事儿,皇后就被检出有孕。”
“那皇上……”怎么不说?
大臣们一脸震惊,只觉得耳朵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听到皇后有孕的消息?
褚稷朗声一笑道:“当时正值有人闹事造谣,朕查到幕后之后不会简单,甚至是冲着皇后冲着朕来的,为了保护皇后及其腹中孩儿,朕按耐住没说出来,凭白叫爱卿们为着朕子嗣操心,实为不该,这是朕的不是。”
当今皇上万万人之上,说一不二,英明睿智,谁受得住他低头说自己不是?
哪怕是三朝元老如老丞相大人也连连拱手弯腰,直呼不敢。
“皇后既然有了皇子,自然是皇上之幸,是臣等之幸,更是百姓之福!臣等为皇上高兴都来不及,怎会怪责皇上。”
撇开有些小心思的,只要不是想着造反的,这朝中大部分人除了震惊就是高兴,他们高兴得很,皇上有了亲生儿子总比去过继外边的人好,哪怕是同宗的孩子,也不得正经的天家血脉来得尊贵靠谱儿。
在大臣们看来,一个皇朝的稳定除了为君者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合法稳定尊贵的储君继承人!
本以为皇上注定没有孩子,他们注定没有正经的储君皇子,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皇后竟然不声不响怀了一个,还都好几月大了!
这样一想,岂不是今年冬天他们就能见到小皇子了?
情绪外放点的大臣已经忍不住高兴地笑了,看皇上心情也正好便大着胆子搓搓手说道:“皇上,您可真瞒得臣等好苦啊!臣那会儿愁得好几天没睡好觉,恨不得当没听过那话,这下可好了,皇后有了小皇子,臣以后一定吃好喝好,养好身体,只盼着日后有这个福分继续为小皇子效命!”
说这话有些外放过头了,按理说朝廷大臣一向讲究中庸之道,为官之道话不可说满,不可轻易站对,更不可能在一个皇帝面前亲口说想辅佐哪个皇子。
然而过于高兴所然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皇上他子嗣艰难不是假的啊,皇室嫡系一脉历来便是子嗣单薄,皇上也亲口承认了,日后说不得皇上就这一颗独苗苗了,江山不传给他传给谁?
再说,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恩爱架势众人看在眼里,以后后宫还有没有后妃难说,哪怕以后皇后娘娘还有第二第三个孩子,都是一母同胞的,他这么说也不会出错,只要是皇后娘娘的孩子,皇上都不会介意的。
果然,只见英俊的皇帝陛下洒然一笑,“爱卿说得极是,朕也忍耐得煎熬,所幸今日贼人已伏诛,朕终于能将此喜事分享给诸位爱卿。”
这一日早朝上清一色的恭喜同喜之声,堪称历史以来上朝氛围最好的一天。
朝会结束后,皇后有了身孕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风飘向了四处,先是在京城里蔓延开来,而后慢慢向周边传开。
“听说没?咱们皇上皇后有皇子了!”
“听说了,可这不是还在皇后肚里,你怎么就知道是皇子,万一是公主咧?”
“嘿嘿,公主也好啊,香香软软的公主一定很可爱!”
“咱们大宣多久没有过喜事了?就上回皇上大婚到现在,若是添皇嗣还真有一二十年没有过了!”
“想想上回皇上说自己子嗣艰难,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还担心那些皇亲国戚将来为哪个孩子过继给皇上打起来,这么大一块儿大蛋糕只怕会出乱子,没想到皇后自己先有了孩子,这下好了,谁也甭吵,只盼着皇后娘娘安安稳稳地将小皇子小公主生下来才好。”
“你说得对,真意外,意外得好,皇后娘娘说不准真是皇上的福星,是咱们大宣的福星,你想想看,自从皇后娘娘嫁进宫里,皇上是不是勤政爱民了许多?”
酒楼茶馆讨论这事儿的百姓很多,这边是几个准备进京赶考的学子,那人同伴想了想说还真是。
“还有上回一听说沣江地动,皇后娘娘就是卖嫁妆也要捐银子出去,又听说娘娘博览群书,特地整了一本地动防灾的知识,给那些去赈灾的钦差官兵带过去,连灾后疫情都叫娘娘料中了,和太医们老早就商讨出药方来,沣江那些染了病的才及时得到医治,竟都没死!”
“可不是?皇上前脚刚说了自己日后子嗣艰难,皇后娘娘立马就怀上了,可不就是福气大得很!”
这一说法迅速得到了百姓们的肯定,连那些大臣都在暗自嘀咕说真凑巧,太他娘玄乎了!
以前皇后娘娘在闺中没传出什么命好之流的风声啊,没想到成了皇后了才显现出来,但,反过来想,若是命不好,怎么可能嫁给皇上,又得皇上真心喜爱,椒房独宠?
褚稷憋了许久没炫耀出去他将要当爹的喜讯,一发就来了招大的,使得这事儿发酵了许久,连千里之外还在重建的沣江百姓都听说了。
每家每户都忙着重建房子,重整庄稼田地,一听说这事儿,有好些人找到少年那,先前万民请愿书就是又他做主由他亲手送进京的,百姓们下意识找他拿主意,问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可、皇后娘娘天高皇帝远,又是一国之母,尊贵如斯,我、我们没什么拿得出手,就算拿得出手,又怎么将东西送到皇后娘娘身边?”
“就是,听说皇上对娘娘可紧张了,这些东西肯定送不到皇后娘娘手中就该被拦下了。”
受过聂珑恩惠的老百姓们有些沮丧,他们的确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家园刚刚被毁,以前攒下的家业一夕之间成空,连建房子的银子都是娘娘给的,吃的米粮也是官府免费给的,哪有什么好东西能送?”
他摸了把额头上的汗,静下来听了会儿,一双浅色瞳孔略显诧异,问道:“皇后娘娘有身子了?”
“是啊,小大人您就没听说啊?”
少年整日里埋头苦干能听说些什么?他眉目微垂,说没听说不知道,思考了会儿他道:“娘娘能一口气捐出这么银子,把嫁妆都给咱们了,想必是个极为心善仁德之人,恐怕不会看不上咱们的东西,也不会嫌弃东西价值与否。”
“皇后娘娘赠与我等危急时刻恩德自是没齿难忘,我等听闻娘娘喜讯送些心意过去也是常理,诸位想想送点什么好,到时咱们聚集一下,我再跟陈大人求求情看能不能帮忙托人送进宫去。”
“那感情好啊,我们这就回去想想送什么好。”
俊秀团子次日果真没去学堂,哪怕康王府门外那些官兵已经撤了那个大门依然没有打开的迹象。
以往勤快自律的小团子一连待在自己远离两三天没有出门,谁来都不许人进来伺候,丫鬟送进去的吃食也是吃一口就递出去……
短短两三日时间,如同小嫩竹一般美好的团子如同缺了水分营养,憔悴颓废得不成样子,阴郁在他俊秀的眉眼间隐约可见。
又一次收到丫鬟汇报说世子爷还是什么都不肯吃,这样下去恐怕身体受不住,王府管家去见了康王。
他站在康王旁边说道:“王爷还是去劝劝世子吧,小世子今日食不下咽,瘦了一大圈儿,您就跟他说说好话,世子也是担心您,父子二人以前多好?何苦闹成这样,您说是不是?”
康王眉头皱紧了,周身气息微沉。
房门被推开,大片光线争先恐怕跑了进来,褚文煊不适地眨了眨,沙哑着声音道:“父王?您来做什么?”
“本王来看看你死了没。”
管家不赞同道:“王爷!”
康王轻咳一声,背着手朝前走了两步,说道:“才几岁大的人跟个小老头似的,本王跟你说没造反就是没造反,你怎么就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