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做梦都想当爹的男人——容黎
时间:2019-07-08 09:53:38

  回傅府的路上,街上是来去匆匆张贴画像的侍卫,伺候在旁边的丫鬟去看过后追过来:“全是捉拿顾公子的画像,小姐……”
  “与我何干?你让人选些喜庆的料子来,成日里无所事事,许久不练绣活,手都生了。对了,再去……”
  丫头听完小姐在自己耳边的话,当即脸色大变,惊慌道:“小姐,棺……那是……多不吉利啊。”傅雪冷声道:“不许让旁人知道,若是走漏消息,我定然不饶你。”
  丫头不敢多说,只得怯懦地应下来。
  傅雪下了马车,走进院子吩咐人去厨房拿吃的,话音才落,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转过头才发现是从小把她养大的母亲。
  傅夫人不可置信地指着她:“照儿在京城的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好端端的为何满城会贴满他的画像,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做这种事。你已经和闵王定亲了,为什么要祸害照儿?”
  傅雪嘲讽地笑出声:“娘的心说到底还是向着你的亲儿子,那我呢?你们全都把我当傻子吗?我不好过,他也得陪着我,这样才公平不是吗?娘,你们既然用我换取荣华富贵,就别太贪心,早晚是要舍弃一个的,我倒是期待看到他被挂在城外示众。”
  傅夫人只觉眼前这个孩子有些可怕,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恳求道:“你把他当兄长不好吗?那是傅家唯一的根了,娘养你这么大,自问从没有亏待过你,你怎么能往我心口上捅刀子呢?”
  傅雪两眼微眯,一派天真:“可那又如何呢?闵王殿下已经下令逮捕他,您想我去劝吗?万一闵王以为我们家是靖王安插在京城的眼线,到时候我们谁都别想好过。对了,这阵子没什么事别来打扰我,我要开始绣嫁衣了。”
  傅夫人抿了抿嘴,看她越过自己离开,想到什么说:“顾夫人……她想见你,宁国公将她休回娘家了,她舍不得你……”
  傅雪背对着傅夫人,咬了咬牙,眼睛里闪过一抹狠厉:“是吗?我差点就忘了,还有顾家。”
  傅夫人看她就这么走远,叹了口气,人命关天的时候,他们却没什么办法。早知道当初就不贪了,她跺了跺脚,直接守着大门口等着老爷回来,那可是他们的亲儿子,无论如何都得保自家儿子安然无恙。
  本就如将断琴弦一般的京城,再度变得紧张起来,就连阮青烟都知道闵王要关起门来捉耗子,顾明照这会儿能躲到何处?京城里没一处不在闵王的眼皮子底下,她和弟弟虽然安然无恙地待在家里,但也不敢胡来,乖乖地守在屋子里降低存在感。
  而让她更加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宁国公被闵王的人带走,罪名为与乱党勾结意欲颠覆朝纲,而将宁国公推入牢狱的正是他的亲女儿傅雪。
  原文中那个漂亮温婉的女主,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虽然阮青烟能够明白母亲为了私利撒下这般弥天大谎会对子女造成多大的伤害,依照傅雪的性子变成这般着实让人意外。
  “外面的人都在骂这位傅小姐,宁国公并不知情,就算有千般错那也是她的生父,怎么能有这般狠毒的念头?”
  阮青烟没说什么,傅雪如何与她一个外人无甚干系,她偶尔会想起顾明照,这个帮助靖王夺得天下的人此时又在何处?
  这两天闵王的人仍在四处搜查,想来还未找到人,连她也换了下人装扮,只怕那些人突然上门惹来麻烦。
  那天下雪之后天放晴没几天又再度阴沉下来,好似又一场雪即将要来。
  阮青烟对穿戴没什么要求,就算整天穿得和个丫头一样,日子过得照样悠然,她站在秋千架旁,看着已经光秃秃的海棠树,从枝桠间看着那片阴沉的天空,冷风吹着她耳边的发,分明已经冻得脸色发白,却还不愿回去。
  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躲过了担心的那一劫,这一次大乱平复,她便可以安稳过自己的小日子,本该高兴,可心底又升起一阵莫名的复杂。
  “想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让她一怔,转头看过去,只见一身下人装扮的顾明照站在她背后笑着看她。
  阮青烟本想问他这几日可好,但话到了嘴边也不知怎么竟变成了:“你怎么会在我家?现在全京城都在抓你,别牵累到我的家人。”
  顾明照嘴角的笑蓦地沉下去,低笑一声,眼底是难掩的失落,他背对她:“我马上就走……”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以为不管你说话多难听我都不会在乎,迟早要让你成为我的人,可是现在……你从没有停止过厌恶我,我在想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这辈子你都不会对我改观。我不会再碍你的眼。”
  阮青烟张了张嘴,还是没法说出挽留的话。
  阮清庭本有事来找顾明照,刚进门听到阿姐的话,又气又急,赶紧追过去,只是先生对他客气地笑道:“我还有别的事,不便在府上叨扰,告辞。”
  “先生,眼下外面都是闵王的人,您现在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我阿姐胡言乱语,您别听她的话。”
  顾明照自嘲地笑了笑:“她一言与我重若千金,尽数装在心上,又何必强人所难。”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未曾看到匆匆追来的人,犹如冬日树梢上的最后一片枯叶,坠落的干脆又决绝。
  阮清庭不赞同地看向阮青烟:“阿姐,你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先生也不能说这么难听的话,多伤人!没有他,我们如何能回到京城安稳地过日子?现在外面多的是要他命的人,你怎么能将他赶出去?阿姐,我对你太失望了。”
  阮青烟咬了咬唇,叹口气,只得提着裙摆追出去。
  站在家门口,她左右张望,看到那抹负气大步走远的身影,赶紧追上去。偏生不巧,还未走多远正好碰到拿着画像在人群中比对找人的巡逻兵。
  眼看着他被拦下来,就再她走近的时候,她还能听到他冷着嗓音对那些人说:“让开。”
  阮青烟只觉得脑仁一阵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发脾气,赶紧上去拉着他的胳膊,朝那些人讨好道:“他脑子不好,官爷见谅,别和他一个傻子一般见识。”说完朝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插着腰训斥道:“不是说了不许你乱跑?跑丢了我怎么和你娘交代?可怜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命不好,嫁给了一个傻子,被恶婆婆刁难不说,成天到晚还得伺候这么个祖宗。”
  那带头的人打量了她两眼,指着笑道:“你还委屈,就你这样的能有人要已经难得,行了,半斤对八两,回你家去吵,别挡着爷办事。”
  阮青烟一脸又气又不敢怒的样子逗笑了那些人,待他们都走远了,才看着顾明照说:“我说话没过脑子,是我的错,你也不是孩子了,何必拿性命开玩笑?赶紧随我回去。”
  顾明照盯着她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想笑却又忍着,好半天才说道:“你要真是我夫人,哪怕这般丑我也认了。”
 
 
第七十九章 
  阮青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想的倒美, 我只是看在你帮了我姐弟俩的份上带你回去, 这次还了你的恩情,我们两不相欠,也免得清庭总向着你说话。”
  顾明照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敢回握住那只白皙的手, 方才的不悦已经全数消失,眼睛里还是残存了一抹自嘲和无奈。
  不知何时起, 他所有的傲气在阮青烟面前已经彻底碎了, 再没有恢复原样的可能。
  也让他更加明白, 这个人是他一辈子的坚持, 哪怕只有一点微渺的机会都不应该放弃。
  “日久见人心罢了, 你弟弟比你看得透彻。”
  阮青烟不信,撇开视线:“这阵子他时常和你在一处,被你灌了迷魂汤也不意外。”
  方才因为巡逻队经过而变得紧张的百姓这才松了口气, 眉眼间全是担忧和不安。
  待走到没人的地方,她低声道:“先生,真的会打起来吗?京城会不会也染上血?宁国公被抓,你不担心吗?”
  顾明照神色平静, 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担心?我……”
  顾明照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境况下见到那个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人,昔日的雍容华贵早已不见踪影, 看起来十分落魄、
  阮青烟也看到了,叹口气说道:“听说宁国公将她休了,要人送她回通州,她不愿意, 唯一的念想也只有傅小姐了,可惜……”
  顾明照好似在听别人的事,目不斜视地走过去,那一副不认识的模样让阮青烟再说不下去,心中有点恼,好端端地说这些做什么。
  两人刚进门,阮清庭焦急地等在门口见到他们可算是松了口气:“可把我给吓坏了,先生您安心住下便好,若我姐姐再敢胡来,我便告诉我爹。”
  阮青烟懒得理会他,径直回自己院子了。
  顾明照看着她走远,这才说道:“原也打算走的,方才不过是……不是说有篇文章看不懂,我帮你讲讲。”
  夕阳的光照进来,顾明照躺在床上,两眼放空,唯有那只有力地手紧紧地抓着衣摆,泛白的骨节凸起。
  他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波涛汹涌,他从小在顾家长大,那是他最敬重的家人,他如何能放得下?
  他也未曾想到傅雪竟会做到这一步,将所有的不公全都归罪在顾家人身上,所幸他们此时皆无大忧,他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日夜半时分他扮作太监潜入宫,面见圣颜,那个看似威严却满面沧桑的老人再看到他时分外激动,摆手示意他赶紧到身边去。
  “闵王那个畜生,朕那么疼他,他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外面如何了?万民置身于水深火热,是朕的罪过。”
  “靖王已平息了各地□□,您无需忧心,只是闵王……他把持朝政,称靖王为反贼,靖王担不起这等骂名,又甚是忧心皇上和娘娘们,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顿了顿,笑道:“罢罢罢,也是朕的过错,靖王既然想要个好名声,朕给他就是。”
  顾明照抿了抿嘴,说道:“如今闵王手中并无多少兵马,与靖王自是无法抗衡,眼下他唯一能倚仗的唯有您手中的那支军队,待无计可施时,他定然会来寻您。明照斗胆,请皇上将兵权交于他。”
  皇上不解道:“这是何意?”
  “闵王太过自负,也许吃过苦头才能有所醒悟。”
  “若是当初早些能将魏相的话听入耳,也就不会落到这等地步。诸多难事,皆因朕而起,让人去取笔墨。”
  皇上圣体本就违和,又因数月被囚内廷,虽有天下稀有珍品补着,却也没什么大起色,方才不过说了几句话脸色已经难看了许多,就连握着笔的手也有些许颤抖。
  罪己诏?!
  “您……”
  “养出这等儿子本就是为人父者最大的错处,可他偏偏还搅乱天下万民安危,可恨可气。朕又如何能逃得过?靖王也无需忧虑,朕给他一个名正言顺。”
  顾明照想到此重新坐起来,冬天能看到的阳光实在是太短了,不过片刻功夫天际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红晕,犹如那人笑起来的样子,分外的好看勾人。
  也是时候了,他不想这个年过不踏实。不论顾傅两家对他是什么态度,唯一让他欣喜的是阮家父子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到时候若无处可去,也能厚颜赖在此处蹭几顿饭。
  到时候一家子其乐融融,开怀畅饮,谈天说地,岂不妙哉。哪怕是偷来的片刻欢喜对他来说也是值当。
  他如今还有什么可在乎的,旁人之言如何狠厉,都不能伤他分毫,这天底下再无人能比他的心更真,他偏不信这一颗赤诚滚烫的心捂不热阮青烟那块硬石头。
  三日后阮府不见顾明照的踪迹,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未留下只字片语,倒是在京城外等候的靖王突然有了动作,叫阵、撞击城门,让城中的百姓惊慌失措,更让闵王焦头烂额,此时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自己的父亲。
  “殿下,事到如今,你只能求皇上,他老人家那么疼您,定能宽恕您。若是靖王攻入城,大家都是阶下囚,小的们无妨,但是殿下您……怎么可受那些人的折辱?而供皇上调遣的精兵,骁勇善战,以一敌百不在话下,便是靖王带再多的人马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这种能人就该由英明神武的殿下来统领。”
  而傅雪在一旁听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真是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已经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拍马屁。
  平心而论,她不希望闵王这种人登基为帝,不说国家昌盛,只怕用不了多少年就要将这百年基业给葬送掉。
  可她又想闵王能够问鼎至尊,光想想顾明照无力任人摆布的样子,她就一阵热血沸腾。
  “殿下,当前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出顾明照,他定有法子往外送信,您若纵容,只怕后患无穷。想办法让皇上您此举乃是迫于无奈,让他心甘情愿的将这支兵马交给您,不然就算您夺到手也无法驱使,对您无半分益处。”
  闵王显然是听进去了,皱眉道:“多日差人查找,此人好似凭空消失一般,连影子都找不到,通通一帮废物。阿雪可有什么好法子?”
  傅雪抿嘴笑道:“宁国公入狱,顾家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收留他,傅家有我在,更不可能。至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王爷一早就让人盯着,他也不会蠢到给朋友惹麻烦。但是有一处,王爷可别忘了。”
  “是何处?”
  “自然是阮家,若说阮青烟不喜他是真,可阿雪听说,在离北地不远的一处寨子被火烧了个精光,有不少平民百姓惨死,只因为他们绑架了魏相和阮家的公子,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就算以往过节再大,与之来说算不上什么了吧?”
  闵王惊讶地看着傅雪,他着实想不明白,为何这么一颗小脑袋瓜子里竟然会装着这般多的东西,笑道:“听你一回,若是真抓到人,本王好好的赏你。”
  “赏便不必了,阿雪想去阮家看看,这富可敌国人家的院子是不是美得和皇宫似的。”
  闵王自然欣然答应。
  而与阮家人来说,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闵王的人会找上门来,所有的丫鬟小厮全部被叫到院子里,挨个挨个地被士兵拿着画像比对。
  傅雪大冷的天坐在院子里品茶,神色悠然自得:“阮老爷,我们也是奉王爷的命来捉拿乱党,只要您没私藏人,把心放肚子里就是。我原想着您家的院子应该气派的很,没想到您是及不显山也不露水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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