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池地点已圈定,叫寻尸鬼悄悄把尸体都搬过去,另派些造鬼在远离祭池的地方制造麻烦,以此来吸引天师盟的注意力。”男人吩咐道。
“是。”黑衣男鬼点头领命。
“快了,就快了。”看着男鬼远去的背影,男人半是期待半是疯狂地说,“只要唤出了鬼帝,我就能制造出最完美的作品了。”
另一边的玉井街,众鬼围观之下,小饕餮还在锲而不舍地挖鬼厨。
“所以,我刚才都说了,我离不开这条街道。”玉娘说。
“没关系啊,他怎么镇你的,给我看看,打破了不就行了。”小饕餮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嘛。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这可是天师的法术,哪怕你是鬼王……”玉娘哭笑不得地说到半道,突然望见站在不远处的几位天师,顿时止住话头思考起来。
鬼的力量不行,但如果是其他天师呢?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唐宵建议道,“是啊,鬼王说得对,给我们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点关于那人的线索。”
“……好吧,你们等等。”玉娘终于被说服了,反正看看也没什么,她说完起身飘回饭馆内。
不一会儿,众鬼只见她又抱着块石头飘了回来,那石头呈四方形,西瓜大小,上面还刻着些不规则的花纹。
石头虽然不算小,但对玉娘这样颇有修为的厉鬼来说肯定不是负担,可不知为何,光是从饭馆到街道的这一小段距离,玉娘就飘得歪歪扭扭,还不时晃头,似乎很痛苦的模样。
“就、就是它。”玉娘一放下石头就飘远了十几米,状态这才好了些,道,“我就是从这块石头里钻出来的。”
众鬼眼神飘忽:……等等,没看出来,原来玉娘你的真身是猴子吗?
玉娘嘴角不由得一抽,连忙解释道,“我在尸骨被炼化时痛得失去了意识,醒来后便时刻处在黑暗中,等我终于积攒了足够阴气挣脱束缚后,才发现我竟然一直被封在这石头里。”
石头原本被埋在枯井底部百米深处,玉娘花了多年时间才把它挪动出来。
“石头上的花纹有些古怪,但感觉就是块普通石头啊。”有大胆的鬼魂飘过来,观察道。
“……花纹好眼熟。”唐宵喃喃自语,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其他天师则纷纷摇头,表示从来没见过类似的花纹,同样也没有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地方,正如那鬼魂所说,看起来就像是一块被人随便刻了点花纹的石头。
“它一点也不普通,我曾找过许多厉鬼朋友帮忙,打都打不破。”玉娘捂着头又飘远些,道,“你们也看到了,我根本不敢离它太近,因为离近了就会痛苦不止,甚至还能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在拉扯着我。”
当然一旦她飘得太远,石头里的神秘力量同样会将她扯回去。
不能靠近、不能远离、更怕被别鬼发现她的弱点,这三十年来她将石头深埋到饭馆地下,每天都战战兢兢地守护着,只渴望有一天她的实力足够强大时能够彻底摆脱石头的束缚。
“真是奇怪了,对鬼有吸引力的石头,闻所未闻。”唐宵皱紧了眉头,而且他总觉得在哪里看过类似的花纹,吸引鬼?不对,到底是什么?明明就在记忆中,可惜就差一点提示……
就在唐宵冥思苦想之际,小饕餮也观察出了结论,他抬头看向玉娘说,“这确实不是普通的石头,里面好像有东西!”
“里面……有东西?”霎时间,有什么在唐宵的脑中闪过,还不待他想出个结果,就听到小饕餮继续说话了。
“还是能量充沛的东西。”小饕餮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玉娘,“如果石头消失了,你是不是就自由了?”
玉娘:“……也许、大概?”别问她啊,她也不敢肯定。
“行,看我的吧。”小饕餮只当她给了肯定答复,当即将手伸入怀里,重新掏出张菜刀卡变化出来,之前的那把菜刀早被他团吧团吧吃掉了,一点也不浪费。
在卡牌化刀的一瞬,唐宵呆了呆,突然想起几天前弟弟唐元跟他说过的三角形卡片的事,难道这位鬼王和制作卡片式符箓的天师有关系?
不过还不待他想个明白,就见小饕餮一把将菜刀横在了石头上方,比划了两下作势要砍。
玉娘都没反应过来:……等等,这么随便吗?说砍就砍?不再研究研究?
电光火石之间,唐宵的脑中则突然涌现出曾经看过的资料片段,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花纹代表什么了,那是一种专门用来镇压净化凶煞之气的法器刻纹。
这种刻纹颇为古老,又因为净化效果太弱而早被改进取代,所以他也只在盟里的资料中瞥过一眼。
如果这种刻纹是为了镇压凶煞之气的话,那石头里……
“不!等等,别砍!”唐宵上前一步,惊呼着意图阻止。
可是晚了,小饕餮的手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以刀锋接触点为中心,石头上裂开无数缝隙。
霎时间,黑色的凶煞之气顺着缝隙争先恐后地钻出,石壁不堪重负,“砰”的一声彻底碎裂开来,化为了深灰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粉末中只躺着一小节腕骨,闪烁着不详的黑光。
“鬼骨!”小饕餮手腕的玉珠中,不知道哪只噬鬼大叫起来。
“不、不对,不是鬼骨。”另一只噬鬼反驳。
“可又有点像鬼骨。”第三只噬鬼说。
“啊啊啊!”腕骨出现的一瞬,玉娘便痛苦地尖叫起来,似乎那骨头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好疼,头好疼。“她抱住头在空中不住翻滚,拼尽全力往远离骨头的方向飘。
围观的众鬼们也突然混乱起来。
“滚开,你挡住我视线了。”
“怎么,想打架吗?”
“打啊,谁怕谁。”
“嗷嗷,让开,你们这些垃圾!”
……
“完了,完了。”唐宵无比懊恼,他怎么没早点想到,看来那黑色骨头的确属于玉娘,很有可能是神秘天师炼化之后的产物。
四百年前,玉娘就已经是个颇有实力的厉鬼,四十九天的折磨和痛苦必定让她产生了大量或者说海量的怨气甚至凶煞之气,那天师说不定就是因为无法控制才会用净化符纹把她封印起来。
都怪他听了凄惨的故事之后就忘了,玉娘再怎么惨也是个厉鬼啊,这种古老的符纹净化效果奇差,四百年过去凶煞之气还是如此庞大。
凶煞之气可是连鬼都害怕的东西,因为它会影响鬼魂的心智,让他们变成没有理智只有痛苦和杀戮的厉鬼。
“快,带净化符箓了吗?”唐宵赶紧向同伴们冲去,事已至此,还是收拾残局要紧,不然等此处几百鬼魂受到影响发疯后,他们都要完蛋。
焦急的唐宵一转头却看到了更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只见小饕餮竟伸手将那鬼骨拿了起来。
竟、竟然拿了起来?!
“你快放下它!”唐宵简直快要急哭了,普通鬼魂发疯他们还能暂时抵挡,要是连鬼王也受到了影响,恐怕整个玉井街,不,整个临渊市都要变天了!
快来人啊,谁来救救他们。
唐宵不知道,此时还真有援军来到。
玉井街外,一辆黑色轿车猛地急停下来,车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张天师握着桃木剑跳下车,脚步不停地边向玉井街跑去边用符箓开阴阳眼。
“师叔,别急,要小心啊。”身后有天师跟着往前跑。
“我知道,快,也不知道唐宵他们……”张天师说到一半突然停下脚步,浑身颤抖地指着玉井街上空,“那、那……”
“那是什么?!”师侄破了音的话代替他问出了口。
却只见此时的玉井街上空正弥漫着浓稠的黑气,大约几百只鬼魂在黑气中疯狂推搡着、哀嚎着,他们的眼睛渐渐染上红色,这是要发狂的征兆。
“不好,果然有鬼物现世!”张天师狠咬舌尖,强迫自己在疼痛中冷静下来,抓过一大把符箓,跟疯了似地向街里跑。
身后的三位天师也感觉到了情况的严重性,纷纷握紧武器跟着往街里冲。
人在危机时刻的爆发力量是无穷的,不过短短两分钟,四人就冲到了枯井广场周围,正好看到拿着黑色骨头的小饕餮在跟唐宵对峙。
“鬼王,你听我的,快放下!”唐宵不知道小饕餮为何好似没有受到影响,可现在不受影响不代表一直不会。
“为什么?”小饕餮不解,这东西能量很高,应该就是束缚玉娘的罪魁祸首了,计划不是要把它消灭掉吗?
“它上面满是凶煞之气,鬼魂会受影响发疯,你快交给我们处理吧。”唐宵指了指天上已经被影响的围观众鬼们。
哦,小饕餮了解地点点头,可没关系啊,他又不是鬼。
而且这块骨头看起来可真美味,对了,吃掉不也算是消灭吗?小饕餮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当下便扬起手,嗷呜一口把骨头吞了下去。
“不!”这是瘫坐在地的唐宵。
“不!”这是气喘吁吁跑到近前大概明白怎么回事的张天师。
黑色骨头一消失,凶煞之气也跟着慢慢淡去,围观众鬼魂们的理智渐渐回笼,不再推来打去,而是互相搀扶着静了下来。
疼到几乎昏死的玉娘也不再痛苦,却也只是呆呆地飘着还没完全回神。
但几位天师却并不敢放松,他们握紧符箓小心翼翼地看向小饕餮,其他鬼魂们是没事了,鬼王可马上就要发疯了,接下来必然是一场恶战啊。
然而,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一分钟过去了,连玉娘都缓过劲来整理好了自己,小饕餮却还是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变化。
“你们干嘛都看着我啊?”小饕餮奇怪地看向如临大敌的天师们,突然想到什么,凶巴巴地警告,“我告诉你们,它是我的食物,而且已经被我吃掉了。”
哼哼,这群人类,还想跟他抢食吗?
众天师:……谁想吃沾满凶煞之气的骨头啊,这不是找死吗?
最后,还是张天师颤颤巍巍地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吃了……之后,你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小饕餮回味了下,在一众天师紧张的目光中竖起右手大拇指,嘴角一弯露出八颗小白牙,开心地说,“嘎嘣脆,棒棒哒!”
众天师崩溃:……你当是鸡肉串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玉娘自豪挺胸:那是,百年老骨,重汤慢火,味道自然……等等,我又在跟着起什么哄,这TM还是我的骨头吧。
感谢晨箫之歌的地雷,么么哒~
第79章 薅秃了
阎家客厅里, 阎明承的母亲齐若兰正在沙发前走来走去,嘴里念念叨叨。
“李天师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几点了,几点了!”
“若兰, 你冷静些。”阎经合实在看不过去, 从沙发上站起来,轻拦住齐若兰的身体,让她镇定,“李天师不是说了吗?天师盟今晚出了大事,人手不够, 他需要赶去救援,你不要着急, 他很快就能回来。”
“我们家的不是大事吗?”齐若兰美目圆睁, 死命地掐住阎经合的胳膊, 絮叨道, “万一那个女鬼趁机来找明承呢?怎么办?啊?”
“冷静,冷静。”阎经合被她说得心中也有些打鼓,但他却不能跟着一起恐慌,只能尽量讲道理, 安慰她也安慰着自己说, “女鬼身受重伤逃跑,天师盟又接连找了好几天,她肯定不是躲着不敢出来就是彻底死了。”
“咱们现在住的这栋房子可是贺天师亲自帮忙选的,地势好,人气旺, 她肯定不敢来。再说了,屋里不是放了好些护身的法器符箓吗?还怕她一个重伤的女鬼?”
“可是、可是……”齐若兰神经质似的咬着手指,说,“有个天师在家里待着,我才能彻底放心啊。”
“若兰,你听我说。”阎经合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说,“咱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养个天师在家里吧。”
“怎么不行,咱们又不缺钱……”
“是,不缺钱,可天师盟不会愿意啊,他们又不是咱们的私人保镖,不可能整天不干别的,寸步不离地守着咱们。”阎经合叹气说,“所以你要早点习惯。”
“可我怕明承……”齐若兰的眼中含泪,又开始絮叨,“我可怜的儿子,又乖又听话,可命怎么就这么苦呢,从小就没爸没妈,自己一个……”
“若兰!”阎经合骤然拔高的声音将她从某种玄妙的状态唤回。
“啊?”齐若兰看着有些呆呆傻傻,“怎么了?”
“你又魔怔了。”阎经合无奈叹气,他这个老婆也不知得了什么臆症,偶尔会陷入一种可怕的失神状态,净说些颠三倒四的话,什么他家儿子阎明承丧母又丧父,从小孤苦伶仃吃了多少苦之类的,也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齐若兰总会抱着补偿的心理对阎明承过分溺爱。
“你看看,咱们不是好好活着吗?别总乱想。”阎经合试图让她清醒。
“对、对,你说得对,我刚刚又糊涂了。”齐若兰痛苦地晃了晃头,勉强恢复神志,后怕地说,“不想了,我不想了。”
“这就对了,我给你煮点牛奶,喝了早些睡吧。”阎经合说着向厨房走去,他却不知道,齐若兰的担心还是很有道理的。
白炽灯照射下的卧室里,白胖的阎明承正趴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挥笔涂画,他的天赋很高,几笔下去,一片繁茂的树林便被勾勒出来。
阎明承翘起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每天只有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之中时,他的内心才会得到真正的平静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