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宠——假面的盛宴
时间:2019-07-05 09:52:58

  话题绕来绕去,还是绕到成安帝身上。
  成安帝捏着酒盏,对傅皇后笑道:“难得他们兄弟高兴,别管他们闹腾。对了皇后,这道荔枝肉还不错,你尝尝。”
  太监总管王瑾年做了个手势,旁边上来个小太监端了那碟荔枝肉,放在傅皇后的面前。
  皇帝赏菜,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幸,必须要尝尝。傅皇后拿起筷子,夹了块喂进嘴里,待咀嚼完后对成安帝勉强地笑了笑,说了句味道不错。
  明明吃进嘴里是甜的,此时傅皇后心里却充满了愤怒。
  从来就是这样,嫡妻嫡子还不如做妾的和庶子,永远是别人讨他欢心,永远别人都是对的。打从一开始她和成安帝的这场婚事就是个错,人人都说她有福气,一个不得宠亲王的王妃,最后竟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可从来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
  傅皇后心绪不平之际,下面的场面已经生了变化。
  就在众人都以为太子估计要发作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接下了那酒。
  “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孤就却之不恭了。”太子嘴角噙着温和的笑,饮完这一盏,又让一旁的太监倒了两盏,俱都喝了下去。
  楚王一愣后,伸手想去拍太子的背,谁知太子往侧里让了下,让他落了个空。他眼中闪过一抹不悦,脸上却笑着:“好好好,不愧是宗家的人,老三你好气魄!”
  开了这个头,后面就止不住了。
  方才太子与齐王喝的是水,此时齐王自然要纠缠不能厚此薄彼,又是自罚三杯。再是燕王、六皇子,连五皇子都被推着让去敬太子一杯,还有几个宗室上来凑趣。
  盘儿眼瞅着太子喝了那么多酒,心里十分担忧,那酒盏看着就不小,也不知他会不会醉。
  这不过是家宴中的一个小插曲,不过乾清宫的家宴并没有持续太久就结束了,因为还有今日的重头戏——赏月宴。
  赏月宴设在御花园的浮碧亭。
  盘儿前世见多了宫里各种大宴小宴,也就不觉得稀奇,反而有些无聊。
  既然是赏月宴,自然要以赏月为主,这种场合少不了吟诗作对,不过这和她们这些内眷们没什么关系,都是那些在成安帝面前得脸的大臣、宗亲及皇子们表现的时候。
  十二岁的七皇子当众做了一首诗,迎来成安帝的夸奖和赏赐。连向来重武不重文的楚王都赋诗了一首,也博来了好彩头。
  太子表现的中规中矩,既不过格又不会太差。盘儿坐在角落处,往那边的看着,也不过只能看见太子的侧脸。
  整整一个下午没出现的胡良娣,此时倒是出现了,大抵是休息好了,格外容光焕发,和旁边的齐王妃楚王妃说着话。
  太子妃没出现,她俨然一副代之的模样,不过盘儿看齐王妃和楚王妃那含蓄笑着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把她当成回事。
  不过这种事就是当局者迷了,盘儿也没有多关注,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后,又往太子那边看了一眼。
  那个楚王估计抱着想灌醉太子的打算,来到赏月宴上也不消停。盘儿在心里咒了此人两句,心想太子可千万别喝醉,也免得当众出丑就不好了。
  等赏月宴快结束时,已经是亥时了。
  成安帝先离了场,紧接着傅皇后就离场了,过了会儿有人过来请太子。盘儿一直瞅着那边的动静,眼巴巴地心里念着什么时候她们也能走。
  正想着,傅皇后身边一个叫腊月的宫女过来请她们。
  出了天一门,就见不远处傅皇后正与太子说话,因为离得远,倒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一旁早已备好了三台软轿,两台是宫里的贵人们惯用的,还有一台稍微大点的,盘儿瞅着似乎是给太子准备的。
  胡良娣上轿子走了,徐良媛跟着后面也走了,倒是盘儿没人安排。
  过了会儿,太子走过来,拉着盘儿进了软轿。
  随着轿子被人抬起,盘儿有些不适地动了动,打从上轿后太子一直没说话,只是捏着她的手。
  “殿下,是不是胃里难受?”盘儿问道。
  太子身上的酒味儿很浓,隐隐还夹杂这一股奇特的浓香,盘儿嗅了嗅才发现是他那串佛珠散发的味道。这最上等的沉香金丝白奇楠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根据人身上的温度散发着或浓或淡的香气。
  可以相见,这会儿太子并不舒服。
  盘儿有点心疼,将他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轿子很大,两个人坐都有宽裕,盘儿就让太子靠在她膝上,用手指给他揉着太阳穴。太子明明眼神很清亮,依旧听从了,被按了会儿,他笑了:“怎么?以为孤喝醉了?”
  “难道没有?平时不饮酒的人沾酒就会醉,尤其您今儿喝了这么多。”
  太子笑笑不说话,捏了捏她的手。
  路上的时候,盘儿还心想,说不定太子天赋异禀酒量过人,毕竟他实在看起来不像喝醉了,等回到小院后她就知道,太子其实还是喝醉了,只是他喝醉了和寻常人不一样。
  回去后,下面奴才就是一通忙碌。
  也实在是累得不轻,盘儿就把太子交给福禄几个侍候,自己让香蒲她们服侍着去沐浴了。
  偌大的浴桶,里面撒满了芳香四溢的花瓣,水温刚刚好,不冷不热,盘儿泡一下感觉舒服多了。
  青黛给她捏肩放松,捏得她昏昏欲睡。
  正迷糊着,突然她感觉脚下一空,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突然踩空了,她顿时惊醒了,才发现肩上的手有些不对劲。
  青黛是双小手,如今换成了大掌,一看就知道这是男人的手。
  她心里一惊,扭头看过去,竟是太子。
  太子一头墨色的长发披散,只着了中衣裤,衣襟敞着,露出如玉石般结实的胸膛。他头发上还往下滴着水,打湿了他的衣裳,将那白色的布料濡湿成半透明状。
  “殿下?”
  “可是舒服?”
  灯光下,他眉眼清俊温和,眸色深幽,又隐隐透出一种光。
  盘儿被他看得有点脸红,忍不住拉过擦身的帕子将胸前挡了挡。
  “殿下你怎么来了?你还是去把头发擦一擦,我马上就洗好了。”
  “一个人沐浴没意思,我们一起洗。”
  说着,太子踩上脚踏,进了浴桶。
  浴桶挺大的,地方倒是够,就是水是按照盘儿的习惯装入的,突然多了个人进来,浴桶的水顿时溢了出去。
  盘儿扶额,心想等会儿有的香蒲她们收拾了。同时心里又觉得太子有点怪,他平时可不会这么说话,尤其还是这种口气。
  “殿下,你没事吧?”她端详了下太子的脸。
  太子用手指挠了挠她脸颊:“你想什么呢?觉得孤喝醉了?”
  他越是这么表现,盘儿越是觉得他喝醉了,只是喝醉的人不该是发酒疯,或者呼呼大睡,抑或是吐得昏天暗地,他怎么却是好像比平时活泼了不少?
  是的,活泼,太子的语气和动作,都给盘儿一种换了个人的感觉,就是感觉这个人好活泼。
  “既然你没喝醉,咱们就赶紧洗洗出去吧?”
  “你给我洗。”
  盘儿又受惊了,却是什么也没说,拿起搓澡用的帕子,给他假装搓着肩膀,实则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动静。
  这一切太子并没有发现,他眼睛看着水里呢。
  注意力被转移的盘儿并没有发现,她把帕子拿走用了,用来遮掩不就没东西了?
  太子观摩了会儿,用手指摩挲了几下下巴,又伸出一根手指逗弄了一下,道:“你这里似乎大了不少,孤记得以前就是个小包子,现在怎么成大包子了?”
  盘儿僵硬地看着太子,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太子脖子以下的地方,以及他那只作孽的手。再抬头,看他满脸饶有兴味,她就发现他真是喝醉了。
  小包子,大包子?平时他可不会说这种话。
  天呐,为何太子会说这种话?
  盘儿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殿下,妾身也洗好了,我们出去吧。”
  太子不理她,就是低头观摩,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你还没跟我说,为何变成了大包子?”
  这不是包子!
  再看他还拿手掂了掂,又道:“真的变了,重了不少。”
  盘儿在想,自己要靠什么样的克制力,才能不一下把他手拍开?
  “殿下,你看水都快凉了,我们快出去吧。”
  他皱着眉,看她:“凉了不是正好,可以解解热。”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他身上,确实很烫,怕他着凉,她小声哀求着:“就算解热也不能泡太久,会着凉的。殿下你先跟我出去,等会儿去了榻上我再告诉你为何小包子变成大包子了。”
 
 
第40章 
  显然这个话题很勾太子, 他老老实实从浴桶里出来了。
  还站着让盘儿给他擦了身,又换了身干净的寝衣, 期间一点都没捣乱, 站得稳稳当当的。寝衣是白术抱进来的, 白术本是想给盘儿搭把手,被盘儿拒了,太子现在明摆着不正常,就怕一个不好再刺激到他,她就怕今晚要在这浴间里耗上了。
  上了榻, 帐子也被放了下来。
  盘儿还没歇下, 拿着一大块棉帕子给太子一点点绞着头发,本来他是不愿意的,说盘儿骗他,为什么不说包子的事。
  一旁服侍的福禄他们有点诧异,什么包子的事?被羞红了脸的盘儿挥退了,于是这剩下的事就只能她来干了。等人都下去后,盘儿才悄悄告诉他, 头发擦干了才能告诉他包子的事。
  太子也就老老实实让盘儿给擦头发。
  真的很老实,双腿盘坐, 两手放在膝上,脊背挺直, 让盘儿不禁想起前世两个儿子刚去上书房时,就是这般模样,规规矩矩的。
  实在太乖了, 盘儿赶紧给他擦干了头发,又给自己擦了擦,才终于松了口气。
  “是不是能说包子了?”
  盘儿今儿快要被这包子噎死了,想了想,她忍着害臊,一本正经道:“其实这个很简单,我们平时吃的包子都是面做的,面在做包子之前要进行发酵,发酵后本来很小的一坨面,就会膨胀成一大坨,这样做出的包子才松软可口,所以小包子才变成了大包子。”
  “原来是这样。”太子喃喃,又点点头。
  盘儿松了口气,又道:“对,就像现在天黑了,殿下该睡觉了,今天累了一天,快歇下吧。”
  她又去拉太子躺下,太子也就躺下了,本来盘儿心想他喝醉了也不难应付,谁知太子躺下后并不老实,一会儿动一下,一会儿又动一下。
  她本来闭着眼睛装睡,无奈只能睁眼去看他。
  眼睛一睁,才发现他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吓了她一跳。
  “殿、殿下,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想事情。”太子很认真的样子,眉心蹙了个小小的折。
  “你在想什么事情?”盘儿的嗓音隐隐颤抖,实在经不起他这么一出又一出了。
  “我在想,今天老大和老二逼着我喝酒的事。”
  太子说得坦然,盘儿的心却在一下子收紧,克制不住地隐隐作痛,她偷偷看了太子一眼,发现他表情上并没有任何感伤的意思,好像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真是喝醉了啊。
  她有点感叹,又有点唏嘘,胡思乱想了会儿,她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看着太子道:“殿下,你别多想,他们也就是逞一时的威风罢了。你想想,如果他们能奈何得了你,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恶心你?”
  这话是盘儿早就想说了。于她来看,只有那些没本事却只能吠的狗,才会人前人后吠得那么大声,一般会咬人的狗都不叫,就譬如太子。
  好吧,并不是她拿狗去比喻太子,只是这么个意思,所以盘儿看今日楚王和齐王的种种行举,真被恶心得不轻。
  这用一句市井哩语就叫做,瘌蛤蟆趴在脚面上,咬不死你,恶心死你。
  关键你一时半会儿还拿他没办法,你与他计较,降低了自己的水准,不与他计较,心里堵得慌,唯一能做的就是无视。
  无视他,然后打心底地去鄙视他,让他再也动摇不了你丝毫情绪,才算是真正地赢了。
  “瘌蛤蟆趴在脚面上,咬不死你,恶心死你?”太子喃喃重复,盘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将心里话说出来。
  既然说出来了,她也不介意多说几句,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说。
  太子认真地听着,他头发还没干,披散在枕头上,像最上等的缎子,散了发髻的他,少了平时的沉稳内敛,多了几分洒洒扬扬和年轻的稚嫩。
  “无视他,然后打心底地去鄙视他,原来你也是这么想啊?”太子的眼睛随着喃喃声渐渐亮了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就想恶心下孤,孤不恶心孤如了你们的意,看你们还有什么好得意的。吃惊了吧,诧异了吧,两个傻子。”
  这会儿盘儿已经习惯了太子酒醉后的说话模式,也是心里心疼他,就想顺着他,也是他这个样子实在太招人喜欢了,也特别招人疼,盘儿看着他的眼神又爱又怜,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抱着他的头,在他额上印了个亲亲,就陪着他演。
  “当时我在后面看楚王那脸色,真是够难看的,殿下做的真好,咱们不跟他们计较。”
  “对,不跟他们计较,”太子也跟着点头,可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他们这么嚣张,都是父皇在后面给他们撑腰。”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了,不过现在太子这样,盘儿大抵也没什么不敢说的话了。她很是义愤填膺道:“那是圣上没眼光,就看重了这么两个人,不过这些都没用,殿下你系出中宫,身份尊贵,做了近二十年的太子,早已在大臣和百姓们心中根深蒂固,只要你别犯错,圣上就算不愿意,还有祖宗家法压着。那起子人我们先不理他,再等几年且看他还得意!”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可真是我的解语花,怪不得孤这么疼爱你。”
  见他大刺刺说着疼爱、解语花之类词汇,丝毫不感到羞耻,盘儿已经羞耻得快冒烟了,但同时心里也冒着泡泡。
  平时殿下寡言少语,没想到喝醉了还有这等好处,这莫怕就是他心里话,平时谁也不说,只有喝醉了才说?
  “你怎么不说话?”
  太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盘儿反应过来,忙道:“妾身在想怎么回答殿下,才足以表现我对殿下的敬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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