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萧烨重生后一直竭力掩藏着自己的所有疑惑,想要在母妃和姚念这两个给自己留下巨大谜团的女人面前扮演一个……比较天真无邪的小可爱王爷。然而他忍不住毒舌啊。
姚念的声音更闷了,“没事。”
“是不是又病了?”
“没有。”
“那就是让母妃欺负了?”
“……没有。”
萧烨也扑倒在她身边,低声道:“你现在跟我说说,一会儿我去母妃那边请安,她定会也跟我告状的,到时候我好帮你辩解啊。”
姚念眼睛中含着两汪水,浓重的鼻音道,“母妃没说什么。”
“那么我现在就去直接去给母妃请安了?”
“别……”她捏着嗓子娇娇的喊了一声,差点先把自己恶心到了,平复了半晌才缓过来。
萧烨叹了口气,心想若不是他重生,倒也不会留意姚念和李氏之间的隔阂和龃龉。现在见她一脸纠结的包子样,想来这个小傻蛋在他上辈子时是没少受不待见了?
如果真的是他怀疑的那样,姚念是被陷害而死 ,那么至少这一世他能从现在开始试图挽救她的性命。
先试着帮她放开心怀,改一改这卑微敏感的性子吧?若是实在帮不到她,这性子确实是在王府里活不下去,他还可以放她远走。
“母妃跟你说和亲那事了是不是?我们昨夜不是说过了,说清楚了吗?”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像在抚慰一只猫。
她本来是连两滴眼泪都挤不出来的,但不知是不是这个萧烨的语气太真挚,还是他摸头发的手法太厉害,她猛然想到前世今日她受过的那些屈辱,就连今日也算上。她现在是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铜墙铁壁,然而此刻鼻子一酸,还是有了狠狠哭诉的冲动。
于是她爆发了,“说过了又怎样?说清楚了又怎样?还不是让你母妃拿来羞辱我的事实!”
萧烨没想到眼前的姚念积攒的是双倍的委屈,发作起来这么强烈,他皱眉,又问:“还有呢?母妃还说什么了?”
“还有什么你心里没数吗?”她气急了,眼泪漱漱,抬手打萧烨一拳泄愤。
“说你出身低?”
“说了。”
“说你家里穷?”
“说了。”
“说你不懂规矩?”
“说了。”
……萧烨皱眉,这些话,上一世他没问过,姚念也没说过。
姚念抽抽搭搭,“这些都是事实,母妃说的尖刻也就罢了。但是她还说我生得不如京城里的贵女丰润白皙好看。”
噗,萧烨在心里笑了出来。呵,女人啊,果然还是最在意这种对自己容貌的诋毁攻击。
他捧过她的哭脸,好言相劝:“让我仔细瞧瞧,是没有她们那么白。”
有捏捏她的胳膊:“也说不上丰润,母妃说的也没错啊。”
姚念随着他的动作和话语,原本的泪眼变成了怒目而视,可惜泪水还没擦干,毫无威慑力。
“只是……记得京城里以丰盈为美的这股风气已经吹了十数年,我却一直欣赏不来。比起那些千篇一律的丰腴美人,我倒觉得念念这样是别具一格的美呢。”想起自己的前世新婚之夜,他第一眼见到姚念时,的确是真心实意的有惊艳之感的。隔了一世,他现在所说的也是实话。
就你喜欢有个屁用啊,我明明应该是美到让世人都喜欢的程度好吗?姚念心里不为这毫无水平的安慰所动,但是表面上又不得不装出被夸奖而意外羞怯的模样。
“烨郎真的这么想吗?”
“当然了,念念虽然比她们纤细,但是捏上去结实的很,若你与那些皮松肉软的丰腴美人打起架来,肯定不会吃亏的。”
……她就当这是夸奖了吧。
“没事了吧?”
“就当没事了吧。”
萧烨对自己的哄人技术非常满意,改造姚念性格的自信心骤然爆棚。虽然他没打算在决定是否放她离开之前与她成就夫妻之实,但是现在春风撩人,意境正好,刚哭过的姚念看上去有三分无助七分动人……
不动手可以先动口。
姚念正在思考着怎继续跟萧烨恶人先告状,却没察觉他骤然贴近的脸庞。
“唔……”等她再反应过来,自己的嘴唇上感受到了一片湿润。
她又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女孩了,虽然突然被吻是有些难言的悸动,但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什么?反客为主呀!
她有意识的在那片上唇上轻轻一吮,便也感受到了紧挨着她的身体也是一僵。姚念也是开始自信心爆棚,竟生出了一种自己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唇舌纠缠了一会儿才缓缓松开了对方,都是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四目相对,姚念忽然感受到了萧烨的眼神充满的欲念,她眉头一紧,自己是不是太过了?这大白天的,不会要现在吧……归结起来说,她的心里还是没有迈过那道坎。
“没事我便先更衣去给母妃请安了。”倒是萧烨慌乱的先行起身,心中疑惑不已,这真的是原装的姚念吗?
她不动声色的用袖口擦了擦唇角,也坐了起来。她努力的收敛心神,又换上了楚楚可怜的神态:“母妃今日提到说,不许我与府外人来往,私相授受,烨郎,母妃她的意思是不是怕我用府中的财物贴补娘家?”
萧烨觉得差不多是这意思,“嗯……母妃她啊,对财物向来有些看重,你别急,我慢慢劝她便是。”
她皱眉,小心道:“可是我好像……已经犯错了。”
见萧烨一脸探寻模样,她便断断续续的将自己出嫁前是如何将一对金钗用来家中偿债和买人的事情说了来。当然,没提赠给秦嬷嬷的那部分。
“我没有嫁妆也罢了,不管母妃是否在意,那聘礼自然是应该原封不动的端回来才是。可是现在……却已经少了一对金钗……”她的声音发起抖来,装得像只受惊的小鸟。
“嗯……”其实萧烨从前根本没想过,区区两根金钗原来也对府内的女人来说这么重要。
“妾不是想让烨郎现在就去和母妃说情,只要你现在知道有这么件事,等到母妃问起来,稍微帮我解释两句便好了。”她依旧怯懦。
刚才对自己一个劲抱怨时就是“我”,现在有求于自己便成了“妾”,萧烨心里觉得有点意思,面上不动声色,依旧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萧烨随后便去给母妃请安,这是每日下学后的惯例之举。只不过今日他毫不意外的发现,他的母妃脸色不好,且皱纹看上去都多了些。
“我是真的担心,将这样一个村姑娶进府来,不仅让外人耻笑,且她若是看中了我们家的钱财,通通都搬到她娘家可怎么办。家贼难防、家贼难防啊……”
萧烨眉头微皱,看来这姚念倒是有点像料事如神的神棍了。
“这样一个女人,不必给她太多宠爱,且留着她,等到那宣羌使者离了京,和亲之事尘埃落定,再看吧。”
听着母妃李氏在不遗余力的讲述着姚念是如何不懂规矩,如何举止粗鄙,言语似乎和前世都没有分别,他佯装不耐烦,时不时的劝上一句,开玩笑似的帮姚念含混过去。
分别安抚了两个女人,萧烨觉得回府后竟比在弘文馆还要累几分,用过晚饭便早早睡了。
姚念则心满意足的就寝,只不过即将入睡前,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那早已呼吸平稳进入梦乡的枕边人。
他,真的和前世不太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我老婆是HF超模,你们都是瑞丽模特!
今天菇在外面跑了一天,所以码了0个字,而且明天是万恶的周一,所以停更一天,求谅解~
第9章 家宴
果然,十几日后,李氏便派了橘枝、桑枝和其他几个仆妇婢女,乌央乌央一群人来了凝光堂。说是太妃向来管理着王府内的所有财物。王妃带回来的嫁妆,先前已经出了府,现在应该再拿去登记造册、统一管理才好。
嗯……有理有据呀,那能怎么办呢,姚念一挥衣袖,拿去呗!
她之所以这么硬气,还不是因为之前有一日萧烨问过了她那对金钗的形制,又过了几日陶儿告诉她那对金钗已经补上了嘛。
只可惜这嫁妆要搬去王府内库了,否则留在她身边,她卖一件,萧烨添一件,岂不是成了取之不竭的百宝箱了,她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李氏的人抬走了所有的金玉之器之后,她把自己这美好的幻想说给陶儿听,问她听上去是不是很带感?
陶儿冷冷对她道,王妃,醒醒,该练字了。
自从嫁入王府之后,李氏向来不让她经手任何事物。每日她晨昏定省时都要接受李氏的不待见,不过渐渐李氏发现每次她来自己都能平白的惹一肚子气,她每次行礼后也就草草让她离开了。
其余的时间,她大多用在刻苦学习上。
陶儿真的是个好师傅,她觉得自己也是个好学生。这么多日以来,她们两个人简直是合作得非常愉快了。陶儿每日教她认字外,还会举一反三给她讲一些典故公案,可以加深记忆。姚念听讲非常认真,不懂就问,才短短十几日,用陶儿的原话说:已经从三岁水平涨到四岁水平了。
有了四岁小儿的文化水平之后,她骄傲了一小阵,然而,她现在最缺的……还是钱啊。
她心中是有了几个长久的计划,没有哪一个是不需要大把钱财的。姚念这几日手起笔落之时,往往思考的都是:上哪弄点钱呢?
将身边的人通通想了一圈,似乎也只能从萧烨身上整了。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她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萧烨除了性情变了,连作息规律都变了。
她明明记得,他们刚成亲的那个月,萧烨每日日落之前必然会结束课业回家用晚饭……然而现在却不是了,他时常晚归,有时说和师傅温书,有时说是与一同上课的宗室兄弟们一同在外面吃。
几乎夜夜迟归,前一世的萧烨哪有那么用功?哪有和那些宗族子弟交情这么好?难道……萧烨是随便找了借口去花天酒地了?
虽然现在的她可几乎是一点都不在意萧烨,但是毕竟现在势单力薄,她可不希望目前这唯一一条大腿就这么飞了。
更让她担心的是,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圆房。
洞房花烛那夜是她装了病也就不提了,可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那天她装可怜换来了一点亲昵外,萧烨一直在他们独处时和她保持着距离。有时回来得实在晚了,他连内府都不如,干脆直接宿在了斐然居。
果然……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自己都是从没有真正入过他的眼吧?这样想着,她又有些颓废,自己如今只有陶儿一个帮手,根本不可能出府调查萧烨不回府的原因,更何况连太妃都没过问过,她这个毫无地位的王妃就更没资格问了。
她心下烦乱,只能先不管别的,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这么潜心修炼自己,很快,王府里又有了新闻:太妃李氏的兄长,皇商李兴德刚刚从洛阳回来,即将携夫人子女来王府看望太妃。
当然了,和前世一样,太妃认为姚念拿不上台面,自然不愿让她准备列席。可就在李家人来的当日,不知太妃为何又改了主意,通知她好好准备,但是不许带她那个面带疤痕的婢女出来吓到客人。
正在挑选衣裳,陶儿见姚念正在发愣,笑着问道:“王妃怎么挑衣服都没有精神,是不是这两天学傻啦?”
姚念闻声才回过神来,其实她在想着这一场她没参加过的家宴。这场家宴有李家两兄妹,一个觊觎她美色的李谦,一个觊觎萧烨美色的李清露,而且就是这场家宴上萧烨被母妃和舅舅劝着答应了同李谦一同去洛阳历练。
当然,她不能这样告诉陶儿,只是笑笑,“第一次见王府的客人,有些担心礼数不周。”
陶儿干脆直接道:“这还不简单,李家老爷和公子、小姐虽然是太妃的娘家人,却都要先和王妃行礼,王妃才好回礼。回礼的时候,记得行个平礼就好,不必太过谦卑。”
“嗯。”虽然这些她现在已经懂得了,但她却不尽遐想,如果前世她身边就有陶儿这样知书达理还不矫情的婢女,说不定也不会死的那么惨了吧?
姚念拉过陶儿的手,歉意满满,“对不起,跟着我这样一个没出息的王妃,便让你也受委屈。”
“王妃说的是今夜太妃不许奴婢跟你去家宴吗?”陶儿睿智一笑,“奴婢乐得清闲自在。”
不管这一阵的努力尚未见成果,今夜她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萧烨也是一早便得了母亲的知会,结了课后便早早回了家,看上去不像之前那样活力四射,沉着脸,倒像是在洞房那夜她第一眼见到的那个眼神。
“烨郎,你的舅舅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吧?”她问道,一面让他低头。
“嗯?没有呀,为什么这么问?”萧烨俯下身来,乖乖的让她帮自己整理发冠。
“因为你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很害怕?”
“该害怕的是你吧?”萧烨对她狡猾的笑了笑。
“……”姚念无语。
萧烨叹了口气,忽然正经起来,“我是在想,今晚这顿饭后,恐怕我便要走了。”
姚念心中一惊,赶忙问道:“为什么?你要去哪?”
“弘文馆的课业已经结束了,恐怕该出远门了。”萧烨直了直腰,又对着镜子照了照,面对仍旧一脸疑惑的姚念道:“一会儿你便知道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
晚宴摆在后罩楼后面的花园里,萧烨和姚念来的时候,李家人已经在了,唯独太妃还没到。
“舅舅!”萧烨一改方才的阴郁,脸上忽然阴转晴,登时变成一个许久没见亲人的后辈。姚念被他这飞速的转变吓了一跳,越发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