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开了君迪,接着没什么诚意的道歉,“真是抱歉啊师妹,又把你弄脏了。”
“给我擦干净,我就当没发生过。”君迪的内裤依旧好好的穿着,他没有去动,这大概已经是残留的理智疯狂克制的结果。
“你可真绝情,你其实还是挺想让你记住我的,不过我还被关在笼子里,这样做……就算是我也会良心不安。”
他认认真真的把君迪和自己都收拾干净,接着满意的点头,然后将她抱出了浴室放在床上,自己套了一身病号服就离开了。
看来他自己心里也有数啊,就是个病患,君迪抱着膝,这下好了,这家伙莫名其妙说了一大堆废话,等他清醒后自己也不好找他麻烦了。
过了一会儿他就溜回来了,他在手术室找了把剪刀,接着又在储存室找了套护士服。
还有配套的白色丝袜,没有找到一双高跟鞋让他很失望,君迪已经不想吐糟病入膏肓的慕容白祁了,她拿着剪刀在他屁股后面开了一个洞,从洞里将他揉成一团的尾巴抓了出来。
慕容白祁找的这衣服,简直就是用来搞笑,她的背心被他胡乱丢进了血块里,君迪实在没有勇气再去刨出来穿着,因此她就没有bra了,在加上――这被某人特地改装过的护士服。
“你既然都能把裙摆剪短这么多,有本事自己在屁股后面开洞啊!”她气急败坏的踹了他一脚,哪怕她把衣服全部扣紧,也晓得这衣服有多么糟糕。
“你为什么还要穿着你的运动鞋?你完全可以光着脚,如果你怕踩脏的话我可以抱着你走。”他嫌弃的看着君迪那双充满可疑血迹的运动鞋,只觉得这真是莫大的败笔。
“你有空说我不如看看你的病号服,你是大型巨婴吗?扣子都被你撑开了。”而且被撑开的还是胸前的,所以君迪觉得慕容白祁完全没有必要看她的,不晓得自己摸自己的胸肌吗?!
他不以为意,“你的也快撑开了。”
君迪不准备和这个病患说话,她去找了件白大褂披上,如果不去看她的胸和短的过分的裙子,大概也算是个正经医生。
粗暴的将拦路的鬼物踹开,她决定去找自己不靠谱的队友们,红绳既然已经失效,那么这医院也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他们得赶快赶往结界处离开试胆乐园。
慕容白祁兴致缺缺的跟着她,对于去寻找队友显得并不热情。
这一层被清理的很干净,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大屠杀,君迪看了看慕容白祁,“你有没有在这一层搜索到什么消息?”
她在五官科的那一层发现了一些报告,和在书报亭找到的报纸上的消息相吻合,不过是一起医患纠纷,最后以女医生跳楼自杀结束。
“不过是一家丧德医院罢了,找上他们离开吧。”慕容白祁砍了那么多鬼物,结的因都浓郁的快具现化了,要是再滞留到晚上恐怕要出事。
“你把他们派到什么地方了?”连续走了几层,都到顶了还看不到人影,君迪奇怪道。
“我们坐电梯吧,直接往下面走。”慕容白祁看了看周围越来越荒诞的景象,拉住君迪。
“……电梯还有电?”医院底下是太平间,先前就说过这医院的构造奇怪了,去往太平间竟然不能走楼梯,只能坐电梯。
“通往地狱的路,一直都是通着的。”他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绯红的脸,试图让眼里的影像更清楚一些。
从君迪的角度来看,这医院空旷废旧,可从他的眼中看去周遭一片血红,倘若不是他的白虎罡气,那些观望的家伙恐怕会一拥而上吧。
第95章 男人的承诺
“你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君迪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 像是卡壳的老旧齿轮,缓慢的转动着一节一节的晃悠, 连带着轿厢也摇摇晃晃,她毫不怀疑对方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坠下。
慕容白祁压在她的身上, 他的温度已经灼热到了一种可怖的地步,打个鸡蛋上去大概也能煎熟。
他像是思考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的问话,然而他的胸腔中心脏正在有力的跳动,提供给他源源不断的力量, 所以即便神智已然不太清醒,他仍旧笑道:“应该可以撑到带你出去。”
他没有说带你们出去,而是带你出去, 这证明了他自己也摸不准这次大家还能不能全手全脚的出去。
“恐怕到时候你都烧成傻子了吧, 师兄。”她说完这句话, 轿厢内微弱的光源徒然熄灭。
轿厢开始疯狂的下落, 君迪不得已半蹲在地上减缓冲力, 而慕容白祁却像是摆脱了先前的虚软无力, 依旧站着。
“你不觉得这下落的时间太长了吗?”他古怪的笑道, 哪怕头发因为重力向上立起,面皮也因此有些扭曲, 可他的眼神依旧是平静的。
越是神智不清醒, 他就越能摆脱平时的束缚, 发现藏于表层下的真实。
他一把捞起了君迪, “抱紧我的腰。”
君迪听话的抓紧他,就连双腿都缠了上去, 而慕容白祁则低吼一声一拳砸向了轿门,这一拳仿佛将时空都凝固,全身的白虎罡气聚合于这一拳,他的手骨因此碎裂,血皮筋肉也寸寸裂开,然而轿门却被巨大的冲力全速击毁!
“我不晓得那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愚钝便愚钝吧,但是有一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一力降十会!”
“比起天危戟,其实我更喜欢拳拳到肉的搏击,这样才是男子汉的作风哈哈哈”毫不在意血肉模糊的右手,他朝门外奔去,身后的景象一寸寸破碎,狰狞的血色世界终于在君迪面前展开。
她瞪大了眼,手脚并用死死缠在慕容白祁身上,在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下自发爬到他的背上。
他们来到了医院的地下,或者说是小镇的底下,原来这些小镇的建筑不过是生长在地底血巢之上用以麻痹猎物的诱饵,真正的地狱在这下面。
师兄跑的太快了,即便是在这被沉默与死寂布满的地下,也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狂烈罡风,君迪没有回头,可她仍旧能感受到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在追逐着他们。
原来师兄没有吹牛,他真的跑的很快,快到哪怕身上的血肉被风痕削去,哪怕双腿已经有骨茬挤了出来,他也不曾停止。
这个小镇从上方是又不出去的,因为真正的世界在底下。
君迪看见了张月瑶。
她在他们的前方站着,神色沉默面容寡淡,就像她以前那样,总是不起眼的缩在最后面,君迪想要拉住她,可她却躲开了君迪的手。
慕容白祁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与她擦肩而过,君迪费力的回头,才看见她的脚已经深陷在血肉中,她已经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无法逃开。
“我其实真的很羡慕你,可是后来我想,我与你之间的差距大概是我总是缺乏一种勇气,试图去改变的勇气,于是终究我消失在了旋转的齿轮中。”
她张开了手,身子里最后的灵力爆开,减缓了追击者的冲势。
“君迪,你要一直走下去,如果连你都退缩了我会觉得自己很不值得。”
君迪不清楚这些话究竟是张月瑶对她说的,还是她自己臆想出的,只是当她远远的看见面前的那扇血色大门时,高声鸣啼着,悠久而高昂,环绕着这个世界久久无法散去。
听到了信号,覆有冰寒之力的刀光和冲天的猛烈火炎从门外突破,强行掀开了一个口子。
此时的君迪差不多弄明白了,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和慕容白祁他们差的也不是很远,可现在才发现他们还是比她强,比她强很多,当她还处于迷茫中时,他们已经率先察觉到了一些端倪,然后他们没告诉她。
早在张月瑶失踪的时候,他们就毅然决然的扯下自己的红绳。
因为君迪告诉慕容白祁,郝成道有问题。
慕容白祁长这么大怎么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发烧后的状态都多么可怕,可大概也只有那个冷酷决绝的黑化慕容,才可以带大家逃出去。
因为她和慕容白祁都是惹眼的妖力觉醒者,所以留下来成为幌子,而秦征他们则突入地下先开通了一条路,去探路的人是危险的,留下来的人更危险。
慕容白祁当初对他们承诺,他肯定会把师妹带出来的。
秦征和敖沧凌都相信师兄的人品,所以他们咬牙离开,正是因为外出的通道被清理了,所以慕容白祁在全力爆发之下才会几乎毫无阻拦的冲出来,只有身后有追兵。
“看吧,师妹……我没骗你……”慕容白祁旋身将君迪从自己的身上扯下,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便将她从外界凿开的小口中甩出,那小口封闭的很快,等他跑过去时两人都得留下来,不如送走师妹。
“我说了会撑到把你送出去的。”
他将她用力抛出后便无力的跪倒在地,君迪离出口越来越近,离他越来越远,她的瞳孔猛然收缩着,嗓子早已因为鸣啼而嘶哑,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就在她即将飞出那个小口时,她突然一把抓住了小口的边缘,强行停住了身形,她听到了秦征在骂她,愤怒而惊慌,接着想要把她拽出去。
这群该死的男人,一个个成天摆着英雄主义,瞧不起女人,女人就该被保护吗?就该理所应当的接受他们的牺牲安全回到大后方生孩子吗?真恶心。
恶心的圣父师兄,恶心的同伴们,他们知不知道活下去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
璀璨的金芒自她的瞳孔中心绽开,她的面容因为愤怒狰狞无比,在结界巨大的压迫下她的肌肤裂开,流出来的却是金色的血液,汇聚成一道道的太阳神纹。
她猛地一踏小口的边缘,毫不犹豫地借助反冲的力道折回去,而身后的小口在血肉的修补下渐渐密合。
秦征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面前,大吼道:“你个蠢货!”
他们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即便已经突破了大门,可依旧处于结界的边缘,哪怕封印减弱聚合的妖力也不足以再支撑他们来第二击。
旁边的敖沧凌都只能勉强撑着身子不倒下,这个混账哪来的自信觉得他们还有力气打出第二击?!
在凤凰气急败坏的时候,敖沧凌踉踉跄跄的站起,接着双手持刀一下又一下的劈砍着大门,他的妖力早已告罄,却靠着蛮力不断的攥取身体中隐藏的力量。
他的脖颈上、手腕上、足腕上都像囚犯般刻着封印符文,此刻在他的暴力行径下符文发出微光,接着镶入他的骨肉用直入灵魂的痛楚逼迫他停下。
可是敖沧凌知道,他的祈祷从来都没有管用过,那时他哭了这么久,哀求到嗓子都嘶哑,最后还不是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杀死,母亲和姐姐被侮辱,而自己却只能被人按着头挣扎。
“卧槽,你也疯了?!”秦征接着妖力打开空间大口大口吞吃着补充妖力的药物,一点也不优雅,狼狈的像个牲口,然而比起敖沧凌,他觉得自己起码还有个人样。
他没有理他,就像以往那样,敖沧凌不喜欢说话,因为他知道人类说出的话大多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除了手中的刀,除了身体内勃。发的力量,其他的东西都是假的。
可她是真的,她不是那些可以随便丢掉的东西。
眼见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可逆转的半龙化,秦征忍无可忍一扇子将他抽飞,结果他爬起来竟然还要砍,秦征一脚踩在他的背上。
“你他娘的要是变堕妖了还能救人?!要是这次任务就老子一个人活着回去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你们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疯,你这样到底得什么?!”
他一把抓起敖沧凌的头发强迫他抬头,接着强制性往他嘴里塞补药,那些外界千金难求的珍贵灵药就这么被他毫无节制的糟蹋,哪怕背后有秦庭的支持秦征也肉痛的不行。
“……”敖沧凌突然说了句什么,因为嘴里塞满了灵药,秦征没听明白,他动作稍缓,结果就被一尾巴抽开。
那个连尾巴都长出来了的家伙,挣脱了他的桎梏,“你不是说君迪是我的女人吗?我女人在里面。”
秦征捂着被尾巴抽的生疼的小腹,才反应过来敖沧凌是回他那一句“到底得什么”,他气急骂道:“给你戴绿帽子你不管,让你去死倒是积极!”
然而他却是没有拦着敖沧凌了,反而是抽出了自己的扇子也跟着砸门,即便理智也在警告他这样做毫无意义。
可一些秦征也无法明白的情绪促使着他这样做,就像他不明白君迪为什么会折回去,敖沧凌为什么会不顾妖化和符咒砍门。
而门内,慕容白祁像是死了一样瘫倒在地上,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仅剩的感知也在溃散着,可他仍旧感知到有人将他扶了起来。
勉强撑起他一只胳膊的那种。
君迪不是抱不动他,可是她得空出一只手,空出一只手去保护他。
就好像慕容白祁最开始砸坏了右手后,也用着仅存的左手保护她。
第96章 套路反派
轩辕剑, 请帮我。
君迪并没有这么呼唤对方。
或者说当她折回来的那一刻便已经赌上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她看着面前翻天的血浪, 自她的手心绽开了一朵金色的太阳花。
一直以来她其实都在依赖着自己的半身,她总是在受到伤害时下意识的逃避, 变为男体去面对,可这实质上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依赖轩辕剑的她和依赖师兄的她有什么区别?
和钟净搭档时她在依赖他,和队友在一起时她便下意识的去依赖队友,君迪的身体上有青筋暴起, 她死死睁大眼睛不允许自己去逃避,她不想再依赖轩辕剑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闯了祸无法收尾需要轩辕剑给她擦屁股, 而罗影和太清最后再想方设法的给她修补身体, 君迪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强了, 她以为自己和师兄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可到头来她发现他们在遇到危险时还把她放在被保护的一方。
因为在遇到真正的危险时他们依靠自己去度过, 而她能做的却只有依靠她的神剑, 眼睛一闭再睁开, 轩辕剑就会帮她解决一切。
正是因为老是这样,她才会一直像是小孩子一样, 才一直无法让人放心, 要让他们保护。
她的怀里是已经没有了任何抵抗力的师兄, 如果她后退, 他就会死。
那她的力量呢?她体内的妖力呢?或者说她面对一切的勇气呢?
她听到了剑的嗡鸣声,她知道轩辕剑在呼唤她, 他想让自己放开身体的控制权,可是这次君迪不想再这样了,她不想再一闭眼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