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绍饶有兴趣地挑了一下眉, 想说什么, 就见她随手转了两圈, 那玩意儿就“咔嚓”一声裂开一道口子, 从她手腕上脱落了下来。
“你看吧。”
荆无忧把还是组合形态的袖鞭递给他,严绍接过一掂量,发现这东西比他想象中轻多了。又见上面还雕着精致繁杂的花纹,且整体呈坚硬的圆弧状, 半点没有昨天那杀气凛凛,灵活多变的样子, 眼中的兴味不由更深了:“怎么把它变成鞭子?”
“这里有个机关, 按一下就行了。”荆无忧说着指了指“护腕”下缘某条微微凸起的花纹。
严绍试着一按,手里的“护腕”果然就“哗”的倾泻而下, 变成了一条如同铁链般节节衔接而成, 中间成镂空状, 整体约莫小拇指粗细的长鞭。
再一按那个机关,鞭子又瞬间缠绕成圈,变回成了护腕的模样。
严绍有点被惊艳到, 细细研究了一下后发现这东西虽然轻薄,但质地十分坚硬,应该是用某种类似于现代合金的材料制成的。还有“护腕”上那些精美的花纹,也不是雕刻出来的,而是由镂空的鞭身节节缠绕,紧扣而成。只是因为设计太过巧妙,工艺太过精细,才给了人一种艺术作品的感觉。
最后就是那个会让它伸缩变形的机关了。
严绍来回摆弄了几次,大致弄明白了它的原理,只是心里却有些不可思议——在这种一切都需要手工完成的落后社会条件下,这东西的制作者是怎么成功把这些细小的零件组件起来,又是怎么想到这种堪称精妙的设计方法的?
“看完了吗?看完了就快点躺下吧,这么撑着很容易扯到伤口的。”
荆无忧的突然开口让严绍从飘散的思绪中回了神,他颇感兴趣地问道:“这东西还挺有意思的,你哪儿弄来的?”
荆无忧一愣,一时间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换做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找个借口敷衍过去,毕竟这破未婚夫是个喜欢出去臭嘚瑟,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人。可想起昨天他在危急关头叫她先走的样子,还有两人再过不久就要成亲,正式成为一家人的事,她突然就不想再那么做了。
她总不能真的瞒他一辈子。
夫妻乃是一体,那些事情,说来他也是有权利知道的。
以前他不懂事也就罢了,如今他已经有了不小的长进,她应该可以慢慢地,尝试着去信任他了吧?
这么想着,荆无忧就下定决心,慢而坚定地开了口:“这个,是我自己做的。”
“……”
“???”
有那么一瞬间,严绍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对上小姑娘清澈见底,丝毫不见心虚的眼睛,他才愕然地回过神,“你做的?!”
荆无忧点头,没提起墨清,也没有多说别的,只斟酌着说:“意外得到了几本这方面的古籍,觉得挺好玩的,就自己尝试着做了一下。”
她说着有点不好意思,“这个还挺难的,我想了很多办法,反复研究了整整一年才做成功。”
严绍:“……”
严绍这才隐隐想起来,这丫头的院子里好像确实常常会出现一些木头块啊小铁片啊之类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是原主不喜欢这个未婚妻,从来没关心在意过她的事,所以并不知道那些东西具体是用来干嘛的。
所以这丫头不仅是个武林高手,还是个天才小工匠?!
这一刻,严绍忽然就没办法再把她当成刚刚毕业的初中生看待了——普通初中生可没有这么多隐藏技能,也没有她那种面对危险时冷静沉着,甚至是比一般成年人都要成熟的心性。
“说吧,”半晌,严绍才用一种全新的,平视的目光打量着荆无忧,“除了一身好武艺和一双能工巧匠的手,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荆无忧被他看得心头微跳,却没有闪躲,只下意识抿了一下嘴巴,然后不闪不避地迎上了他的目光:“还有很多,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
这是话里有话啊。
严绍一怔,片刻不知怎么就忍不住笑开了。
“行,”笑完之后他饶有兴趣地挑了一下眉,“那我就静候下一个惊喜了。”
惊喜?
荆无忧因为他这个用词心里有一瞬间发虚。
她真正的秘密对他来说,应该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吧……?
***
两人正说着,宁远伯回来了。见儿子已经醒来,精神看着也不错,他高兴极了,好生叮嘱了他一番,又亲自看着他吃了饭换了药,这才终于肯和罗氏一样去休息了。
临走前,他把荆无忧也赶回去休息了,理由是她也还伤着,且小姑娘家家的更得注意些,免得不小心留下疤痕,日后会后悔。
荆无忧被念叨了也不烦,弯着眼睛乖乖应好,然后就回去休息了。
两天后,她的伤口开始结痂,严绍也是。
可就在所有人都放了心,以为这个劫已经过去的时候,严绍的伤口却突然开始恶化,甚至在当天夜里发起了高烧,人也在第二天早上没了意识。
这可把宁远伯一家吓坏了,幸好那会儿高家大少爷高扬正好上门探望,并第一时间让人去拿了自己母亲庆阳长公主的帖子,请来了太医院中医术最好的林老太医,这才保住了那倒霉孩子一条性命。
“不过就算性命保住了,那小子的情况也还是不大好。听说是因为前些天洗澡的时候伤口不小心沾了水,又因为天有些冷导致了邪风入体,再加上底下人疏于照顾,没有及时发现不对,这才……如今那林老太医也只是用参丸吊着他最后一口气,至于他到底能不能醒来,那个四方说,听林老太医的意思,是只看老天爷的意思了。”午睡一醒来就听到这么个好消息,汪氏心情好极了,跟刘庆远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直笑。
刘庆远刚从外面办事回来,乍听到这这消息,也是忍不住抚掌大笑,连道天助我也。
只是他生性谨慎,加上之前又出过好几次意外,很快他就从激动中冷静下来,重新站了起来:“我那好表侄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这做表叔表婶的,怎么能不去看看呢?走,马上备车去宁远伯府。”
汪氏也觉得这事儿得亲眼看过才能放心,忙收起脸上的笑容应声道:“老爷说的是。”
两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家门往宁远伯府赶去。
宁远伯府里这会儿正一片不祥的寂静。
所有人,包括门房小厮,丫鬟仆子,一个个都是神色不安,眉眼沉凝,说话都不敢大声。
刘庆远和汪氏对视一眼,心里暗暗欢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半分,只越发忧愁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往揽月轩走去——因众人都知道宁远伯夫妇待刘家人如至亲,所以一路上没有人拦他们的路,也没有人专门进去通传。
揽月轩里,严绍正不省人事地趴在床上。罗氏眼睛微红,神色憔悴地守在床边,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半点往日的精气神都没了。
正低声劝她先去休息一会儿的荆无忧也是小脸苍白,神色说不出的焦灼疲惫。
宁远伯倒是不在,不知去了哪。
刘庆远四下扫了几眼,心中更稳了几分,随即就摆出满脸的担忧,快步走了进去:“表嫂,听说世子病情突然恶化了?这!这怎么会这样呢!”
汪氏也是狠心掐了一下大腿,红着眼睛跟了进去。
荆无忧一看是他们来了,当即小脸一沉,怒火冲天。
他们竟还敢来!
要不是他们,严绍怎么会受伤,又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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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是你们来了啊……”
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一鞭子抽过去的时候, 好半天没开过口的罗氏突然说话了。荆无忧猛然一顿, 用力捏紧双拳忍下了心中的怒意。
不行, 芳姨如今情绪不稳, 若是让她知道把严绍害成这样的, 就是眼前这两个她一直亲近有加的人, 只怕会承受不住。
何况她虽然知道真相,却没有证据, 芳姨也未必会信她的话。
这件事, 还是要徐徐图之才行。
这么想着, 荆无忧就用力抿了一下嘴巴, 用“叫人去沏茶”的借口快步走了出去,免得自己一个没忍住,直接抽死这两人。
有罗氏在,严绍又已经这样了, 她倒不担心刘庆远两口子会趁机做什么坏事。不过为防万一,荆无忧出门之后, 还是马上就叫了两个丫鬟进屋伺候——之前的丫鬟都被罗氏发脾气赶出来了。
罗氏不知荆无忧的用意, 见两个丫鬟没有自己的吩咐就进来了,不由皱了一下眉, 但这会儿有客人在, 她也没说什么, 只是恹恹地看了她们一眼,随即勉强打起精神与刘庆远夫妇说了几句话。
“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大夫呢?大夫是怎么说的?”
罗氏红着眼睛摇摇头, 嗓子发干,说不出那句叫人绝望的话。
“吉人自有天相,世子必能熬过这一关的,表嫂切莫灰心,好好保重身体才最要紧。”刘庆远一脸诚恳地说完,往床上看了一眼,见严绍的身体被棉被盖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伤势如何,不由眼睛一闪,面色犹豫地开了口,“不知我能否看看世子的伤口?”
不等罗氏反应,他就解释道,“这些年我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类似世子的情况,也多少知道一些民间偏方。我是想着没准儿我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罗氏一怔,眼睛亮了起来。可想到一向有活神仙之称的林老太医都救不了儿子,这亮光又很快暗淡了下来。不过这怎么说都是一线希望,她不愿意试都不试就放弃,便点头让丫鬟帮忙掀开了严绍身上的被子。
被子下是严绍裸.露的后背,上面盘踞着好几道长短不一,皮肉外翻,最重要的是已经开始溃烂发脓的刀痕,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刘庆远只是看了一眼就被恶心得移开了视线,再一闻那从伤口处传来的,某种类似于腐肉的味道,他这一颗心就彻底落了下来。
“怎么样?可有看出什么?”说话的是一脸期盼的汪氏。
刘庆远不着痕迹地给了她一个“可以放心了”的眼神,面上却是惭愧道:“世子这情况倒是让我想起了一种偏方,只是那种偏方所需的药材却是当地才有的。那地方离咱们这儿极远,就算马上派人去寻也来不及……”
汪氏心下一喜,脸上的担忧之色差点没绷住。
罗氏直起的脊背也是再次弯了下来。
“杀千刀的恶贼,若是叫我抓到他们,必要将他们千刀万剐,方能解心头之恨!”
她又是怕又是气地抹了一下眼角。那咬牙切齿,满脸恨意的模样,看得刘庆远眼皮一抽,忍不住躲开了视线。
“表嫂说的是,只是说到这个,那日的凶手竟还没有抓到吗?”他飞快地瞄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试探道,“不是当日就已经报官了吗?这都这么多天了,难道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汪氏也是做贼心虚地捏了一下双手,好在罗氏只是苦着脸摇头,说官府那边虽然就马上派人去查了,但至今尚未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传来。
刘庆远和汪氏对视一眼,彻底放了心。然而就在他们假惺惺地安慰着罗氏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宁远伯就满脸激动地冲了进来:“夫人!夫人!有办法了!有办法救咱们家绍儿了!”
“什么?!”
罗氏整个人弹了起来,刘庆远夫妇也是骤然一愣,脸上笑容僵了一下。
“青云、青云观的明洞道长说……庆远?弟妹?你们怎么来了?”看见刘庆远夫妇,宁远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高兴不已地说,“你们是来看望绍儿的吧?有心了!然后,我说到哪了,对,我刚才去青云观给绍儿求平安符,要走的时候碰到了明洞道长,明洞道长让我求了一支签,那签文上说绍儿命中还有一线生机……”
“生机?什么生机?”罗氏大喜,连连追问。
刘庆远两口子则是眼睛一缩,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
都病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有一线生机,这小子的命怎么这么大?!
“冲喜!”宁远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飞快地说,“找个八字与绍儿相合的姑娘给绍儿冲喜,绍儿说不准就能醒过来了!”
“什么?”罗氏惊了一下,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那无忧怎么办?他们俩可是早早就订了亲的!”
“无忧与咱们绍儿本就是天作之合,咱们之前算过的,你忘了?”
自打那日荆无忧表示愿意假戏真做嫁给严绍之后,欢喜不已的老两口就私下去合了两人的八字。罗氏想起这事儿,心下也是一喜,可很快,这欢喜又变成了犹豫:“可你也说了,这事儿并不是百分百能成的,万一……万一他们成亲了,绍儿还是没有熬过这一劫,无忧该怎么办?”
她是真心拿荆无忧当亲闺女疼的,一想到万一自家倒霉儿子没熬过去,荆无忧就得新婚变新寡,她这心头就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说不出的难受。
宁远伯也愣住了。
这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儿子有救了”这个念头,根本没去想——或者说是不愿意去想冲喜不成功的后果。这会儿被罗氏一提醒,他的理智才终于从那巨大的惊喜中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