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活刚:“你怎么问我呢?你应该问你自己。”
林表姐由衷地笑:“也对,我喜欢现在的自己。”
张活刚跟着笑:“你要回去拿东西吗?”
之前两天,林表姐找张活柔借过门钥匙,说要回去搬一些旧物。
“不是的,前两天已经搬完了。”林表姐提了提手中的纸袋,说:“我有一件毛衣,想找老邻居帮忙修修,那邻居是我奶奶的朋友,比较懂行。”
林表姐心想,她不会告诉张活刚,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毛衣是奶奶在梦里亲手交给她的。
……
张活柔的房屋中介将林表姐闹鬼的房子买了,这件事很快经林玉传遍全班。
班上的同学觉得不可思议。
有人说:“张活柔那个破中介有生意有收入吗?居然有流动资金?”
“不不,重点是那房子闹鬼,她还接盘,是不是傻?”
“喂林玉,你表姐多少钱卖的?张活柔能赚多少?”
林玉气笑:“我怎么知道,你要不直接去问张活柔?”
张活柔回到课室,大家暗戳戳地拿眼神打量她。
从心感觉气氛不对,张活柔懒得理,翻开课本随便看几行字。
林玉犹犹豫豫靠了过来,讪笑问:“活柔,我表姐那房子,你们卖出去了吗?”
张活柔笑了笑:“还没。”
坐在张活柔后排,托着下巴打呵欠的从心:快了,估计不出一周就能成交,刚子威武。
林玉打听:“不容易吧?”
张活柔:“看情况。”
林玉:“我以为你们中介只是给介绍买家,没想到你们直接把房子买下来了,这真是……呵呵呵。”
从心:当然要先买下来啦,不然的话,等活柔把鬼都赶走了,安居乐业符也烧了,户主却改变主意不卖,那岂不亏大了?
张活柔笑笑,说:“你表姐挺好的。”
林玉:“??”
这话峰转得有点快,而且她的表姐,能“挺好”吗?
她不认同,说:“我表姐挺惨的,我姨妈姨丈老早就过身了,留下她和奶奶生活,结果她奶奶十几年前也走了,剩下她一个人,没爸没妈管的,你说日子能过得怎么样?”
从心皱眉:没爸没妈怎了,活柔不也过得很好?
张活柔没接话,林玉反应过来失言了,连忙道:“抱歉抱歉。”
正好打铃,张活柔笑笑:“没事,上课吧。”
林玉尴尬地走开,从心发现张活柔的确没什么异样,不觉好奇。
等到放学,张活柔骑米黄色小绵羊回家,从心坐在她身后,问:“活柔,你想不想爸妈?”
戴着米黄色头盔的张活柔:“还行。”
从心:“你爸妈投胎了吧?”
据说她爸妈去世三年多了,按部就班投胎的话,现在已经是会走路的小孩。
张活柔说:“投了,才怪!”
从心:“???”
小绵羊开到“刚刚”中介附近的7-11,张活柔进去买了瓶鲜榨芒果汁,跟从心说:“我走一趟冥界,你先回去。”
……
冥界的冥后像广场,有一群上了年纪的鬼,排列整齐,动作一致地,在跳广场舞。
“哔哩吧啦哔哩吧啦吧啦哔哔吧……”
扩音设备播放的旋律节奏感非常强,很多路过的鬼听见后,忍不住过去动起来扭两把。
设备旁边有个小台,上面站着领舞者,她穿着大红色皮衣,亮黄色喇叭裤,高跟中筒靴,一头方便面式的烫发,在一群广场舞参与者中,是绝对的焦点人物。
一段劲歌热舞之后,旋律暂停了,领舞者拍着手呼吁大家:“今天到此为止,都回家做饭吧!”
鬼们积极响应,三三五五离去,热闹的广场渐渐安静下来。
领舞者坐在小台擦汗,换上平底鞋,无意看了眼旁边,惊喜:“柔柔?什么时候来的?”
张活柔走过去问:“爸在家?”
“是呢,我现在就回去,你今晚留这里吃饭吗?等会路过超市给你去买菜花。”领舞者想起什么,掏出手机自言自语:“我给你爸打个电话,叫他多做米饭……”
“妈。”张活柔喊了声。
张母边打电话边应声:“啊?”
张活柔把她的手机拿过去,挂了线,说:“我回去再吃。”
“哦,那下次吧。”张母说,“对了,前两天碰见政务司的人,说你给一只女鬼办了阳间居住证?”
张活柔:“嗯,找个帮手,免得老自己一个人。”
张母听了这话,叹气,拉着女儿坐到小台上,语重心长说:“柔柔,这几年辛苦你了,一边东奔西跑攒钱,一边兼顾学业,我知道你压力很大,找个帮手是好事,妈支持你。”
张母望向广场正中,那边有一座高达十丈的冥后立像,像身由白玉雕成,精工细啄,栩栩如生,被称为绝世容颜的脸温和地笑看众生。
看着看着,张母不由得又叹气:“我们家这个债啊,真是莫名其妙倒霉催来的!”
张父张母曾是风水师,靠帮人看风水,做做趋吉避凶的法事来糊口。
不过他们属于半桶水的水平,平时以三分哄三分骗加四分运气行走江湖。结果某次摊上大事,帮一户主看宅时遇上真正的猛鬼,被害至死。
他俩来到冥界,张口就说要见冥王。
冥王那时恰巧无聊,需要找点乐子来打发时间,于是在冥王殿接见了张父张母。
张父张母宣称自己的祖上与冥王有八分一的血缘关系,求冥王看在“一场亲戚”的份上,放他们还阳,因为家里还有未成年的女儿需要他们抚养。
冥王闲的,叫鬼差去查族谱,一查查了三天,还真给张父张母查出那么一丢丢裙带关系来。
之不过,那个关系是个大坑——
张父张母的祖祖祖上,竟是当年与冥王抢老婆的表表表弟,还借了冥王五万冥币,没还!
冥王拍案而起,要追讨当年的债。
张父张母目瞪口呆,又连忙东拉西扯想与那个坑爹的祖上撇清关系。
如果只是欠钱,冥王随时可免,毕竟那是陈年旧事,区区五万冥币也不足挂齿。
偏偏对方的祖祖祖上是当年的情敌,不见犹自可,一见火遮眼,冥王咽不下那口气,要追究到底。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加上自己作死在先,又身在冥界,张父张母不得不认命。
然而,当年的五万冥币,到他们这一代,已飙值至500亿冥币!而且冥王下令,若不还清,十八层地狱,三十六种酷刑,随时侍候!
张父张母闻言后,卒!
第14章
整整500亿冥币,折合阳币5千万,对本来只是小康家庭的张家来说,除非中了彩/票,不然想还清,等做梦去吧。
何况张父张母已经身死,被以“愚弄冥王”的罪名收押在牢,出于父债子还的原则,这债项自自然然落到他们的女儿张活柔头上。
冥王本人在意的不过是一口气,而不是这笔欠了几万年的债,他大笔一挥,将债项纳入国库,归由财政司管辖。
是以,担任财政司司长的三太子阎冽,拿到记录张家欠债的卷宗,负责执行追债讨债,成为张家的头号债主。
在牢里的张父张母两天三回地抱头痛哭,一边抱怨倒霉,一边替女儿忧心。
谁知吃了几天牢饭之后,对他们呼呼喝喝的牢卒忽然转性,恭恭敬敬地打开牢门,欢送他们出狱。
张父张母不明所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一步都不敢迈出牢门。
后来他们被接到三太子府,才得知女儿正在跟三殿下谈恋爱??!!
三殿下向冥王说理,欠债当然要还,也需要时间去还,但能不能免去张父张母的牢狱之灾?毕竟他们的牢狱罪名全因冥王心情而定,再者他们很有可能会是冥界的未来亲家。
三殿下完美地继承了冥后的绝世容颜,冥王最疼爱这个儿子,准了。
于是乎,张父张母得以在冥界自由活动。
他们原本打算在冥界做些小买卖,能挣一千是一千,帮补女儿。他们的看家本领——“看风水”,在冥界无用武之地,他们唯有改行,一会开小食肆,一会开服装店,一会来个杂货店,可到头来,全部亏本。
张活柔那时与阎冽热恋,每天过着心花怒放的日子,看什么都舒心顺眼,做什么都觉得没难度,她豪爽地说:“行了,你们人都死了,就好好享福吧,还债的事,我来搞定!”
张父张母听了倍儿感动,瞧瞧,女儿懂事了,他们死得冥目!
女儿与阎冽恋爱后,在冥界备受恭敬,平日再凶神恶煞的鬼差一见到她,温和得像绅士一般,有礼和善。
张父张母在冥界也颇受优待,比如他们居住的楼阁,是阎冽私人赠送的,他们要做生意,办手续的速度比别鬼都快,其他鬼见了他们,无不客气又欣羡。
这样的舒服日子过久了,容易习以为常,然后飘飘然。
某日张母无意说了句:“柔柔,三殿下这么关照我们,说不定那笔欠款,他也能有办法。”
女儿听了之后没出声,张母也就没放心上。不料过了几天,女儿毫无预兆地要求阎冽给开后门。结果不仅后门没走成,女儿与阎冽还因此闹分手了!
这件事在冥界鬼尽皆知,张父张母一边责问女儿为什么做事这么鲁莽,一边提心吊胆。阎冽与女儿分手了,哪会再给他们撑腰?如此一来,冥王会不会把他们逮回去坐牢?
徨徨不安了一段时间,张父张母发现除了女儿把长发变成短发之外,其余的好像没什么变化。
女儿恢复单身后,绞尽脑汁去研究赚钱的法子,可一个高中未毕业的女孩,父母又没有什么经商头脑可遗传,能想出什么发财大计?
最后女儿只好找堂哥张活刚帮忙。
堂哥经营了一家叫“刚刚”的房屋中介,生意不好不坏,叔叔婶婶过身后,他时常关照堂妹。
堂妹问他有什么法子能赚许多许多钱时,他反问:“‘许多’的定义是?”
张活柔举起五只手指:“5亿。”
张活刚哈哈哈的:“你说的是冥币吧?”
张活柔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他依旧哈哈哈的,不信。张活柔带他走了一趟冥界,他信了,也被吓得高烧了半个月。
当时“刚刚”有一套房源,快半年了都卖不动,因为每次去看房,房里的环境都阴深深的,有怪声,有怪影,甚至有怪事。诡异得,不光买家看房客,就连张活刚这种当中介的,都不敢逗留,更何况买?
户主没办法,不得不降价转让,降到比市场价少了一半有多,张活刚好奇了,百般打听原因,户主这才道出真相——原来那房子出过人命,是凶宅,里面八成有鬼。
张活刚暗里打寒颤,呵呵地敷衍会尽力推销。
户主当真话去听,天天追着他问。
某天张活柔恰巧在场,张活刚应酬完户主,对她吐槽:“我去!有鬼的凶宅谁敢住?我要是帮他卖出去,这么缺德,肯定折寿!”
张活柔问:“有鬼的凶宅很可怕吗?”
张活刚斜眼她,认为她在说废话。可转念一想,等等,这堂妹不时出入冥界,见鬼多过见人,还跟鬼谈过恋爱……
张活刚越想越感觉了不得,他好像一不小心摸出一条很有戏的发财大计!
他将计划写成PPT,找堂妹一起研究:“你去找鬼谈判,把他劝退,我来负责卖房,赚中间差价!”
张活柔举手赞成!
然而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张活柔第一次接手任务,别说谈判了,她连鬼影都看不见,只有被鬼耍的份。那些鬼跟冥界的很不一样,完全是流氓地痞乃至恶霸的德性,蛮不讲理,无法无天,凶残无比。
阳间居然有这样的鬼在作威作福,张活柔怒了,找阎冽要求他提供援助,以便她替天行道。
那时是她与阎冽分手三个月后第一次见面,一如既往白衣银发的阎冽,端着茶杯看了她半天,不喝茶也不哼声,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张活柔催他:“快给个话!”
阎冽放下茶杯,凉凉浅笑:“你这是要替天行道,还是想趁机倒卖房产赚钱?”
张活柔皱紧眉瞪他:“我趁机赚钱又怎了?赚到的钱不都是给你吗?!”
阎冽轻挑白眉,又看了她片刻,答应了。
半个月后,他给了她一把桃木剑,和几种符纸,再手把手跟她讲解和练习如何使用。
张活柔客套地道谢,阎冽说:“不用谢,收费的。”
张活柔:“……”
有了武器,张活柔再次杀上那户凶宅。她按照阎冽教的方法,一步步操作,虽然有点笨拙,还受了伤,但磕磕碰碰地总算把凶宅内的鬼“请”走了。
事后张活刚半信半疑,他再去查看那户房子,惊喜地发现房子给人的体感好了不少。他联系新旧买家看房,幸运地不出半个月,房子顺利卖出去了,他的“刚刚”中介从中赚了一百多万的差额!
张活柔和张活刚高兴坏了,五五分账后去吃了一顿生猛的海鲜庆祝。俩人还喝了酒,醉熏熏地唱着歌回刚刚房屋中介,却见一身白衣一头银发的阎冽本尊,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的电脑后。
他扫了眼张活柔额头上绑着的绷带,说:“受了伤还吃海鲜,真是百无禁忌。”
张活柔一张脸都醉红了,嚷嚷:“我们赚钱了,我乐意!”
话刚说完,她身子发软,眼皮沉重地闭上,整个人醉倒下去了。一张办公椅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准确无误地将她接住。
阎冽的目光转向张活刚。
张活刚自看到他就莫名的慌张与恐惧,不敢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