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冀带着小猪布偶跑走后,叶灵并没有按照他的吩咐回家去等,孩子丢了她怎么可能安心在家待着,虽然不知道弟弟为什么那么有自信,但她不可能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他身上,于是她压抑着焦急重新爬起身,把菜市场附近所有能去的地方都走了个遍,可显然,至今也没有任何进展。
“呜呜呜,果……”就在叶灵崩溃得又要哭起来时,哒哒哒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紧接着一道人影挡在了她身前。
“你果然没在家。”陶小冀说,还好他听了叶行的建议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利用布偶上的气味找到了她,不然可不又得浪费时间了。
“你找到果果了!”叶灵根本没听见陶冀的话,满眼都是他怀里的孩子。
此时叶果已经醒来,正端坐在舅舅怀里抱着杯豆浆喝呢,一见叶灵要抱,立刻伸出小手扑进了妈妈怀里。
“你去哪了?嗯?谁把你带走了?呜呜,可急坏妈妈了。”叶灵哭着抱紧他,搞得叶果小朋友也跟着无措起来,嘴巴一扁眼看就要哭了。
“别哭了,快,赶紧。”小饕餮揉了揉有点晕眩的脑袋,打断了母子团聚的时刻,急吼吼地插话道,“进行下一步骤,没时间了。”
“哈?下一步骤?”叶灵的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眼角,跟小叶果一起两脸懵逼地看过来,找到孩子后难道不该抱头痛哭一下吗?还有什么别的下一步骤?
“来来来,把大餐吃了。”说着小饕餮从校服口袋里掏出还温热的塑料袋递过去。
“哦,大餐,你是说庆祝找回果果的大餐吗?是该吃点好的去去霉运,等我回去给你们多做点好吃的。”叶灵又一次超高水平发挥了对陶小冀语言的理解能力。
“现在就吃,我亲手做的面,答应给你们的大餐。”小饕餮还哪里等得了回去,排斥感越来越强,他剩下的时间也就几分钟了。
现在?在大街上?叶灵纳闷,难道是什么类似于跨火盆之类的习俗?所以找到孩子后要先吃口面压压惊?她怎么没听过呢。
虽然满心疑惑,但一想到弟弟总归见多识广些,叶灵于是腾出手来接过了陶小冀递过去的塑料袋,打开一看,傻眼了。
“……那个,我说弟啊,你不说是面吗?这里面是啥?”她实在是没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塑料袋里哪有什么面,分明只有一堆被撕成条状的包子皮嘛,而且撕的技术还不咋地,一块大一块小,跟狗啃的一样。
“是面啊。”小饕餮认真点了点头,回忆着叶行教给他的绕口名词,解释说,“正宗手撕加卤面。”
“不是,手撕我是看出来了,卤在哪啊?”叶灵无语。
“上面沾着的棕色汤汁不就是卤吗?”
……你莫不是以为姐姐是个傻子吧,叶灵嘴角抽搐。
“……那分明是包子馅渗出的汤汁好吧,你买包子就买包子,撕碎了干啥,而且馅呢?馅怎么没了?”
“哈哈,馅都被舅舅吃掉了。”亲眼见到陶小冀制作打卤面的的叶果在一旁凑热闹,开心拍巴掌。
得,叶灵抬头一看,可不是吗,自家弟弟的嘴角还粘着肉汁呢。
从不浪费好吃的食物的小饕餮表示,一口肉馅都不能落,我的,都是我的。
叶灵简直哭笑不得,她的弟弟可真是个活宝,“你既然想吃包子就连皮一起吃呗,是不喜欢吃皮吗?”
“不,它现在是我亲手做的手撕加卤面了。”
“这包子是商家包完又蒸的,怎么就成了你亲手做的了。”叶灵无奈摇头,弟弟是不是因为找到果果太开心了,怎么净说胡话呢。
“是我亲手撕的啊,手撕面,撕这一步特别重要。”有叶行在后头加油怂恿,陶小冀说得半点不心虚,严肃道,“赶快吃两口,叶果已经吃了,就差你,快。”
叶灵不知道陶冀为何如此着急,但找回孩子后的她心情很好,当即顺着弟弟的意思从袋子里拿了一条包子皮出来塞进嘴里。
叶行温和地看着她仔细把面嚼碎又彻底咽下,释然一笑,心里默念,姐姐,我走了,以后你可一定要幸福啊。
吃完了面的叶灵似有所感,怅然若失地抬起头。
“契约达成,开始脱离世界。”随着这句判定,叶行的身体骤然散落成一片光点,转瞬后如夏日飞雪般消融不见。
“啊!舅舅化了!”小叶果清脆的童音在耳边响起,打破了叶灵的震惊。
“小……”然而她的尖叫还未完全出口,整个人就如被定住一般静止不动。
不光是叶灵一人,附近街区的行人、叫卖的商贩们……
随着小饕餮的脱离,世界时间归于静止,一切都定格在瞬间。
无数白色的光点从与叶行接触过的人和物上飞出,从立北校园角落悠闲聚成一堆的黄毛等人身上,从教室后排发呆的林诗语和徐曼身上,当然也从郊区的打斗现场间因为接到弟弟电话而匆忙赶去的霍大哥身上,甚至还有几条街外因为用包子换了手机而开心笑着的老板身上……
在这无数蒸腾飞扬的白光间有两束最粗的光,一束来自于脸上仍定格着震惊神色的叶灵,另一束则来自正骑车向叶家方向飞奔的霍二少。
这些白色光点代表着叶行存在于世间的痕迹,他是书中小世界的人物,所谓的贡献灵魂并不只是他自己的事,因为一旦他消失不见,他所涉及的剧情也将大动。
所有与他相关的、有过接触的事物和人的记忆都将被抹去,他做过的事大多不会改变,但世界力量会自动补全出一套合理的逻辑链出来。
终于,当最后一点白光也消失不见,时间重新流动,全新(崩)的世界终于恢复了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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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立北高中各个班级的同学们都人心浮躁,严校长和钱副校长正在走廊上巡查。
“校长,你看看,太不像话了,成何体统。”向来以严格著称的钱副校长满脸心痛,“现在的学生,心都散了,一到周末就这样,还高三呢,还加强班呢,可得抓抓纪律了。”
此时他们正走过高三一班的窗边,化学老师在讲台前讲得是兴致勃勃,台下的同学们则有相当一部分不在状态,偷玩手机的,看表等时间下课的,还有跟同桌悄悄说话的,即使是加强班的同学在放假最后十分钟也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哎!老钱,不要这么想嘛,高中这一段正是他们青春年少的时候,活泼一点好,调皮一点也很好,这才是青春的活力啊。”严校长慈祥地笑着,半点不生气,“而且都周五了,还不能放松放松?”
“可那也不能……”
“老钱啊,放宽心,心态好才是第一位的,你看看我。”说着严校长甩了甩头,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在夕阳的余辉下闪闪发亮,发质柔软又顺滑,比洗发水广告上的模特还好上几分,“学习就像护理头发,有紧有松才能取得好成绩,太过高压也不行啊。”
说罢他拍了拍副校长的肩膀,微笑着走远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躲过一劫的高三一班同学们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嘿,快看这条新闻,夏名山新一届车神悬崖漂移,技压百名候选者,下车一看,竟是位中年短腿欧巴!”
“哇塞,好帅啊,看这漂移技术,短腿我也爱。”
“是啊,是啊,帅死了。”
切,现在的女孩都是什么审美,无意中听到前桌同学讨论的霍宇铭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个中年大叔吗,还欧巴。
无语的他一转头就看到右方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正紧盯着自己,灼热的视线连一米宽的过道也挡不住,简直要烧化他才罢休。
“一边去,看什么看!”霍二少凶巴巴地小声吼道。
这位跟他仅临了一条过道的林诗语同学是全班公认的班花女神,可是行事上却颇为女神经,他早都再三明确表示果自己不喜欢她了,还三天两头当众表白,一有机会就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自己,每次都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还看!”霍二少瞪圆了眼睛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呲牙咧嘴地挥舞着拳头向林诗语示威。
可人家林诗语是谁,非但没被吓跑,反而绯红了脸颊,不好意思地抿嘴羞涩一笑。
……我#%&,心累,不想再看到她那张脸。
面对如此冥顽不灵的神经,霍二少只能扭过头眼不见心为净。
“诗语啊,你说你又是何苦呢。”这时,林女神的同桌徐曼同学看不过去了,她拉了拉林诗语的衣角,劝道,“人事皆有命,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你争也得不到,何不放下心中执念,随缘呢?”
“曼曼,我不像你,什么都想得那么通彻,我就是喜欢他嘛,而且我觉得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只是我现在身材不太够,等我多吃点木瓜,他就不会嫌弃我了。”
林诗语说完心砰砰直跳,羞得双手捂脸。
“唉,痴儿啊痴儿,阿弥陀佛,苦海无边何时才能回头是岸。”徐曼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多劝,嘴里默念起了经文。
想当年她因为白日见鬼被吓得去庙里祈福,可没想到这一去反而找到了一生的信仰,虽不至于出家为尼,但她也过上了吃素研经的生活,从那以后,心中便再无俗事,满是看破凡俗的淡然。
另一边,霍二少也在跟他的同桌诉苦,他自转学到立北以来一共有两任同桌。
第一任王胡同学自甘堕落因为嗑药后当众裸奔退学了,也正因为这个同桌让霍家大哥注意起了自家小弟的教育问题,刚好霍家一大摊子烂事最近被霍大哥搞定,虽然还在忙着追妻,但总算有了点时间管弟弟,于是不再采取放养制度,而是严格要求起来。
迟到、早退、逃课那都别想了,就是发呆也得在教室里坐着,用霍大哥的话来说,虽然不指望自家小弟继承家业、赚钱养家,但怎么也得搞个大学生身份吧。
还好距离高考的时间也就一两个月了,挺一挺怎么也能过去,然而就在霍二少企图继续摸鱼的时候,他的第二个同桌上线了。
这第二任同桌也是个熟人,他叫黄茂,还是曾经跟霍二少一起混过的死党,以前留着头刺眼的荧光黄发,那可是走在时尚前沿的人物,可最近不知怎的转了性子,不仅剃了秃头还开始发奋图强起来。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他秃了但也变强了,半个月不到成绩突飞猛进,直接考进加强班成了霍二少的同桌,至今还有同学怀疑他是不是考试作弊了。
然而黄茂同学比信佛的徐曼还淡然根本不在乎流言蜚语,一心认真学习,似乎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再让他波动。
那张充满了对知识渴望的小脸深得各科老师欢心,即便身处最后一排也依然绽放着不同寻常的光芒,怎么能不让身为其同桌的霍二少压力山大呢。
看看,还有几分钟就要下课了,别人都开始偷偷收拾书包了,黄茂还眼都不眨地记笔记呢。
“喂,学秃,别记了。”霍宇铭凑过去捣乱,“你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让林诗语死心呢?她也太烦人了。”
“你答应她不就行了。”黄茂头都不转,慢悠悠地回答。
“那哪能行啊,我又不喜欢她那一类的,太主动了,太黏人了,不好。”霍二少连连摇头。
“是啊,你喜欢……”说到一半,黄茂难得停下了笔,转头看向霍宇铭,揶揄一笑,“爱上你这匹野马,手里哪能少得了皮鞭。”
“你说什么呢?!我哪有……”霍二少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然而那闪烁的小眼神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野马?皮鞭?嘿嘿,小皮鞭沾凉水,心里越想越有点美……
就在霍二少比天还大的脑洞不知道又补出了什么少儿、成年、老人都不太宜的剧情时,铃铃铃的下课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时间瞎想了,他可约好了去小侄子家做客呢,嘿嘿,想他大哥一代霍氏总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能想到其追妻之路艰难且长,他这个做弟弟的可不得在一旁帮帮忙吗?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在下课前,老师再赠送一首打油诗给大家。”文质彬彬的化学老师推了推眼镜,张口便吟诵道,“周末假期已来到,各位同学要玩……”
“让开、让开,别挡道啊,我赶时间!”却在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推开化学老师的身体,推得他站立不稳差点跌倒。
“啪嗒”,这是眼镜落地的声音。
“啊啊啊啊!”紧随而来的则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原本收拾书桌、忙着聊天或是向门口狂奔的同学们被惊得齐齐停下动作向讲台方向看去。
只见讲台上,他们那位瘦高个略带些文艺气息的化学老师此时像变了一个人,嘴角上翘,眼中含笑,可那笑却只让人害怕得颤栗不止。
此时他正反手紧抓着小霸王霍二少的手腕,后者则像个牙痛患者,痛得歪嘴大叫。
“疼、疼、疼!”霍二少一叠声地说,另一只手想要抠开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可那双手却像是铁钳一般无法撼动。
“同学们,今天老师要教你们一条重要的道理。”化学老师没有理会霍二少的话,而是温和地笑着环视四周。
然而每一个被他看到的学生却好似被什么危险盯上,下意识退后一步,不敢乱动,就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声。
“世界上有两类狠角色。”十分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化学老师笑着说,“一类是眯眯眼的,另一类则是戴眼镜的,不要让前者睁开眼睛,同样,你也千万不要摘掉后者的眼镜。”
说罢他松开了霍二少的手,弯下腰去,慢条斯理地捡起了掉落在地的眼镜重新戴好,又恢复成了那副文质彬彬的柔弱形象。
然而这一刻,再也没人敢因为他的形象而轻视,同学们只紧紧盯着他的下一步动作,就连揉着手腕的霍二少也警惕地靠近了讲桌,打算一有不对就随时夺门而逃。
班级里一时针落可闻,就在气氛愈来愈压抑与沉重的时候,化学老师终于动了,只见他挠了挠脑袋,表情懵懂地问,“我刚才的打油诗念到哪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