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没人回应,她便怡然自得的继续,架势仿佛挥斥方遒:“我建议从它们的地下水系下手,您刚才也讲了,它们的地下水系四通八达,几乎串联全球,是一个很重要的战略要素。可溶性毒素或者纳米形态的物理毒素应该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气体的话,考虑绿星含氧量落差巨大,我并不推荐,而且容易误伤自己人。”
……她是魔鬼吗……都开始计划了!
此时所有人都是这么一副表情。
施烨的表情没变,笑意甚至更深了点,他没有直接回应素意嘲讽一样的诘难,而是转而说其他:“自从发现了绿星,宇宙社会学这门课就成了我们的必修课,我以为这和过去国与国的关系一样,国家形象的塑造也是一个长久战略,如果人类在他们踏出宇宙的第一步就满是血腥和屠杀,那还怎么在以后的星际战争中拥有和平解决的可能呢?这也是我们在有一定把握的情况下,依然决定不采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原因之一。”
“可这样拖下去,你怎么知道我们就能活过它们呢?”
“这就要看你了,陆教授。”施烨笑道,“生命总能找到出路,你就是我们的出路。”
“所以嘛。”素意往后一靠,懒洋洋地道,“不要逼我。”
终于说出来了!她的真正意图。所有的话,那些问题,那个凶残的计划,都是为了创造条件说出这句话,以至于她说完时,施烨的笑容都停顿了一下。
他收起了笑,眼神有点复杂,和素意隔空对视许久后,微微颔首:“抱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扬声道:“各位看到这一幕,应该明白自己单身的原因了。反正我已经深有体会了。”
一阵笑声后,他抬手示意主课教授,继续了接下来的课程。
后半堂课他便不再多言了,只是在教授讲到某些植物的战斗特性时,有过切身体会的他会讲一讲当时的情形。其余大部分时间不是在站着发呆,就是看素意。
下课后,他径直走到素意面前,开口又是:“抱歉。”
“什么?”素意还在看着电子板上的笔记,她头也不抬,右手在桌上摸索着电子笔。
施烨垂头把电子笔拨到她手下,等她拿了笔去勾问题了,又道:“我又一次激化了我们之间的矛盾。”
“嗯。”
她还真认同了,施烨苦笑了下:“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信。”
“我只是觉得除了那件事,你在任何其他事情上都不会有和我多说一句话的谷欠望。”
“那不会。”素意叹口气,放下笔抬头看他,“我是有礼貌的人。”
“……哈!好吧。”施烨笑了一声,他干脆坐在她旁边,又道,“说真的,这身校服不是很适合你,你还是穿白大褂最好看。”
“那你过来干嘛?”素意又回头写笔记。
“我也不知道。”施烨语气竟然显得有些老实,“可能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吧。”
“那就干点实事吧。”素意把电子板往他面前一推,指着两张图,“这是可移动充能的树人,这是不可移动充能的树人。”
施烨看了看,点头:“对。”
“还记得你给我的数据库吗?我看过里面的相关资料,你们的结论没公开给我,我只能自己推断。我问你,移动充能的树人根茎形态是不是在往蜈蚣腿方向发展?”
施烨眼睛亮了亮:“是。”
“它们要保持充能状态,为了节省能源,叶片在逐渐缩小,地表以上枝干部分会越来越简练。”
“对!”
“它们会往人形进化。”素意笃定道,“照这速度看,百来年就够了。”
她用一堂课总结了绿星数百科学家和探险家近十年的观察。
施烨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忽然觉得这静谧的教室多了个很不和谐的声音,那就是他的心跳。他看着素意,眼里好像有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他深呼吸了一下:“是的,百来年就够了。”
“虽然如果潘多拉不成功,我们也看不到这一天,但是……”素意手里的笔点着电子板上标明树人根茎差别的图,若有所思,“你们确定不要抑制一下它们的进化吗?虽然生命总有出路,但我们可以给它们留一条歪路。”
施烨没说话,他只是直直的看着素意,动了动嘴唇,却又抿上,最后只能与眼睛一样微微弯起,露出了他的招牌微笑。
素意微微撇开头,很不想直面此时的施烨,不耐道:“有什么意见赶紧说,我一会还有课。”
“嗯。”施烨微微挺胸,他放在双膝上的手悄悄握紧了拳,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张嘴,却终究还是无奈的闭上,转而道,“我发现……有些话好像,成了真心话的时候……”他苦笑着摇摇头,“反而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素意敲笔的动作一顿,看着施烨的表情,眉毛一挑。忽然二话不说收了家伙站起来,冷漠道:“不影响正事的话就不用费劲了,我走了。”
她抱着电子板埋头离开,留了施烨还坐在原位发呆。
第110章 爱德华的周边
“你居然主动给他干活?”芳芳刚给素意讲了个笑话,自己笑得半死后, 带着余音突然问。
“下意识的行为。”素意道, “我总是忘了其实你很有钱, 然后在看到有冤大头的时候直接提他可能感兴趣的项目……你得理解一个研究员, 他们都有经费饥··渴症。”
“你的意思是你当时只想拉投资?”
“顺便罢了, 不过成功了。”素意看着微讯里刚刚就位的研究款项,微微眯了眯眼。
“他拨钱了?”
素意报了个数字。
“……亲爱的,你快不需要我了。”芳芳感慨完,过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还不够,继续道, “这么一笔钱,当晚就给了?我能不能合理怀疑这是他自己的钱?”
“我认为这就是他的私房钱。”素意点着那一串零, “的一部分。”
“嗯哼。”芳芳意味深长,“你快握住他了。”
“……总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就有了一种不可描述的感觉。”
“啊,对哦, 嗯哼……”芳芳来劲了,她压低了声音, 在电话里申银起来, “宝贝儿,来, 这儿,握住我,嗯……”
“然后就断了是吗?”
“噗!”芳芳乐不可支, “你是杀手吗?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这个鳏夫制造者,你还要断处男的命根,我的天,还好我已经享受过人生了。”
“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素意嘴角噙着笑。
“也对,陆教授什么都不记得,当然不会明白了。”芳芳语调悠长,“那么,到底是明白好,还是不明白好呢?”
“我更想知道希雅那儿怎么回事,你查到了吗?”
“……”芳芳难得的顿了一下,“这个呀……倒是查到了,她……等下……”
似乎有人进了她的房间,她没有挂电话,直接对那人道:“怎么了?”
“陆垚有没有帮你们开发药品?”是泽洛的声音,他显得有些烦躁,问得很直接。
“没有。”芳芳喝了口酒,冰块叮当。
“所以黑市流出的那批强体剂跟陆垚没关系?不是那个平权会的生意吗?”
“没呢,那么次的药,也配拿来玷污我们的教授……而且,我警告你哦,我们平权会是公益组织,别说什么强体剂了,我们连正经营生都没有,穷得不行呢。”
“那怎么他们说是陆垚开发的?这药都已经送到我桌上了!还问有没有和陆垚,和平权会暗中合作的可能性,我该怎么回答?!我难道说什么狗屁平权会,那就是归璞,而且归璞老大就是我亲哥?!”
素意在另一头听得发笑,所以换个角度讲,她成了归璞背后站着的女人了?
虽然道理也对,但是在地下世界宣传到泽洛这个级别都知道的地步,这简直有要做地下女王的架势,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啊!
“让你的手下不要想入非非,陆垚什么都没做,她和那些买卖一点关系都没有。”芳芳语气悠然,但无形中就带着股压迫感,“以后但凡跟陆垚有关的事情,都给我往好处想,不仅往好处想,还要往好里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一滴脏水都不能泼她身上,谁泼她脏水,我让那人成血水。”
“哈!”泽洛也不是吓大的,笑了一声,“至于保护成这样吗,好像她身上多干净似的,你也别陆垚陆垚的了,她到底是谁,你心里有数。”
“哦,她是谁?”芳芳抽烟,漫不经心。
“她是谁和我没关系。”泽洛的声音陡然逼近,“关键是,你是谁。”
“我是谁?”芳芳笑了起来,“我是芳芳·林德伯格,你害怕了吗?”
泽洛没说话,不知道是什么反应。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中有点苦涩:“你希望我在乎你是谁吗?如果你不在乎,我在乎有什么用?”
“你栽得太快,我都来不及阻止。”芳芳的语气与过去的渣男如出一辙,“想点好的吧,比如我至少还愿意坐在这,而你还不需要求陆垚给你开发什么会引起我嫌弃的药。”
“你说什么?”泽洛的语气一头雾水。
这梗只有素意和芳芳自己知道,素意在电话那边偷笑,芳芳却毫不客气的笑起来:“没什么……没别的事吧,我就不送了?”
“我今天睡这。”泽洛道,“不走了。”
“这样啊,”芳芳没什么感情的道,“成啊,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晚安吻?”
“你这么早就想要晚安吻吗?”芳芳意有所指,“我以为夜晚才刚刚开始。”
“……我去洗澡。”脚步声蹬蹬蹬远去。
“呼,男人。”等泽洛走远,芳芳才回到话筒前,“刚才说到哪了?”
“希雅。”素意一点都不想八卦她的私人生活,果断掰回话题。
“哦,对,希雅。”芳芳叹了口气,“我直接把我的推断说一下吧,那个西泽尔应该确实是阴谋的产物,但现在可能已经不存在这个阴谋了。”
“怎么说?”
“他确实是爱德华的后代,但是是人工培育,有完整的精子入库和人工培育记录。”
“那不是等于他和别的女人生的?”素意哭笑不得,“希雅要气死了。”
“谁叫她自己要去绿星呢,头顶一片草原。”芳芳一起笑,转而却还是道,“但是很可惜,渣男出轨的桥段没出现。虽然当时的资料很简陋,但是在培育受精卵的时候,爱德华已经死了很久,而且并没有本人签名,我想,可能是有人代办。”
素意没说话,继续听着。
“爱德华本人出身名门,自从卢卡斯死后,他们家族就绝了后。但当时爱德华本人在离开希雅后并没有再婚,也没传出和任何其他女人的绯闻。我觉得他如果自己不着急,应该没别人会替他们操心。唯一的可能是……我们失踪后,找不到我们下落的那群人,想无论如何有个能在未来掣肘希雅的东西,那就是爱德华,”芳芳吐了口烟,平静道,“……的周边。”
“噗!”
周边是什么鬼!
“但那孩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很快就被归到了远征军序列中,和施烨的祖辈一起来了绿星,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想用爱德华周边掣肘希雅的,现在是议会还是生命研究院?”
“没查到呢。”芳芳的语气里有点遗憾,“要是知道了,我一早找你商量怎么玩了。”
“也对。”真知道了是谁,那不管是组织还是后代,确实要好好玩一玩,玩到死为止。
两人的语气里都有点冷意。
“这么说,希雅是安全的。”素意道,“现在应该没有人,包括那个爱德华周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肩负着那么可笑的历史使命。”
“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告诉她。”芳芳悠然道,“你不会告诉她的吧。”
素意沉默,她有点明白芳芳的意思,但心里很犹豫。
“她保持现在这样的警觉很好,真的很好,我们为什么要鼓励她呢,拉低她的警觉心对她有什么好处,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她对那个周边放下了警戒心,就能放心去爱了?找回过去的幸福了?不可能的,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男人像爱德华那么爱她了。那时候他们各自都有一个森林,可他们选择了彼此,这才是真爱。可是现在,全世界那么多男人,女人呢,希雅,我,你……他们没得选,他们的感情只能给我们,不管爱还是恨……那个西泽尔可能会投注一切在她身上,希雅如果不防着他,她招架得住吗?我很怀疑。”芳芳循循善诱,嗓音中有尼古丁的沙哑,也有酒中的微醺,“同样面对貌似优质的男人,就防御力讲,我更相信你,我不相信希雅……我不能把她推到对面去,我想你也不舍得把她晾在正中间。那样对她来说不是更残忍吗?”
“……好吧,现在还只是推断,我什么都不会说。”素意冷声道,“但是,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