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冬韵还在宫中,李家并没打算放弃三皇子这条线。
既然姚婷没了用处,如今连萧烨都对姚念不再理睬,那她也没有占着王妃之位的必要了。
李氏和李夫人由此就愈发期盼着过几日让萧烨同清露将生米做成熟饭,然后才好开始运作。
至于姚念,李氏认为此女实在刁钻,但好在,她已经有了打杀的理由……
于是这一日,桑叶便将姚念请到了嘉善堂。
姚念心绪不宁,也不曾想到嘉善堂中会有什么等着自己,便撑伞去了。
到了嘉善堂,她才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因为堂中不仅有太妃李氏,还有李谦在。
她迅速戒备起来,露出轻蔑的笑:“怎么?咱们王府不是已经和李家断了往来?如今又恢复了?怎么不把李夫人和李大小姐也叫来?”
李氏道:“清露胆小,我不愿让她前来见此场面。”
李谦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皮相,只是一开口便让人生厌。
“王妃,在下这次是隐瞒身份偷偷来到贵府上,是因为有件事情实在亟待解决。”
姚念立于堂下,预感到了此次可能又是针对自己,却依然态度傲慢,“何事要劳烦李大公子从烟花之地挪步在我们王府上?”
“是这样的。自从我们李家与东桑的生意彻底无望后,我便一直心存一些疑虑。为何魏家能一直洞悉先机一般的有所准备,慢慢将我家的生意一点点蚕食走?于是,我便也私下做了一些调查,近来终于有了些结果。”
姚念挑眉,问道:“那李大公子调查的结果呢?”
“结果便是,我发现,魏家为了窥探我们的兴锦坊,竟然专门开启了一门生意。而这生意中,竟然还有康王府中某些人的参与。”
作者有话要说: emmm,默念三遍,虐是甜的前兆!
第62章 解围
李谦继续道:“与魏家勾结, 一直在暗中败坏兴锦坊生意的,这次暗中告发兴锦坊的, 都是王妃最为重新的那个贴身婢女。”
姚念眼睛都没眨一下,心里只是在庆幸。还好予墨今日在外面忙, 以魏家的能力应该不至于让李家人能直接将她抢走。
如今……她瞬间又回到了前世的境况,孤立无援。
“李大公子这么说,可有证据?”
李氏低沉声音道:“你要证据,很简单。现在就去凝光堂给我搜。”
桑叶很快就带着人去了。
姚念站在堂下,微笑以对。
“王妃,你主动招来,我会给你留个情面。”
留个情面?是留个全尸吧……
姚念双唇紧抿着, 不打算说什么。
让李谦抓到把柄,是她太过大意了。如今她只希望能有机会通知在府外的予墨,千万不要回来。
抬头望去, 这堂上所有人,可有一个能帮到自己的么?
橘叶。
她也正在焦急的望着自己。
姚念眼神一转, 不能说话,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懂自己的意思, 只能一望,盼着她能明白。
橘叶对她点了点头,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王妃的身上, 悄悄的溜走了。
惊心动魄之间,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了起来。
李氏在堂上,几尽震怒, 只怕一搜到证据就准备随时爆炸。
李谦一副不忍见姚念被摧残的恶心样子,更加让人不忍直视。
她身后的大门早已被几个仆妇看守,她没有逃跑的可能。
终于,那几个去了凝光堂的婢女回来了。
带回来了大量的簿册。
李氏问:“姚氏,你自己说,这都是什么?”
“桑叶姐姐大字不识几个,能找出这么多纸张来,也是辛苦了呢。”姚念犹在强撑。
“我问你的问题,赶快回答!”
雨下的又急了起来,雨水顺着她的发丝开始下坠,她感受到了浸透衣衫的雨水,周身寒冷。
“不知道。”她答道,“妾也不识字的,自然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
“既然不知道,那便给我打。”
嘉善堂似乎是随时备下着为姚念准备的刑具,粗长的木板被健壮的仆妇拿着,甚是唬人。
她倔强的扬起了下巴,双手握紧。“母妃想惩罚妾,妾没有怨言,但请您不要找什么与魏家勾结的无聊理由。”
“打!”
她被两个仆妇制住,强令着跪了下来。
眼看那刑具便要落下,在雨水中掀起了劲风。
她闭上了双眼,却久久没能迎来痛击。
一声闷响,她身后有个人,替她挡了这一下,并且准备接下即将到来的第二下。
“住手!”李氏拍案而起,“烨儿,你在做什么?”
姚念闻声回头,在看见萧烨的脸时皱眉。
两个打过了王爷的仆妇赶忙跪下,惊惧不已。
萧烨缓缓走到了她前方,行礼道:“母妃,请不要因为儿臣的过错而惩罚了无辜的人。”
李谦也站起身,皱眉道:“王爷,你什么意思?”
萧烨对着李谦一哂,高声道:“你的调查不够详尽,与魏家有勾结的人,不是王妃,而是本王。”
“胡说!你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于你又有何好处?”
“儿臣只是觉得李家近年来生意上越发不小心了,若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连累王府。若儿臣直接与母妃讲,母妃定然不会听从,所以儿臣先斩后奏了。”萧烨对答如流,连姚念都几乎要信了这番说辞。
“至于王妃姚氏,我虽不喜,却也不过是个不识字的蠢女人,断不可能有此心机,望母妃不要冤枉了她。”
“好,好……”李氏气得发抖,“这便是我养出来的好儿子!好一个独善其身,绝情绝义的康王!若不是今日谦儿发现,我李家还不就被你这不孝子毁了!”
萧烨眼神决绝,“母妃要罚便罚,只是儿臣是父王的儿子,是母妃的儿子,但不是李家的儿子!”
李氏被噎,根本无力辩驳,心知他已生反骨,狠心下令:“愣着做什么?继续打!”
姚念低头不语,面无表情,只听着雨声哗哗。那两个仆妇犹豫着,还是越过了她向前,开始对萧烨施杖刑。
萧烨不出声,也数不清打了几下,才听到李氏道:“停下。”
“回去赶忙停了你和魏氏的勾当,否则,你也不必再叫我母妃了!”
萧烨缓缓转身,隔着雨帘,他们二人相望一眼。她此时已经头脑不清醒,不知自己是何神情,只知道萧烨在雨水中有三分狼狈七分恼怒,向来温柔的眼睛却在瞪着自己。
他狠狠攥着她的手腕,毫不留情的呵斥:“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姚念扶着他,踉跄的出了嘉善堂,却没去近处的凝光堂,偏要拖他去他自己的住处斐然居。
“王爷,这是怎么着了?您受伤了?”明月和明凰见了这般模样,都是吃惊得手忙脚乱,帮姚念将他扶了进屋。
萧烨喘息着,却还是摆摆手,“我没事,莫要大惊小怪。”
姚念在旁不发一言。连明月这样没心眼的丫头都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微妙,但还是好心的先给两个人都奉上了干手巾,起码先擦擦脸啊。
明凰干咳一声,想把他妹妹先叫出来,“明月,出来吧。”
“啊?哦……”明月刚刚拿出药箱,还是乖乖的跟着明凰,两个人出去,关好了门。
窗外是暴雨倾盆,她用手巾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便上前扒他的衣裳,一面问道:“我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不知道。”伤处和衣料之间有雨水粘着,被不太小心的扒下湿透的衣裳,他疼得倒吸一口气。
他背上有数道淤青,如今已经有些肿起来了,唯有两处被打得实在狠了,破了皮,渗出了血。
姚念用干布帮他擦拭背上的雨水和血迹,依旧冷漠道:“什么都不知道,便应了下来,想不到王爷还真是英勇。”
他勉强回头看她,笑得倒是轻松,“这辈子一直跟王妃赔着小心,还落得如此对待,方才若真让你挨了打,你还不定如何待我。”
姚念没答他,将药箱端来,给他上了一些药。萧烨乖乖啪在榻上,没再说话。
怕是淤血阻滞,再捂就更坏了,也不敢包扎得太严丝合缝。
她终于将他的伤处理好,便将药箱又放回原处。
“王爷这回也作得太过了,若我不停下和魏家的合作,你可是要和你母妃断绝母子关系了?”
“那怕是你我都要被赶出王府,你亦没有王妃可做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咯?”
她忽然又恼怒起来。她欺瞒他,害他受皮肉之苦,害他母子失和,可他却还是这般谈笑风生,着实让人生气!
她狠狠推了他一把,怒道:“萧烨,你别以为……”
没说几个字,便被他龇牙咧嘴的打断。
“别以为、别以为,这三个字我都听得厌烦了。”
姚念瞪眼,“你什么意思?”
“你不就是想说,别以为我这次护了你,便可获得原谅了吗?”萧烨侧过身来,戏谑的看着她笑,“别自作多情,本王何时有过这种想法?”
“好,王爷菩萨心肠,救人不求回报,原是我多心了。那您可别忘了,四月廿九,去赴李清露的约,我先走了。”她咬牙切齿的,站起身来,转身便走。
如此狼狈的走回了凝光堂,予墨已经焦急的等在了那里。
“王妃,听橘叶说刚才出事了,回来就看到一片狼藉,您怎么样啊?”
姚念缓缓摇了摇头,对她道:“你先从调查的生意里抽身吧,全权交给菩媞去继续做便是。”
“好的。”予墨点头,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将李家搞到了半死不活,暂且全权交给魏家人也没什么的。
走进寝室,姚念发现不少被翻动过的痕迹,都已经被凝光堂的丫头们暂且整理好。
她无暇在意这些,还湿着衣裳,便倒了下去。
说来好笑,萧烨受了这么多皮肉之苦,却康复得很快,第二日便生龙活虎的下地行走。
可自己却仅仅因为淋了那一点雨便发起了高烧,真是精细米面吃得多了,将身子都养得娇气起来。
如今王府里的事情,她和萧烨的关系,和李氏的关系都已经僵到不能再僵,她竟觉得病这一场,什么都不理,什么都不管,反倒是一种解脱。
她仓促撤出了在调查商铺上的合作,倒是惊动了魏仲平。
他来信好几封,询问她是否遇到了急难,是否需要他帮忙。姚念在病榻上,都让予墨客套的回信,婉拒了。
可能真有再也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会向魏仲平求援。但至少现在不行。
更何况,她病着的这几天,有的人白日不得机会接近,到了夜里便恬不知耻的用起采花大盗的路数——钻窗户。
他们的关系完全没有任何缓和,但他却能抓准时机,在她发烧畏寒到瑟瑟发抖的无助时候趁虚而入。
抱着,暖着,她倒是受用着。
然而最后他总是要问。
“你还忍心让我去和李清露有肌肤之亲吗?”
呵,她是发烧迷糊,可还没烧成傻子呢,所以回答永远都是:“忍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证明在医院码字也并没有效率(⊙…⊙)
第63章 勾引
到了四月中旬, 宫里几乎所有人都听说过或亲眼见过,碧樉宫里那个疯癫又毁容了的姚美人。
明明才入宫不到半年, 便已经成如花似玉的姑娘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是令人唏嘘。
同时, 萧佑桀狂放暴戾,凶狠残忍的性情又一次被坐实。
按照礼法规矩,皇子成年后皆要被分封到各自的封地,以国名为亲王封号。唯有像康王、宁王这样的勋贵后裔,世袭罔替,以开国时先祖所封为封号,世代居住在京城各王府。
这么多年来, 琼妃一直宠冠后宫,正因皇帝与琼妃皆溺爱这唯一的儿子,故而才让他虽已加冠却仍未出宫就藩。
近几年来, 眼看着这孩子虽在功课上聪慧至极,可在品行上却日趋走入邪道, 皇帝亦时常扼腕叹气。
到了如今, 太子亦是十分不满。向来只有一国储君才能居住在东宫, 萧佑桀一个庶皇子,常年久居宫中,接近权利中心, 实在是不合常理,也对自己不利。
趁这机会,太子一党不断向陛下参奏, 请求将这乖张的皇子尽快封府出宫居住。
琼妃却在宫中哭泣不止,求陛下不要将她唯一的孩子送离京城。
无奈之下,皇帝终于下旨,将于五月初册立皇三子为江王,着礼部、工部准备,将京城华阳门外的皇家故园改建为江王府,江王应于今年重阳前般至王府居住。
既封了封地,又能继续住在京城,可见三皇子在皇帝心中,到底是特殊的。
虽则只得了个折中的结果,太子一党好歹也被安抚,就此对这放浪形骸的江王放松警惕。
在别人看来是尘埃落定,但在萧佑桀看来,他的大计已经蓄势待发。如此紧迫的时候,他没心情再将时间浪费在折磨一个无关紧要的贱人身上了。
于是姚婷便被毫不留情的拖上了正殿。此时的她已经跪都跪不稳了。她侧脸上的伤口没有好好的被处理过,随着天气渐渐炎热,开始肿痛化脓,丑陋不堪。身体上倒是没什么大损伤,只是高烧已经烧糊了她的头脑,连带四肢亦绵软无力。
萧佑桀鹰目锐利,盯着她许久,却也想不起此女的名姓,便直接道:“我问你一个问题,若你答上来,即刻放你出宫。若你答不上……”
“殿下……殿下……”她的思绪早已混乱不堪,哪还有力气回答问题。绝望中,她只能一遍又一遍,捏着一把破锣般的嗓子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