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两次错过顾表哥,今生终于要跟顾表哥在一起了,她都能想象到以后的生活会有多甜蜜。
梅雪娘被她美滋滋的表情逗笑了:“这还没嫁呢,就夸上了,真成了顾家人,岂不是要被顾金亭吃的死死的。”
“才不会呢。”江令宛嘴角翘得高高,眼睛亮晶晶的:“是我把顾表哥吃的死死的。”
梅雪娘也觉得顾金亭是被吃的死死的那一个,毕竟她女儿这么漂亮这么娇媚,就该被人宠着。
而且这几年她冷眼看着,顾金亭的确很疼女儿,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有光,恨不能将她捧手心里疼。
宛姐儿也是个乖的,他们小夫妻成了亲,日子一定越过越美。
梅雪娘心里高兴,那点子酸涩也没有了,女儿过得幸福,她放心吧她交给顾金亭。
小阿宝两岁多了,吃的胖乎乎肉嘟嘟的,见母亲姐姐高兴,他也乐呵呵地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格外像江令宛。
江令宛最喜欢这个弟弟,抱他去庭院玩,梅雪娘跟杜妈妈则忙着准备饭菜,要好好招待未来姑爷,毕竟这是顾金亭第一次在梅宅吃饭。
眼看着快到中午了,顾金亭还迟迟没有露面,大家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若是提亲,一般都会在早饭过后一个时辰,这都快吃午饭了,人还没到,肯定不对啊。
江令宛有些担心,怕顾金亭出什么事了,就叫柳絮去江家看看,却被梅雪娘拦住了。
“再等等。”梅雪娘温和地笑:“说不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我们也不拘这个礼,不管是早上还是下午,只要顾金亭来提亲,我都不挑。”
“但是你不能主动跑上门去问,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啊,岂不是要笑你恨嫁了?”
从来也没有女方主动跑上门去问的。
她梅雪娘是绝不会让女儿留人话柄的。
江令宛其实很想让柳絮回去看看,但是成亲这件事,她觉得更应该听母亲的。毕竟前世,母亲早早就亡故了,出嫁时没有母亲送嫁,是她最大的遗憾。
这辈子有母亲给她张罗婚事,她就该好好听话做一回乖女儿,让母亲放心。
“好。”她抱了梅雪娘的胳膊笑:“我听母亲的。”
江令宛等啊等,一直等到太阳开始落山,顾金亭终于来了。
他什么都没带,一个人来的,没进屋,只在正房门口站着等江令宛。
他的神色很憔悴,与五天前判若两人,江令宛忙走出来:“顾表哥,出了什么事?”
她还是头一回从顾金亭身上看到这么颓废的神情,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好。
顾金亭垂着头,过了好一会才敢看她:“宛表妹,对不起,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这短短一句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顾金亭不敢停留,不敢再看她,说完转身就走。
江令宛懵了,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忙跑过去拦住了顾金亭的去路:“顾表哥,你在逗我玩,对不对?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你要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她娇娇地笑看着顾金亭。
顾金亭却不看她,只摇了摇头,仿佛是从嗓子里把话挤出来:“我……是我对不起你。”
江令宛不敢相信。
明明之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
若是其他人这样对她,她能理解,可这个人是顾表哥啊,他绝不会这么对她的。
“为什么?”她盯着顾金亭,“你告诉我为什么。”
遇到了什么困难,她愿意跟他一起面对,前世那么难,她好不容易才重生了,她愿意跟他一起克服所有的艰难险阻。
“对不起。”顾金亭始终不与他对视,“我母亲不答应。”
她的手还拽着他衣袖,他盯着她的手看,他牵过这只手,想牵一辈子。
她腕上戴着的手钏,是他送的。
“我想争取一下。”江令宛不想放弃,她认真说,“我们到顾姑母面前去,我亲自跟她说。”
虽然这样不好,但她跟顾表哥其实很不容易才能有今天,她想试一试。
她执着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都是他的身影,宛表妹啊,对不起。
他没再开口,江令宛却懂了。
“我明白了。”她松开手,笑了一下,她当然是愿意争取的,前提是他也愿意。
既然顾表哥不愿意,怕是真的不成了。
她鼻子有些酸,却忍住了展开一个笑容:“别哭丧着脸,就算亲事不成,我难道还不是你的宛表妹了?你以后难道跟我就不是亲戚了?”
“我没有亲哥哥,好不容易才有一个表哥,还这么优秀考中了会元,以后前途无量,就算你不认我,我以后也是要到处吹嘘的。”
“好啦,快回去吧,过几天就是殿试了,状元、探花、榜眼,你一定得拿一个回来,要不然可对不起我那步步高升的糕。”
她摆摆手,目送顾金亭走,丝毫没有怪他的意思,只等顾金亭走了,她的眼泪才掉下来。
不知道在哭什么,只是很难受。
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哭得梅雪娘、杜妈妈也跟着抹眼泪。
小姐多坚强啊,夫人和离她都没哭,现在却哭成泪人了。顾家人没福气,错过了小姐这么好的姑娘,以后他们会后悔的。
“小……”
杜妈妈想去劝,却被梅雪娘拦住了:“让她一个人静静。”痛快哭一场也好,有些伤痛只能让她自己愈合。
是夜,黑幕笼罩下的梅宅与从前没有两样,漫天星星缀在天空,夜色越来越深,梅宅一片安静。
萧湛站在梅宅后的隔墙下,墙内是小姑娘的卧室,他能听到她的哭声。
到了后半夜,屋里还有叹息声传来,他翻墙进去,掀开窗户,进入房中。
床上睡着的身影立刻坐了起来:“谁?”
哭了很久,她鼻音很重。
“是我。”萧湛上了床榻,将她揽进怀里,捂住了她的嘴,掌心一片湿凉,是她的眼泪。
萧湛几不可闻地叹息,他想亲她,替她抹去泪水。
他压低了声音贴着她的脸耳语,“有人窥视内宫,意图不轨,被金吾卫的人发现,我们一路追到这边,他可能就潜伏在梅宅。乖乖的,别出声。”
江令宛听出了萧湛的声音,连忙点头,生怕自己动作轻了萧湛感受不到,因此点得很重,唇擦着他的手心,他觉得发烫。
萧湛松开了手,起身坐好,江令宛却突然靠近他,压低了声音:“五舅舅,我现在可以出去吗?我想到东边院子去。”
母亲跟小阿宝的安危未知,她想跟家人在一起。
心里担心,语气难免就有些急,虽然刻意压着,但他还是能听见。
“不妥。”萧湛低声道:“贼人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你贸然出去,反而会把贼人引过去。你母亲的院子我安排了人手,应该没事。”
江令宛对萧湛的手段很放心,既然他说没事,那就应该真的没事。
她放下了心,松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离萧湛太近了。
为了能听清彼此说的话,又不至于惊动旁人,两人几乎是脸贴脸,呼吸相闻,刚才没意识到,现在觉得不妥。
江令宛朝后退了退,靠床头坐着。
漆黑的房间里,陷入静谧的沉默,两人相熟,倒也不尴尬。
“你哭了。”萧湛低低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跟你弟弟抢好吃的,没抢过他?”
江令宛抹抹脸,有的地方湿漉漉的,有的地方已经干了,干了的地方挣挣的疼。
“是啊。”暗夜里,她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抢不过,没那个命,不抢了。”
前世是她拒绝了顾表哥,这一次是顾表哥拒绝了她,大概是命里注定走不到一起吧。
虽然她不想承认,虽然她告诉自己顾表哥是有苦衷的,但事实就是她被顾表哥抛弃了。
哭也哭了,泪也泪了,也该振作了。一直哭泣掉眼泪,怨天尤人,不是她的性格。
萧湛“嗯”了一声,又等了一会,说:“贼人已经走了,他们去别处追了,别哭了,我去点灯。”
江令宛没听到打斗声,也没听到异样,但贼人偷偷地来,又偷偷地走,母亲跟小阿宝没事,她就放心了。
萧湛把灯点了,屋内瞬间明亮了起来。
骤然见到光,江令宛很不习惯,揉了一会眼睛才去看萧湛。
他穿着家常衣裳,脸色有些低沉。许是为盗贼烦心吧。
“你喝茶吗?”她问萧湛,声音瓮瓮的,眼睛也很红。
萧湛目光从她脸上划过,摇了摇头:“去洗洗脸吧。”
她为另外一个男人哭,他看着也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顾表哥不是妈宝男,但寡妇带儿子,将儿子看得太重,她的儿媳妇不好当。提心吊胆写到这里,因为顾表哥跟宛姐儿婚事不成了,怕大家骂我。好吧,暴风雨都来吧,官官能承受得住。三更在下午3点,希望我上来更新时,宝贝们的怒火已经消了,爱大家~
第98章
江令宛哭了一场,心里好受多了,把脸洗干净了,转身去给萧湛沏茶。
两人认识这么久了,萧湛头一回到她家里来,晚上没什么好招待的,一杯热茶却是有的。
萧湛不动声色地看着沏茶,端了茶来喝。
她知道蓬岛瑶台的机关,她认识黑仔,她仿了他的笔迹,她射箭的手法跟他一模一样,她沏茶的方式也一样。
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萧湛凝了凝神,端着茶盏笑她:“多大的人了,为了跟弟弟抢东西还哭了,我倒不知什么东西值当你这样。”
江令宛听他语气里有调笑之意,就故意道:“是天上的星星。五舅舅口气这么大,能弄来吗?”
“这有何难?”萧湛笑着起身,把茶盏放下朝外走,“你跟我来。”
出了梅宅,萧湛发出唿哨,远处就有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不一会就跑到他们面前,正是江令宛送给萧湛的那匹汗血宝马。
萧湛翻身上马,把手伸给江令宛:“上来。”
江令宛从没有在暗夜中跑过马,可她不想被萧湛抱着。她如今是也是大人了。
于是,她偷偷进了梅宅,对守门的婆子说:“不许惊动夫人。”
悄悄牵了乌兔出了家门,跟在萧湛身后疾驰。
宝马神骏,奔腾如雷,以闪电般的速度疾驰,夜晚的路上空旷无人,出了京城来到郊外,两人骑得更快。
两匹骏马载着两个人,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驾齐驱,江令宛很享受这种风驰电掣的速度,精神全集中到速度上,倒把刚才的难过忘记了大半。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马蹄清亮,露水伴着花香,夜色格外温柔。
马儿奔出京城,跑到郊外,上了缓坡,停在了水边。
熠熠闪烁的星斗布满了正个天空,像是黑色的丝绒布上嵌满了闪闪发光的宝石,星空下的湖水里也有星星灿灿闪耀,像琼珠碎玉点亮的湖泊。
江令宛看呆了。
她从来不知道星星有这么美,她置身于梦幻的世界,不知今夕何夕。
天上是星,水中是星,她的眼睛里也是星。她看星,他看人,星美人更美。
忽而有流星从天边划过,一颗两颗三颗,越来越多,像熠熠生辉的宝石拖着长长的尾巴,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又像顽皮的孩童,笑着跑远躲了起来。无数流星绚烂,像一个条宝石组成的河流,欢快的、耀眼的奔向某个方向。
江令宛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看到流行许愿,愿望就能实现。”萧湛说,“闭眼,许愿。”
江令宛的愿望很简单,希望母亲弟弟平安顺遂,希望自己能早日找到主子,希望顾金亭这一世能好好的,不要像前世那样孤零零一个人了。
她把眼睛上,默默诉说愿望。
星空闪闪发光,星空下的小姑娘闭了眼睛,双手合十,萧湛很想知道她许的什么愿,是一个还是几个,有没有哪一个是关于他的。
夜深了,露水越来越重,风吹过来也越来越凉。
萧湛一声唿哨,打远处跑出来一匹马……车,马车?
江令宛已经见怪不怪了,萧湛本事大,好像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到他。
萧湛示意她上车:“进去歇一会。”
刚才没觉得,这会子觉得的确有些冷了。
马车上一应东西齐全,热气腾腾的茶水,香甜可口的点心,柔软舒服的小毛毯,像个小屋子。
江令宛从下午就没吃饭,进来见到吃的,肚子就咕咕叫了,吃饱喝足之后,人就特别容易困,她跟萧湛说着话,慢慢靠着车壁睡着了。
她睡得安静,是因为太倦,精神疲倦,身体也累。眼皮还有些微微红肿,像受了委屈的猫。
好不容易睡着了,萧湛舍不得惊动她,就让她靠着车壁睡。等她睡熟了,他才轻轻将她放平,让她枕着自己的腿,将毯子给她盖上,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在那里落下一个吻。
江令宛这一觉睡得并不香甜,但也没觉得难受,她喜欢侧睡,就翻身侧躺,手搭在萧湛腿上,或者把他的腿抱住了。
萧湛坐着不动给她抱,心里怜惜她。
有时候她抱着他腿,让他有些难受,他也忍了。
谁让这是他喜欢的小姑娘呢。
一个时辰后,天快亮了,萧湛轻轻托起她,把她放下,她还抱着他的腿不松,蹭了两下,以为是枕头。
萧湛叹息。
清晨的男人是很没有理智的,那个地方也格外有精神些,这么久都忍过来了,此时反倒更难捱。
他把一个软毯卷了,放到她双臂间,慢慢把自己的腿换出来,让她躺好,看了看她的睡颜,下了车。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萧湛深吸口气,让身体冷静,扯了车帘喊她:“宛姐儿,醒醒。”
江令宛醒了,坐起来迷迷糊糊揉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