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活柔无所谓说:“不需要,反正不是专业课,挂了就重修。”
重修肯定不是三老头教。
阎冽冷笑:“原来如此,怪不得连课都不上了。很好,张同学,感谢你为营销专业的挂科率做出贡献。”
张活柔往嘴里放食物,专心吃菜不回话。
顾跃很积极地站她:“没关系,极臣集团聘人不会因为挂一科就退简历。你加油。”
还亲手往张活柔碗里添菜,看上去很熟练。
有服务员敲门进来,为难地走到柳桥身边,弯腰跟她耳语。
张活柔坐得近,隐约听见说哪个包厢有食客耍酒疯,要柳桥过去善后。
柳桥与服务员一起退了出去,之后张活柔只管与顾跃他们说话,热烈地讨论商业街的重建,眼尾余光完全不往阎冽那边扫。
阎冽单独坐着,身冒寒气,与对面热聊的气氛格格不入,两方天地无法融和,就差没成为战场。
不一会,他起身,看似要离席。
张活柔叫住他:“冽教授,要走了?”
阎冽冷眼瞥她。
她笑得很欠打地说:“慢走,不送。”
阎冽的脸冷白如冰,凤眼里似乎要掉出冰渣子。他摆着大长腿往包厢门走,背影挺拔倔强。
一个服务员恰巧火急火燎地推门撞进来,看到阎冽即说:“三……老板,二……爷跟食客打起来了,桥姐拉不住,您快去!”
张活柔听出“二爷”是意指二太子,她忧心柳桥,立即起身尾随阎冽,疾步跟了出去。
顾跃也要去,才起一半身,就被一直安静如鸡的张活刚摁住。
“你是首富,别跟路人甲似的去围观吃瓜,跌份。”
另一个包厢里,一个发长及肩,脑后扎髻的男人,揪住一个长相不错,看似文弱书生的中年男人,猛捶。
服务员、同桌的食客和柳桥在中间劝架拉扯,饭桌上的碗碟酒杯,纷纷被撞落摔碎。
阎冽进去看见一地狼籍,场面混乱,当即上前拽住捶人的男人,怒喝:“二哥!”
趁二太子被阎冽制住,柳桥连忙扶住被打的中年男人,急切问:“刘总你还好吧?”
刘总脸肿了一边,鼻管淌血,满身酒气。见柳桥就在身边,他手臂一揽,硬将柳桥往自己胸膛贴,油里油气地说:“哎哟痛死我了,柳桥你快帮我揉揉。”
张活柔一看,马上恶心,二太子更受不了,挣开兄弟的手,冲上去又一顿打。
场面再度混乱,有女食客尖叫,劝架的打架的纠成一团。
幸亏包厢的门和墙隔音功效良好,不然外面的人会以为这里正在杀猪。
阎冽早有耳闻二哥在阳间追着柳桥胡闹的传闻,但没料到会胡闹成这个样子。
二哥堂堂冥界二太子,冥界律政司司长,冥界第一法律人才,居然知法犯法,动手打人。
看看他,穿着卫衣运动裤,跟阳间的高中生没区别,却满眼暴戾,动手不动口。
若说阎冽是校园高冷学霸,那他这位二哥当仁不让要做校霸。
二哥两只拳头下去,挨揍的刘总随即半瘫在地上,恐怕要闹出人命,阎冽当机立断怒吼一声:“住手!”
登时,包厢里的东西包括人,站的坐的,倒的歪的,躺地上的悬半空的,全定了格,一动不动,成了一幅安静的立体静物画。
阎冽二太子和柳桥没受牵连,还有张活柔。
柳桥把握这喘口气的机会,将受伤的刘总扶去椅上坐,又把其他食客一个个安顿在原来的位置。
张活柔帮她忙前忙后,收拾乱七八糟的包厢。
二太子被阎冽一吼,吼住了,但怒火没有下降的迹象,他冲柳桥说:“你管他死活干吗!他这种烂人,还配你去操心?!”
阎冽:“二哥你冷静点!”
二太子:“我怎么冷静!要是她,”他指向张活柔,“被其他男人乱碰,你能忍吗!”
阎冽眉宇一皱,被张活柔抢先道:“我和他早已没关系,二殿下别拿我做比喻!”
阎冽双唇抿得死紧,气从鼻孔出,盯着张活柔不说话。
二太子才不管他们有没有关系,他心里眼里只有柳桥,那个女人,竟然拿出药膏,仔仔细细地替那个刘总涂伤。
二太子冲过去,一手将她的药膏打落在地,“不准理他!”
柳桥没出声,要去捡,二太子将她一推,“不准捡!”
力气有点大,柳桥往后踉跄了两步,手及时撑住餐桌才没摔倒,但手腕因此崴了,说肿就肿。
张活柔“啧”了声,把地上的药膏捡起,让柳桥坐下帮她涂药。
二太子这下心慌了,又急又悔地围上去问:“这……你没事吧……痛不痛?我帮你……”
说着要去抢张活柔手上的药膏。
柳桥先一步把药膏收走,抬脸怒瞪二太子。
二太子讷讷地看着她,不敢说话。
张活柔适当地后退了两步,腾出空间给二太子,却发现与阎冽站得近了,又马上往另一边挪开。
阎冽从喉咙深处哼出一声冷笑,手插裤兜背过身去,可没一会,又侧过身盯住那个人。
包厢一度安静无声,谁都无言以对。
柳桥无力地深深吐了口气,平静地轻声说:“二殿下,你回去吧,别闹了。”
二太子想都不想:“不回!你是我女朋友,你被人欺负,我干站着不管吗?!”
柳桥:“我们已经分手……”
二太子打断她的话:“没分!单方面分手,不算分!”
柳桥闭闭眼,又深吐一口气,再睁眼,直接望向阎冽:“三殿下,我要求以后明令禁止二殿下踏入芙蓉轩,不然他老是这样闹下去,这饭店我无法经营了。”
芙蓉轩是柳桥一手带出来的,她若离开,难讲饭店的收入会不会一落千丈。
芙蓉轩的职能是为冥界创收,凡事以财政司利益为先的阎冽,当真考虑起这个建议。
二太子难以置信:“柳桥,你至于吗?”
柳桥转开脸:“我们互不相干,不存在至于不至于的问题。”
二太子气极而笑:“不相干了吗?你看着我说话,看着我说!”
他捏住她下巴,硬把她的脸扭过去。
柳桥一手拍开他:“你这脏手别碰我!”
二太子愣住。
柳桥红了眼眶,胸膛起伏地喘气,喉咙有哽咽的浅声。
张活柔以为她会掉眼泪哭,但她终究没有。
她用力闭眼,极力稳住情绪,才睁眼说:“阎凛,你要是闲的,去找你的莺莺燕燕风花雪月,别来烦我,别来打扰我,别来给我添乱,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有任何交集。在我眼你,你和刘总一样,让我恶心。”
柳桥一字一句地说,决绝坚定,仿佛没有什么能动摇她。
也许是女性的直觉,张活柔莫名觉得柳桥对二太子仍然有情,不由得替她心酸。
当年二太子与柳桥这对眷侣在冥界也是羡煞旁人,可惜好景不长,二太子与律政司一名女鬼差闹出绯闻,起初以为是玩笑话,不料往后越闹越真,还爆出与二太子有染的女鬼差不止一名。
柳桥追究时,二太子疾口否认,为免她找女鬼差对质,他将女鬼差统统送进轮回,让她们投胎眼不见为净。
柳桥那时候也要去投胎,恨不得喝百碗孟婆茶,把二太子忘个一干二净。
二太子发狂般阻挠,大太子拿这二弟没办法,顺了他意,临时取消了柳桥的投胎安排。
后来柳桥找到阎冽,阎冽不吃二太子的咆哮与威胁,按流程把她给送走了。
想起往事,柳桥恍惚地呆坐,眼里空洞茫然,脸上有几行泪痕。
张活柔悄悄递去一片纸巾,柳桥接过,挤出个笑:“谢谢。”
掌柜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俩人,在包厢僵成崩裂冰雕的二太子被阎冽拖走了。
芙蓉轩饭店恢复安宁,刘总回过神时,浑身是痛,却记不起是什么原因导致,服务员说他摔了一跤,他唯有信了。
张活柔轻轻搭住柳桥的肩膀,安慰:“别难过了,不高兴的事不要再想。”
柳桥拍拍肩膀上她的手背:“我没事,偶尔流眼泪,就当洗眼了。”
张活柔笑了出声。
柳桥长长叹了口气:“也许我该找一个男朋友,阎凛他才会彻底放弃。”
只有他放弃了,她才可以过真正的新生活。
张活柔摇头:“你不要为了让他放弃,就随随便便找个人处。”
柳桥笑:“我当然不会。这几年来出入饭店,谁对我上心我是知道的,有些条件还不错。”
张活柔:“到时候要确定了,必须让我过过眼,我帮你把关。”
柳桥拉住她的手:“没问题。那你呢,你和三殿下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四可能休息一天不更,谢谢大家!
第76章
柳桥忽然提起这个, 张活柔迟疑了下, 把归还武器的事告诉了她。
“为什么啊?”柳桥惊问。
据她所知, 张活柔用的桃木剑与符纸,全是三太子亲手准备的, 除了她,谁都没有。
张活柔有些担心成熟的柳桥会站在阎冽的角度说教她,也不愿意回忆当天争吵的细节, 所以她把归还的结果当作原因去说:“我以后不倒卖凶宅了, 要来也没用。”
这回答让柳桥更吃惊。她的想法与顾跃的一样, 倒卖凶宅这暴利生意不做, 张活柔欠冥界的债务怎么办?
张活柔笑了笑:“我不接了商业街的重建项目吗?到时分成一样可观。”
“话虽如此,但……”柳桥叹了口气, 问:“你还欠多少?”
张活柔:“一半左右。”
柳桥心里算了下大概数目, 忧心道:“坦白讲, 这个金额真不是一般工作的收入能扛得住的。商业街重建项目,且不说它成功之后能分成多少, 算它小几千万吧,但顾跃能拿得出多少个小几千万的项目给你做?再者重建不是短期的事,也许要好几年才见成绩。”
张活柔颇为乐观:“没关系啊, 我还年轻, 能熬。”
见柳桥一脸“你这又何必呢”的表情, 张活柔笑道:“桥姐姐你放心, 除了参加项目,我还有做投资, 以财生财的。”
柳桥听了惊慌:“哎呀你千万别乱投!投资这个领域水深得很,我怕你一个不小心血本无归!”
来饭店光顾的食客,不乏达官贵人,平日偶尔听他们聊起内部问题什么的,柳桥只觉阳间的投资环境险象横生,非常不适合张活柔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姐姐涉足。
张活柔说:“是顾跃教我的,我没乱投。”
柳桥:“又是他?”
“嗯,刚子把投资的想法跟他说了,他毕竟是个集团总裁,就算临危被逼上马,也总比我们这些菜鸟强。他建议我们投资不动产,极臣集团旗下的别墅花园,他可以拿成本价给我按几套……”
“几套?!”
“打算投两套,剩下的钱他建议我们投商铺黄金或者其它。”
柳桥听完之后,第一感想是:“那个顾跃挺帮得上忙。”
张活柔笑:“是啊,他是个很上道的朋友。这也是我答应接手商业街项目的原因之一。”
总不能人家有好处就去占,有棘手的难处需要协助时就事不关己吧。
柳桥接着说:“那你有没有考虑投资饭店?”
……
阎冽将二哥“扔”回冥界二太子府时,忍不住骂:“不成体统!颜面扫地!”
二太子在回来的路上转过神,叫着吼着要三弟放开他,他要回芙蓉轩找柳桥说清说楚。
阎冽置若罔闻,当二哥的气得半路跟弟弟打了起来。
二太子有心将对阎冽当年送走柳桥的怨气发泄出来,没有手下留情。
阎冽反过来怨这当哥的竟然好意思怨弟弟,还坏了他的事,更不甘心,回击也很不客气。
俩兄弟打得不可交加。
二太子自从被柳桥分手后,经常嗜酒自暴自弃,与弟弟交锋,起初仍能不相伯仲,后面就渐渐落于下风。
阎冽出了记狠招,一口气将二哥镇住。
二太子不服,被连拖带踹扔回府的路上,对三弟破口大骂。
碰见这场面的鬼差鬼民,无不目瞪口呆,避之不及。
“堂堂二太子,冲动鲁莽不顾场合,言行举止与山村野夫毫无区别!”阎冽怒斥二哥。
二太子:“我呸!你身为晚辈,对长辈不尊不敬,碍手碍脚,对你何需客气!”
阎冽:“我碍手碍脚?我只是怕你在外面丢人!”
“我丢得起!”二太子大吼,“能把柳桥哄回来,我什么都丢得起!”
阎冽气得直冷笑,“二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年二哥与女鬼差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阎冽直骂他“胡闹”,认为他所作所为,不仅对伴侣不贞不忠,还有辱阎家的家风家声。父亲大哥皆是对家庭忠诚的身体力行者,二哥这个异类,令阎冽看不过眼,也难以接纳。
二太子早就悔不当初,只是自己明白是一回事,被当弟弟的当面指骂是另一回事,加上打斗输了,他愤愤不平反驳:“这是我的事!少给我指手划脚!”
“你的事?你今天的行为,严重影响芙蓉轩的生意,严重影响芙蓉轩员工的工作心情,从此刻起,你不许再踏进芙蓉轩一步!”阎冽说。
“什么?”二太子瞪直了眼,“你这分明与我作对!陷我不义!”
不准他踏入芙蓉轩,他还怎么与柳桥纠缠?况且芙蓉轩有许多油头粉脸的男食客对柳桥心怀不轨,他们色迷迷的眼神,他一见就火气蹭蹭蹭冒出来,恨不得挖了他们的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