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多久啊,总不可能林如海的脑子突然就开窍,然后直接进阶成老狐狸了?
林如海见启圣帝没有阻止他说话,便明白这是要他继续说。他想了想,道:“拙荆与她两个姐妹开了个铺子,生意极好,一月大约能赚二十余万两银子。可前段日子,突然就被人盯上了,来了许多人找茬。”
听到一月便有二十余万两进项时,启圣帝是高兴的。
然而听到后一句,启圣帝眯了眯眼:“你是说,有人盯上了你妻子的铺子?”
林如海本身是个伯爵,他妻子是荣国公的女儿,而且他曾听贾代善说过,他另外几个女儿都是嫁的勋贵中的最顶尖的那几波人。
这样几个背景雄厚的女人开的店铺,还能被人找茬?还能被谁找茬?
启圣帝对上林如海一片澄澈的眼睛,特别怀疑,这厮真的不是来告状的?
林如海还真不是来告状的。
只是他总觉得,不将自己说得惨一点,启圣帝根本就不会答应做彩妆阁的靠山。
他也不知道自己不过一句话,便让启圣帝猜出了给彩妆阁找茬的人,要嘛是他的后妃,要嘛是他的儿女,最不济,也是他的亲戚。
谁让启圣帝脑子转得快,而林如海还不够快呢?
见着林如海无知无觉的样子,启圣帝也是没什么脾气了。他想了想,虽然不知这彩妆阁是卖什么的,可既然名字带了“彩妆”,卖的东西肯定与女人有关。
跟女人有关的东西,那自然是不愁卖的。
想想自己后宫那群女人每年耗费的银子有多少,内务府的银子除了搬到国库的那些,有一半都是花在了她们身上。
启圣帝有时候穷得都想将那群女人赶回家!
虽然不知道林如海的妻子是怎么做到靠着彩妆阁,一个月就赚二十几万两银子,可只需要提一句彩妆阁,让人知道这个铺子后面站着的是他这个大夏朝最尊贵的人,便能解决彩妆阁的麻烦,与此同时,每个月就能有几万两银子进账,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赚啊。
启圣帝摸了摸胡子,双眼精光矍铄。
他抬头,正想开口拿乔一下,却一下子对上林如海清澈见底的眼睛,顿时:“……”
启圣帝开口:“咳咳,我们来谈谈。”
林如海见状,哪儿还有不明白,启圣帝这是答应他的请求了。
“陛下您说。”
觉得今天散值后跟家里那两个女人有交代了的林如海,双眼亮得惊人。
启圣帝愣了下,随后没忍住露出抹笑。
也就是这个年纪的林如海还能有这样的眼神了,也不知日后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经历许多后,是否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
他摇摇头,将这样的想法甩出去:“朕的话可是一字千金,你们请我开口,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启圣帝算是明白了,跟林如海这货说话,就不能拐弯儿太多。
最好是打直球。
林如海听到这话,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不像是启圣帝能说出来的,不过还是按照林母与贾数教的那般老实答道:“彩妆阁是娘子与其两位庶姐一起开的,因为方子都是娘子出的,所以她每月能得六分分红。若是陛下帮忙,可允诺,每月赠给陛下两成分红。”
启圣帝在心底不停地扒拉算盘珠子,然后算出,只要自己一句话,以后他每月都能白得四万多两的银子。
这银子不赚还有天理吗?
启圣帝点点头,道:“你先讲讲圣人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何意。”
林如海一脸茫然:“陛下……”您的答案呢?
启圣帝挥挥手,“你快讲!”
呵!刚才让他抓心挠肺地难受那么久,还不许他还回来?
林如海:“……”
有小钱钱做动力,启圣帝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林如海才离开上书房,他立刻扫开桌案上的奏折书本等东西,留出超大的空间,这才让旁边的大太监将宣纸拿来。
笔墨纸砚准备就绪,启圣帝怀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澎湃,一笔挥就“彩妆阁”三个大字。
字体流畅自然,飘逸灵动,简直写出了启圣帝平生的最高水平!
“啧!”这都是钱啊。
旁边的大太监抬头看了一眼,眼里满是赞叹。
他几乎是从启圣帝还在潜邸时便跟在了他身边,启圣帝对书法很有心得,耳濡目染之下,他自然对书法一道也有了鉴赏的能力。
只能说,启圣帝真的是被私库和国库都空空如也的现状,给弄怕了。
“拿去内务府,做一个烫金的匾额,做得好看点。”好歹也是跟他有关系的店铺,还是他亲自赐的字,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他的脸面了。
那大太监立刻收好启圣帝的墨宝,令其他太监送到内务府去了。
因为近段时间彩妆阁有很多人闹事,贾致与贾故几乎日日到彩妆阁坐镇。
这日,两人才处理了一场过来闹事的无赖,正是心力憔悴的时候。
贾致看向贾故,眼神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其中情绪:“大姐姐,你与你那夫君最近感情如何?”
贾故笑了下:“还那样呗。”
如贾致之前劝她那般,镇国公庶子在过了最开始那段新鲜日子后,其他妾室也开始使用彩妆阁内的胭脂水粉。她们本就比贾故会打扮,又会争宠,又放得下身段,旁边还有个“情深义重”的表妹在煽风点火,很快就让镇国公庶子对她不冷不热起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贾故在镇国府的日子也比之前要好过多了。
尤其在她是彩妆阁老板之一的消息传出来后,别说她的夫君,就连镇国府其他主人,对她的态度都有了很大的转变。
虽然再一次印证了二妹妹说的才是对的,可……
她与贾致所求的东西本就不同,就这些,对她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她不想再与贾致谈论自己的生活,便转移了话题:“二妹妹,三妹妹真的说过这些上门闹事的人,下个月就能解决了?”
虽然正是因为这个彩妆阁,她才能有了如今的生活,可贾故仍旧不怎么相信一个女人能解决这种问题。别说女人,就算是男人来了,也不一定能解决?
贾故的感觉并不敏锐,可这些闹事之人太过反常,她也隐约有所察觉,这事儿背后并不简单。
她有些害怕,若不是彩妆阁并非她的产业,贾故很可能早就开口,要把彩妆阁转卖了。
不过她也知道,若真将这话说出来,别说三妹妹,就是二妹妹都能将她狠狠揍一顿,以后再不与她往来。
贾故幽幽叹了口气:“这些人是何必呢?”
贾致看了贾故一眼,只觉得恍如隔世,大姐姐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出一阵锣鼓喧天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几道尖利的男人声音,旁边哄闹生太大,贾致与贾故都没听清那声音喊的是什么。
贾故眼神惊恐:“不会又有人来闹事?今天不是来过了吗?”
贾致:“……大姐姐你先在楼上等着,我到会客室去,让柳絮瞧瞧是怎么回事。”
说罢,也不等贾故,自己推开门另一侧直通会客室的楼梯下去了。
会客室在一楼,是特意为她们二人准备,就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非要她们出面解决的问题时的会客问题。
会客室内用屏风隔成两半,通风,却不能看到两侧人影。
贾故留在原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过了许久,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若不是为了你这个小家伙,为娘可就与你二姨一起下去了。”
贾致才被花蕊扶下楼梯,正打算往外走,却听到会客室的另一边传来声音:“你可是这家店铺的老板?”
贾致愣了下,正不知如何是好,便听会客室另一边的人出声道:“夫人可否放在下进去?奴婢本是无根之人,并不会冲撞了夫人。”
贾致犹豫了下,没有答应。
对方似乎明白她的顾忌,又道:“奴婢是今上遣来,并非欺骗。”
想着不会有人敢冒充皇上旨意,且那人声音尖利,确实像个太监,便让花蕊放人进来。
她自己却小心地用屏风折出一个角,躲在了另一侧。
那人很快进来,见没人,疑惑地开口:“夫人可在?”
贾故这才将来人的长相看清,赶紧出来,脸上也有了几分慌张:“可是今上身边的何公公?”
贾致曾在接旨时遥遥见过启圣帝身边的大太监何文义一面,可时间过去太久,她也不太清楚自己是否记错。
来人含笑点头,应了她的问题:“可是修国公儿媳,侯贾氏?”
贾致却越发慌乱了,她赶紧回头让柳絮拿给她一个荷包,然后递给何文义:“妾身夫家正是修国公府。只是不知何老来意为何?”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跑到她们这个小小的彩妆阁来做什么?
何文义接过荷包,颠了颠里面的重量,当即抚掌大笑:“这就是了。”
说罢,抬手让门外的几个小太监抬着一块被红布牢牢盖住的匾额进来,“圣上听闻彩妆阁近段时日的遭遇,十分不满,特意让我等过来给您撑腰。”
他指着匾额,“若是夫人有空,不如给铺子换块招牌?”
贾致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周掌柜,还不接过店里的新招牌?”
何文义眯眼笑得畅快,等人接过匾额,开始忙碌着换匾之事,这才对贾致开口:“林探花今日面见圣上之时,提了句彩妆阁近日遭遇,这才有了圣上题字赐匾之事。”
贾致面上笑着,心底确实松了口气。
那何文义这才继续开口:“只是林探花也说,要将店内两成分红赠予圣上,以谢圣上搭救之恩……”
何文义话说到这儿,便意味深长地停了下来,眼神牢牢地锁住贾致,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儿什么。
但贾致的脸上毫无异常,似乎并未此失落,或难过,当然,也没有多开心。
贾致忽视了何文义的眼神,亲自到楼上取了彩妆阁的账册给他。
何文义多问一句:“可是留了底?”
贾致点头:“何公公放心,这账册一共做了五份,我姐妹三人一人一份,店内放置一份,另一份留底。这份账册拿走后,并不会对店铺造成任何影响。”
不过半日功夫,彩妆阁获得陛下题字赐匾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原本因为前段时间那群人的闹事,彩妆阁的生意直接锐减了一半,可这个消息传出来后,仅仅半日的时间,彩妆阁几家分店的进项就超过了之前一月的总额,甚至还有超的。
因为想买的人太多,许多胭脂水粉直接断了货。
这下可好,才得到消息的贵妇人们兴冲冲而来,败兴而归,简直想要退回一个月前,将那个被猪油蒙了心,非要听七公主话的那个蠢货一巴掌打醒!
就说这人彩妆阁背后的人势力大,一般权贵根本就不敢上门撩虎须?
看看,就连公主想要对彩妆阁下手,都被皇上亲自打脸了!
不过这些贵妇人也免不了感叹一句,皇上对贾代善果然十分宠信,一个普普通通的铺子被公主惦记针对上了,皇上也能替他出口气。
前几天才知道自己两个庶女搞出了个彩妆阁,在打探到其一个月的进项后也想在其中插一脚的贾代善:“……”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辣鸡皇上,抢我生意!
启圣帝这骚操作一出来,别说贾代善这个才知道彩妆阁的人了,就连已经开始针对彩妆阁的七公主,以及隐在背后,想要当一只捕螳螂的黄雀的某位皇子都是一脸铁青。
七公主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行库尽付流水,便没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在自己的偏殿内摔碎了无数瓷器。
消息传到启圣帝这边,他只淡淡抬眼看了何文义一眼:“将她老七摔碎的瓷器登记造册,让她将银子如数奉还。”
哼!吃他用他的,结果有了好处竟然想着自己吃独食!
生意被抢了还摔瓷器!
不知道他这个老父亲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吗?一个个的,全都不省心!
而彩妆阁的售卖盛况仍在继续。
别说之前买过彩妆阁的胭脂水粉,本就觉得好用,只是因为闹事之人太多而没敢上门的客人了;就是之前一直觉得彩妆阁里面的东西昂贵,不值得花钱的客人,也都纷纷上门,想要买一盒当今圣上都听过,并且大力夸赞过的胭脂水粉。
当然,也不是没人见彩妆阁的生意火爆,又穷得买不起里面的东西,便忍不住在店门外发酸。
不过全都被彩妆阁的忠实客人给怼了回去。
——一群只知道随波逐流的庸俗之人,听风就是雨,皇上何时夸过彩妆阁的东西?
你是不是傻啊?皇上虽然没有明着夸彩妆阁的东西,可他给彩妆阁题字赐匾了啊!
若是皇上觉得他家的东西不好,会给彩妆阁题字?会给他们赐匾?
——可皇上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觉得女人家家的东西好用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啧啧,大兄弟你也太可怜了点,至今仍未娶妻?一看你就是个童子鸡。
谁说这胭脂水粉只能女人买,男人就买不得?买回去送媳妇送女儿不可以吗?看着自家媳妇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自己看着就觉得高兴!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都是大美人。可是美人那么多,为了出头,她们不得每日打扮取悦皇上?皇上难道不知道谁好看谁不好看?
……
总之,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其他店铺的生意能超过彩妆阁了。
而这样的效果也是很显著的,不说此次之后,便再也没有无赖敢上门找茬,就连原本无故流失的那些顾客,也都跟没事儿人似的回来了。
回来不说,也许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也许是她们没来彩妆阁的时候,店内确实又出了许多新东西……
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些贵妇人空手而来,走的时候不但身后仆从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就连她们身边的丫鬟,都抱了许多胭脂水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