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来说，鹿沉一直都是个孩子。也可以说，像他的孩子一般。当初小鹿沉一直是五岁模样，不管多少年过去，也是那样的不谙世事，丝毫不懂得人类的种种人情世故。
如今，似乎是真的长大了。
不等两人交流完，秦槐夏又开始了下一波攻击。
这次几人一同感受了一番重力压制的滋味，大概就像被定住身一般难以动弹，顺带被无形的空气压的有些许窒息感。
接着，是扑面而来的黑丝，就像是细长的子弹，裹挟着疾风，化成利刃而来。
慕时下意识冲到鹿沉面前，用戒刀挡住攻击。
接着，他顿了顿，忽然咳出一口鲜血。
身体内是酥酥麻麻的疼痛，就像是有什么在骨头上瘙痒一般，又像是蚂蚁钻了进去，胡乱爬动。
另一边的佘祈竟然也下意识的护了下蒙子晚，一排黑丝穿透他的胳膊，带着浓郁的血气而出。
鹿沉眼眸微微一动。
身前的慕时被无数黑丝贯穿身体，堪堪挡住了指向鹿沉的攻击。
她心里一顿，只觉得眼眸前似乎炸开了一瞬昼亮的光。
漆黑的瞳孔里似乎盛不下任何光点，像是无尽的漩涡，又像是无底的黑洞，清澈而又幽深。接着，点点星光从眼底浮现。
慕时的眼神慢慢有些涣散。
他忽然觉得手上的戒指动了一动，接着，有什么冲破戒指而出。
无声静寂。
一个巴掌大的木箱倏忽浮在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大，直到比鹿沉整个人还要高。
木箱呈倒十字般的不规则长方形，表面雕刻着成片拥簇的水晶兰，玲珑剔透的深浮雕在阳光下似乎熠熠生辉。
木箱绕着四人转了一圈，周边的黑丝忽然从空中隐去，消失不见。
“杀人者，人恒杀之。”鹿沉轻轻道，声音一出口便飘散开来，就像是从无处不在的空气中响起的一般。她歪了歪头，忽然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我欲杀者，必死。”
鹿沉眨眨眼，眼眸中流动着一簇光。
接着，秦槐夏只觉得手上一空，原本抱在怀中的女生头颅忽然消失不见。他脸色突变。
鹿沉身边的藏箱忽然开盖，一颗孤零零的头颅正在箱内，神色间带着几分茫然。
接着，箱门缓缓关上。
无数的黑丝冲着藏箱而去，将藏箱裹了起来，往回拖去。
鹿沉看着被黑丝带走的藏箱，没有阻拦，反而又是轻笑了起来：“除了我，没人能打开这个藏箱。除非……你把它毁掉。”
可是，任谁都看得出，这个男人的软肋，就是这个名为灯灯的女生，或者说，她的头颅。况且，这个藏箱也不是轻易就能被毁的。
秦槐夏的发丝遮住半张脸，显露出的一只眼眸狠狠盯着鹿沉，带着几分诡异。
“她是活物吧。”鹿沉的眼眸微微弯起，眸中静谧的仿佛没有半点星光的子夜，“我的藏箱，它不太喜欢除了我以外的活物。而且你这样绑着它，它会生气的。”
鹿沉的声音轻得似乎一瞬间就会消失不见，却又清晰的响彻在空中。
[不是外来者？我呵呵呵。]
[就说，鹿沉沉肯定有问题。]
[可是鹿沉沉在我大地球好多年啊，难道说是提前潜入进来的间谍？]
[诬陷我沉！]
[这些人明显不认识，外来者不一定是一批啊。]
[麻麻，我沉好帅！天呀，我这是看见神仙小姐姐了吧。]
[地球成为游戏场，外来者进来玩游戏，见到自己人都狂杀，我们这些普通人性命堪忧啊。]
[感觉根本不屑动手，233333]
[难道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外来者进来？握草，大地球什么时候能觉醒？]
一边的蒙子晚拿出刚才鹿沉丢给她的药膏，给佘祈和慕时上药。但显然，慕时伤的很重，况且药膏的量完全不够。
慕时脸上的血色飞快的流失，“我们来谈一谈，秦槐夏。”
“可是我想杀死他。”鹿沉平静道。
“他身上肯定有治疗药物。”慕时微微喘息，无奈道，“先帮我保个命吧大小姐。”
慕时虽然还一副开玩笑般的模样，但脸上毫无血色，显然已是强撑。
他的呼吸轻微又缓慢，就像是失了力气一般。
秦槐夏听见了慕时的话。他手指微微一动，一个小瓷瓶出现在手中，接着，他看着鹿沉道，“把灯灯还给我。”
鹿沉无视周边飞动着的黑丝，一步步走向秦槐夏。
黑丝显然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攻击鹿沉，让她防不胜防。但秦淮夏眸子微动，没有动作。而鹿沉也弯着嘴角，似是看不见这暗涌流动的杀机。
“给他喝下去，可以恢复。”秦槐夏将手上的瓷瓶递给鹿沉，阴柔的嗓音中带着隐隐的寒意。
他的一双手泛着不自然的白，那不是病弱的惨白，而是一种病态着泛着阴凉的苍白。
鹿沉接过瓷瓶，左手指骨在藏箱上微微一敲。竖起的藏箱盖打开，就像是某个开启另一重空间的门被开启一般。
秦槐夏动作轻柔的把那颗头颅抱出，而灯灯的眼中，却只是一片清澈又死灰般的绝望。
——杀了我。
鹿沉看见那双眼眸里传递着的情绪。
“你攻击玩家，大概是通过杀死玩家之后获得什么，维持这个头颅的生命力。”鹿沉看着秦槐夏道，“可是她不想这样活下去。”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还要踩踏着无数人的生命以求得这样的苟延馋喘。
秦槐夏轻轻抚上灯灯头顶上的软发，接着，指尖又慢慢移上她的脸颊，“她想离开我，但是不可以。”
鹿沉眼眸微眨，睫毛如同蝶翼般上下颤动，瞳孔中流转着无尽的星光，让人怔忡。
藏箱忽然大大张开，如同一个怪兽的嘴巴朝着秦槐夏吞噬而去，而他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女生头颅吃惊的张着嘴：“槐夏！”
滋——
刺啦——
这如同她的眼眸一般清秀灵动的声音，却莫名带着刺激人心的穿透力。
无数的叶片从树上纷纷落下。
秦槐夏的动了动头，藏箱啪的一声往下坠落。
藏箱委委屈屈的贴着地面回到鹿沉的脚边，重力压制让它如同老人的身骨般吱呀作响。
鹿沉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被秦槐夏抱在怀中的头颅。
而秦槐夏则是抚摸着灯灯的秀发，抿嘴一言未发。
“我……”灯灯有些迷茫的张张口。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鹿沉看着她，眼底是一片沉静寒寂。
看着鹿沉似乎还想说什么，秦槐夏打断她直接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你不是玩家。不要以为我连一个NPC都对付不了，不过是那个男人的契约者罢了。”
其实鹿沉也能感觉到秦槐夏刚才没有全然受她控制。或许，他不做动弹就是在等着灯灯的抉择。
秦槐夏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是顶端玩家，就算是当时，鹿沉对上他也只有五分胜算。如今更是难说。
鹿沉安静的站在原地。
秦槐夏说她是NPC倒是没有错，虽然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说她是慕时的契约者也没有错，但那也已经成为过去。
虽然她自认为还是有对上秦淮夏的能力，但却不能保证能够战胜他。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底牌，当初慕时教过她，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即使那个人是多么的不起眼。
况且慕时也不能再拖，还需要安静休息休息才行。
秦槐夏说完，抱着灯灯的头颅转身离开。
[NNNN……NPC？]
[可能他说的是恩皮西，是一类外来者的总称。]
[一本正经瞎扯淡，契约者又是毛？]
[灯灯好可怜，一般人最多是没有四肢就很惨了，这只剩头是个什么情况。]
鹿沉点了点身侧的藏箱，箱子慢慢变小，接着消失在空气中。
作者有话要说： 沉沉又立fg了，又没干掉对手。不过……这个好像有点打不过诶。
小剧场：
女头：杀了我吧，求求你。
沉沉：其实我也想呀，就是打不过。稍等，等我觉醒一下。
横批：最是淡定鹿沉沉。
慕时：先救我啊沉沉，我要挂了。
沉沉：我也想呀，等等，我先跟这个抱头颅的妖男交流一下。
横批：最是无情鹿沉沉。
感谢支持我的小天使诶，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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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全民大逃杀（十五）
看着藏箱消失在空气中，鹿沉眸中隐约闪过一丝怀念。
然后她走回原地，将瓷瓶递给靠在一边树干上的慕时，“别说你没力气喝。”
“还剩一口气也得有力气啊。”慕时有气无力道，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惨白，却仍然有些调笑的回应着鹿沉。
“怎么样？”鹿沉又回头看了看蒙子晚和佘祈。
“还可以，最好再找点药。”蒙子晚看了看佘祈的右臂。
之前慕时说这药物对他用处不大，让她都给佘祈用。但仍旧不够，她稀释了一番，勉强将佘祈的整个右臂涂了一边，血是止住了，衣袖上却仍然鲜血淋漓有些骇人。
慕时把瓷瓶丢给蒙子晚，微笑道，“还剩一点，给他喝下。相当有用。”
鹿沉看着稍微恢复了点的慕时，忽然微微弯腰，一双眼眸直直的看着慕时，“契约解除了？”
慕时讪讪一笑。果然，鹿沉觉醒了，也恢复记忆了。
“我以为你会喜欢自由的，沉沉。”
“自由？”鹿沉歪头笑了笑，“你以为你就是自由的吗，慕时？你好像有点自以为是呢。”
慕时有些郁闷的闭上了嘴巴。
沉沉好像有点生气，不招惹她，不招惹她。女儿就得疼着，作为一个大男人加老父亲，被膈应两句算什么。
“别那样看着我。”鹿沉看着慕时满眼的慈爱，莫名有种毛发竖起想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以前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那时候也不是很懂慕时这么看她是什么意思。现在嘛……
“沉沉呀。”慕老父亲有些心酸又无奈，“当初可是你……”
“我好想揍你，慕时。”鹿沉打断他的话，弯起的嘴角带着软和的笑意。
慕时瞬间闭上嘴巴。天啦噜，爱笑的沉沉怎么好像更可怕了。
可是他也没有说错呀，当初明明是鹿沉先把他认成是父亲的。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跟鹿沉契约，并将她拐出……咳，带离那个游戏场。
“沉。”蒙子晚举起手，一脸好奇迷茫，“我不懂，到底怎么回事？你其实不是人类吗？”
鹿沉伸出手指弹了弹了蒙子晚的额头，看着她佯装吃痛的哎哟了一声，轻轻一笑。
“丸子，幸好你没直接说，你不是人吗。”
蒙子晚嘻嘻一笑，“沉，告诉我嘛。”
鹿沉看了看坐在一边修生养息的慕时，指了指他道：“你问他，他会告诉你的。”
“游戏场的居民知道这些，没什么好处。”慕时倚靠着树干，脸色已经稍稍恢复。
“恐怕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吧。”蒙子晚一脸天真的看着慕时，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慕时看着这样的蒙子晚，忽然一笑。
天真……有时候真是个好东西。就像他当初被俞子新狠狠坑了一顿，就像当初的沉沉能够轻易取得一些人的信任。
不过只有他家沉沉才是真的，这些人啊，都是套路太深。
蒙子晚说的倒也不错。
但是这里毕竟是全球直播，很多事一旦戳穿必然引起恐慌，或许还会导致地球加速覆灭。
慕时简单把当初告诉鹿沉和姜覃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他省略了游戏场事实上只是修罗城附庸并受控于其的事情，告诉蒙子晚两人，有些星球性质改变成为游戏场，接着，会与修罗城形成联动游戏。
修罗城玩家相当于进阶玩家，所以会获得不同的能力，但他们也因此永远陷入轮回游戏之中，不像游戏场还留有本身的生活。
这话也不假。
从这方面来说，游戏场原住民，事实上还是比较幸福的。
“那沉呢？”蒙子晚继续坚持问道。
“沉沉来自别的游戏场，那里的人有些能力。”慕时解释道，“有些玩家自以为是的认为游戏场的人就是NPC，或许以为成为高阶玩家就高人一等吧。只是他们忘了，自己也是来自游戏场。”
慕时并不打算真的说出鹿沉的身份。
鹿沉是其他游戏场原住民的身份，显然更能获得认同。
况且，这样还不够。
[所以鹿沉沉跟我们一样？星球变异的游戏场原住民？]
[这个词听起来怪怪的，怎么这么像土著？]
[那她怎么会来这里？等等，外来者都是从游戏场进入那个什么鬼的修罗城的，这是不是代表，我们也可能成为进阶玩家，修罗城住民什么的？]
[卧槽，这次万生会竟然公开发申明了，你们看见没？那个高傲女和柔弱女那群人，特么的十几年前就来到地球了啊，藏的够深的。]
[不愧是qong king，这都能扒出来。]
[方舟计划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的？什么情况，那个时候地球就异变了？]
[忽然想起方舟上，大块头对九神说只是想活下去，信息量有点大。]
[九神真的是来抓他们的吗？]
[好奇九神身份ing。]
“沉沉，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九神的事吗？”慕时微微呼了口气，看向鹿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