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师傅肯定给了你许多各类型的符籙吧,有了符籙,你便有和石婉一斗之力了。”玄微很得意:“石婉的爷爷是炼器阁之主,身上带着不知道有多少法器、灵器,不过,就算她一上来就将灵器全部祭出,只要你用师傅的符籙布出阵法,就完全能和她相争。”
“施放符籙?”陆叶明显心虚地退了一步,然后低声回道:“师姐,我以前没用过符籙。”
玄微脸上的大笑瞬间凝滞,“没用过符籙?连传讯符都没用过?”
“是。”
“常用的符籙法咒都不知道?”
陆叶这一次没摇头了:“我都背下来了,但是,没用过。”
“那你在家族都学了什么?”
陆叶低头:“正面攻击的剑法、逃跑的步法、还有远程偷袭的弩术。”
玄微头痛,不会五系法术,不会符籙法咒,不会御使灵器……这样的小师妹,要怎么赢得在较技台上走了许多个来回的石婉。
左思右想,在反复比对了炼器阁的诸多攻击手段与小师妹的情况后,到底还是让玄微找到了适合如今陆叶的攻击方法:“这样,咱们既然攻击方法单一,干脆,就一条路走到底。师傅说了,你体内元力丰沛,完全能打得起消耗战,咱们这次就以力胜人。”
陆叶双拳紧握:“这是我与修士的第一战,我一定要赢。”。
“好吧,这半个月,咱们就来练习怎么抢占先机,让石婉空有一身各式灵器,就是使不出来。”
…… ……
想起为了让小师妹获胜,自己想出的这种体峰修士最热爱的、粗暴的攻击手段,从来叱咤较技台的玄微一脸血,这一次,她算是伙同小师妹,往攻击手段多样化的凤仪峰脸上抹黑吧?
“啪!”
终于在陆叶不知道砍了多少剑后,石婉的防护罩砰然碎裂,防护罩一破,陆叶手中巨剑如闪电般劈头照着石婉就砍了下去。
“噗!”
想着之前眼睁睁被劈坏的灵环,许多人都不忍地闭上了眼。
…… ……
“唉哟,好险。”
“是呀,差一点啊。”
“怎么啦?怎么啦?”这是因为闭眼没看到实况的。
“还能怎么,裁判出手了呗。”
“听起来,你好像有点遗憾?”
“我才没有,只是……”
“只是?”
“只是连一个法术都没看到,有点郁闷。”
“法术,对啊,怎么连一个五行法术都没有?”
玄微在兜帽之下直翻白眼,十五天,就算小师妹一天学一个法术,也才能学十五个,还无法保证法术的熟练度,她是傻了才会让小师妹和石婉比拼法术呢。
台上,脸色惨白的石婉因为灵气用尽,脱力之下,只能依靠金丹修士的扶持。
陆叶收起手中的剑,此时,她的体内,元力十去其九,仅剩一层。
明明师姐说,她怎么都能剩下三层元力啊。
“我输了。”
终于能控制自己的双腿后,石婉努力站直身体:“这一场,是你赢了。”
“嗯。”眨了眨眼,陆叶也不多话,对着石婉点了点头,鸣哨唤来白鹤,乘鹤而去。
看着消失的鹤影,紧紧咬着唇的石婉到底没忍住,眼中泪花闪动。
一声轻叹,石铸闪身出现在较技台。
看着出现在较技台上的爷爷,石婉再也忍不住,扑进了那个疼宠她的怀抱。
冲远处的宫主点头略作示意,石铸裹挟着怀里努力压抑却仍然呜咽不止的孙女,消失在较技台。
从飞鹤身上爬下来,陆叶的脚刚沾着栖凤宫的地面,便被凤仪宫主抓着衣领,拎到了练功室。
“简单。”
“粗暴。”
“攻击手段拙劣。”
“没有丝毫技巧。”
“你这根本就是俗世武人打斗,哪里有一点修士的手段?”
“哪怕石婉的灵气量再大一点,你今天就要输得一败涂地。”
“为师赐予你的巨剑,本是宝器,你呢,居然把宝器当作钝铁,轮起来就砸……明珠暗投,不外如是。”
“赢了是不是很得意?嗯,是不是准备以后都要一力降十会……”
陆叶老实地低着头挨训,一声不敢吭。
玄微在门外刚探了个头,便被青碧真人喝骂了出去。
站在门外,玄微朝天翻了个白眼儿,师傅明明很高兴玄月赢了,却偏要训斥徒弟一顿,似乎这样才能让徒弟更加勤奋似的。
听着练功室内熟悉的训斥声,玄微的心神开始慢慢飘远,记得刚入师门时,师傅也是这样一逮着机会就教训几个师兄弟啊……
第35章 令牌
炼器阁
石铸坐在庭院,望着头顶的大树,这棵树,还是儿子出生时他亲手种下的,几百年过去,如今已长成擎天巨树,遮蔽了大半个庭院,只是,当初他期盼的那个孩子,却已与他天人永隔。
石婉趴在爷爷怀里一直哭,一直哭,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沮丧过。
那个玄月,用最粗暴的方式,将她所有的骄傲都踩在了地上,却毫不在意。
而她,空有万般手段,却根本使不出来。
等到孙女终于不哭了,石铸才扶起孙女,低头问她:“可想清楚了?”
“爷爷,下一次,我一定会赢。”石婉红肿着桃子一样的双眼,一边吸鼻子,一边咬牙:“玄月其实没什么本事,我这一次是没准备好,下一次,随便几个五行法术就能困住她,到时,她就再也无法像今天这样凭蛮力取胜了。”石婉在心里发狠,界时,她一定也要像今天这样逮着玄月狂揍。
石铸心中叹息,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经过此次一战,你认为宫主还会允许玄月不修五系术法,不学符籙法咒?”
“我……”石婉揉着酸涩难受的眼睛,因为爷爷流露出的失望感到非常难受:“就算她学会了五系术法,也学会了符籙法咒,我也不怕,我也会认真修行,将灵器的灵性,发挥至最大。”
石铸紧皱的眉头略松了松:“至少你不是全无收获。”
石婉低下头:“爷爷,对不起,我给你丢脸了。”
到底不忍心让孙女太自责,石铸伸出手摸了摸了孙女的头:“较技台上,胜败是常事,哪里有人能一直赢下去呢?这一次你虽然输了,爷爷却欣喜于你的成长,又怎么会觉得丢脸。”
“爷爷。”石婉扑进自家祖父怀里,在那被已自己洇湿的衣襟上再添了一抹湿意。
“婉儿,经次一战,你是否已发现自身修行存在的问题?”
石婉点了点头:“我的神识力量不足,御使多件灵器时,很容易像今天一样被各个击破。”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于几件灵器已达到了如臂使指的地步,谁知通过今天这一战,她才切身体会到爷爷以前常和她说的博杂不如专精的意思。
她虽然知道自己还不能做到器随心动,却没想到,连平日处诣已能如臂使指一样御使灵器,也不过是因为没有遭遇到玄月这样在对战中还能将敌我双方的每一分变化都完全掌握的情况。
“你此前与同门较技,多是以长击短,而这一次,想来你也明白了,每一个修士都有他自身擅长之道,玄月便是一个最擅抓时机的对战天才,你对战中出现的片刻迟滞,便被她抓住,造成后半场完全压着你打的大好局面……”
看着孙女涨红的脸,石铸不打算给孙女留下一丝找借口的可能:“对战之道,若有条件最好能做到知已知彼,便是无法知彼,至少,也该自知,而你呢,此次对战,事前不曾去了解对方的根底,对于自己的实力又盲目自信,即不自知,又不知敌,如此,又哪里会不败。”
想起对战前的自信满满,又思及对战时完全被压着打的事实,石婉的脸因为羞愧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爷爷,婉儿错了。”
孙女终于清楚了根本问题所在,石铸的眉头完全松了开来。
“因为爷爷是炼器阁主,你打小就迷信器之力,只是,修行者却不能只有一个倚仗,而应该拥有更多自保手段,灵力、术、法、符籙、法咒、丹药、禁制、法阵……这些修行界被诸多修士掌握的手段,每一样都值得我们投入全部心力去研究,每一种,修至极限,都可入道。
但是,在不曾入道之前,却并不好取一而舍其余。
爷爷最喜爱炼器,但是,爷爷也通术法、会阵法、符籙、法咒不是?你以后修行,在向将灵器的御使达到器随心动的境界努力的同时,也不要忘了学习其余的保命之术。”
“爷爷,婉儿记住了。”
石铸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挫折会让孩子受伤、疼痛,但是,正是因为疼痛,才让她记住教训,从而真正成长起来。
思极挑起此次对战的内门弟子,石铸眯了眯眼,孙女应该学会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能听了,对于她身边出现的各怀心机之人,只要不危及性命,他并不准备插手太多,只打算隐在一旁护着孙女慢慢成长,直至她能独挡一面。
长袍轻拂,石铸示意孙女坐在另一张石凳之上:“你既已知道了自己的不足,咱们再来说说玄月……”
炼器阁,石婉输了比斗,又认真听取了祖父的一番教导,便收了一些往日的浮躁之气,潜心在炼器阁修炼,准备下次与玄月再战时,一雪前耻。
栖凤宫,陆叶赢了比斗,同样被自家师傅按压在宫中,开始接受凤仪宫主对亲传弟子的传授。
十名侍者,轮流跟随在陆叶身边,覆行侍者之职,同时在凤仪宫主传授陆叶各种术法之时,寻机旁听,这也是亲传弟子们身边的侍者之位竞争激烈的原因之一——只要不涉及密传,在真人们教导亲传弟子的时候,侍者是不必回避的。
亲传弟子大都资质卓异、本身潜力巨大,又因为他们得到宗门全力栽培,只要不中途夭折,必然前程远大,跟在这样未来注定会成为强者的亲传弟子身边,侍者的路,也较竞争亲传弟子的落选者,走得更远,甚至,比起一些内门弟子来,最后会成长到的高度,也不遑多让。
华亭身为陆叶的侍者之一,深刻地明白自己如今是何等幸运。
修真无岁月,陆叶每天每时在变得强大的同时,她身边的十侍,也同样在起长。
这日轮值间隙,华亭回到位于凤仪宫属地的家中,将得到的赏赐及节约下的侍者份例送到自己父亲的手中。
“爹,这是小姐赏下的,我拿回来给二弟三妹用。”
看着儿子放在桌上的储物袋,华保的眼睛却一阵发酸。
“你留着自己修炼吧,上一次送回来的我这里还有一些;你把辅助修行之物都送回来了,修为跟不上其它侍者,岂非让小姐失望。”
“没事的爹,我已经留够自己要用的了,你不用操心我,倒是二弟快筑基的事,被安叔知道后,他禀明小姐,为我求了一粒筑基丹,你记得交给二弟。”
“好,好,小姐待你如此宽厚,回去后可要用心侍奉,不可不诚心。”
“你放心吧爹,我都知道的。”
华享在家盘桓了一日,见过父亲与弟妹,便又回了栖凤宫。
只是,几天后,一个晴天霹雳,落在了华亭的头上。
“……小亭,街坊们将华伯抬回了你家,你快回去看看吧。”
“模哥,你说什么,父亲重伤、濒死?”手指痉挛一般绞着报信人的衣袖,华亭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亭,我知道你伤心,但是,现在最紧要是向你跟随的主子求到救命丹药救华伯。”模哥心中叹气,华家人的感情素来亲睦,也难怪华亭听到这个噩耗乱了心神。
“对,救命丹药。”努力压下心头的悲痛惶乱,华亭跌跌撞撞地掠向飞凤居,一刻钟后,来送信的模哥便看到手中紧紧抓着几个瓶子的华亭再次出现在眼前。
“模哥,快,小姐允我乘飞鹤回家。”
…… ……
两天后,陆叶见到了跪在飞凤居外的华亭。
看着头发凌乱,一身狼狈的华亭,陆叶几乎不能将她与往日那个风姿翩然的华亭联系在一起。
华亭跪在陆叶身前,头重重磕在地上:“小姐,我弟妹失踪,父亲不明原因惨死,却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华亭有了一些线索,要去查找仇人,只是,华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回弟妹、为父报仇……”
紧紧咬着牙,华亭竭力压下满腔因为即将要说出的话而产生的痛苦:“华亭不能再侍奉……侍奉小姐……”
绝望的泪从华亭通红的眼眶中滚落,重重砸在地上,如同华家几代人的梦想与希望,因为他今天的选择而破碎。
看着跪伏在地的华亭,陆叶默然半晌后,从腰间解下代表亲传弟子的令牌,递给身旁站立的另一位侍者:“花娘,这是你擅长的事,你持我的令牌去法曹组调人查办。”
陆叶的这个命令,让花娘及其余侍者的眼中都飞快掠过一丝激动的亮光。
花娘恭身接过陆叶手中的令牌,“花娘定会全力将事情处置妥当。”
华亭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陆叶,“小姐!”
陆叶挥手:“你们是我的侍者,我自然该护着你们,花娘之能,你很清楚,这一去,你要听她调度,无论查出什么,不可被仇恨冲昏头脑,冲动行事,若最后事不可为……你要记住,你是我陆叶的侍者,是栖凤宫的人。”华亭是她的侍者,一般的人必不会轻易招惹,可如今他父亲身死,弟妹失踪,属地负责人对此事又一筹莫展,只怕这事情不简单。
“在凤仪宫属地行凶掳人后还能全身而退,出手之人修为定然不低,你们要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