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之中,床榻之上,女孩卧在男人的臂弯之中,一头黑丝流畅的披散,落在男人蜜色的手臂上,睡颜安静乖巧,男人以保护的姿势把她禁锢在怀里,却又占有意味十足。
两人呼吸清浅,交错相织。
一室安然,温馨。
第73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21
一阵马车车轮的碾压声由远至近, 苍茫大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一层淡淡的绿色荧光围绕着马车, 如漂浮着一群萤火虫一般。
马车前控制着马儿的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脸的人,道路两旁宽阔一片, 暗淡的银色光芒遍布大地,野草野花的影子在地上随着风的流动而摇曳。
褐色斑纹的蛇无声的在草地上爬过,昂着脑袋看着绝尘而去的莹绿色马车,吐了吐猩红的蛇信子。
马车内牧九月坐在舟凇的旁边,晃着腿,欢欢喜喜的啃着她喜欢的果子。
不知道舟凇做了些什么,她几乎感觉不到马车行驶带来的颠簸感。
他昨天没问出来什么之后他也没有再问, 今天一醒他就把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带上了马车,等她清醒了就说这是要去旦昌。
怎么比她还急呢?
不过早去晚去都是要去的,也没什么区别……嘛。
【宿主, 你不能这么消极怠工,你昨天还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呢?怎么一天一个——哦不, 一秒一个样?】
牧九月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善变是女人的特权。而且每次都看着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死, 换了是你试试?”
她有种预感,一旦扯上任务,她男人就会出事!
【我、我体会不到啊。可是他又不是真的死了, 下个世界还会出现嘛。】
它又没有喜欢的人。
“不是你男人你当然不心疼!”
“还有,你敢说他肯定会再出现吗?!”
系统气弱,【……不、不敢。】
“那就闭嘴!”
舟凇无奈的拦下她正准备把手往嘴里塞的动作, 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在想什么?你这是要把自己的手当果子啃了吗?”还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牧九月讪讪一笑,手乖乖的让他握着,任他帮她擦手,眨了眨眼,“我在想我们走的时候没有跟妗白姐姐他们说,他们要是有事情找我们怎么办?”
舟凇笑了一声,“你不想说就不说,还学会跟我撒谎了?”说完捏了捏她的鼻子,口吻轻松,倒是不像是生她的气了。
飒妗白临近生产,奥西正在忙的事情都停了下来,紧张的陪着她,又怎么会有空过来找他们?
明知道她是随口一说,他还是耐心解释,“我走之前留了信给他们,别担心。”
即使不记得前两个世界,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耐心又温柔,也对她似乎有无限的包容。
牧九月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知道两个人相处最忌讳的就是隐瞒,可她问过系统,关于快穿的一切事情她都不能透露,所以也实在是迫于无奈。
愧疚的伸手抱住了身旁男人,在他怀里蹭了蹭。
舟凇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头顶印下一吻,似叹又似喜的轻声道,“傻女孩,没关系的。”
他好歹比她年长了那么多,经历过的事情,看过的人千千万,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连最亲密的人都无法述说的。
不说她,就算是他自己,短时间内有些事情都没有办法对她说出口,这实在是太正常了。
不过他的女孩内疚就喜欢对他蹭蹭抱抱的行为还是让他很受用的。
眉眼含笑,把她抱到怀里,轻拍她的背,低头轻咬她的耳朵,语音含笑,“不如在别的地方多补偿补偿我?”
牧九月小脸一红,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不正经!”
“这事儿恐怕换了哪个正常的男人都正经不了。”舟凇笑着含住她的唇。
两人在马车内说说笑笑,感觉没有过去多久,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
舟凇抱着牧九月从马车上下来,望着面前高大巍峨却布满青苔、残旧显然可见年代感十足的石牌坊,有些恍然。
旦昌没有城墙或是城门,只有这样一个简单的刻着旦昌二字高大石牌坊,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旦昌内阳族人布置的各种素阵还在持续发挥作用,外来的马车到了这里就不能再进去了,只能靠步行进入。
牧九月听完舟凇的解释,偏了偏头,“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呀?”
捏了捏她的鼻尖,舟凇笑道,“因为来过啊小傻瓜。”
夜幕之下的旦昌完全不像是一个都城,月光轻纱一般的笼罩,更像是一个乡下淳朴的村庄,阡陌小路交错,一片片的高高的野草地还能看出耕种的影子。
如果忽略周围杂乱丛生的野草野花,这些完好无损的屋子看起来就像是主人刚刚离家不久一样。
似乎站在这里,还能感受到千年前这里生活的惬意和充实。
牧九月看不见这一切,扯了扯舟凇的手,“发现什么了吗?”
舟凇望着“村子”正中央高耸的一座塔楼,手一伸就把牧九月抱了起来,大步向前走,“我们去那里看看。”
“这里是阳族的藏书楼,低层是全族人都可以阅览的,藏书楼中间几层族中长老才能进入,最顶层的只有族长有资格可以进去。”
牧九月耸了耸鼻翼,“可是为什么这里几乎没有素术的波动?”
她一进入旦昌就可以感受到旦昌内每一寸土地都带着素术的波动,时深时浅,可是这个地方却一点也没有,按照他说的,这里这么重要,应该更浓厚才对。
舟凇嗯了一声,语气平淡,“但就是因为这里重要,所以这里的素阵才会最快被解开。”
没有价值,又怎么会有人愿意费力气呢?
牧九月点了点头,“那现在里面应该没什么东西了?”
“嗯,有价值的是别指望了,不过你想进去看看也可以的。”
“好,舟舟抱。”牧九月笑嘻嘻的伸出手。
舟凇失笑,伸手把她抱了起来,无奈的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了个女儿。”
牧九月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听他说的话,在他下巴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戏谑道,“所以你到底多大啊,还能有我这么大个女儿?”
话题又转到这个上面了。
舟凇抱着她往里走。
牧九月哼哼两声,没有为难他。
塔楼高耸直入云空,搅乱了一幕天色,铺洒着银纱的金色檐牙光芒暗淡,上面的祥云瑞兽被瓦片间隙之间生满了的绿色的植物遮挡,或点缀着不知名的粉紫色小花,一看就是久经风霜没人打理的。
“吱呀——”
漆红色的大门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令人耳膜发麻,舟凇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大门上漱漱落下的或大或小的片片灰尘,抬头望去,门角边是一大片白色的蛛网,上面的黑色纹路的大蜘蛛缓慢的爬动。
里面一片漆黑,四面窗户紧闭,透不出一丝光芒,隐隐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并不好闻,舟凇在门打开之后就把牧九月的鼻子给捂上了。
屋内传来细小的噗的一声,整间屋子突然就亮了起来。
墙壁上有着一圈高低不一的古黄色的壁灯,上面放置的蜡烛燃起了火焰,照亮了这一层的房间。
房间内摆着几个大的书柜,书柜和书柜里面的书都肉眼可见的布满了灰尘。
从他们头顶落下一片淡金色的光芒,如细小的尘埃一样遍布整个房间,渐渐汇聚成一个个走动的人的模样,房间忽然变得拥挤了起来,这些“人”拿着书或跟旁边的人讨论,或倚在墙壁上专心的看,嘴中喃喃自语。
牧九月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房间里突然多了陌生人说话、走动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这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把舟凇抱的更紧了,话音中是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紧绷,“是、是什么?”
见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浑身紧绷,舟凇觉得好笑又心疼,安抚的亲了亲她的小脸,“没什么,是一个留影的小素阵而已。”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所看到的,就是千年前阳族人在这座藏书楼里的景象。
这些阳族人黑发黑眸,五官是十足十的东方面孔,脖子上都挂着一个金色的拇指大小的圆珠,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感觉到即使跟她解释了,怀里的小人儿也没有软化,舟凇抱着她朝着楼梯走去,“你怕的话我们就不在这里待着了,上去看看。”
这里的有着攻击作用的保护素阵已经被破坏了,留下的只是一些没什么作用的留影的素阵,一直到顶层都与一楼无异,都是阳族人在藏书楼里走动或是看书的场景。
他们打开顶层的大门,月光清华,从顶上圆形的窗户中倾洒而下,浅浅的尘埃在月光中流动飘舞,铺陈在满满的书柜之上,书柜里的书布满尘埃,一片灰色。
顶上彩绘了一棵参天大树,树叶茂盛,颜色鲜艳不褪,舟凇抬头看了一眼,眼神幽暗,又低头看了一眼牧九月,轻轻叹了口气。
一个白发苍苍却精神抖擞的老人坐在正中央的圆桌旁,桌上放着一卷竹简,看起来年代久远,老者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皱着眉紧盯着竹简上的每一个字。
舟凇环视四周,发现几个大书柜上的书都是纸质的,虽然有些泛黄,但是没有一个是与老者手上那本一样的竹简。
那竹简是留影,按照道理,竹简的实物说还在这个房间内。
“看来那个竹简被人拿走了。”牧九月蹙眉,“舟舟我们去前面,看看能不能看到留影的竹简上的内容?”
说完又扯了扯他的衣领,“小心一些。”
她感觉不到这个房间有什么素术的波动,但隐隐的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好。”
舟凇走到老者旁边,竹简上是非常古老的已经失传已久的文字符号,但他能看懂一部分。
“以命……换命,以……寿……易寿?”
话音刚落,房间内忽然狂风大作,吹得牧九月散落在箭头的发丝飞舞,舟凇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前,一双黑眸凌厉的盯着老者所在的地方——也就是风起的地方。
明明还低着头看着竹简的老者忽然抬头,看向了舟凇和牧九月,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一双黑眸炯亮,捋了捋胡须,点了点头,就化为金光消散了。
待风停歇,他们已经身处另一个场景了,还是这个房间,但是周围凌乱,书柜倒在地上,里面的书散落一地,刚刚他们看见的那个老者嘴角带血,躺在地上,看着他面前站着的年轻人,眸中无悲无喜。
“早在她当日来找我之时,我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老者的话语中带着感叹,却没有埋怨,“我问过她若是今日的场景发生,她会不会后悔,她说不会。”
“就像当年我同她说你心术不正过于功利之时,她也说过不会后悔。”
年轻男人似乎有些触动,但咬了咬牙,面露凶光,“那又如何,她还是死了。”
舟凇看见那个年轻男人的脸,脚步一顿,少见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们两个人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看完了也许是千年前在这书房内发生的最后一幕。
牧九月听完了舟凇的转述和对那个年轻男人的猜想,很是惊讶,也有些感叹,“看来,阳族的灭族还真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可是这个人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怎么能做到杀光了阳族的人的?”
“只要有心,什么做不成?”舟凇没有她这般意动,平淡的应道。
“这里面太多秘密了,我想我们应该去探一探。”
舟凇眸中带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无限纵容,“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第74章 捡到一只小龙虾 22
飒族的都城, 岚砜城。
盈盈月光下,隔开了内城与外城的高高的城墙上站着一排排值岗的年轻人, 清一色的白色服装,上面纹着银色流风图案。
内城里一片安静, 街道上冷冷清清,与外城的一片热闹繁荣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内城广场的正中央,伫立着一座风神的雕像,玉衣绸带,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乘风而去。
冷风吹过,街上偶尔走过一两个行色匆匆的人, 或是一两行穿着白色衣袍的人走过,留下一串整齐的脚步声,监控着内城的每一处。
“吱呀——”
木门从外面被打开, 外面的月光争先恐后的往里涌,覆在光洁的地面上, 泛着莹莹光芒。
被封的严严实实的房间里吹进一股股的带着热气的风。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踏入房门, 一张国字脸坚毅, 眼角浅浅的纹路彰显出岁月的痕迹,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之中有着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后跟着两个健壮的年轻男人。
他看向已经醒来了坐在床边的女人, 浅褐色的长发如海藻,披散在肩头,抬头看着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愤怒和仇视, 神色愤怒,双手护着自己鼓起的肚子。
中年男人,也就是飒励,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似是感慨,“到底是做了母亲的人,你以前面对我时从来不会这样。”
要是换了以前,也许眼中是掩饰不了的仇恨,但她表面上也总是会做做样子,还算过得去,哪会像现在这样,随时都是想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飒妗白冷笑一声,“都撕破脸了,你我又何必再装模作样呢,我觉得恶心,你不也觉得累吗?”
飒励似乎有些痛心,像是个被孩子伤透了心的父亲,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大,又怎么会是装模作样呢?”
“那你倒是说说我父母都是怎么死的。”飒妗白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他。
飒励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似是无奈,但隐隐透着威严和不容置疑,“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
他摆了摆手,身后的两个人拉着两个被绑住了手腕的女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