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按了半天门铃都没反应,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单元楼呢。
怀舟虎躯一震,猛然发觉自己现在跟裸奔没什么区别,他转身冲到客厅的沙发前,一把捡起衣服裤子就慌慌张张地往身上套。
宁秋顿了顿,捡起门口被他踩了两脚的湿毛巾,走进屋子反手将房门轻轻关上。
绕过玄关之后,她看见了站在沙发边手忙脚乱套裤子的怀舟。
宁秋没想到他连卧室都没进,猛地停下脚步,礼貌地转身挪开了视线。
虽然来的时机不巧,气氛有些尴尬,但宁秋还是不得不好心地提醒他两句。
“怀舟,你裤子穿反了。”
怀舟套裤子的动作停顿,他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休闲裤,没反啊?
他视线再一挪,很快就看见了穿的并不平整的四角内裤。
“……”
怪不得感觉小兄弟有些不舒服,还以为是水渍没擦干净就穿裤子的原因。
脸上猛地窜上一股火辣辣的燥热感,怀舟拿着休闲裤冲进了卧室。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这一刻,他多么希望今天的剧情可以读档重来。
他精心筹划了那么久,难道今日就要毁于一裤么?
虽然对方刚才很暴露,宁秋倒是很淡定。
生物书上就画着人体器官图,又不是没见过。
见怀舟去了卧室穿衣服,她把带来的中药和水果放在茶几上,用水果刀小心地削起了雪梨。
卧室里的怀舟整个人都扑进了被子里,双手用力地爆锤了枕头几下,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根。
他现在就像是一只被按了静音键的土拨鼠,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数秒后,怀舟顶着半湿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脸上依旧遍布薄红。
冷静,他要冷静!
在宁秋面前穿反了内裤算什么,又不是光腚遛鸟。
怀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出了卧室。
“……不好意思啊,刚才洗澡的时候没……没听见门铃声。”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饶是平常脸皮厚,这会儿两颊也烧得厉害。
宁秋扭头,平静的目光在怀舟脸上审视了数秒,难得漾开几丝波澜。
怀舟的脸色状态不大好,他眼睛里布着血丝,双颊也红红的,的确像是生病了。
刚才在门口,对方看见她的惊讶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宁秋皱眉,难道李安阳其实没骗她,说的都是真话?
“你烧的还厉害么?”
听见这句话,怀舟迅速回过神来,心下懊恼。
刚刚在卧室里,他怎么就忘了扇自己几巴掌呢!
明明早上都挨了那么多个巴掌,偏偏关键时刻掉链子,他简直要被自己气死了。
怀舟心脏收紧,怕宁秋看出异样,轻咳了两声。
“我没事,昨晚睡了一觉之后,现在已经好多了。”
宁秋紧蹙的眉头没有松开,轻柔的语气也低沉下来。
“你还没好,怎么湿着头发,快去吹干吧。”
她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杯水,四下环顾。
“你的药呢?”
怀舟拿着吹风机微愣,他根本就没生病,家里哪儿来的药啊。
不过对方的举动让他心底又喜又暖,宁秋果然还是关心他的。
心里一高兴,刚才的尴尬被抛在了云霄外,怀舟又忍不住暗搓搓地开始作了起来。
“没有药,但我真的不严重,过两天就会好了。”
话音刚落,他像是忍不住似地咳了几声,想要极力忍耐却又忍不住。
“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怀舟坐在沙发上,微微皱眉,自然地用手揉了揉额角,看起来像是头晕。
“对我来说,这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说完,他半靠在沙发上,用虚弱的表情冲宁秋扬起一抹感动的灿烂笑容。
宁秋神色一沉,双眼微眯着打量了怀舟几眼。
风寒咳嗽通常会表现的咽痒声重,可怀舟既不流鼻涕,声音也中气十足,与平常无异。
这会儿他那羞赧的燥红褪去,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怀舟心里咯噔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还是做得不对,怎么宁秋忽然就变了脸色呢?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宁秋忽然端着水靠了过来,一张脸与他贴的很近。
怀舟一秒懵住,心跳瞬间加速。
“张开嘴让我看看。”
宁秋的声音温柔的就像能勾走人的魂魄一样,怀舟的脑子迷迷瞪瞪的,下意识地乖乖照做。
宁秋仔细地看了两眼对方的舌苔,很快收回了目光。
舌质淡红,干干净净,是正常舌象。
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大骗子是故意的了。
宁秋垂下双眸,她心里有了数,语气却认真而温柔。
“看起来是好多了,但还是要吃点药才可以,吃药才好得快,以后生了病不能再想着硬撑过去。”
“正好我给你买了药,乖乖吃了,知道么?”
怀舟眼神微动,心底因宁秋的关心涌上甜蜜和喜悦,嘴角微微扬起。
“好。”
怀舟没想到宁秋特地给自己买了药。
他本以为是感冒冲剂之类的东西,直到熬制中的中药苦味弥漫在整个房间之后,他的笑容渐渐凝固在了脸上。
宁秋神色认真地搅拌着那锅清热解毒的中药,这包药里有黄连。
而一般来讲,头道熬制出来的中药是最最苦的。
今天怀舟就是没病,也得给她把这锅都喝下去。
第27章 第二十七朵花
那锅中药大约熬了有一小时。
宁秋滤掉渣滓, 棕黄到漆黑的液体倒满了一个大汤碗。
怀舟闻着那碗药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味, 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
长这么大他还没喝过中药呢, 虽没尝过味道,光是闻闻就知道那味道好不了。
“已经不烫了,快喝吧。”
宁秋的声音温柔如水,先用小碗盛了一碗递给他。
怀舟感受着她关怀的目光,慢慢淡定下来。
不就是碗中药么,再苦能比藿香正气水更难喝?
更何况这是宁秋亲自熬的,他一定要当成糖水一样全都喝下去。
“谢谢,我还是第一次喝到别人为我熬的药。”
怀舟冲她弯起唇角,接过药碗准备豪迈地一饮而尽。
当苦涩的汁液溢满口中,那苦到入心渗骨的滋味立刻让怀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啊他死了!
苦药入喉心作痛, 那一瞬间怀舟感觉大脑都当机了。
宁秋清楚地看见怀舟的身躯因渗骨的苦意而无可忍受地抖了两下。
她轻轻蹙眉,状似担忧地看着他,“很苦么?”
怀舟毫无防备地灌了近半碗下去,嗅觉和味觉系统都失灵瘫痪了。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僵硬地扯扯嘴角, 艰难地朝宁秋露出感动的笑容。
“喝进嘴里很苦,可这是你给我熬的,所以心里很甜。”
宁秋抿唇,自打上次在江边那晚后, 怀舟就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总对她说些“不太正经”的话。
“那你快把剩下的都喝了吧。”
怀舟深吸一口气, 头皮发麻地将剩下半碗“甜甜的药”一饮而尽, 有种小死了两遍的错觉。
他这是强行苦在嘴里甜在心中,实际上他心里也真的好苦,苦的眼角泪花都出来了。
宁秋见状,垂眸笑了起来,星眸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这副药得分两次喝,喝完了这碗,歇半个小时再喝剩下的吧。”
怀舟咕噜咕噜灌了一大杯水下去,依旧不能洗清口中的苦味。
他眸带水光地看着宁秋,捂着嘴道:“药味太大了,我去刷个牙,你先看会儿电视吧。”
怀舟将电视机打开后,像道光似地冲进了浴室。
把门关上后,他再也忍无可忍地趴在洗手池前吐了起来。
怀舟在浴室停留了十多分钟,足足刷了三遍牙齿以后,他才感觉口中没了那股要人命的苦味。
可即便如此,那股苦意仍隐约绕在喉间,说不出的难过。
客厅的茶几上,雪梨被削成小块放在碗中,怀舟扔了几块在嘴里才感觉舒服多了。
沙发上的宁秋正在看电视,少儿频道目前正在放《大耳朵图图》。
这部动画片她小时候很爱看,但宁妈妈管得严,对看电视的时间也有限制。
电视上放的剧情是宁秋以前错过没看到的,她看的津津有味。
怀舟把提前准备买好的零食全都拿了出来,瓜子饮料和鸡爪一类的小吃摆满了整张茶几。
见动画片结束了,他兴致冲冲地从电视机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大盒子,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光盘。
这会儿网络不发达,也没有后世的各种网剧和高清直播,光盘碟片正风靡。
选择去电影院消费的人也是少数,普通人大多还是会选择买光碟回来观影。
“宁秋,你喜欢看什么,挑一个呗?”
怀舟献宝似地把盒子放在宁秋身边,那里面都是他精心收藏的好电影。
许清澜想约宁秋去玩没门,他偏要从中作梗,把宁秋哄到自己家里来。
这会儿盗版影片横行,怀舟收藏的却都是画质极好的正版影片。
宁秋颇有兴致地拿出光碟,一一浏览了起来。
多数是国外的奇幻片和动作片,还有香港武侠片和僵尸片。
宁秋随便挑了部看起来蛮有意思的武侠片。
怀舟觉得这张光盘看起来有点陌生,可能是李安阳放在他这里后,还没来得及一起看的。
“这部好像是新的,我也还没看过呢。”
他瞥了一眼,将光碟放进了DVD播放器内。
哪知道货不对版,电视上播出来的画面跟光盘上印的图案根本不是一回事。
当影片开头疯狂拥吻的主角们出现在屏幕上时,宁秋望着没有一点马赛克的限制级画面愣住了。
这他妈的!
怀舟眼前一黑,在更糟糕的画面出现之前,迅速关掉了电视。
这会儿网上资源匮乏,三级片却光碟哪哪都是,因为在国内违法,店里的卖家都是偷偷卖的盗版。
所以,鸡贼的老板都会将内容录制在别的光碟上,用正经影片图案来做掩护。
很不巧的,宁秋挑到了张伪装成经典武侠港片的三级片。
她扭头默默地望着怀舟,面无表情。
“这……不是……这张盘是安阳那小子放我这儿的,不是我买的!”
怀舟的脸色红了又青,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气的。
他支支吾吾地解释着,恨不得当场撞墙,简直连掐死李安阳的心都有了。
“真不是我买的……”
今天真是过的一塌糊涂,剧情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宁秋的脸上既无尴尬也无害羞,让人读不懂情绪。
怀舟心底涌上生无可恋的绝望,无法想对方今后会怎么想他看他。
完了,宁秋一定觉得他是个变态。
“嗯。”
但宁秋只是简单应了一声,面色如常地指了指厨房。
“已经过半个小时了,该喝药了。”
虽觉得有些尴尬,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宁秋才不会告诉别人,小时候宁爸宁妈放这种影片的时候,也不小心被她撞见过。
怀舟在诡异的气氛中接过宁秋递来的第二碗药,心里除了想哭还是想哭,很识趣地不再提有关电影的半个字。
他心情复杂忐忑,紧张之下自然也顾不得在意药的味道,就那么直接全灌了下去。
放下药碗之后,他面色麻木地背靠在沙发上,连水都不喝了,已经彻底放弃治疗。
这一刻,怀舟可谓是身心都处于煎熬中,滋味那叫一个酸爽。
宁秋见他被苦到怀疑人生,心底被欺骗的气恼也消除的差不多了。
她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折腾了一上午,都十一点多了。
“喝完药再好好睡一觉病就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了。”
她拿起单肩兔子包起身就要走,怀舟瞬间回过神来,紧张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放手……”
宁秋猝不及防被他大手握住,触电似地想要抽出手,抽了两下却没能把手抽出来,两颊飞上一道薄红。
“宁秋别走!”
怀舟以为她还在为影片的乌龙生气,神情紧张。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宁秋看见他可怜兮兮的眼神,脑海中总会浮现出江边那晚时怀舟的神情,态度便怎么也强硬不起来…
“你先松手。”她放软了声音,语气有些局促。
“你要走我就不松手。”怀舟闷闷地答道,不但没松手,还微微握的更紧了些。
他抬眸看宁秋,感觉对方的脸色仿佛比刚才更红了,隐约不像是生气,到更像是害羞。
今天宁秋撞见他穿着内裤裸奔时没脸红,放影片弄出乌龙也没脸红,这会儿倒是不好意思了。
怀舟忽然想起来,之前他故意绊宁秋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还有在江边握住她手的时候,她也都和现在一样红了脸。
他心里一动,感觉自己仿佛找到了对方的弱点。
怀舟干脆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整个人赖皮地躺在沙发上,破罐子破摔地作了起来。
“我还难受,你再多陪陪我。”
宁秋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怀舟现在这个样子,她怀疑自己要是坚持走的话,对方能躺在地板上抱着她的腿不放。
可她对于他的流氓行径偏偏还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