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翘起唇角,他嗓音低沉缓慢:“只是怕学生学坏。”
徐酒岁没怎么多想:“姜泽挺乖的。”
薄一昭:“看你对‘乖’的定义是什么。”
徐酒岁歪着脑袋看他:“他有做什么吗?”
放死耗子进你办公室了还是当着你面把谁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了?
——兰亭酒吧里晚上等着跟他搭讪的女人能排到酒吧门口……
他却在大街上脱了衣服,弯着腰让你这大他七岁的姐姐摸背。
薄一昭直接不理她了,低头吃自己的早餐,徐酒岁没得到回答不高兴地噘嘴,小声嘟囔:“那么正义,到学生家里倒是把自己捂严实点!”
这是她勇气最大值了。
薄一昭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都说穿了内裤了。”
徐井年:“???”
徐井年最后一口牛奶吐回了自己的杯子里。
徐酒岁“咦”了声,一脸嫌弃地接过杯子,一边伸手给呛得满脸通红的弟弟拍背,安慰他:“你老师还没睡醒。”
徐井年觉得自己一点都没被安慰到。
薄一昭又不搭理她了,扭过头对徐井年说:“外面人多杂乱,注意安全,玩得开心点。”
徐酒岁的台词被薄一昭给抢了。
这一天,从走出房门到走出家门,徐井年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是梦游示懵逼。
……
国庆是一个纹身小密集期。
上午送走了徐井年,薄一昭回家睡觉,徐酒岁就去把工作室打开了。
正所谓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徐酒岁工作室开门没多久外面就来人了,她抬头一看,发现来的人是姜泽。
今天少年穿着牛仔裤,短袖T恤和牛仔外套,看着像个大学生的样子,走进店里露出个乖乖的笑:“姐姐。”
徐酒岁以为姜泽是来看之前说好的纹身遮盖图的,遗憾地表示手稿都在家里没带过来,他说他只是趁着十一想要来店里看看,他真的很想学纹身。
徐酒岁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也不赶他走,就问:“功课都做完了吗?”
“姐姐,不要用跟小学生讲话的语气和我讲话呀!”姜泽哭笑不得。
于是整个上午,徐酒岁在店里忙时,姜泽就像个小尾巴跟在她屁股后面,不忙的时候他就坐在店里,徐酒岁随便抓个苹果往那一摆让他画,画完三张才算完。
知道要学纹身都是从素描开始,见徐酒岁有隐约松口的意思,姜泽笑着拿起画笔开始画苹果,特别认真。
画完苹果,姜泽还给她打个下手扫扫地,徐井年以前干的活儿倒是被他包办了。
徐酒岁当然不会让他白干,想了想就决定邀请姜泽中午到家里吃饭,顺便可以让他看看遮盖图的草稿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少年答应得很快而且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弯弯的,还有虎牙……根本不能和外头人们认为的那个十八中兼七中扛把子联想在一起。
徐酒岁中午决定做个红烧海虾,再做个紫菜汤,在扒虾线的时候门被敲响了,她站在厨房里拎着菜刀,打发姜泽去开门。
门外站的薄一昭,手里拿了个洗干净的空牛奶杯,显然是来还杯子的……一开门见到姜泽,他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早上说完姜泽的坏话,中午就给他招家里来了?
还有,姜泽所谓不去丽江的“别的事”,就是来徐井年家吃饭?
“老师?”
姜泽看上去不怎么意外。
薄一昭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徐酒岁拎着菜刀探了个脑袋出来:“老师?吃饭了吗?”
“没有。”
薄一昭跟姜泽点点头,擦着他肩膀走进屋,顺手在放杯子的地方把手里的杯子放下,站在那不动了。
“正好习惯性多煮了半杯米,”徐酒岁把脑袋缩了回去,“你们聊会儿,一会开饭。”
扔下男人和半大少年,大眼瞪小眼。
两人除了上课之外基本没有别的接触,能说什么?
再加上上次姜宵“霸道酒吧老板送死买一赠一”行为,气氛微妙。
薄一昭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了,把上午没看完的报纸摸出来继续看。
姜泽在他不远处坐下,但是显然还是年轻了,小狼狗的定力就没有老狗逼那么稳,于是想了想后,他垂下眼,轻轻地问:“老师怎么在这啊?”
闻言,薄一昭掀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眼角下垂看着好像还是很乖的样子,但是那藏在长长睫毛下的眼神,可能只有徐酒岁那傻子觉得这是个乖乖牌。
“你为什么在这我就为什么在这。”薄一昭淡淡道。
姜泽睫毛轻颤,抬眼看了薄一昭一眼。
过了很久,他用厨房绝对听不见的音量忽然道:“老师年纪都这么大了,不合适吧?”
“……”
虽然薄一昭一直把自己是老男人挂在嘴边,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觉得自己老了……
他不过三十二而已,怎么就“年纪这么大了”?
不能忍。
他放下报纸,惊讶状笑了笑,只是那笑意维达眼底:“怎么了,来蹭饭还只许年轻人来么?”
姜泽听出来他在打太极,也冲他笑了笑。
这时候徐酒岁端着海虾出来了,见师生俩相视笑得诡异,有些莫名:“怎么了?”
薄一昭扫了眼桌子上的菜,摇摇头:“没事,吃饭吧。”
吃饭期间,薄一昭没说话胃口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喝了碗汤,就干吃了点白饭,那盘虾他都没动过。
徐酒岁还有点担心他吃不饱,但是很快的又被别的吸引去注意力——
姜泽在跟她说话。
不想姜泽说纹身相关的,徐酒岁只好主动和他聊学校的事,说有几个小姑娘暗恋徐井年,还给他递过巧克力。
“小姑娘都喜欢递这东西,”姜泽捧起碗喝了口汤,慢悠悠道,“那天我还看见英语老师也给薄老师送了一盒巧克力,薄老师收下了。”
徐酒岁眼神一晃,抬头去看薄一昭。
仿佛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人掀起眼皮子扫了一眼徐酒岁,这才“嗯”了声缓缓道:“明治的。”
徐酒岁心想你妈的,明治的巧克力就不是巧克力了啊!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看见男人扫了眼茶几,她愣了愣视线跟着看过去,这才想起来茶几的果盘上还扔着一盒吃了大半的明治巧克力——
就那天薄一昭塞给她的那个。
徐酒岁:“……”
薄一昭弯了弯唇角,温和道:“送巧克力就是图谋不轨么,不见得吧?”
姜泽:“怎么不是?”
薄一昭看向徐酒岁:“是吗?”
徐酒岁在老男人的慈爱微笑下,想到那天从她舌尖蹭过的指尖,瞬间头皮发麻。
“老子不知道,”她真诚地说,“能不能换下一个话题?”
“那姐姐下午有空吗?”
“嗯?”
“约会去好不好?”姜泽笑眼弯弯,像是在开玩笑。
徐酒岁以为他说的“约会”就是去店里继续捣鼓他的纹身初学者之路,也没多想随口答了句“好”,语落就看见姜泽翘起的唇角弧度扩大了些。
少年转过头看着薄一昭:“国庆那么多天,薄老师也可以找个人约会,英语老师肯定答应的。”
这时候,薄一昭不动声色地夹了一只虾,慢吞吞地咬了一口。
咀嚼了两下,吞咽下。
这才懒羊羊地扫了姜泽一眼:“操心太多,八卦。是不是作业太少?”
至此,少年以为老男人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
直到三十分钟后,徐酒岁洗碗,男人也跟着走进厨房说要帮忙,并捞起衣袖。
徐酒岁瞥了他一眼,正想说你伤口都没好添什么乱,结果这一眼,她发现男人伸手不自然地拉了下衣领,衣领下脖子有些红。
“你脖子怎么了啊?”
她惊了,踮起脚去看,发现男人脖子上长了一些红色的疹子。
薄一昭任她看了一会儿,才垂眼慢悠悠道:
“好像是虾过敏,我忘了……没事,一会去医院就行,你放心去约会。”
第42章 路上
徐酒岁觉得薄一昭这话意有所指, 她抬头去看他,却又发现男人的神色正常, 完全不像是有别的意思。
如此这般, 她又觉得自己确实想多了——
他怎么可能在意她和谁去约会呢?
她踌躇着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手拧了拧衣袖下摆:“你自己对虾过敏, 自己不知道的么?”
说完又想起, 他应该是知道的,因为从刚开始吃饭他就没碰过那盘海虾, 那最后为什么又……?
男人被问得眸色转黯一瞬,有那么一秒他也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恹恹地垂下眼遮去眼中的一言难尽, 他用修长的指尖拨开衣领上方的扣子, 再开口时显得有些不耐:“很久没吃了, 就想试试是不是没不过敏了——没吃多少,没事的。”
他就差把“别管我”写在脸上了。
好像忽然生气了。
徐酒岁甚至没来得及弄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来了脾气。
茫然地眨眨眼,她撑起最后的勇气说:“我还是先把你送医院, 万一气管肿了呼吸不畅窒息……”
她说完很紧张地盯着男人的侧脸,那张紧绷的小脸上显示着揣测不安, 大有不管接下来他是拒绝或者是皱眉——总之但凡继续露出一丝不耐的言行,她就会立刻飞弹开三米远。
还好这次他没有。
薄一昭后知后觉地在脖子上的红疹带来的痛痒中,反应过来自己到底为什么吃下那一口虾, 他目光微敛,低头看着她。
徐酒岁睁大眼,乖乖地,像是等他的回答。
随后, 她听见男人用有些歉意的声音,迟疑反问:“不耽误你约会么?”
徐酒岁都没反应过来什么“约会”,下意识地摇摇头。
见她摇头摇得毫无迟疑,男人脸上的不耐散了些,隐约有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意思,盯着她的脸蛋轻声又问:“不是都答应人家了?”
“答应谁?”
徐酒岁一脸懵逼。
“……”
男人不着痕迹地微勾唇角,正充满坏心眼地想要回答。
这时候,外面听见动静的姜泽已经进来了,因为进来得晚,他只听见后段对话。
他绕进厨房,看了眼一脸焦躁的徐酒岁,又看了看敞着领子,脖子上红通通一片,肉眼可见冒出疹子的他的老师——
愣了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老师?你没事吧?”姜泽假装惊讶。
不得不说,他都有点佩服眼前这男人的幼稚了……这疯起来,姜泽这小他一轮,几乎都可以同时过同一个本命年的少年人都觉得自愧不如。
没等薄一昭回答。
“约会取消什么,我没关系,以后多得是机会。”姜泽嗓音清晰,又补充了两句,“人命关天的,老师还是先去医院吧。”
他说人命关天的时候,声音里的戏谑几乎不加掩饰。
薄一昭懒洋洋都扫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现场只有徐酒岁当了真,听了姜泽的话,面色更苍白了,看上去恨不得杀死做了海虾的自己。
她冲忙回房拿包,换出门的衣服。
厨房里再一次地只剩下薄一昭和姜泽。
男人抬起手,收起脸上被疹子的痒带来的烦躁,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下衣领——从始至终半垂眼,脸上不见被揭穿幼稚行为的尴尬,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少年斜靠在厨房门墙边,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出了学校,他实在是懒得“尊师重道”,只是在薄一昭抬脚,与他擦肩而过时轻笑一声:“老师还真的是下血本了。”
没想到薄一昭停了下来。
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墙面上一处斑驳,男人没有一丝过敏患者应有的抓耳挠腮的狼狈。
他甚至唇角也微勾起,缓缓地带着一丝丝嘲讽道:“那可不,我们老年人,就是不爱惜生命……年轻人千万不要学。”
姜泽:“……”
这短暂的对话以徐酒岁拎着包,像小炸弹似的从房间里冲出来作为结束。
她冲到立在厨房门口的两人面前来了个急刹车,气喘吁吁的,面颊微红……手上动作倒是小心翼翼,伸过来捏住薄一昭的衣袖,拉扯了一下:“老师,去医院。”
生怕他又不听话的样子。
薄一昭低头,扫了眼捏在自己衣袖一角的那只小手。
“急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老男人缓缓道,“又死不了。”
然而,在徐酒岁眼里,薄一昭刚才吃下去的不是一小口虾,而是一整瓶500ML的鹤顶红。
她坚持摇摇头:“不行,要去医院。”
说完又垫脚,伸手要扒男人的衣领看,她总觉得那疹子比刚才更红了,她只不过回房拿了个包而已!
柔软的手背不经意蹭过男人的下巴,指尖软软的,戳在他喉结上……
喉结不可抑制地滚动了下,他“嘶”了声不得不扬起下巴躲开,同时一把扣住那正跟他的衣领做奋斗的爪子,目光微黯,沉声道:“别乱碰。”
徐酒岁以为自己碰疼他了,一惊,猛地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