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不容易——花里寻欢
时间:2019-07-01 08:54:22

  她顿了一下,冷笑说,“当年你不也是这么丢下我这个还有几日就要进门的未婚妻,另娶了皇家公主的吗?怎么轮到你儿子就不行了?”
  一说到这事儿,高嵩便理亏地噎住了。
  “当年……当年确实是我对不住你,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努力补偿你和畅儿,你又何必再旧事重提,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怎么?只许你做,不许我说?”范姨娘甩开他的手,开始低声哭骂,“你这个杀千刀的贼汉子,说什么从小到大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娶庆阳不过是皇命难违,不得已才为之。又说她这人性子单纯软弱,好哄得很,我要是进门了她肯定不会为难我,我才会放着外头的正室娘子不做,跑来给你做妾。可事实上这些年我和畅儿,我们母子俩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都得卑躬屈膝,小心翼翼不说,受了委屈得忍着,被人冤枉了也不能说,就算她想要我们母子俩的性命,我们也不能反抗……”
  “什么想要你们母子俩的性命?”
  听着高嵩猛然一惊的声音,范姨娘黑暗中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起来。
  她和这个男人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喜欢什么,忌讳什么。
  于是,她一边哭骂一边把“庆阳长公主不知听了谁的挑拨,将高扬意外落水的事怪到了她身上,并打算进宫求皇帝处决她”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庆阳长公主若是知道了高畅和镇北侯府三姑娘的事情,必定不会放过高畅,自己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又不想让他夹在中间为难,这才会狠下心来决定先下手为强。
  高嵩听完半天没有说话。
  范姨娘这番话里漏洞不少,他自然有所察觉,但他对范姨娘是真爱,也一向最偏疼高畅这个儿子,再加上范姨娘说完自己的“不得已”后,又提起了他这些年在庆阳长公主面前,不得不处处伏低做小,连身为男人的尊严都丢到了一旁的事……
  高嵩捏紧双拳,到底是声音微哑地开了口:“她怎么说都是皇家公主,这事儿若是有半点不慎泄露了出去,你,我,畅儿,甚至是我爹我娘,你爹你娘他们……”
  看着这显然是被自己说动了的男人,范姨娘紧绷的身子一松,一颗心彻底落了下来:“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冒着风险亲自动手。”
  害怕过后就是难掩的兴奋,范姨娘抬手摸了摸高嵩的脸,放软了声音安抚道,“你若是不忍心,就出去等着吧,我……我虽然也有些害怕,可是为了你与畅儿,便是地狱,我也愿意去闯上一闯的。至于别的,放心吧,我保证今晚在这屋里发生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了,便是真的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这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高嵩动容之余到底是心一狠,松开了抓着范姨娘的手:“别让她……走得太痛苦。”
  范姨娘讥讽勾唇:“好。”
  有了他的赞同和掩护,她心里什么慌张都没了,然而就在她再次走到床边,准备对庆阳长公主动手的时候,本该昏迷不醒的庆阳长公主竟突然从床上扑坐起来,哭吼着给了她两个重重的大耳刮子:“贱人!!!”
  范姨娘:“……”
  范姨娘:“??!!”
  正准备送即将“病逝”的正妻几滴告别之泪的高嵩,也是看着突然带着几个侍卫从一旁的柜子里跳出来的长子傻住了。
  说好的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呢???
  ***
  这晚的高府注定一夜无眠。
  隔壁宁远伯府里,严绍也还没睡。
  不过不是因为担心自家特助,而是因为身下的床睡起来太硬了——昨晚昏迷了没感觉出来,今晚意识清醒地往上一趟,习惯了各种豪华床垫的严总就开始难受了。腰背发疼,怎么躺怎么不舒服不说,四周垂挂着的绣花床帐更是让他觉得视线受阻,倍感压抑。
  要不是怕突然改变生活习惯会引起怀疑,他都想喊人过来拆床了。严绍满心躁郁,半晌到底是一个起身坐了起来,出门透气去了。
  这会儿按照现代的时间算,大概才十点不到,但整个天地已是一片静谧。
  没有灯红酒绿,没有车水马龙,除了虫鸣狗吠,就只剩下了夜风拂过花草绿叶的窸窣声,还有偶尔响起的,古老又鲜活的打更声。
  这是一个和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而他除了适应,没有其他选择。
  严绍抬头看着渐渐褪去的云层,和云层之下细碎却异常明亮的星海,心下的烦躁渐渐熄灭,但心情仍是不那么愉快。
  平常这种时候,他一般会选择抽根烟或是喝杯红酒缓解一下压力,但这里没有烟也没有红酒,严绍只能对月发呆。
  不过没发一会儿思绪就被人打断了,严绍回神,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正呼呼喘着气的高洋,嘴角抽了一下:“你怎么进来的?”
  “我说你……你让我来的,你们那个门房就给我……给我开门了!”高洋是一路跑过来的,这会儿虚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他一屁股坐在严绍对面坐下,缓了好一会儿才一脸蛋疼地问,“哥,我那渣爹是你派人引过去的吧?”
  严绍漫不经心地抬了一下眼睛:“是啊,怎么?他没上套儿?”
  “上了,就是上了我才来找你啊!”高洋心有余悸地说,“你都不知道他和那姓范的女人凑到一起后说出了多少劲爆的消息!我那公主娘受不了那么大的刺激,差点真的一命呜呼了,哎哟吓得我,这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严绍对此无动于衷:“有太医和你在,她死不了。”
  高洋却还有些后怕:“不是,你就这么肯定啊?万一她真的……”
  “那也是她活该。”
  堂堂皇家公主,竟愚蠢软弱到被个男人和小妾玩弄在鼓掌将近二十年,还坑得唯一的儿子都没了性命,就这样的人,不直接一棒子打醒她,难道还要慢慢哄着她,让她犹犹豫豫,来回折腾,连累更多的人吗?
  严绍眼神漠然地看了高洋一眼,“怎么?怪我没事先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羔羊:摸着绿油油的脑袋陷入了沉思。
 
 
第17章 
  看着这一脸“老子就是这么冷酷独断,有意见也给我憋着”的少年,高洋没忍住抽了一下嘴角:“当然不是,我是那么没有逼数的人吗?”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人遇事容易心软,你不告诉我,是怕我知道了会下不去手。你这么着急把他们一网打尽,也是想让我尽早摆脱这些明刀暗枪,好没有后顾之忧地把身体养好……”
  严绍眼睛一斜:“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一锅端的感觉比较爽。”
  高洋:“……”
  高洋也不跟这死鸭子嘴硬的倒霉老板争,摆摆手说:“行行行,你是大佬你说了算。不过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情,您老能不能早点给我提个醒,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你都不知道,姓范那老娘们跟我那渣爹爆料,说她儿子把原主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给睡了的时候,我差点就没忍住喷出来了!”
  严绍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愣了一下后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所以你这是光荣地被绿了?”
  高洋:“……”
  高洋:“不是我,是高扬!”
  被绿的前提是要有对象,他一个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的纯情少男,暂时还没有那个资格。
  不过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高洋摸着自己远比上辈子浓密的头发陷入了沉思。
  严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闻言嘲笑道:“你俩现在就是一个人,有什么区别?不过你那便宜弟弟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居然恨你恨到要给你戴绿帽。还有你那名义上的未婚妻,不是说这古代的女人,尤其是大家闺秀什么的,都很看重贞洁的么,怎么到了你这儿,人就这么奔放了?”
  高洋:“……”
  高洋回神郁闷道:“谁知道那对狗男女怎么回事。”
  从高扬的记忆看来,他和高畅关系虽然算不上好,但也没有特别差,因为大多数时间高扬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养病,兄弟俩并不是经常见面,自然也就没什么机会发生矛盾。
  至于镇北侯府那位三姑娘,虽然因为是家里的小女儿,被父母宠得骄纵任性了些,但在高扬的印象里,对方还是挺“率直可爱”的。哪怕每次见面,她都会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他这个病秧子未婚夫的嫌弃,但高扬一直觉得这样的直言不讳远比虚伪的喜欢更真实。
  结果就是这俩人,居然反手一顶绿帽扣在了他脑袋上。
  高洋:“……”
  高洋觉得高扬这倒霉孩子真是太惨了,惨得他都不忍再回想了。所以说完这话后,他没再说别的,只一拍桌子决定道:“明天一早我就进宫去找我那皇帝舅舅告状去,免得我那便宜娘醒来之后犹豫纠结!”
  虽然遇事比较容易心软,但高洋毕竟是严绍一手带出来的人,该果断的时候还是很果断的,所以高家这事儿很快就有了结果——始作俑者高嵩被撸了官职流放西北,并被逼着签下了与庆阳长公主的和离书,同行的还有范姨娘、高畅和桃红等一干从犯。
  按理说谋害皇家公主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但高嵩和高畅毕竟是高扬的亲爹和亲弟弟,高洋就是为了高扬的名声,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再者他骨子里毕竟是一个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新时代好青年,报仇归报仇,真要闹出人命,他心里也不得劲。所以在皇帝震怒要杀人的时候,高洋还是出言给他们求了个情。
  皇帝被他的“宽宏孝顺”感动,答应了。
  高洋很满意,暗中送了押送他们的官差一大包银子,又吩咐他一路上好好“照顾”他们之后,就没再管他们了——不是真爱吗?那在这种没了往日的荣华富贵,还要遭受诸多磨难的情况下,便宜爹和他心爱的范姨娘应该也还能继续相亲相爱,彼此包容吧?
  还有高畅,他爹娘平时对他多好啊,现在他们落了难,他这孝顺儿子怎么能不好好伺候在他们身边呢?
  最后就是镇北侯府那位三姑娘了,因为她爹镇北侯手握重兵,身份显赫的缘故,这事儿有点不好处理。不过在高洋强颜欢笑着表示“未免陛下为难,臣愿对外瞒下此事,只以自己身体虚弱,不是良配为由与镇北侯府解除婚约”之后,皇帝马上就把镇北侯叫进皇宫臭骂了一顿,并勒令他三日之内给庆阳长公主和高洋一个交代。
  镇北侯能怎么办呢?
  高洋这个受害者都宽宏大量成这样了,他总不能再得寸进尺。何况镇北侯府里除了他的小女儿,还有好几个已经出嫁或即将出嫁的姑娘,小女儿这事儿要是传开了,那几个姑娘都得被连累。
  所以最终,镇北侯只能忍着心疼不舍,找了个借口逼着那位三姑娘落发做了尼姑。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说回眼前,高洋跟严绍说完自己的明日计划后就回去准备了。
  严绍懒洋洋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点儿不觉得担心。
  这家伙也就是看着二逼,正经办事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不然他也不会选他做特助,还一做就是六年。
  “那是高公子吗?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儿?”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女声让严绍回了神,他扭头一看,就见披着一件月白色绣花披风的荆无忧从不远处的小花.径里走了出来。
  “找我说点事,”严绍挑眉看着她,“你怎么还没睡?”
  “有点睡不着。”荆无忧走到他身边坐下,忍不住问,“事情都办完了吗?长公主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她清凌凌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显然是因为这个才睡不着的。严绍想起她之前明明也不安得厉害,却还是故作冷静,耐心安抚同样被吓到的宁远伯夫妇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说不上来的好笑。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小丫头家家的,好好吃饭睡觉,努力长大长高就行了,别天天弄得自己跟个小老太太似的,到处操心揽事儿。”
  荆无忧一愣,眉头拧了起来:“我已经十六岁了。”
  不是小丫头家家了。
  何况……
  “你也才十八岁,没比我大多少,你不也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吹风来了?”
  忘记自己重返青春了的严总:“……我跟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是男人,是这府里的世子,如今府里情况不好,我怎么着也不能把事儿都丢给我爹娘吧。你不一样,你……”
  严绍的话还没说完,荆无忧就特别自然地接了过去:“我是你未来的妻子,这府里未来的世子夫人,自然也该与你共进退。”
  严绍:“……”
  严绍被这话噎了好半天:“不是,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荆无忧眨了下眼睛,摇头:“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跟你退婚的。”
  严绍:“……”
  严绍好不容易亮堂点了的心情又开始发黑了,他揉了揉额角,想发脾气,可一对上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又怎么都不发出来了。
  他一年近三十的大老爷们,总不能跟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较真。
  算了……
  这事儿还是押后再议吧。
  这么想着,严绍就懒得再跟她废话了,摆摆手起了身就要走。
  荆无忧见此却急了,抬手就抱住了他的胳膊:“你还没告诉我,高家的事情怎么样了,长公主怎么样了呢!”
  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正着的严绍:“……!”
  “你不说我就不放手。”荆无忧板着小脸慢吞吞地威胁道。
  严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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