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前后那几分钟内，调查局的监控视频黑屏了一小部分，剩下一大部分运转良好，而其中运转良好的那一部分还包括斜对着监管室的一 个摄像头所拍的内容。
那是过道上的一个摄像头，并非专门用来拍监管室的。
所以只拍到了对方的一个背影，一身带了帽子的大黑袍将除了身高以外的所有特征全都掩盖得严严实实。
而这个监控拍到那个一身黑的背影时，对方还伸出手，做出了一个似乎在跟摄像头打招呼的友好动作……
才怪！
对方有本事随意进出调查局却无人发现，有本事黑屏掉监控视频却刻意留下这一段，哪里是打招呼，分明是实打实的挑衅。
丁副局看完后脸都绿了。
褚大代理队长方才就在调查局加班，就是根本没发现任何情况的众人之一，这会儿懊丧地脑袋都垂下来了。
丁副局点了下视频：“放大看过吗？”
负责监控的员工也晕了一次，才刚醒没多久，闻言点了点头：“看过了，没什么明显特征。”
丁副局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
对方既然处处谨慎，若是上赶着给他们送线索，他反而要觉得奇怪了。
走出监控室，旁边只剩下可信之人的时候，他才皱着眉问道：“你们觉得消息会是谁透露出去的？”
季东宵：“不是一队。”
这案子一直在一队手上，要是一队队员或者调查局领导，要泄露也等不到今天。
贺珏顺口在旁边接了句：“应该也不是二队，二队如果有内鬼，昨晚根本抓不到人。”
褚滔蓦地抬头。
他空降这边，看不惯他的人很多，但表现最明显的就是一队这位，没想到他竟然这时候会帮他们二队说话。
恰好贺珏刚好扫过来一眼，褚滔脸一热，别别扭扭又把脑袋低下去。
沈天泽对他们内部的事情没多少兴趣，牵住旁边小朋友：“你们慢慢查，有结果告诉我。”
他此前就觉得顺着宋先生这条线再往上查，也不太可能有太大结果。
因为这中间不确定性太多了。
和上次孙道长不同，宋道长这位上线过于小心，就算真的放长线出去，这条大鱼可能第二天就会钓到，也可能会持续数月甚至更久时间得不到结果。
即便他有手段能让这位宋先生听话，可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他的上线如果不是核心人物，那即便找到了，依背后之人谨慎的程度，知道的内容不会比宋先生多多少，他的上线如果是核心人物，宋先生这条大鱼到了他面前，说不定分分钟就要露馅。
——假如对方根本察觉不出宋先生出了问题，那就是能力问题了，核心人物都是这种水平，那他估计对方也没这个实力能给他家小朋友造成什么实际上的威胁。
可调查局这边愿意费这个心思，他也不会拦着，多一条线索总归是好事。
只是没想到他们调查局内部先出了问题。
不过，出来这一趟也不是全无收获，之前是想看能不能从别的方面入手，结果这位丁副局倒是无意间提供了一点线索。
回家之后，小朋友被老爷子喊住聊天。
沈天泽上楼给苏忘打了个电话。
家里小朋友这位师兄性格虽然古板，讲起旧事来，罕见带了几分明显的情绪。
“捡到小师妹那天，师父喝了点酒，自己后来都记不清具体位置。”
“小师妹不爱哭，也 不挑食，三岁以前都很好带，三岁后就开始上房揭瓦……”
“她面相有点复杂，也没别的线索，又不能见外人，自己也对这些不在意，我和师父这些年就也没费心去找……”
其实好些事情，苏忘在之前就和他讲过一遍。
听着这样琐碎的小事，沈天泽竟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电话讲至尾声，门被拉开一小条细缝，小姑娘从外面探进半个脑袋，朝他眨了眨眼。
苏忘的声音继续传过来：“我去仔细查一下。”
沈天泽“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朝门口招了招手：“过来。”
小姑娘从门口几步小跑进来，直接往他怀里扑：“在和谁打电话啊，我怎么好像听见我师兄的声音了？”
沈天泽接住扑过来的小朋友：“是他。”
苏念有点惊讶地“啊”了一声：“你们都聊什么了？”
她都在下面玩了好一会儿才上来，她自己和师兄都从来讲不了这么久的电话。
沈天泽垂眸，指腹在她眉角上方轻蹭了下。
小朋友面相确实复杂，尤其是父母宫这一片。
本来想再问下她要不要找父母，话在舌尖绕一圈，却又再咽回去——他难得有这样犹豫的时候。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还是先不和她提了。
“讲你三岁就开始上房揭瓦，不肯好好念书。”
苏念：“……”
听到“念书”二字，这个天她瞬间就不想聊了。
然后又听面前的男人继续道：“还问什么时候能送你去上学。”
“……”小姑娘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轻轻巧巧从他怀里钻出去，“那个，爷爷好像还有话和我说呢，我就先下去了……”
沈天泽：“……”
调查局这边断了线索，接下来几天基本都在排查内鬼，好在初期接触案件的大部分人是基本可以排除嫌疑的，不至于整个总局都风声鹤唳。
苏忘性格沉稳，去查褚家的事，在仔细调查清楚前，也不会随便乱给结果。
这段时间一直忙豢养厉鬼案件的事情，难得闲下来两天。
——当然，闲的只有苏念一个。
接到一个意外来电的时候，苏念正在沈天泽办公室，听崔彦讲说之前他们录的那两期综艺即将开播的事情。
听起来还很复杂的样子，什么舆论风向控制啊……
她随便听了几句，就没兴趣了。
本来想找个游戏玩一下，恰好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小女鬼林露露。
苏念眨了眨眼，接起电话。
小女鬼的声音立即从那边传了过来，噼里啪啦就是一连串：“念念姐，我快要忙死了啊，福利院那几个傻瓜嘴上都没把门的，把我们这边有鬼魂在剧组拍戏的事情全传了出去，然后附近看了《街舞之王》之后也想当明星的鬼现在全跑我这里来了……”
她喘了口气：“哎……还好有淹死鬼姐姐帮我，不然我连给你打电话的功夫都抽不出来，你看现在公司还缺不缺人，要不要把他们留下，不然你和沈老师亲自过来看一眼，剧组都快被鬼包围了——”
苏念：“？？？”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沈天泽和崔彦差不多已经聊完，零星从电话中听见了只言片语，微微侧过头一看，便见小姑娘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一副有点儿吃惊的小模样。
“怎么了？”他问。
苏念眨了眨眼：“林露露说他们剧组快被鬼包围了。”
沈天泽：“……”
崔彦：“？？？”
林露露所在的剧组……不就又是《傅兰淇》剧组吗？
上次去的时候，他们制片人朱总头发已经没剩多少了好像，这次被鬼包围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位朱总上辈子到底是杀了人还是放过火啊，也不知造得什么孽……
“《傅兰淇》剧组又闹鬼了？”崔彦问。
苏念：“也不算闹鬼吧，说是来找工作的。”
崔彦：“？？？？？”
然后便听沙发上坐着的小姑娘，也就是他们家准老板娘又看着自家老板道：“好像是看了那个什么《街舞之王》想当明星，林露露问我们要不要亲自过去看一眼。”
崔彦：“…………”
现在的鬼……也是很有想法呢。
沈天泽摁了摁眉心。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上次家里这小朋友应下福利院那几位，他就隐隐有点预感。
“让那小女鬼——”他视线在对面小姑娘脸上定了秒，顿了顿，忽又换了主意，“给找去剧组的鬼都做个登记。”
苏念眨眨眼：“……诶？”
崔彦：“？？？？？”
等等……他们老板这是要做什么？
***
调查局出了内鬼，从而导致重要犯人在监管室内被杀，同时还被对方直接上门来挑衅了一波，近两天局里面气氛都有点不太好。
连好不容易出去休次假的局长都紧急赶了回来。
可尽管一二队以及高层领导早早被排除了出去，找内鬼的事情依然并不那么顺利，调查局进来的所有人都是经过仔细审核的，能在局里面隐藏这么久，心理素质自然也不算太差。
因为嫌疑人还没能完全确定，一二队也和其他人一样，这两天都被圈在局里没让出去。
最后还是贺珏一拍脑门：“那个……队长，咱们为什么不去跟两位大佬买点儿真言符呢？”
这个建议很快便转达给了休假回归的局长。
晒得黝黑的薛局长嘴角抽了抽，回送了两个字：“没钱。”
贺珏：“……”
有个这样抠门的局长，他将两位大佬拐进调查局的任务真的非常任重道远了。
可没钱归没钱，也不能总这么拖着，最后薛局长亲自出马，跟沈天泽谈了一个……批发价，顺利揪出了内鬼。
——三队新入职不久的一个叫任常远的小队员。
刚刚出了一笔钱，才肉疼完的薛局长又开始头疼。
作为最后被精准揪出来的内鬼，任常远若只是调查局内的一个小队员，还远不足以让薛局长头疼，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任常远也是世家子弟，四大世家之一的任家后辈，任家这一代家主的亲侄子。
虽然任家是四大世家里最为人丁兴旺的一家，任家家主光是亲侄子就有七八个，可事情一旦牵扯上了世家子弟，复杂程度就往上加了一层。
任家后辈参与了进来，那整个任家呢，与任家交好的白家呢……剩下的褚家、季家甚至是其他门派呢？
对方势力既然能渗透进调查局及世家子弟，说不准就也能渗透别的地方。
总不至于以后见人先往脸上怼一张真言符吧。
即便玄天派那两位能画出这么多符，他们调查局也……也没钱买这么多呀！
而且世家和大门派许多人向来骄傲，真往他们脸上怼真言符，怕是阵营还没确定，仇倒是又结下了一圈。
薛局长愁得脑袋生疼。
局长愁归愁，内鬼确定后，在局里面关了几天的普通队员倒是终于可以回家了。
二队队员常经宇一出了调查局，就火速开车往郊区赶。
他师叔今天九十大寿，一早就应好要陪他过生日的，还好他们那抠门的局长最后还忍痛买了真言符，不然今天还真就要错过了。
常经宇出身于郊区的一个小道观，他师父完全没什么玄学天份，导致他们那个破败的小道观一度差点儿断了香火，好在现在慢慢又好转了起来。
到了郊区，车流明显变少。
常经宇压着限行的速度从一栋白色两层的小建筑前飙过，隔了片刻，又忍不住倒了回来。
这地方阴气好像有点重？
他看了眼时间，还是靠边找了个地方停了个车。
给师父和师叔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可能会晚到，又在顺手在二队群里也发了一条。
【常经宇：郊区发现一栋小白楼阴气异常，我进去看看。】
保险起见，他又发了个位置过去。
【副队长：注意安全，我马上过去找你。】
除了没出声的空降代理队长之外，其他队员也差不多都是类似回复。
常经宇又回了一条：【不着急，我身上还剩一张隐身符，先探探，有问题会立刻撤的。】
发完开了静音模式。
这栋小白楼与周围房子隔了有一定距离，在一片黑越越的环境中，显得分外诡异。
更诡异的是，楼下大门竟然是开着的。
旁边似乎有块什么招牌，外面灯光有些昏暗，常经宇着急进去查看情况，也没仔细去瞧。
顺着大门一路溜进去，里面装修竟然隔外地新。
阴气源源不断从二楼往下蔓延，常经宇索性直接悄悄摸上了二楼。
他压着呼吸，一路都没看见人或鬼，直到走到楼梯口，这一路都很顺利，只要再看一眼楼上的阴气状况，他就能确定这件事情自己有没有单独处理的能力。
没有就火速撤离找援兵。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才刚到二楼，他就听见了脚步声。
常经宇探头一看，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身量高挑的女人被一个女鬼给推进了一间屋子里。
而那间屋子似乎就是整栋小白楼的阴气来源。
有活人被抓，现在这个情况就不是他想撤就能撤的了。
那小女鬼还笑嘻嘻地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几分天真的意味，想起她刚毫不犹豫把一个活人推进满是阴气的屋子，再看过去，这股天真都带着几分让人恶寒的狠毒。
常经宇咬一牙，极力放轻了脚步，悄悄往那间屋子走过去。
那小女鬼脑袋一转，视线直往他这边看过来，笑容竟然又深了几分，就像是能看见他一样。
一股寒气直钻心头。
常经宇倒不是怕这小姑娘，他主要是怕那屋里的阴气浓重的那东西……也不知道刚刚被推进去那女人怎么样了。
他顶着小女鬼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接近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