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他一脸欲言又止,主动凑上前去,“请先生教书是要报酬的嘛……这个我知道!”
“我更喜欢称之为爱的奖赏……”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收到爱的奖赏,便被敲门声打断。
“王爷!太妃让奴婢来传话,您别忘了,晚上要宴请李公和公子。”
萧烨恼火,低沉着声音回答,“本王当然记得了!”
奴婢走远了,萧烨才重新抖擞,这下要她方才欠下的双倍还来,于是便抱着她转到了榻上。
今夜的晚宴乏善可陈。
虽说李家也不是缺了这生意就活不下去了,但商人逐利,一下失去这许多的财富,到底意难平啊。
尤其是李谦,姚念暗中观察,发现他脖子上还有一处楔形红痕,看上去似乎不久前刚刚被他老爹拿鞋底子抽过。
哎……怎么说呢,活该!
李氏和其兄长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秋夜露寒,风一吹,树叶沙沙掉落,有些萧索之意。
李氏缓缓道:“依我看,兄长不妨趁这机会在家好生修养,有什么事,过了年再说。”
“是啊,父亲,您身体一直不好……”李谦也跟着附和,却被他爹一个狠厉眼神瞪了回来。
李清露虽然这阵又来王府小住了,但听说家中不顺,心中本就戚戚。如今看到父兄不睦,心中更是不畅快。
世人都见李家是钟鸣鼎食,父慈子孝之家,如今为了一桩破生意就闹成这样,她今后在一班官宦贵女的好姐妹中该如何抬得起头来?
“爹……哥哥本就是刚刚尝试,就算有错,您也别太苛责了。”她皱眉,劝道。
李兴德鼻子里哼了一声,本还忍着些的怒气此时磅礴而出,“苛责?你知道他坐下何等下作事吗?缠扰魏家大公子的红颜知己?不管这门生意如何,你这儿竖子便是在辱我门风!”
“爹!”李谦不想自己的亲爹此时竟然怒到将这见不得人的事都吐露了出来,也有些恼羞成怒。
本他觉得自己是瞒得很好的,怎么这消息就比自己还早回京城,飘到了李家呢?”
李清露一个女孩子,自然先前不可能有人跟她说过,她哥哥做下的是这等丑事。此时骤然听闻,她竟有些恨起自己方才还替这不争气的哥哥说话了,“哥哥,这便是你不对了!”
姚念看着这狗咬狗一般的场面,简直在心里爆笑。不过似乎还不够,不如再来个人添油加醋才是。
她瞥了眼也在隔岸观火的萧烨。
萧烨会意,却皱眉,“你怎么不自己上?”
“我上?你娘能罚我把石板跪穿好吗?别废话!”
不得已,萧烨道,“表兄此次做得确实不妥了,不说我们千辛万苦的南下无功而返吧,如今事情在京城传得满城风雨,你让清露一个未嫁的女儿今后如何做人?”
李清露听到心爱之人竟然对自己出言维护,登时红了脸,心里一片温热。
是啊,她自己都没想到,商人之女本就卑微,如今哥哥素爱拈花惹草的毛病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她的名声……
“王爷说得有理。”李兴德点点头。
李谦心中无名火起,这下再也不要什么脸面了,登时闹了起来,“什么对不对的?清露不过一个小姑娘,你们就只想着她,我堂堂李家大公子也损失了颜面,怎么没人心疼了!”
李清露一愣,又羞又怒,激动得泪水涟涟,哽咽道:“听哥哥的意思,倒还是我的不是了,是我惹爹爹、烨哥哥他们说了你,冤枉你了!”
李氏见不得心爱的侄女掉眼泪,也是气得不行,赶忙揽过哭啼呜咽着的李清露,一面指着李谦厉声道:“谦儿,你怎可如此不识好歹,若不想我们偏着你妹妹,你倒是别做下那丑事来!”
李兴德道:“谦儿!快给太妃赔罪!”
李大公子何曾受过这般责难,一摔筷子,站起身来便离席了。
席间又是尴尬的沉默,只有李清露那惹人怜的哭声……还有姚念极力忍笑的憋出的喘息声。
萧烨看她实在忍的辛苦,干脆手伸到桌下,掐了掐她的大腿。
随后,他才又乖巧的起身,双手抱拳,”母妃息怒,舅舅息怒,表妹也莫哭了,今日大家都心情不好,难免说话都冲了些,我代表兄赔罪。”
咦,萧烨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姚念也跟着起身,屈膝,颇有夫唱妇随的模样,做了回那最后捡便宜的人。
李氏重重叹了口气,抚着李清露的背来回安慰,口中却骂道:“这个谦儿,怎么就如此不知轻重!年少轻狂也该有个度!他做下的好事,我这做姑姑的帮忙圆融的,还少吗?”
吓,原来李大公子每每勾搭有夫之妇,太妃是知道的。不仅如此,还帮他摆平过不少麻烦?
看来前世的自己,也算是被摆平的其中一员吧,何止摆平,都躺平了……
李兴德也是唉声叹气,“都怪我平日疏于管教……”
李清露扑在李氏怀中,哭了许久也无人理会,开始抽噎。
“好了,清露,你哥哥不争气,我们不理他便是了。”李氏对着李清露,一派慈祥。
“清露、清露以后不要嫁人了……”李清露边哭边道。
哎呦呦,这哪到哪,被说着的人是李谦,你就这般急于博得眼球吗?
姚念笑嘻嘻的顺水推舟,“表妹别哭了,不想嫁人,便留在王府,我们陪着你。”
“别胡说。”萧烨瞪她一眼,生怕她点醒李氏,“清露表妹是毓质闺秀,岂会愁嫁?只要母妃稍稍在命妇中引荐,李家定会被踏破门槛的。”
婢女递上了手帕,李清露擦干了眼泪,鼻头还是红红的,委屈兮兮,“清露宁愿在王府陪姑妈一辈子,也不要嫁给不喜欢的人!”
“好了,好了,多大的事,哭得像个小花猫。”李氏笑道,“烨儿说得有道理,再过一阵又到了那‘茶花宴’的日子,我嫌吵闹,便让清露替我去,可好?”
只听到茶花宴三个字,李清露竟迅速破涕为笑,干脆的点了点头。
姚念皱眉,看向萧烨,茶花宴是什么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阿知”,灌溉营养液~
第41章 合作
送走了李家人, 康王府终于渡过了这鸡飞狗跳的一天。
有礼就要做足全套,直到在王府大门口目送李家的马车驶离了街角, 萧烨才紧了紧衣襟回了房。
明明是已经很乏了,可怜的小王爷还不能倒头大睡。
他还得给姚念科普, 什么是茶花宴。
姚念舒舒服服的在泡脚,“总觉得前世听过这个名字,是哪家酒楼很有名的酒席吗?”
“当然不是了。”萧烨一边自行更衣,一边道,“茶花宴啊……可是京城每年九月份,名贵云集的一件盛事。”
这宴会还是由一段佳话引出的。
茶花多姿,花瓣重叠甚是绚烂, 然而却大多只能在南方湿润气候下被培植成功。
偏这当世大儒,两朝帝师梁曜之爱妻就喜那最名贵的焦萼白宝珠。梁太傅在京南的梁家瑜园亲自试栽了整整十五栽,终于将那娇生惯养的南方花儿培植成功。
不仅有焦萼白宝珠还有那蓬莱、玛瑙茶、串珠茶……梁太傅爱妻之情, 全都栽培在了那一方土中。
自此花开,京城震动, 连先帝都曾带着太子来瑜园亲自赏花。
梁公本就交友广泛, 不止有京城中的达官显贵, 还有高山流水的诗书博学之人,梁夫人也有不少贵妇手帕交。
每年秋天茶花烂漫之时,梁公和夫人亲手写就花笺请柬, 邀请百余好友来园中赏花饮酒,清谈作乐,慢慢便成了京城中的一件盛事。
梁公如今已经告老, 但他的皇子学生们,也会代表陛下前去,也算是先帝留下的传统。
“每年,梁公都会送请柬来王府。按照惯例,一张请柬是全家都可去的。”萧烨道,“只是之前我总不在京城中,往往都是母妃代为前去了。”
“嗯……”她眉头微皱,听了他对茶花宴的介绍,思索起来,连脚下的水凉了都不觉得。
萧烨只得再一次放下了身为王爷的尊严,帮她挪开了木盆,将那双足裹在了布巾中,“想什么呢?”
“我在想……难怪太妃让李清露代表她去茶花宴,那小丫头笑得那么开心。”
“茶花宴是风雅之事,一介商户女是很难进去的。里面有大把英俊潇洒的贵公子,还有贵公子们的娘,她当然会开心了。”
“不对……”姚念伸出食指指向他,“你说,之前因为你不在京城,才会不去的,如今你在京城,又怎么说?”
“大概是……要去的吧?”萧烨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姚念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王爷要和李清露一同去赏花了?”
“我不是,我没有……”萧烨赶忙摆手,“你可是亲耳听见的,是母妃许诺让李清露去的,与我无关。再说了,到时候随便编个理由,我不去了还不成吗?”
“哼,我才不管李清露是不是和你去。”姚念撇撇嘴,不以为意,“我在意的是,我可不可以去啊?”
“念念想去?哈哈哈哈……”萧烨看向她,忽然大笑滚到了床上,将她压住了半边。
……
“赏个破茶花,有什么了不起的!”姚念怒,锤他的肩。
“看在我们夫妻两场,我劝你别去。”萧烨笑过,认真道。
“为什么?那园子里有猛兽不成?”
“一来,这清贵之家的女眷在一起,难免都心性甚高,每次在瑜园,自诩的才女们对诗斗句,现场泼墨都是保留节目。我没有瞧不起念念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念念被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人嘲笑而已。”
她的才学……确实还停留在一个比较朴实的阶段,这话说得也有理。
“二来,我觉得那宴会无趣得很,念念去了一定更觉无聊。”
她鼓着嘴权衡了半晌,还是失意点头,“那好吧……”
“乖,回来我也为你在王府种些什么,也能搏个好名声。”萧烨刮了一下她的脸颊。
“种什么?”她满心期待,只要是个女人就对花没有抵抗力啊。
“嗯……我们的定情之草,马齿苋。”
“滚!!”
……
自从他们回府后,予墨尽职尽责的在府外忙碌,同魏仲平的亲信一起商议细节,做着一些前期准备工作。
直到半个月后,予墨带来消息,魏仲平又一次亲自来到了京城,抽出了半日的时间,准备见她。
这说明魏仲平是准备和她将这合作落实到纸面上了。
姚念自然是乐意的。如今有萧烨的暗中支持,她出入王府也不必再那般小心翼翼,还要做好回来挨罚的准备。
低调出行,她和予墨坐上了马车。不是去西市,而是去城东一座低调大宅。
“听说王妃终究还是回了康王府?”魏仲平见她第一句话便是恭维,“想来过得该是滋润,难怪几日不见,王妃容色又添彩了。”
姚念看向他,还是那颇为低调的一身黑衣,眉眼间看上去比之前有了些疲倦,但依旧是英武的。
“魏大哥便不同了,这几日劳累了吧?”
“呵,为了生意,四处奔走,不算什么。”魏仲平轻笑一声,随意道,“毕竟赚得多。”
这话说的……
不过姚念还是问道,“你身为未来家主,何必亲自奔波呢?”
“家父的意思,我是初出茅庐,应该自己亲自多见识些,将来才有可以安坐扬州的能力。”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姚念怎么竟觉得,这魏家老爹……是不是不太喜欢自己这二儿子啊?
从小就放养在外,当个货郎历练,如今好不容易混成了继承人,还是要四处奔波……
不过看魏仲平也是乐在其中的模样,她还是轻轻点点头罢了。
废话不再多说,姚念带着予墨,魏仲平身后也带着一个女子,转进了较为隐蔽的里间,准备商讨一些最后的细节,再签订契约。
魏仲平先道:“陶儿姑娘我已经熟识,菩媞,你向王妃介绍一下自己。”
姚念这才仔细打量魏仲平身后的菩提,一身素净衣衫,一张素净的紧致脸庞,长发只束一个简单的结,一看便是伶俐精明之人,那干练的气质竟有几分和予墨相似了。
菩媞声音清亮,不卑不亢,“属下菩媞,为魏家做事,之前曾经在洛阳待过,如今二公子调属下专门在京城与陶儿姑娘共事。”
原来她便是魏仲平所说的可靠伙计,没想到竟还是个女子。惊奇之余,姚念不由得多看她两眼。
“这几日都是菩媞姑娘在京城同奴婢一起商讨。”予墨小声提醒她。
魏仲平解释道,“王妃和陶儿姑娘皆是王府女眷,若陶儿姑娘频繁出府接触男子,恐怕让人有机会污蔑。所以我便想着,让她来了。”
“多谢了。”姚念感谢他的贴心。
介绍也介绍过了,他们终于坐了下来。
经过予墨和菩媞两人连日的布置准备,如今他们的生意已经到了万事俱备的阶段。
兴锦坊旁边的扇子铺,虽然地方狭小,但位置确实不错,予以了保留,仍旧是陆伯一家人在那里起居。
除此之外,菩媞是个对选址有经验的。拿着京城的地图,她和予墨乘车走过了京城每个角落,又选定了一处僻静的宅院,也就是现在他们脚踏的这里,作为总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