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要不是笃定养不成,她能开讲座吗?她会对外传授吗?
县太爷等了又等,可底下的年轻妇人就这么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仔细一看,很明显就能看出王香芹眼睛虽然看着他,实际上目光毫无焦距,看着就是一副被吓懵了的模样。
事实上,王香芹是惊呆了,她忙着头脑风暴呢,压根就忘了还要回答县太爷的话。
朱母赶紧拽了她一把,小声道:“你说话啊!县令大人还等着呢!”
王香芹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可是说啥啊?她就算再蠢也知道不能将真实的原因说出来,又愣了一会儿,她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是谁说的,依着这个法子一定能养出贡猪来的?”
这话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县太爷直接被这话气乐了:“无知妇人!若依着法子不能养出一样的贡猪来,本官为何要让朱四郎去各处巡讲?本县闲的发慌吗?”
道理是有的,但是……
你家开讲座是要求百分百效果的吗?
知识讲座难道不是随便听听的吗?
王香芹想起上辈子自己上大学时,听过的不知道多少讲座,以及后来哪怕接手了养猪场,其实因为现代化设备很方便的缘故,她根本就不像如今这般,一天到晚待在猪舍里。事实上,她闲得没事儿就刷手机玩,各种免费的付费的课程不知道参加了多少。
像什么记忆王课程,学渣逆袭考上北大清华;什么理财课程,五年赚到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还有美容减肥课、烹饪点心课、闪电写作课……
人家的广告打得比她夸张多了,又有谁能保证最后的效果呢?
区区免费的养猪知识讲座,居然还要包售后?听着县太爷这话的意思,不单他们要负责包售后,还要保证百分百效果,一旦达不成,竟然还要坐牢?
你逗我?!
王香芹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可真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兴许是她面上的神情太过于震惊了,县太爷直接给她盖上了一个无知妇人的戳,冷着脸下了逐客令:“你们退下吧,可以去牢里看看朱四郎,商量出一个解决法子来,不然的话……小心人头落地!”
……
嘛玩意儿?!
办个免费的知识讲座,既要包售后,还要保证百分百效果,稍有个差错,不单有牢狱之灾,还会人头落地?!
王香芹连自己是怎么出去的都不知道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就好像被雷劈了一般,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焦糊味儿。
等她再度回过神之时,已经被朱母连拖带拽的弄到了牢房门口。
狱卒显然没那么好说话,问清楚来探视谁后,冷笑着冲朱母道:“哟,就是那个姓朱的大骗子?你是他娘?行吧,进去一人就成了,其他人在这儿等着!”
朱母攒着一肚子的火气,却也不敢发在狱卒身上,想着自己又不管猪舍的事情,忙推了王香芹一把:“你进去,去问问四郎到底是咋回事儿,问清楚些。”
还好,狱卒没打算为难王香芹这个看着就被吓傻了的小妇人。
只不过,等王香芹被带到了朱四郎所在的牢房外头,没等她想好该怎么说,就看到朱四郎一下子冲过来,张嘴就问:“咋回事儿啊?芹姐儿你知道是咋回事儿不?为啥人家照着咱们教的法子就没一个养成的呢?哪儿出了问题啊?!”
给王香芹领路的狱卒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似是对朱四郎这种毫不犹豫往外推卸责任的表情感到极度的鄙夷。
大男人啊!
一人做事一人当,凭啥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到婆娘身上?
你婆娘懂啥?演讲的人不是你吗?啧啧,真不是个东西!!
狱卒那鄙夷的神情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可惜没人在乎他的想法,王香芹试图解释,可真要她开口,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解释比较好。说她明知道养不成才教的法子?那倒是好了,他俩能一道儿进去了。因此,在犹豫了半天后,她只能岔开话题,关心了一波朱四郎在狱中的生活。
可朱四郎不想听这个话,事实上,他只想找出问题的根本原因,然后再想解决办法,不然他就算人在狱中也愧疚难当。
“我没事,你赶紧回猪舍里仔细瞧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是一样的法子啊,我连你唱山歌的事儿都说了,还是二嫂提醒我补充的。对了,二嫂……你回去问问二嫂,她记性好,你俩合计合计,到底是漏掉了啥关键点。”
王香芹能说啥呢?她只能保证尽快把朱四郎捞出去。可惜朱四郎并不在意这个,他只想解决农户们遭遇的巨大危机。
一旁等候的狱卒面上的神情已经不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了。在他看来,王香芹就是个没啥见识只关心丈夫的小女人,倒是里头那个哟……
装,你再装,你接着装!
看你能装到啥时候去!
第112章
尽管狱卒很是看不惯朱四郎, 倒也没太为难王香芹,让帮忙递进去的被褥衣裳也都给朱四郎, 当然塞过去的碎银子人家也收了。不过, 再问别的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只道县太爷没说要怎么办。
没奈何, 王香芹只得先同朱母和六郎汇合,简单的说了下人在狱中的朱四郎近况,再然后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朱母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一直到看见王香芹出来, 她还忍不住拿眼往后头看, 哪怕明知道没可能, 也仍旧抱着一丝奢望。及至狱卒重新将大门关上,她这才长叹一口气:“好端端的, 咋就成这样了呢?”
这同时也是王香芹想要说的话。
婆媳俩并朱六郎没在县衙门多作停留, 主要是就如今这个情况, 除非能找出缘由并及时纠正错误, 不然再说什么都是白搭的。又思及朱父一人在家里枯等,几人很快就决定先赶回家, 再找朱家大伯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对策来。
只是, 眼下是冬日了,太阳下山早得很, 他们在来的路上花了不少时间, 在县衙门这边又耽搁了许久。等快步走出县衙门, 到县城大街上时,其实就已经是夕阳西下时了。
最终,他们还是巷子里找了家小客栈,先将今晚对付过去,等明个儿天亮以后再作打算。
这么一来,等王香芹一行三人回到秀水村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原本,消息是不该传得那么快的,毕竟这年代的通讯可不发达。可麻烦在于,县太爷先前为了确认养猪一事是否出了问题,派了人去各处打听。当然,要做到每个村子都挨家挨户的调查那是不可能的,一般都是有选择性的找村子找人家查看情况。秀水村本身倒是不在其列,无奈隔壁的秀山村却被选中了。
几乎就在王香芹他们进村后不久,秀山村那头就有人结伴来了这边,想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
王香芹等人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却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得立刻忙活起来。
朱母将事情大概告诉了朱父,催促朱父赶紧去找朱家大伯,甭管怎么说,多个人也能多个主意,还不忘叮嘱说,千万不能叫别人知道。
“老头子你可记着了?一定要拉大哥去角落里说,千万不能叫别人听了去。万一被人知道咱们家四郎坐了牢……那六郎可就真砸手里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着这一茬?算了算了,我记着呢,等下我把大哥喊来咱们家说话总可以了吧?你们再商量商量。”撂下这话后,朱父步履匆匆的离开了家。
他是走了,剩下的人却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商量。
真要是有法子的话,又何苦等到现在呢?事实上,昨个儿晚间在客栈里,他们就已经很努力的想法子了,可惜一无所获。
这事儿无解。
朱母还是觉得这中间出了岔子,不然为啥一模一样的养法,自家可以别家就不行?六郎倒是有信心,他觉得巡讲过程中并未出现过任何差错,至少他跟着去的那些场次全都没出错。
至于王香芹……
她还在三观崩塌重新塑造之中。
其实,昨个儿夜里,在朱母睡下后,王香芹就曾召唤过系统,想从系统那里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办法。然而,她的随身系统是养殖系统,并且在她开启新手任务之后,直接就更新版本成了养猪系统。在这个大前提下,系统君表示没办法帮忙。
当时,王香芹就急了,又怕惊扰到朱母,只能强忍着急躁跟系统辩解,提醒它别忘了,这件事情的起因就是系统发布的任务——举办第一届科学养猪知识讲座。
假如是她自己作死,那确实是怪不得别人。问题是,她当初仅仅是出于完成系统发布任务的想法,却没想到,后续的发展会这般出乎意料。
所以,系统不打算负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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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君:本系统发布的所有任务都非强制性,由玩家自行选择是否接受任务。任务失败无惩罚,放弃任务亦无惩罚,完成任务后将得到系统承诺的任务奖励。】
王香芹被气得无话可说,想到养猪系统也确实没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她只能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解决办法。
其实,直接现在,王香芹都没想通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亲自举办的第一届科学养猪知识讲座非但是免费性质的,还提供了不少吃食,哪怕只是些不值钱的小零嘴,因为数量颇大,其实加一起多少也值点儿钱。后面的巡讲虽说没提供吃食,可也从来没收取过任何费用。怎么就非要包售后了?她出售了什么?
再说了,听县太爷的意思,那些猪的确是增重了不少,这难道不是证明了她提供的养猪办法是完全正确的吗?还想怎么着?养出跟她一模一样的贡猪?
王香芹觉得,要么是她疯了,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
先不说在没有系统的帮助下能不能养出品种优化的石门黑猪,就算能养出来好了,她凭啥要跟自己过不去将垄断市场的好机会,变成烂大街的大众货?
从昨个儿知道这件事,到昨晚一整个晚上,再到今个儿从县城一路匆匆回到秀水村,王香芹的脑子一直就没停止过转动。不过更多的是,她是在质疑这个世界,而非真的想法子捞人。当然,就眼下这个情况,想要捞人并不容易。
及至朱父引着朱家大伯匆匆赶来,王香芹还是枯坐在长凳上,满脸的茫然。
“到底咋回事儿啊?猪出了问题?可我看我媳妇养的那几头猪不是挺好的吗?”朱家大伯一进屋就嚷嚷道,好在朱家老屋附近也没其他人家,倒是不用担心叫人听了去。
倒是朱母,听了他这话眼前一亮:“大嫂养的猪是好的?跟咱们家猪舍一样的?”
“对啊!可不就是一样的吗?”朱家大伯理所当然的道,“是不是那些人没好好养?要我说,侄媳妇说的那养猪法子是太麻烦了,可你要想养好,就得不怕麻烦,怕麻烦就依着老法子养呗,自己养不了还赖别人,哪儿有这样的事儿!”
朱母连连点头称是,可随即又犯愁道:“这个理由怕是县太爷不会信,要不咱们先去村里其他养猪人家打听打听?看其他人家的猪是个啥情况?”
“不是你说先瞒着别说吗?”朱父问。
“我不让你给别人说,那也是怕人知道咱们家四郎被关进了县衙大牢里!”朱母垮着脸道,“这十里八乡的,你听说谁进去县衙大牢?平常乡里乡亲的,就算打架骂人,那也是关上门来解决的。就是谁家后生手脚不干净,最多也就是打一顿让家里赔钱,哪有送上官衙门的道理?四郎……”
这些话一说出口,众人皆陷入了沉默。
牢狱之灾。
除了本身的问题外,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更是意味着丢人。
就不说这年头了,哪怕是王香芹上辈子那么开放的年代,进过班房一样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要是叫亲戚朋友们知道了,怕是再也挺不直腰板,甚至极有可能影响到近亲的婚配,乃至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
总之,能瞒就瞒,最好是悄无声息的就将事情摆平了,偷偷的接朱四郎回家。
反正朱四郎之前就老是离家,哪怕失踪半月一月的,村里人也不会多想的。唯一的问题就在于,离年关已经没多少日子了,甭管有天大的事情,过年总归是要回家的吧?
过了半晌,还是朱家大伯先开了口:“养猪这事儿我没太管,也不大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我婆娘呢?在猪舍?去喊她过来问一问。放心,她知道分寸的。”
六郎快手快脚的跑了一趟,没多会儿,大伯娘就大喘气的跑了进来,张嘴就问:“咋了?”
又是一番解释,不过说话的仍然不是王香芹,而是朱母。
大伯娘满脸的诧异:“我养的猪挺好的啊!没啥问题啊,不就是养的时候费劲儿了些吗?那些人也真是的,自个儿没养好就怪别人?瞎说!”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大伯娘转身就打算往自家去,也就是这个时候,王香芹才忽的开了口:“不一样的。”
“啥?四郎媳妇你说啥?哪儿不一样了?”大伯娘回过头来看她。
却见王香芹满脸的苦涩:“你养的猪……猪崽是从我哪儿捉的,忘了吗?”
“对呀,就是从你猪舍里捉的,还是你帮我捉的呢,说帮我挑几只身子骨最结实的猪崽,还说先帮我多养几天,省得抱回去出了问题。”大伯娘的记性很好,再说这事儿其实也没过去太久,咋可能不记得呢?
“猪种的问题。”王香芹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过要隐瞒的。不过她很快就抛开了这个念头,倒不是因为知道隐瞒无用,而是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王香芹正色道:“养猪的法子是没有问题的,并不是四郎记错了,也不是那些农户没照着做。问题是出在猪种上面,是我隐瞒了育种的诀窍,只说了要如何养猪。大伯娘养的猪没出问题,也是因为猪崽一开始就是从我那儿捉的。”
养猪系统肯定不能曝光,那就只能先说部分真相。
其实,这就是真正的原因。系统帮助本地的原始猪种进行了优化,从基因上改良了猪种,而且不止一次的优化。
假如说,本地猪是刚勉强能够直立行走的人,那么经过系统优化的猪差不多就是奴隶社会的人了。看似外表差距不算特别大,实则内里的基因链却是经过了很大程度的优化。
基本上可以说是系统将原本需要千百年进化的时间,浓缩到了短短两三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